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妄想—— by呆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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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对沈意做了什么?!”他的力道却在逐渐加重。
闵柔的额头布了层细汗。
缙云忙道,“老夫人,沈小姐是裴先生的命根子,你对沈小姐下手就是要裴先生的命!”
“我什么都没做!”闵柔怒吼,“是昊东让我拖住你半小时而已,昊东如今人已经在监狱里了,你觉得他还能对沈意做什么?!”
裴妄眯了眯深眸,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扯出来的,“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裴妄把人甩开,快速坐进车里,往医院的方向开。
缙云甚至都来不及跟上。
闵柔的手腕已经红肿,甚至发青,刚才裴妄的眼神真把她吓到了。
现在还有些惊心未定的。
“老夫人,您要是真做了什么就赶紧说出来吧,要不然就来不及了,难道您真想和裴先生老死不相往来?!”
闵柔的嘴唇哆嗦几下,似乎被这句话吓到,“我什么都没做,怎么都怪在我头上……”
缙云很忍不住骂了一声,赶紧打电话让下属派来一辆车,去追裴妄的车。
看着车子消失的方向,闵柔双腿一软,跌在地上。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她走开警署一段距离后,才胆战心惊地打电话给裴振远,“你那边都安排妥了吗?”
“安排妥了,昊东的人办事很利索。”
“我们的目的是把昊东救出来,你别伤人性命啊。”闵柔不安心的道。
裴振远冷笑两声,声音沧桑,“沈意把裴家和昊东害到这种地步,你还想留她一命?”
“归根究底是昊东害死了沈意的父母,她报复裴家的确在情理之中。”
闵柔按了按眉心,“总归我们把昊东弄出来后就出国,国内的纷争和过去的恩怨就当烟消云散了吧。”
裴振远什么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闵柔拨过去,谁知道那边关机。
她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重,挥手招了辆出租车,去找裴振远。
沈意是被一盆水泼醒的,鼻息间是一股子发霉的潮湿味。
迷蒙的视线里晃着一道魁梧的身影,对方手里拿着一个遥控器形状的东西。
沈意渐渐清醒,才意识到身上被绑了定时炸弹。
屏幕上是倒计时,一秒一秒的走动着,有声响,仿若阎罗王的催命符。
“醒了?”对方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啃着面包。
沈意尝试性动了动手腕,对方瞥了她一眼后,冷笑了声。
“别挣扎了,解不开的。”然后继续啃面包。
这是一个年久失修的废弃车场,周围是好多辆报废车。
她的四肢被铁锁绑死,因为挣扎而逐渐青紫,上面有锁,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
沈意不再挣扎,保留力气,收回视线打量面前的男人。
四十岁上下,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眉目之间是不同于常人的血腥之气。
这是常年在黑暗圈子里浸淫才有的狠。
“我们没见过。”沈意确定,“你是谁派来的?”
对方啃完面包,把残渣从衣服上挥掉回了句,“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啊,还挺火的一个女明星,圈里不少人都在看你的电视剧,要不是雇主对我有恩,我也不会对你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漂亮小妞下手。”
沈意没感觉到他的杀意,神经稍微放松了些,“对方给了你多少钱,我给双倍。”
“要是钱的事儿,我直接打电话给裴妄要赎金了,只可惜不是钱的事,在道上混得都讲究一个知恩图报,所以你也别想套出什么话。”
知道裴妄,还是不缺钱的主。
沈意想到了什么,淡淡地扯了下唇角,“你是裴家的人。”
刀疤男还挺意外,“小妞挺聪明的。”
“是闵柔?”
刀疤男这次没说话,但神色没什么起伏,应该不是。
沈意说,“那就是裴振远了,我送他儿子进监狱,他想我死也是应该的。”
对方看看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似乎在估算着什么。
沈意料想是猜准了。
“既然你知道裴家,那你应该了解裴妄和我的关系,如果我出事,裴妄不会放过你的。”
沈意尝试性动了动脚腕和手腕的镣铐,依旧是无法挣脱的。
钥匙肯定在他身上。
对方哪怕听到裴妄的名声都不畏惧,反倒是无畏地笑了笑,继续坐在沙发上吃东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医院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头上冒着冷汗,指尖飞快地在调监控。
“查到了查到了!”
画面中,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伪装成医生的男人,在沈意手臂上注射了药剂之后,把沈意悄无声息地带出了病房。
缙云气喘吁吁的赶过来,看到裴妄一言不发地盯着监控画面,双目殷红,全是红血丝。
“裴先生,您别着急,这一路上都有监控,我已经派人去调全路段的监控了!”
裴妄蓦地看他,眸色冷得刺骨,“我让你安排在她身边的人都去哪了?!”
缙云的咽喉一哽,下意识哆嗦了下,“裴昊东被关进监狱,裴家被监视之后,沈小姐这边安排的人就撤掉了……”他以为万无一失的。
“砰”的一脚,踹在缙云身上。
缙云痛得冷汗冒出来,硬是没吭一声。
这件事的确是他考虑不周,没想到裴昊东在监狱里还能折腾。
更没想到闵柔和裴振远会对沈意下手,难道他们不知道沈意对裴妄的重要性吗?
不,也许正是因为知道,才会狗急跳墙,打上沈意的主意。
“裴先生您别着急,对方绑架沈小姐,无非是要利用沈小姐和您谈判,沈小姐现在一定是安全的。”
要是沈意没了,缙云觉得他们家也要绝后了!
内心祈祷着沈意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裴妄的目色一点一点阴鸷,周身弥散的戾气骇人,所有在房间里的人都不敢喘息。
从医院出去后沿途所有的监控,五分钟内被调了出来。
对方将沈意放进一辆无牌照的白色面包车里后,朝南一直开,那边是深城郊区。
裴妄准备离开医院去追,手机里进来一个陌生的电话。
裴妄攥着手机的指骨发白,一双眼被杀意覆盖得严严实实。
他接通电话。
缙云示意周围的人安静,吩咐信息组的人查电话号的IP。
“是裴妄吗?我知道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你女人失踪的消息了,没错,她在我手上。”
裴妄沉声,“你想要什么。”
对方的意图很简单,“以你的能力想查出我在哪,应该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我只要你一个人来,如果看到有其他人或者其他车出现在这,我会马上杀掉沈意,毫不犹豫的,不要试图蒙混我,我也没那么好的耐心。”
是很职业的杀手,说话干净利落。
裴妄声音紧绷,“可以,但我要听到她的声音。”
对方把手机放在沈意的唇边,“说句话。”
沈意深深吐出一口气,“裴妄,别来,这里不对劲。”
听到她的声音,裴妄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用尽所有理智,压着体内所有肆虐的暴戾,用低沉的嗓音缓声安抚着她,“乖乖等我,我马上过去,不要惹怒他,他想要什么我们给就是了。”
“裴妄……”沈意有些不安,“事情不太对。”
“意意,会没事的。”
他沉静的声音给予她极大的安全感,“你相信我,对不对。”
没等到沈意回答,刀疤男已经把手机拿走。
“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一个小时后,你看到的就是这女人的尸体。”
说完,他把电话掐断。
从医院到废弃车场,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
沈意看着刀疤男嚼着口香糖,平静地把枪拿出来,擦拭干净,子弹上膛。
内心的不安在逐渐放大。
不对劲。
如果是冲着她来的,会直接在医院动手;
如果是为了救裴昊东,会拿她跟裴妄做交易,而不是让裴妄单独过来……
那么就是冲着裴妄,他想对裴妄下手?
不过很快,沈意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无论怎么说,裴妄都是裴振远的亲生儿子,他怎么可能派人对付裴妄?
那么……裴振远究竟想要做什么?
马上联系了江翡和顾南城说明了情况。
不是他要违背裴先生的命令,是裴妄眼里的杀伐和戾气太重。
躁郁,失控。
他的眼里暴戾昭然若揭。
他想杀人,杀了所有会伤害沈意的人。
跟在裴妄身边的第一天,裴妄便明明白白的告诉过缙云。
“我得了一种病,手上不能沾血腥,到了情非得已的时候,我需要你帮我解决一些人或者事,如果你能做到,那便可以留下。”
想要一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从来不想要他亲自动手的。
缙云会代劳安排一些看似意外的事故,悄无声息的将人解决掉。
哪怕在米国黑暗组织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哪怕对方几次险些要了裴妄的命,裴妄最后也会把人性命留下,交给身边人或者对家处理。
总归罪业不会落在他身上。
有个好友曾在米国私人聚会上,趁着酒意询问他怎么会有这么个癖好。
问他是不是信佛,混这行居然还玩不杀生的这套。
当时裴妄的指尖晃着猩红的酒杯,嗓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沙哑,是这样回答的,“我看中了一件宝物,她过于干净和珍贵,沾染血腥和污秽的手会弄脏她,我想变得干净点。”
好友听到这话怔愣了下,问他,“是什么宝贝,值得惦记这么多年?”
裴妄只是微笑,没有回答。
可缙云却知道,那不是一件宝物,是一个人。
裴先生在心底惦记了沈小姐好多年,是秘而不宣的心事。
可是这双金娇玉贵的手,真的要在此时重新沾染上血腥了吗?
那裴先生这么多年的坚持岂不是付诸东流。
缙云急匆匆地给裴妄打电话,奈何对方根本不接。
直到江翡和顾南城匆匆赶来,问清楚情况。
江翡当即就吼了声,“裴振远和闵柔到底是什么猪脑子,明知道沈意对裴妄的重要性,还非得在沈意身上动手脚,一跟沈意扯上关系的,裴妄哪还有什么理智可言?”
顾南城微微皱眉,捏紧佛珠,沉静地吩咐江翡。
“他的心理医生在国内吗,你马上去联系。”
“这时候还找什么心理医生啊?”
江翡抓了抓寸头,“这时候该想想怎么把人救出来。”
缙云马上道,“可是对方说了,要是有人或者有车过去会马上杀死沈小姐,所以裴先生吩咐过,不准任何人靠近,我们也不敢赌。”
“偏执性人格障碍和阿斯伯格综合征的患者一旦放纵,将是无止境的放纵,裴妄配合心理医生治愈了自己九年,好不容易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比起活着,他更想像个正常人那样活着,我们比谁都清楚,他想像个正常人那样去爱沈意,江翡,是朋友的话,你现在就去把心理医生找来,他会感激你的。”
顾南城的这番话,让江翡忍不住鼻腔发酸,默默拿出电话,“我这就联系医生。”
说来可笑,裴妄患有偏执性人格障碍和阿斯伯格综合征疾病的事,他和顾南城都清楚。
而他的亲生父母闵柔和裴振远,居然一无所知。
深城的秋天是多变的。
她靠在发霉的墙壁上闭目养神的功夫,外头阳光就已经被乌云遮盖。
天色肉眼可见的昏沉下来的,秋雨来得匆匆。
沈意的脚露在外边,雨水落在脚面上沁凉。
天空像是破了个洞似的,大雨倾盆而下,雨中景色早已模糊不清。
“已经过去五十五分钟了。”
刀疤男把玩着手枪,枪口对准沈意,嚼着口香糖道,“裴妄是不是根本不在意你的死活?”
沈意面无波澜的看着黑漆漆的枪口,刀疤男本以为她会惊慌失措,会大喊大叫。
谁知道她从始至终都是这样的平静,“雨下得很大。”裴妄还在发烧。
刀疤男称赞,“不愧是裴妄的女人,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有心情讨论天气。”把枪别在腰间,蹲在她面前去摸沈意的脸。
沈意别开脸颊,对方眯着晦暗的眼笑了下,“还挺有骨气。”
“你就不求我放了你?”
刀疤男问。
沈意嘲弄地翘了翘唇角,“我求你你就会放了我?”
“不会。”刀疤男大笑,盯着沈意这张漂亮的脸蛋看,“你还真挺有意思的,我忽然明白为什么裴妄这种冷情薄性的会喜欢你了,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对你这种长得漂亮又有个性的聪明女人感兴趣。”
他站起身,看向屋外混沌大雨。
“的确下得很大啊,这边路上泥泞多,开车不好过来,给他宽限十分钟也行。”
话音刚落下,不远处隐隐约约有车的声音传来。
沈意的瞳孔紧缩了下,刀疤男迅速将沈意拽起来,甩到某个阴暗的角落。
用毛巾塞住她的嘴,同时握住枪支就朝外边走去,躲在阴影处。
裴妄下了车,掀起眼帘看面前这种废弃的车场,下颌绷得极紧。
雨水打湿了他冷厉的眉眼和碎发,一滴一滴的落下,浑身弥散着骇人的气场。
废弃车厂里空无一人,裴妄道了声,“滚出来!”
‘砰’的一声枪响,子弹朝他的眉心飞来。
裴妄侧身躲了过去,深不见底的眸,继而看向不远处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刀疤男。
对方拍了拍手,“不愧是大名鼎鼎的裴先生,很难想象一个正经商人能有这么好的身手,就算在雇佣兵团里也是翘楚。”
“废话少说,把人交给我,你想要的,我都给。”
裴妄说得果断。
原本沈意听到这声枪响,心脏骤然提了起来,直到裴妄的声音响起,才如释重负。
刀疤男阴阴的笑了声,“我要是想要YW集团呢。”
裴妄沉静地看他,黑黝黝的眸子看不见底,“我现在就可以写股权转让书。”
刀疤男诧异万分,大概没想到他还真答应了。
为了个女人,大好的财权都可以拱手相让。
“你放心,只要你乖乖配合我,我保证沈意不会有事。”
刀疤男眼神从他身上扫过,“你身上有枪?”
这人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混得久,经验十分老道。
“把枪扔过来。”
刀疤男道。
裴妄没有反抗,按照他的意思将口袋里的枪支拆了弹夹,连同枪支一起扔在他脚边。
沈意听着外边的动静,环顾四周寻找开锁的工具,终于在墙缝里发现一根生锈的钢丝。
只是钢丝和墙体嵌在一体,要弄出来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沈意背过身,一点点的朝墙缝那边挪动身体,担心惊扰外边的刀疤男,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背对着墙缝用绑了镣铐的手,摩挲着钢丝来回折弄。
刀疤男将裴妄扔来的枪支,踢到很远的角落,命令他,“现在就给警署打电话,让他们放了裴昊东,同时安排一架飞机,飞机里要放满五千万美金现金,马上送他出国。”
裴妄审视着对方,“你是裴昊东的人。”
“我是谁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手上是谁的人。”
刀疤男的枪口对准角落里,那里是沈意的位置,“马上去办,要不然我这枪子儿可不讲道理。”
裴妄面沉如水,漆黑的眸子从角落中扫过,像暗夜中的枯井,“好。”
当着刀疤男的面,他拿出手机,拨出去缙云的电话。
刀疤男怕他玩花样,毕竟裴妄不是可以小觑的角色,他吩咐裴妄,“开扩音。”
裴妄点开扩音,告诉缙云,“想办法把裴昊东从监狱里弄出来,另外安排一辆私人飞机,取出五千万美金放进去,送裴昊东出国。”
“裴先生这……”缙云刚想开口。
就被裴妄厉声打断,“照做!”
缙云只能微微颔首,“是。”
刀疤男见他打完电话,又让裴妄把手机扔过来。
得到手机之后,刀疤男一脚将手机屏幕踩碎至息屏,才踢到卸了弹夹的枪支那边。
“你想要的我都已经做到了,你什么时候放人。”
裴妄沉冷地看他。
刀疤男似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只是在看时间,在等电话,处变不惊的说,“等裴昊东上了飞机,我自然会放人。”
缙云那边不敢耽误,要求警方配合,先把裴昊东从里面弄出来。
被释放的裴昊东身上还是那身囚服,再次看到外边的天空,黑沉沉的,他的心情却格外好。
看来那边已经得手了。
“裴妄啊裴妄,你终究还是算不过我。”
裴昊东阴沉沉的笑了声,坐上那辆奢侈昂贵的轿车,吩咐缙云接了他提前安排好的驾驶员,才去往机场。
机场里,看着张扬得意的裴昊东,缙云恨不得一拳把他的脸砸进脑袋里。
“你是裴妄的助理是吧,办事够利索的,是一条好狗,只可惜你的主人快没了,到时候想找个新主人的话,可以考虑来投奔我。”
裴昊东拍了拍缙云的肩膀,倨傲得意,是胜券在握的表情。
缙云心里狂骂,面上微笑,咬牙切齿,“大少爷,一路走好。”
裴昊东看了眼面前的私人飞机,很奢侈,是他喜欢的类型。
而且里面的的确确如约堆满了足足五千万的美金。
美钞绚烂,刺眼夺目!
整个深城恐怕也就只有裴妄有这个能力,能在短短半个小时内拿出五千万美金的现金。
裴昊东张开双臂将扑向美金,嗅着金钱的芬香。
缙云走到他面前,“你的要求都已经办到了,现在可以放了沈小姐吧?!”
裴昊东从美钞里直起身,不紧不慢地抽出桌面上的纸巾,擦拭干净监狱里被弄脏破裂的镜面,重新戴上之后,以优雅的姿态坐在舒适皮软的沙发上,高姿态地吩咐缙云给他倒杯山崎。
缙云忍辱负重地倒了杯山崎,递给他。
裴昊东高傲地捏着杯柄,一下又一下的晃动,最后轻轻抿上一口,闭上眼睛享受。
在监狱的这几个月,简直度日如年!
每天吃不好、穿不暖不说,还会被监狱的犯人欺负,夜夜守着尿桶过夜。
而如今有了这五千万美金,去任何一个国家,他都可以东山再起了。
“你到底打不打电话!”缙云忍无可忍。
“还真是着急。”裴昊东睁开眼,似笑非笑的看他,“等飞机起飞后,我就打电话。”
驾驶员是裴昊东的人,接到他的指示,发动了飞机。
裴昊东才在缙云的监视下,拨出去一个电话,“可以放人了。”
缙云才匆匆离开机场,赶往郊区的废弃车厂。
飞机展开机翼,经过一段时间的滑行,直飞天际。
这就是自由。
裴昊东的笑容越来越大,躺在美金簇拥中,已经能想象到裴妄被炸得尸骨无存的场景。
裴妄居然也有天真的时候,真以为会放了他们?
既然你这么喜欢沈意那个贱人,那就和她同归于尽吧!
而与此同时,刀疤男接到裴昊东的指示,挂断电话后看向裴妄。
“你是个言而有信的,裴先生,你要的人就在那里,自己去找吧。”
说完人已经从窗口跳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雨中跑。
裴妄翻过一道矮墙,看到角落里满头布了层细汗的沈意。
她正想办法弄开镣铐,身上绑得炸药倒计时只剩下一百秒。
“意意。”他拿掉塞在沈意嘴里的毛巾。
沈意惊恐万分,“裴妄你赶紧离开这,这里不对劲,墙缝里有汽油!”
生锈的钢丝本应该是生涩的,可这钢丝却十分滑腻。
沈意凑上去闻了闻,脸色就已大变。
墙缝里渗出汽油,可见整个废弃车厂都是爆炸源。
裴妄抱起她往外跑,刚走一步,沈意腰上的炸弹计时器,便发出刺耳的响声。
而且时间走得更快!
“90、89、88……”
原本一秒跳一个数字,现在一秒跳两个数字。
“该死!”裴妄眸色阴恻恻的下沉,四处找能拆卸炸弹的工具。
明明手指都在颤抖,却又强制性让自己冷静下来,裴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手上的动作很快,不敢耽误一秒钟。
沈意眼中的那阵酸涩一阵一阵的涌上来,有些失控的喊道:
“裴妄,趁现在还有时间,你马上离开这里,否则一旦爆炸……”
“沈意你在说什么废话!”
裴妄的眼睛很红,血丝蔓延,“我不是教过你怎么拆炸药吗,平日里的聪明劲儿都去哪了!这么想死当初就不该来裴家!”
沈意被吼得一愣,热潮涌上来,眼眶一片湿润。
男人聚精会神地低头拆炸弹,恍惚间和五年前手把手教她玩枪玩炸药的样子渐渐重叠。
那时候他嗓音低沉的在她耳边说,“希望你学会,又希望你用不到,意意,我很少有这样纠结的时候。”
可终究还是逼她学了。
所以沈意在看到身上绑有炸药时才不再畏惧。
这玩意她拆过,她但解不开手腕和脚腕的镣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秒针一下一下的跳过。
刚才也只是本能的想让裴妄逃命。
整栋楼都有汽油,但凡有个意外,谁都跑不掉。
十五秒的功夫裴妄拆掉了炸弹,抱起沈意从窗户跳下去。
明明炸弹上的时间还剩下三十秒钟,却在他们落地的那一刻,身后骤然传来爆炸声。
裴妄将沈意护在怀里,沈意被迫埋在他胸前,耳边是被炸弹波及后的嗡鸣声。
有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到。
只能看到裴妄双手撑在她的身侧,唇边溢出一丝鲜血,张张合合的在说些什么。
她听不到!她什么都听不到!
石砾、瓦块以及大理石板,在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四处乱飞,重重地砸在男人宽阔的脊背上。
他护着身下不断流泪的女孩,双臂一动不动的,为她撑起一片安全区域。
沈意眼中的视线模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了满脸的泪。
外边爆炸声渐渐平息,沈意的哭声逐渐清晰,“裴妄你流血了,你流了好多血……”
男人脸上的血,混着雨水,滴滴砸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和她的泪水融为一体。
她被压在裴妄身下,手和脚依旧是未开锁的镣铐,根本动不了。
只能用脸颊去碰了碰他的唇角,可那血怎么都抹不干净。
“不怕,意意。”
望着沈意,体内的血液似乎流淌得非常缓慢。
裴妄很想擦掉她脸上的血。
可是不能。
他把涌到喉咙的血气压下去,低声呢喃,“对不起,我还是……把你弄脏了。”
沈意惊慌失措的叫着他的名字,“裴妄,你坚持住,我们会出去的,我们一定会!”
雨声越来越大,流水和碎石混着泥泞,从石缝流到裴妄的身上。
血迅速将他雪白的衬衫浸透了。
“裴妄,你说说话,我会找到办法的,你不是说要好好照顾我的吗,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吗,你怎么能言而无信……”沈意很少哭,可这会儿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无助的一遍遍的喊着‘救命’‘来人’,可是无人应她。
裴妄闭着眼睛,没有说话,但撑在她脸侧的双臂青筋斑驳,鼻息间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了。
这样的他,竟叫她心生恐惧。
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哪怕喊裴妄直到沙哑,他也不再应她了。
直到外边传来声音,“在这!人在这!”
缙云他们在裴昊东离开之后,马上赶到了现场。
没想到爆炸如此惨烈,整座废弃车厂断壁残垣,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沈意他们被埋得很深,再加上雨声嘈杂,缙云他们根本没听到声音。
好在信号探测仪在这附近探测到了生命迹象。
底下被埋得太深了,又怕用铲车会扯动旁边碎石砸落,所以众人都是用手一片片挖开的。
半个小时后,沈意和裴妄被救了出来。
顾南城和江翡浑身被雨水打透了,都是泥泞,顾不上许多,便大声吩咐医生过来。
“这边急救!”
沈意都是皮外伤,并不碍事,而裴妄情况不容乐观。
爆炸的那一刻,他用身体护住了沈意,废弃车厂迸射出来的铁皮深入了他的腰腹。
再加上被埋在地下,他用腰背发力挡住了乱石瓦砾,导致失血过多,目前情况十分凶险。
“不能耽误了,必须马上要进行手术!”
医生迅速将人搬到担架上。
裴妄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眉心微微拧着,唇间却始终在念一个名字。
医生凑近一些听见,他在呢喃着,“意意……”
缙云用工具费了好大力气,才敲开沈意手腕和脚腕的锁。
裴妄被搬到了车上,衣服里掉出一个精雕玉琢的首饰盒子,一直滚在她的脚边,她撑着摇摇晃晃地身体,要去车上,却好像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身体往后倒,好在缙云即使搀住了她。
“沈小姐,您没事吧?”
裴妄所在的车已经分秒必争的驶离了废墟。
沈意看着车子消失在雨雾中,死死抓住缙云的手。
语气里带着害怕,“裴妄,会没事的,对吧?”
缙云拾起地上的首饰盒子,放在沈意的手中,“裴先生一定会没事的。”
“这是裴先生想交给您的,您保管好。”
沈意怔怔地看着盒子上,上面有个小小的锁头,是密码锁。
缙云哑着嗓子说,“这是裴先生订制的婚戒。”
沈意静静地看着手中的盒子,分明缙云撑起了伞,她脸上的水珠却在不停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