任意妄想—— by呆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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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
她漂亮得当真晃人眼睛。
沈意提着裙摆,微微低头,不经意间露出披散的发丝下覆盖的天鹅颈。
她步步走到台上,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看着镜头是面容恬静,好似什么浮躁都能在她身边沉静下来。
记者愣愣地看着面前无可挑剔的女孩,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这就是花伶的扮演者……沈意?
这也……太漂亮了吧!
片花和直播镜头里,已经觉得这女孩姿容出众,现实里看到才知道她多不上镜!
不仅仅是长相,她的气质也和一众女明星迥乎不同,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而超脱,眼神澄净而矜冷,那种不染凡尘不沾烟火似的美,是如今娱乐圈最稀缺的。
无数个摄像机对准她的脸和身段。
温雅和燕回杉一时之间遭到了冷遇。
记者就连提问的功夫都没有,恨不得上前亲自教沈意多摆几个姿势。
不太像是来拍新闻的,倒像是来为她拍艺术照的!
导演都觉得无语,眼神示意主持人走流程。
网上关于她和温雅的传闻颇多,主持人笑眯眯的提出让她和温雅做一些游戏。
脚底分别踩着一个椭圆形平衡仪,在她和温雅之间又悬挂一个苹果。
谁先在脚不落地签吃到苹果,就算谁胜利。
沈意听到后诡异的沉默几秒。
温雅也很想吐槽,这种游戏不是应该男女主做的吗?
主持人也是会搞事情的。
在粉丝和媒体的起哄下,两个人把话筒拿开,脱掉高跟鞋站在椭圆仪上。
温雅凑近她时低声,用感激的语气。
“裴家的事你看见了吗?沈意,不管怎么说,我还得谢谢你抢走了裴妄,要不然现在陷入水火之中的恐怕就是我了。”
现如今的裴家谁都避之不及。
要是当初她真嫁了进去,温雅这会儿会被媒体的唾沫星子淹死。
沈意用余光看她,“我没用抢的。”
温雅语噎后笑意很轻的附和,“即便是我自找没趣,你也不必这么认真吧。”
周围的媒体都在盯着,不方便说太多。
“你发的微博我按照约定,都已经转发了,抛开裴妄,我们之间不至于水火不容。”
“这是你应该做的。”交易就是交易,“无关情份。”
苹果已经悬挂在两人的面前。
主持人走近了,沈意和温雅都不再说话。
游戏开始后,夏琉璃就在一旁为沈意加油助威。
温雅的粉丝也在呐喊。
本就是两个风格迥乎不同的美人此刻同时去咬苹果,本该尴尬的游戏,却都没有半点狼狈。
两人同时咬上苹果时,却平添了几分禁欲似的。
沈意咬到后,先一步按下铃声。
温雅惜败,佯装遗憾的从平衡仪上下来,却没有站稳,朝沈意扑了过去。
现场一阵惊呼声中,只见温雅将沈意按在地上。
艳丽的红唇猝不及防的落下去。
现场的人都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又爆发出一阵惊呼。
要不是沈意及时别开脸颊,红唇正巧落在了她脸上,这会儿怕是要出事了。
温雅也愣住了,被搀扶起来的时候,连声对沈意尴尬地说抱歉。
好在主持人幽默的圆了场。
夏琉璃过来理了理沈意的礼服,问她,“没事吧?”
“没事。”沈意摇摇头。
“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和温雅就要……”接吻。
夏琉璃没忍住,捂住嘴噗嗤一声笑出来,幸灾乐祸的很明显。
沈意无奈地捏了捏眉心,瞪她。
但温雅的确不是故意的,舞台上也只是意外而已。
首映礼结束后,沈意和夏琉璃往化妆间走。
刚推开隔间的门,看到里面的人,夏琉璃就识趣的眨巴眨巴眼睛。
“我爸妈还在等我回家吃饭,我先走了意姐。”
说完人就溜了。
裴妄过去把门反锁后,牵起她的手到化妆镜前的椅子上坐下,揽着她细弱的腰身按在腿上,才发觉她的后背是镂空的。
“这裙子谁选的?”
他脱了外套罩在上面,裹得严严实实的,私心不想让任何人瞧见。
沈意微妙的弯了下唇角,“我自己选的。”
裴妄原本生冷的气场顿时烟消云散,他回答,“怪不得这么好看。”
然后几个字在唇边酝酿了半天,才试探性的提出建议。
“就是后背设计的不好,现在天冷,容易着凉。”
沈意抿着要笑不笑的唇角,手指虚虚地搭在他的肩上。
“还有一条低胸的贝壳白鱼尾裙,要是你,你选哪一条?”
要么前面露,要么后边露。
原本造型师给她选得那条低胸的鱼尾贝壳白长裙,性感而不失优雅。
但沈意拒绝了,退而求其次选了这条。
换上之后效果出奇的好,毕竟温雅的裙子是低胸。
她若是也穿低胸,很容易被人放在一起比较,无论输赢,都会成为谈资。
而这一身领口的设计仅仅露出锁骨,显得保守又不失设计感。
裴妄没做选择,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挲着她的腰身。
“是我考虑的不周,今后你出席的任何公众场合的礼服,我都让缙云提前给你准备好。”
他的意意不用做什么选择,就值得所有最好的。
又想到看直播时,温雅的那套操作。
他抽出纸巾,皱着眉心,一点一点地去擦她脸颊上的口红印。
看得出很嫌弃的样子。
“刚才我擦过了。”沈意道。
裴妄的眉心依旧拧着,“没擦干净。”
沈意只能坐在那不动,任由他擦完脸颊,又将她的手心、手背以及根根细指都擦拭干净。
碰过温雅的,他就觉得脏。
“上午的时候闵柔老夫人给我打电话了。”
沈意想了想坦白,“她要见我,但我拒绝了。”
裴妄眸色淡了淡,把纸巾扔在垃圾桶里,手搭在她腰上轻扶着,“拒绝得好。”
说完又盯着她的眼睛,转瞬的功夫薄唇微勾,心情颇好。
“意意现在进步很大,知道什么都跟我分享了。”
沈意很轻的笑了声,指尖划过他微凸的喉结,“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上午去做什么了?”指尖在上面打转,裴妄的喉结上下滚动着,“可别告诉我你去了公司,今天是周末。”
裴妄按住她为非作歹的手腕,“不是要纹身吗,我去学了。”
沈意静静地看他,暖色的灯光落入他深邃的眸底,她能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影子。
裴妄低头吻了吻她的掌心,抬头灼灼的看她,“还是有些疼,要不算了。”
沈意愣了下,“你试过了?”
伸手去掀他的衬衫,裴妄按住她的手,“让缙云试了试,缙云疼跑了。”
沈意:“……”
“说不定是你技术不过关。”
沈意道,“江少就纹了,在颈窝处,我看见了,他都能忍,我肯定能忍。”
裴妄戳穿他,“江翡没那个胆子纹,偏偏又想装,就贴了假的,每隔一个月就要重新贴。”
而他们这种伤疤,单靠贴是遮掩不了的。
“那就纹。”沈意咬咬牙,“我不怕疼,不过……”
她纠结,“不能纹桔梗花了。”江翡和他们一样,感觉怪怪的。
裴妄薄唇微微掀动,“没事,让江翡换个贴。”
“可我看江少挺喜欢那图案的,我们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裴妄摩挲着她腰间的软肉,不紧不慢的回,“江翡自愿换的。”
殊不知此刻的江翡,正被缙云的胳膊卡着脑袋,哀嚎着,用酒精棉球一点点的擦纹身呢。
“那就好。”沈意提议,“要不我们现在去纹怎么样?还有些时间。”
裴妄低头瞧着她,“不着急。”
指尖轻轻地捏抬起女孩的下巴,额头低下去,“意意,我想吻你,可以吗?”
看到网上那些觊觎她的评论,看到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
他就无法控制身体里翻涌的戾气和贪婪。
只有她在怀里,只有这样真切的紧紧的抱着她,才能换来一些心安和平静。
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沈意是他的。
这里是化妆间,但不是私人的,沈意担心有人会忽然进来。
不过裴妄眼底的渴望,让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小声说了句,“可以。”
圈住他脖颈的手稍稍收紧。
他低头,吻在了她的唇瓣上。
是苹果的味道,她在舞台上吃的,很甜。
原本只是因为想她,打算浅尝辄止而已,所以耐心的描摹着她的唇线,一点点的探寻,可最后到底没忍住,握住她腰身的手缓缓用力,另一只手托着她的颈窝,重重地去掠夺她的美好,深入又缱绻的,恨不得这样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
从循序渐进,再到肆意妄为,也不过是十几秒的功夫。
裴妄的额头抵着她的,瞧着她已经略有些红肿的唇。
指腹轻轻的摩挲着,呼吸灼热而急促,“意意抱歉,我没忍住……”
很容易上瘾,戒不掉的。
沈意也好不到哪里去,额头有密密麻麻的一层薄汗,因为缺氧而轻轻喘息着。
红晕从脸颊一直蔓延到她纤细的脖颈,再到冷白的锁骨。
雪白的肌肤上,都染了一层淡淡的绯色。
她攥着男人胸前的衬衫,小声说,“我们该回去了。”
“好,我们回家。”他低低笑着,抱起她。
沈意挣扎着要下去,“会被别人拍到,你先出去。”
裴妄拗不过她,只得先出去。
沈意把换掉的礼服还给造型师,去地下停车场的时候发现有记者,只能压低了帽沿换了条道,让裴妄去外边等着。
这条路窄,嫌少有车和人经过。
裴妄靠在车边,身前都是被她弄乱的褶皱,沈意脚步匆匆的上了车。
裴妄给她系上安全带的时候说,“很像偷情。”
沈意失笑,“等这部戏的热度过去就好了。”
可显然是她考虑不全,这部戏的热度在播出后非但没有下跌,反而节节攀升。
首播当天单日点击率过3.25亿,最多点击率当日到达5.3亿,双台联播收视率各破1.55,这是目前国内唯一一部双台破1的仙侠偶像剧,已经是圈内望尘莫及的成绩。
在播出第三天后,沈意的粉丝量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破了两千万。
温雅和燕回杉增粉各五百万,夏琉璃微博增粉八百万。
沧鸿的话题指数条条破十万,‘现场级爆款’‘大热IP’的标签层出不穷。
温雅的知名度再度掀起一个高峰,商务代言接连不断的同时,有人拍到她与云城首富华云亭出席酒店,彻夜未归。
绯闻爆出的第二天,温雅承认恋情。
次日晒出华云亭求婚钻戒,鸽子蛋大的钻石闪瞎一众网友的眼。
沧鸿剧组以及同剧组演员纷纷送上祝福。
网络上的事情沈意也只是大眼扫过,点开微信,询问导演。
“李导,沧鸿是不是明天大结局?”
导演马上回复,“是啊。”
“那一部戏最高的热度,是不是明天?”
导演回复,“一般来说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谢谢导演。”
看着自己与日俱增的粉丝量,沈意指尖划过屏幕,在思忖着什么。
片刻后她编辑了一条微博,放上所有在手机私密相册里的照片,然后设置了定时。
最后拨出去闵柔的电话,淡淡的说,“老夫人,见一面吧。”
朦胧雨雾中,沈意撑着一把黑伞站在裴家宅院外。
氤氲在风雨中古色古香的建筑,一如既往的,犹如古老又坚固的囚笼.
不同的是,如今她已在囚笼之外,而裴家人却在囚笼之中。
沈意压下伞沿,踩着滴滴答答的雨,继续往宅院里走。
正在和裴宅保安叙旧的缙云,看到渐渐走来的女人。
隔着浓浓的雨雾,女孩步履走得缓慢。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看错,揉了揉眼睛确定是她,才迅速地撑开伞迎上去。
“沈小姐,您怎么来了?”
沈意看到缙云很快反应过来,“裴妄也来老宅了?”
缙云意识到自己指尖还夹着烟,仓促地用指尖掐灭,忽略了那点疼,连忙点头回道,“裴先生比您早来半个小时,裴昊东的判决书下来后,老爷子一气之下昏迷过去了,这会儿医生都在里面救着呢。”
邮寄过去的证据,经过一个月的调查核实后,得到法院和警署的证实。
裴昊东数罪并罚被判处二十五年有期徒刑。
才二十五年。
那么多条人命,贪污那么多钱,居然才二十五年。
沈意听到后只觉得可笑。
这是裴振远和闵柔东奔西走,并掏空了裴家家底儿赔偿受害者,不计一切代价拿到所有受害者谅解书的前提下得到的结果。
但裴氏市值不断蒸发的趋势任谁都无法遏制。
前几日开盘后直接跌停,裴氏不得不宣布紧急退市。
随后裴振远宣布继任,一并处理裴昊东留下的烂摊子。
现如今裴振远倒了,裴氏无人坐镇,恐怕更会陷入一团乱麻,已经有不少底层员工纷纷提出辞职另谋出路,中高层员工依旧持观望状态。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就算裴家靠不住,裴妄还在。
对外人而言,再怎么说裴妄都是裴家的一份子,裴氏能否起死回生,也不过是他动动手指的事。
所以圈里的人作壁上观,都在看裴妄的态度,没人敢在裴家潦倒的时候落井下石。
要是出事的换成别的世家,别说翻身的机会,就是出事的那一刻,就已经被竞争激烈的市场环境无情的分食殆尽了。
如今,裴振远和闵柔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裴妄。
无论是救裴昊东还是救裴家,哪怕豁出命,他们都会想尽办法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意握紧伞柄,轻轻说了声,“我去看看。”
“那我和裴先生打了电话。”
缙云刚拿出手机,就被沈意拒绝,“不必了,我进去找他。”
沈意越过缙云径直往里走,缙云看着她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拨出去电话。
估计这会儿裴先生也没工夫接他电话。
裴家老宅的佣人不少。
沈意进去后,却只看到了脚步匆忙的管家,至于客厅里的古董摆件,都不知所踪了。
管家瞧见沈意时,正用手帕擦额头上的汗水。
“沈小姐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是吃惊的模样。
沈意看他,“我不能来吗。”
“老爷夫人生病的时候你不来,沈家出事的时候也没见你来,这会儿乱成一团你却来了,可还有什么用?您别嫌我话多,老爷夫人到底养了你这么多年,结果你现在出名,还摆上名人架子了,夫人给你打好几次电话都被你推脱。沈小姐说句不中听的,如今裴家困顿难行,你但凡有点良心都该及时伸出援手,利用自己的名人效应为裴家说说好话。”
管家的话透着埋怨。
明里暗里都是说她是白眼狼。
沈意是淡淡地扯了下唇,没回答管家的话,动作缓慢地把收好的伞弯腰放在门边,轻轻拍了拍身上和发丝上的水雾后,迈开步子朝闵柔的房间去。
一步一步地走上裴家的台阶。
鞋底和木板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
沈意住在楼下,上楼的次数屈指可数。
管家用怪异的眼神看她,总觉得沈意和从前大不一样,似乎多了些说不出道不明的冷漠和疏远。
到了二楼,沈意默不作声地站在门口看了会儿。
闵柔和裴妄并不在里面。
房间里挤满了神色严肃的医生,床上的裴振远身上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管子,分明呼吸困难,偏偏不愿意去医院,谁都知道这是在逼裴妄就范。
她拦住路过的医生问,“裴妄呢?”
对方看了她一眼,认出她是电视上炙手可热的女明星,稍稍诧异片刻后指了个房间。
沈意微微点头道谢,抬步走向走廊尽头的书房。
抬起手还没有敲门,就听到“砰”的一声,茶杯碎在地上的声音。
“裴妄你是要逼死我和你爸!他的情况你自己也亲眼看见了,再不送到医院,恐怕就要……”
闵柔泣不成声,“你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看着我们死在你面前吗……”
房间里传来女人祈求的低低的抽噎声。
秋风席卷了雨丝和冷意,从走廊尽头的窗口没了命地灌进来。
沈意的手渐渐垂落在身侧攥紧,长睫控制不住的颤抖。
片刻后,她听到裴妄的音色低沉,“母亲,是他自己坚持不去医院。”
“你明知道你爸的脾气,他就是想要你大哥出来,二十五年啊,人生有几个二十五年?你大哥已经年过四十,又有心脏病,他的身子骨怎么能经得起监狱的折腾?
阿妄,过了今年,我和你爸都已经六十二岁了,半截身体入土的人经不起折腾,或许也等不到昊东出狱……我和你爸的要求不高,只是先想办法把他弄出来……”
“你放心,等他出来后,我一定把他看得牢牢的,绝不让再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也不给你添任何麻烦,我知道以你的手段肯定有办法李代桃僵,等昊东出来,我们就搬到国外生活,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的,你说好不好?”
闵柔泪眼纵横的恳求着他。
语气显得小心翼翼的。
没有人会无聊到随时关注一个有期徒刑的罪犯在监狱里的状态。
再加上裴昊东要是移民国外,就不再受国内法律约束。
就算到时候被人发现李代桃僵也已经为时尚晚,奈何不了裴昊东了。
裴妄用淡漠的眼神看着闵柔,态度始终沉静,片刻后嗓音沉沉地笑了声。
闵柔以为他有戏,含泪的双目亮了亮,马上补充,“等我们走后,裴家所有的一切都给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裴家的一切?”裴妄沉沉地低嗤了声,眼底一片沉静。
“母亲,你觉得现在的裴家除了负债累累,还剩下什么?”
闵柔一噎,急切的说,“这宅子、还有公司的大楼都值不少钱!”
用纸巾擦了擦眼泪,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为了安抚那些受害者,让他们尽快签和解书,闵柔和裴振远把几十年存得家底全掏空了。
为了尽快拿到现金,不得不廉价变卖所有的首饰珍品、包包、高定礼服和古玩字画,甚至为了省钱,解雇了宅子里所有佣人。
“阿妄,我知道这样亏待了你,可也没办法了,看在我们是一家人的份上……”
裴妄淡淡的打断她的话,“难道裴昊东没告诉过你,公司大楼已经被抵押了吗。”
“什、什么?”闵柔震惊。
裴妄扫了眼这房间,提醒她,“还有这宅子,也被父亲抵给了顾家,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被顾家收回。”
这一刻,闵柔脸上的血色褪了个干净,身体踉跄后退,堪堪扶着桌角站稳。
裴妄继续,“母亲,除了负债,你能给我的一无所有。”
时间仿佛凝滞,在一阵迫人的沉寂后。
闵柔却陡然提高了音调,“那你想让我怎么办?”
“房子和公司都没了,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哥哥在监狱里孤独终老?看着我和你爸流落街头?我是你母亲,你身体流着我和裴家的血,裴妄,你不能这么冷血无情!”
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你要帮裴家!只要是人都有感情,你连父母兄弟都置之不理的话,会被所有人唾骂,骂你畜生不如!骂你是个冷血无情的卑劣的怪物!”
裴妄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她。
冷漠、凉薄。
没有丝毫的情绪。
闵柔被他的眼神看得躁郁、看得崩溃。
他不像裴振远,更不像自己。
不知道随了谁身上的薄情寡义,没有一丝一毫的人情味。
别的孩子都会对父母撒娇,会和父母分享喜悦和忧愁,接受父母的安排,唯独他不会。
无论做什么,裴妄总是一个人。
画画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学习是一个人……
一开始闵柔以为是裴妄从小不跟在她身边,才会和家里不够亲近,所以在他画画的时候便坐过去陪他一起,培养培养母子情分,裴妄却站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画室。
每当家里聚餐其乐融融的时候,裴妄在餐桌前坐不了两分钟,就独自一人走开,搅和了原本和谐融洽的家庭氛围。
他和这个家格格不入,又怎么让人喜欢得起来?
后来他居然又对裴昊东开枪!
裴昊东命悬一线的时候,闵柔痛不欲生的站在手术室外,当时无比后悔让裴妄来到这个世界上。
不可否认,她是爱昊东更多。
裴昊东会想尽办法讨她的欢心,会记得她每年的生日,会将她随口提到的拍卖会珠宝买回来,给她表现慈爱的机会,甚至裴振远外边养的小三小四,也是裴昊东帮忙处理的。
即便头脑不如裴妄,却能让她真切的感受到当母亲的成就感和存在感。
而如今就算证据确凿,裴昊东确实做了些难以宽恕的事情。
闵柔对他的心疼也远远盖过了责问和怒火。
那是她用命生下来的孩子。
闵柔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这辈子就这么完了!
一门之隔的沈意深深吐出一口气,听不下去了。
她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入眼的便是满地碎裂的茶杯,以及胸前起伏不定怒火中烧的闵柔。
几个月时间不见,闵柔脸上皱纹斑驳,看样子为裴昊东操了不少心。
“沈意?谁让你进来的?!”
闵柔似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矛头直转她身上,“你还有什么脸踏进裴家!”
裴妄看见她时,原本紧蹙的眉忽然舒展,走过去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怎么过来了?”
沈意的手和他自然的十指相扣,余光掠过闵柔。
“老夫人记性不好,约我在这见面,自己却给忘了。”
闵柔这才想起那通电话,她真是被气糊涂了。
“不过看来似乎没有交谈的必要。”沈意,“没有心的不是裴妄,而是另有其人。”
“沈意,这是我们家的事儿没有你插嘴的余地,别以为攀上裴妄,你就有资格站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我这辈子都不会承认你,你给我滚出去!”
闵柔的歇斯底里,并不会影响裴妄和沈意。
“我知道您不想见我。”沈意笑,“但这宅子现在应该叫做顾宅吧,老夫人要看清楚时事,至于有没有资格在您面前说话。”笑意更深的,“如果不是您三番两次骚扰我,频繁换号联系我,您以为我会愿意来这吗。”
闵柔指着她的手在颤抖,又惊又怒地看向她。
手控制不了的抖,分不清是气的还是惊的。
惊诧于曾经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女孩,居然是这般夹枪带棒,这般的锋锐冷情。
至于怒火,也在情理之中。
沈意继续,“裴昊东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完全是他咎由自取,关裴妄什么事儿,他没做错任何地方,更没义务替他买单。”
抬了抬下颌,倨傲的眉目之间是不加遮掩的恨,是隐忍多年的戾。
“二十五年,区区二十五年,他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儿,二十五年算什么?这还不算完呢,我会把他亲手送到地狱去。”
沈意眼角微微发红,畅快淋漓的说出这些话。
脑海里都是她的父母站在危危高楼,摇摇欲坠的场景。
裴昊东不过是坐牢,他连痛都没有尝到,这不公平。
可闵柔怎么可能忍别人这么说自己心爱的儿子,抄起手边的水壶,狠狠砸向沈意。
沈意没想到她会动手,要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裴妄却比她更快一步的屈身抱住了沈意,用后背替她挡住水壶。
伴随一声闷哼,紫砂壶狠狠砸在了他的颈上。
沈意连忙从他怀里挣脱,去看他的伤口,壶口划到了他的皮肤,渗出一条血线。
她从包里手忙脚乱地翻出纸巾,用一只手捂住他的伤口。
再看闵柔时,眼里似揣了冰。
“滚!都给我滚!”闵柔指着门口吼道。
沈意咬着唇,攥着纸巾的手一点点的用力收紧,指骨都泛着青白。
离开书房后沈意去楼下找创口贴,可管家故意说没有,显然是不想给她。
裴妄轻声,“算了,小伤而已,不出血了。”
她压下心底的烦闷和沉郁,尽量放缓语气,“不行,受了伤就该好好处理。”
沈意很坚持的去找医疗箱,她知道被管家藏起来了。
细致的目光追随着她在客厅翻来覆去,她怎么都找不到,沈意越加的烦躁和不安,手指从发丝间不耐地穿过,抬起脚狠狠踹了下桌子。
裴妄见状起身,过去从身后抱住她,安抚似的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的颈窝,“没事的。”
“怎么没事?!你明明都流血了怎么就没事了?”
“明明就很难过不是吗,明明……”她哽咽,“明明刚才我就看到了你的难过啊。”
沈意不知道为什么会突如其来的崩溃,水汽瞬间充盈了她的眼窝。
她转过身来,紧紧的抱住裴妄的腰身,别人看不见的地方,眼泪没入他的衬衫上。
“你说没事,所有人都会当你没事,要是疼的话,那就说出来,裴妄,你又不是铁打的,为什么不会喊疼呢。”
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无论他获得多少荣誉,带他长大的爷爷,理所应当的认为这是他必须做到的。
渐渐的,他得到些许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