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妄想—— by呆字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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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母亲患了一种罕见的萎缩症,是裴昊东拿出五百万为他母亲看诊,在他母亲死后,野狼便一直追随裴昊东,替他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关于这点,我想老爷应该也清楚。”
缙云看了看裴妄。
他神色毫无波澜,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我们抓到野狼的时候,没等用手段逼他开口,他倒是个识趣的,把什么都招了。”
窗帘没有拉开,室内只有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
男人深邃的五官在光影下明暗交接,他抿了口温水,下意识的去摩挲尾戒指。
结果空无一物!
裴妄眉心蓦地一紧,低头看手。
“缙云,我手上的戒指呢?!”
声音急切。
缙云还以为他会问对方都招了什么,没想到话题转了这么快,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什么戒指?”
“尾戒。”
裴妄起身掀开被子,枕头,下面什么都没有。
桌子上也没有。
缙云看他神色仓惶的模样,马上帮他一起找,什么地方都没有。
缙云想起,“会不会是沈小姐放起来了?”
“送您来医院的时候,您手上的戒指还在的,不会丢的。”
听到缙云的话,裴妄找戒指的动作顿住,神色才稍稍缓和一些。
只是那尾戒他带了好多年,忽然空荡荡的,他怎么都不习惯。
所以这会儿坐回沙发上,习惯性地去摸尾指,脸色沉沉的继续问,“都招了什么。”
缙云也把频道调回来,“野狼说裴振远给他的命令是,利用沈小姐放了裴昊东后,再趁机杀了沈小姐。”
话音刚落,周围的气氛骤降三十度。
缙云硬着头皮继续,“可是裴昊东先前的命令是,让他连您一起解决掉,所以野狼在废弃车厂的各个地方都弄了燃油,改了炸弹的计时装置,如果不是您提前了二十秒拆掉装置,不是那天那场大雨的话,恐怕您真的要和沈小姐……”
裴妄瞳孔里浸得全是阴戾。
裴振远想要沈意的命,而裴昊东要的是他和沈意的两条命。
父子俩智商一般,想得都挺好。
他浅淡的勾起唇角,眸色很深,暴戾肆虐。
这样的笑容看得缙云一阵心惊胆战。
裴先生该不会是要……弑父吧。
缙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他马上想起顾南城的叮嘱,张口道,“裴先生,这一周您还没看心理医生,医生已经在附近的酒店随时待命了,不如先让医生过来,您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裴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您需要!
太需要了!
裴妄看向缙云,骨节分明的指敲了敲桌面,“留一把枪放这。”
缙云心中警铃大作,“裴先生,您忘了之前对我说过的话吗,您不想手上沾血的!”
“没错。”裴妄似乎想起来了,淡淡笑了下,“那你去做。”
“缙云,做完这一单,我给你自由,附加十亿。”
诱惑大大的。
但缙云知道这性质完全不一样。
先前裴先生让他办的人原本就是该死的人,法律制裁不了他们,只能用非常的手段,这算是以牙还牙。
而裴振远,可是裴妄的父亲,无论他做了什么,都是裴妄血缘上的亲生父亲。
这是大逆不道,这是违悖纲常!
缙云头一次拒绝裴妄的命令,“裴先生,请恕我办不到。”咬牙,“就算您要做,我也会拦着您,我知道您对沈小姐珍之重之,但有些事情不能做,即便是对的,也不能做!”
裴妄看他的眼神里带着冷漠的寒意。
“所以,你这是要违背我。”
缙云后背冒出一层一层的冷汗,“裴先生,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犯错,等您清醒之后,您就会后悔的!”
“有什么好后悔的。”裴妄指尖缓慢地转着杯沿,似笑非笑,“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其他人,也适用于父子,不是吗。”
缙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他猜对了。
不能让沈小姐知道裴先生这么疯狂的念头!
而现在能拦住他的人,也只有江少和顾少了!
缙云庆幸自己身上没带枪,不过,这不代表裴妄弄不到的。
所以离开病房之后,缙云马上找到了江翡和顾南城商量对策。
江翡原本正躺着午休呢,听说这事儿后一点睡意都没了。
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跳下来,外套都来不及拎,和顾南城脚步匆匆的往医院里赶。
谁知道他们到了之后,病床上空无一人!
“糟了!他肯定去老宅了!”裴振远还在裴宅里。
江翡震惊,“他不是受伤吗,怎么动作这么快?!”
缙云赶紧问,“要不要我现在联系沈小姐,让沈小姐去拦着裴先生。恐怕裴先生现在只能听得进去沈小姐的话了!”
顾南城马上制止,“不行!”他道,“要是沈意看到那一幕,恐怕疯的就不只是裴妄了。”
沈意的圈子干净,想法纯粹,一直以来裴妄呈现给她的都是好的一面。
要是沈意见过那样暴戾血腥的裴妄,别说不会在一起,恐怕要避之不及。
“我们先去看看情况,这件事不能让沈意知道。”
江翡也认同顾南城的话,祈祷,“希望来得及!”
与此同时,裴家老宅里。
裴妄站在裴振远的床头,低垂着眼帘,看床上病入膏肓的老人。
裴振远似有察觉的睁开眼睛,在看到裴妄时,顿时浊泪连连。
“阿妄,你没事……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短短几日时间,裴振远已经满头白发,脸色皱纹沟壑纵横,再也不见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只想伸出褶皱的手,去摸摸裴妄。
听到裴妄在爆炸中生死不明的消息后,裴振远几次昏厥过去。
有一次心梗,要不是发现及时,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这会儿看到裴妄平安无事,裴振远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歉疚和后悔。
裴妄面色冷漠的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他颤颤巍巍的手,无动于衷。
“看来你已经知道裴昊东的所作所为了。”
裴振远眼眶晦涩,就是再蠢,也明白整个废弃车厂爆炸是什么概念。
单单那一包炸药,根本不足以毁掉整个废弃车厂!
“我没想过要你的命啊,孩子,你是我儿子,是裴家唯一可以延续血脉的人,我怎么会要你的命啊,我只是想……”
裴妄打断他哽咽的话,冷笑,“你只想要沈意的命,却没想到裴昊东连我都想杀。”
裴振远看着他冷漠的眼睛,心口传来一阵阵疼痛。
两个儿子互相残杀,只有做父亲的最痛。
而这一幕,又恍若回到裴妄十岁那年。
他对准裴昊东开枪的那天,也是如此的冷血。
“阿妄,你和昊东都是我心爱的儿子,只是,我没想到你们会走到这一步,就是因为沈意,如果不是因为沈意那个女人,他们不会走到今天的……所以我恨她又有什么错?她覆灭了裴家,让我们父子分崩离析,让你们兄弟二人互相残杀,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错误!”
听到这话,裴妄的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用复杂的眼神审视他。
“如果不是做过亲子鉴定,很难想象,你这样的人会生出我这样的儿子。”
裴妄扯唇,“裴家祖上这得积了多少德。”
裴振远咳嗽两声,眼中布满红血丝,“难道我说错了吗,如果不是因为沈意……”
“如果不是因为裴昊东。”裴妄打断他的话,淡谑,“沈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她会在一个健全快乐的家庭里长大,学自己喜欢的专业,走一条无忧无虑的道路,而不是在裴家这样肮脏的地方生活了足足八年才得以解脱,父亲,你说对不对?”
裴振远瞪大眼睛看他,咳嗽声更加剧烈。
裴妄十指相扣,优雅的放在膝盖上,“不过我还是应该感激你们的,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也不会遇见沈意,也不会有机会拥有她,也不会有如今的裴妄,这么说来,父亲,你们倒是也做了一件好事。”
“你、你为什么偏偏喜欢她!”
“这很难讲清楚。”
裴妄微笑,“不过我没兴趣跟你说,毕竟跟你这种人谈感情,和对牛弹琴没什么区别。”
裴妄从文件袋里拿出一叠照片,放在他的手中。
“你这么想把裴昊东送出国,一定想知道拿到五千万美金的他在国外过得如何吧,只可惜大概和你想要的结果不大一样,那五千万美金他有命拿,可没命花,柬埔寨那种地方每年死的华人不计其数,许多人支离破碎,甚至连尸体都拼不全……”
裴妄看着裴振远逐渐撑大的瞳孔,笑意加深,棱角分明的轮廓在昏暗的光影中起承转合间,很好的藏下了他眼底的戾气。
“原本在国内,按照法律,我能给他一具全尸,可现在……”
裴妄看着他笑,“说起来,还是因为他伟大的父亲作出的英明决断,让裴昊东能留下的也只有照片了。”
裴振远颤抖着手,看那些照片。
血肉模糊。
白骨在垃圾堆里,野狗嘴里咬着。
他捂住嘴巴,趴在床头一阵作呕。
飞快的将那些照片全都害怕的丢开,散落一地!
裴妄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没有温度。
“你、你杀了昊东!”裴振远老泪纵横,“你怎么能……你怎么能……”
裴妄薄唇轻扯,“他想要我死,我为什么要让他活。”
从口袋里拿出一把枪,裴妄在掌心里把玩着,裴振远的身体往后撤了下,又惊又恐的看他。
谁知道下一刻,裴妄居然把枪,放在了他的掌心中。
俯身看他的眼神里布满谑意,“父亲,裴昊东死了,现在我给你个机会为他报仇。”
枪在他手上。
裴振远随时可以要他的命。
裴振远颤颤巍巍的握住那把枪,苍白的嘴唇哆嗦。
“阿妄,你是我儿子……”
裴妄笑,“父亲,我会和沈意结婚的。”
“你是我儿子!你和昊东……都是我的儿子!”
裴妄自言自语,“婚房还没建好,还要等上好一阵子,可我等不及了。”
“裴妄你怎么能杀死你亲大哥,为了个贱人,你杀了你亲大哥!”
裴振远的枪口对准裴妄的心口,浑浊的眼睛发红。
裴昊东再怎么不堪,也是他最疼爱的儿子。
裴妄低头掠过那把枪,视线又落在他脸上,不见喜怒,“看样子,你是要我死。”
裴振远抖着手,没说话。
裴妄淡嗤了声,理了理袖扣,转身往外走。
裴振远的枪口依旧对着他的后背,直到最后,他忽然把枪砸在裴妄的后背。
目眦欲裂的怒吼了声,“滚!裴妄,你要是娶沈意,从此以后就不是裴家人!”
裴妄顿住脚步,侧目扫过裴振远声嘶力竭的模样,弯腰捡起那把枪,似嘲弄似可笑的扯了下唇,头也不回的走了。
刚到楼下,就撞上江翡和顾南城,还有缙云。
“你们怎么来了。”裴妄挑眉。
江翡看他手上的枪,再看他刚从楼下下来,吓得小脸都白了,“你、你、你都做完了?!”
裴妄浅浅一笑,“完了。”
“阿妄你……”顾南城心情复杂。
谁知道下一秒,裴妄的枪口对准他。
在其余两人的惊诧声中,裴妄按下扳机。
然后一个圆鼓鼓的小企鹅从里面弹出来了。
缙云:“……”
江翡:“……”
顾南城:“……”
“裴妄,你搞笑呢!”
江翡眼一翻,整个人就是暴躁!
天知道他们一路赶过来闯了多少红灯!
九死一生都不为过!
裴妄看他,“不然你以为呢。”
顾南城按了按眉心,在车上佛珠都快被他捏碎了,“我们以为你要……”
“以为我要犯法?”裴妄懒懒的站着,“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商人。”
江翡气得用拳头砸他的肩膀,“那你还吓唬缙云,缙云都被吓傻了,刚才找到我们的时候差点哭出来。”
这会儿缙云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呢。
裴妄瞧了眼他,“让他给把真枪不给,我只能去路边摊买了,也幸好室内光线暗,老爷子没看出来。”
缙云:“……”
江翡:“……”
顾南城:“……”
“下次你可以说清楚的。”江翡在暴躁的边缘,“毕竟兄弟的命也是命,被车撞到也会死的啊!”
顾南城倒是冷静了下来,问正经的,“那你今天来这是为了……”
“来试探一下老爷子的态度。”裴妄心不在焉的说完,吩咐缙云,“把人送出深城,老爷子年事已高,半身不遂,以后适合在疗养院里待着,多找几个人看好了,省得给社会添麻烦。”
江翡和顾南城相视一眼,看样子裴妄已经有了决断。
“那缙云让你去看心理医生,你为什么拒绝?”顾南城问出心底的疑惑。
裴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此刻是洁白无瑕的。
“我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也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没必要继续看医生了。”
只要有沈意在,他很难再去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每天都在琢磨怎么能多要个吻?
怎么能让她多疼疼自己?
“算算时间,意意该回去了,我先走了,你们随意。”
把玩具枪往江翡身上一扔,裴妄开车走了。
独留下三个人面面相觑。
缙云此刻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现在知道‘真相’的他,眼泪流了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那我这算不算没经过考验?把老爷子送走之后,裴先生下一个要送走就是我了吧!”
金饭碗被他自己踢翻了!
裴先生要把他开除了!
江翡同情的拍了拍大块头的肩膀,用玩具枪抵着他的胸口,“我会替你美言几句的。”
开枪,小企鹅弹出来。
缙云捂住胸口,倒在地上,对江翡无助的伸长手,“江少……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救命!
“你放心,被裴妄开除的人,怕是整个深城都没人敢用你了。”
江翡往他身上插刀。
顾南城皱眉,“阿妄现在没那么心狠了。”
他看缙云,善良的解释,“就算对你心狠了点,那你也可以回家种地,行行出状元,我相信你,缙特助,总归饿不死的。”
缙云:“……”
果然资本家都是一丘之貉!一丘之貉!
沈意并没有去学校,她看了眼面前的咖啡厅,抬步走进去。
包厢里,闵柔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
见到沈意后,把杯子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意全当没看见,面不改色的坐在闵柔的对面。
“老夫人,您想尽办法联系我,就是来给我脸色看的?”
闵柔深深吐出一口气,好半天才缓了怒气,“阿妄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还好吗?”
眼中的急切和关心不是假的。
沈意道,“他醒了,很好。”
“那我去见他!”
闵柔刚起身,沈意便冷漠的说,“我不会让你见他的。”
“沈意,你凭什么不让我见我儿子!”
沈意拿起水杯,轻轻放在唇边,“就凭我是他未来的妻子,今后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闵柔听得想笑,嘲讽,“我不会让你嫁进裴家的!”
“我要嫁的是裴妄,又不是你裴家。”沈意声音里没有起伏,“所以你的意见并不重要。”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不要再去医院打扰裴妄休息了,从前我能好言劝说,这是看在你是裴妄母亲的份上,但再有下次我会让人直接把你赶出去。”
闵柔被她的嚣张狂妄惊诧到,惊得竟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大概是想骂她的话有太多,不知道从哪句开始比较好。
更让人揪心的是,沈意的确有这个本事。
因为裴妄的那些人,只听沈意的话,每次去病房探视的时候,都被她的人拒之门外。
“沈意,你没资格替裴妄做任何决定!”
闵柔的脸色说冷就冷了。
“我没资格,那么作为帮凶的你,就有资格吗?”
沈意将包里的一叠文件扔在闵柔面前。
这些都是在裴妄昏迷期间,她收拾裴妄房间里的东西时发现的。
文件落了一层灰,看样子是放了很多年。
她看到这些触目惊心的资料时,瞳孔倏然紧缩,身体都在发颤。
这么多年,裴昊东可是想了法的弄死裴妄。
而裴妄收集的这些证据,却从来没拿给闵柔和裴振远看过。
或许是因为他不在乎,又或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沈意不能装作没看见,所有的文件都让她全摔在了闵柔的面前!
闵柔皱眉,“这些都是什么?”
沈意讽刺的看她,眼底冷若冰霜,“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闵柔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但一张张的翻完这些文件,一次次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后。
她整个人瘫软在座椅上,心脏窒息得几乎喘不上气。
原来当年裴妄对裴昊东开枪,是因为裴昊东先派人暗杀裴妄。
原来这些年,她觉得改过自新的好儿子,居然一次又一次的要置裴妄于死地……却在她面前扮演温文尔雅、兄友弟恭……
闵柔的眼泪一滴滴砸在文件上。
很想找出证据,证明这些资料都是沈意胡编乱造的。
可是不能。
上面的人证物证每一条都有迹可循……
“这些都是裴妄房间里的,但他从来没拿出来过,我想,大概他从未对你们抱有过期望。”
沈意站起身,看着闵柔泣不成声的模样,觉得有些碍眼。
“还有这一次废弃车厂的爆炸案,我劝你回去最好问问你丈夫到底怎么回事,他应该能告诉你答案。”
闵柔嘴唇发白,“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这次爆炸案是因为……”
沈意脚步没停,直接离开了咖啡店。
闵柔身体踉跄地跌坐在座椅上,双目无神。
捂住脸颊,再也没忍住悲伤的哭出了声。
是悔恨,是歉疚,还是自责。
没有人在乎了。
沈意站在咖啡厅外,静静地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和车流。
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肩膀,匆匆说了声‘抱歉’离开;
有人认出她是最近大热的明星,兴奋地凑上来询问‘是不是可以合影?’。
沈意回过神后轻轻摇头,她本就生得漂亮,艳色入骨,这会儿笑起来更是美得不可方物,精致得教人心神荡漾。
“不好意思,我要赶紧回去,有个重要的人还在等我。”
她坐进车里,不管那些人说她耍大牌也好,或者别的什么也罢。
沈意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想裴妄了。
还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就这般的想念了。
所以在回到病房后,没管裴妄手指敲着键盘,是不是在处理重要的文件,就把他的笔记本霸道地合上放在一边,然后脱掉鞋子,双手环住他的颈窝。
像个树袋熊那样,依赖的在他怀里贴着。
沈意很少有主动撒娇的时候,裴妄起先没反应过来,这会儿低下头,吻了吻她的脸颊,又去吻她的眉眼,揽着她的腰身往怀里带,眸色柔和下来,“怎么了?”
沈意没有回答,乖巧地靠在他的胸口上。
过了几秒钟后,才轻声说,“我想你了。”
沈意说得太过于直白,这次是裴妄愣住。
“嗯?”
“想了六十一分钟,六十一秒……这次不是花言巧语,裴妄,我是真想你了。”
看她的眼神中的深情明晃晃的,细细碎碎的都是温柔。
如果有人问他,当喜欢的人对你说情话是什么感觉?
那裴妄一定会斩钉截铁的回答,是可以把心掏出来的那种。
以心脏为起点,电流般的悸动顺着血管在整个身体里肆无忌惮的流窜。
在他全身每一处角落都盛放最绚烂的荼靡。
“从前想让你说点好听的哄我,现在最怕的就是你说这些,意意,我是不是太不知道满足了?”
裴妄的下巴抵着女孩的发顶,搂着她腰肢的手不断的收紧。
仔细看,轻微的发颤。
握得太松,会担心抓不住她;
握得太紧,又担心她会像掌中的流沙。
关于情爱的尺度和分寸,裴妄在其中研磨和衡量了八年之久,至今都没能学会什么叫适可而止。
就像他不能理解沈意幼年时会患创伤性后遗症,也不能理解沈意替父母报仇的隐忍和恨意……
但他只有一个念头,他想沈意好。
想让她成为全世界最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所以无论她想做什么,无论牵扯到什么,那对他而言都无关紧要。
裴妄只想一切如她所愿。
沈意从他怀中微微抬起眼眸,“为什么会这么说。”
裴妄声音低低的,“我会索求无度。”
沈意从他眼中看到了小心,那么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有这样谨慎彷徨的时候。
她轻轻抬起手,将手掌贴在他的脸颊上。
“没事,今后你可以过分一点。”
裴妄的唇线又绷紧了几分,握住她贴在脸上的手,定定的看她,“那会不会把你吓跑了?”
沈意失笑,“我哪能那么容易跑。”
裴妄坚持要一个答案,“那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
沈意看着他无比深邃的眼眸,没回答他的问题,唇角动了动,“如果有一天我真的离开了,你会怎么办?”
裴妄,“不会有那一天。”明明是他提的问题,他直接给了答案。
沈意听得想笑,“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裴妄眉头皱在一起,他不喜欢这种假设。
但他依旧认真的回复,“我会一直找你。”
沈意,“就不怕找不到吗。”
裴妄摇头,“不怕,就算最后没有结果,我也会一直找下去。”
做什么都轻而易举,就意味着太多事情对他而言,丧失了原本的意义。
在遇到沈意之前,裴妄的生存目标大都是旁人给他制定的。
譬如裴老爷子发现他惊人的天赋后,便立了各种极端苛责的标准,甚至有些数据,至今没有人能打破裴妄曾经的成绩。
裴老爷子死后,他机缘巧合之下进入暗网。
凡事做到尽善尽美,只是他的行为习惯,却将暗网无意识地推到了辉煌顶峰。
但只有裴妄自己知道,他活得犹如行尸走肉。
是沈意给了他没有过的温暖,和五彩斑斓的情绪。
她是鲜活的,是珍贵的,是他黯淡无光的油画里突如其来的浓艳一笔。
而他看似拥有的那么多,但只有裴妄自己心里清楚。
——没了沈意,一切毫无意义。
“所以。”裴妄声音变哑,紧紧地抱住她,像是卸掉利齿和爪牙寻求依恋的小兽,只会往她颈窝里蹭,浑身柔软的不可思议,“下次别问这种问题了,我难受。”
沈意原本还挺内疚的,刚伸手回抱他的腰身,忽然反应过来。
“不是你先问我的吗。”
裴妄眼眸略有些茫然抬起,“是我吗。”
“是你。”沈意笑。
怎么这么傻。
轻轻捧起他的脸颊。
裴妄长了张惊艳绝伦的脸,这样精致完美的五官,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如此蛊惑动人。
而此刻他漂亮的眼睛,像是夺目的黑曜石,看似坚不可摧却又那么脆弱,仿佛轻轻一碰就能碎掉。
沈意主动吻上他的唇瓣,一触即离,“不过,我不会离开你。”
“所以假设不存在。”
她笑道。
裴妄也跟着她笑起来,脸颊往她温热的掌心蹭了蹭,眼神明亮。
和他相处的这些年,沈意见过他不少笑容。
但都不如此刻。
像一个孩子得到了想要的糖。
他的笑容干净、纯粹,只为她。
沈意窝在他怀里躺了很久,裴妄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和她睡在同一个枕头上。
临近傍晚时分,沈意才渐渐醒过来,睁开眼就看见裴妄的手闲适地撑在下巴,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绕着她的发丝在指尖玩,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看。
沈意被他看得不大自然,直起身体,发现已经夕阳西下了。
“好像,我们还没吃午饭,我中午回来的时候忘记买了。”
沈意说着掀开被子下床。
裴妄揽着她的腰,微微用力,便将沈意重新抱进怀里,“再睡一会儿,让缙云去买。”
沈意看了眼时间,“可是待会儿琉璃和田甜也要来看你的。”
“她们看我干什么。”裴妄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十指紧紧相扣,“不见。”
“闺蜜男友受伤,她们来慰问一下。”沈意,“不过你要是不方便,我就不让她们来了。”
裴妄掀开眼眸,迟疑,“网上说得罪女朋友的闺蜜,对方就容易给我穿小鞋,她们要是在你耳边说我坏话怎么办。”要不还是见见吧。
沈意抿唇笑,不知道他每天上网都在看些什么。
“你放心,她们说再多都不如你的枕边风厉害。”
“那倒也是。”裴妄满意了。
他刚醒过来,再加上药物里有助眠的成分,裴妄抱着她很快就睡着了。
等他熟睡之后,沈意才轻手轻脚的从床上下来,到阳台那边给琉璃她们打视频。
“裴妄的身体恢复的很好,你们的心意领了,就不要来回奔波了。”
听到这话,夏琉璃和田甜也都放心下来。
“那你呢,你身上的伤怎么样?”田甜关心的问。
沈意的气色看起来很好,“都是些皮外伤,已经结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