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糙汉又被小哭包撩疯了—— by头发还很茂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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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猪。”
陈山野嘴角的弧度,还没完全牵起,背后就响起一声怒喝:“你才是猪,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林世武刚卖完一车生猪,手里还拿着不少钱。
看到林俏俏被欺负,把钱往地上随意一扔,弯腰抄起板凳就冲了上去。
张桂花才来一个月,这种场景每天都在上演,已经见怪不怪了,还好板凳的质量好,特别耐摔。
“大哥,你冷静一点。”
“我没法冷静,他骂你。”
“狗咬了你一口,咱们也不能咬回来对不对?”她转身靠着灶台,神态随意而慵懒,明里暗里骂陈山野是乱咬人的疯狗。
“林世武是个大老粗,根本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跳着叫嚣:“凭什么不能咬回去。”指着陈山野的鼻子就骂,“你是猪,你是猪。”
两个加一起快五十多的男人,像三岁的小孩子一样,骂架,你骂我一句,我骂你一句。
那幼稚的程度,简直没眼看,陈山野估计是吃不下饭了,她就把蛋炒饭也倒进了泔水桶。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两个人都在耍嘴皮子功夫,没有真动手。
陈山野吵完架之后,饿得饥肠辘辘,掀开厨房的门一看,锅碗瓢盆都刷得特别干净,净得反光。
随手拿起一个西红柿,用袖子擦了擦,三口两口吃完了,吃完更饿了,在四处寻摸有没有其他吃的。
他正打算啃青萝卜的时候,外面响起林俏俏的声音。
“大哥,咱们下午吃烧烤吧,我上星期刚在广播上学的。”林俏俏虽然没读过几天的书,可是人很好学。
尤其是有了上一辈子的血泪教训,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凡事还要靠自己,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爬得越高摔得越狠。
果木炭、铁板早就准备好了,肉也是提前腌制好的。
“俏俏,这铁板坏了,怎么这么多洞洞?”
“你不懂,这叫丝袜铁板。”
林世武真的不懂,不过很快她就领会到了那些洞洞的妙处。
在铁板底下放上燃烧的木炭,汹涌的火舌从铁板的空隙里钻出去,跟肉片进行亲密接触,高温炙烤,快速锁住肉的鲜嫩,还能让肉片保留木炭香和烟熏香。
肥瘦均匀的肉片踏着火浪来回穿梭,不说味道,光是这个场景就让人心潮澎湃,人尤其是男人对我有着天生的热衷。
陈山野的视线却没有在蹿动的火苗上,而是在那双肉乎乎的手上。
五指短胖,像是山上肥美的春笋;手背鼓囊囊的,跟暄软的白面馒头差不多,上面还有几个凹陷的小肉窝;指甲盖是天然的肉粉色,指甲修剪得极短,形状也接近圆润的正方形。
目光顺着手臂,不懂声色地移向那张吹弹可破的小脸。
她是开饭店的,试菜是必修课,这半年小脸是愈发圆润了,跟记忆中的那个小女孩越来越重合。
唯一不同的是,她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把自己所有喜欢的东西往他手里塞了。
陈山野冷哼出声,现在他在林俏俏心里的地位,跟那群猪一样,甚至还不如那些猪。
林俏俏负责烤肉,在滋滋冒油、外焦里嫩的肉片上撒上孜然和粗辣椒面,推给了坐在她旁边的陈山野。
陈山野没掩饰好情绪,就差把“受宠若惊”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也明白这是林俏俏在变相道歉,决定暂时先原谅她。
看似不情不愿地接过了铁盘。
几家欢喜几家愁,陈山野是开心了,可林世武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本就黝黑的肤色,显得更黑了。
林俏俏:“……”
第77章 不凑热闹了
林俏俏借着拿辣椒油的功夫,凑到林世武耳边,用气音说:“大哥,你别生气,刚刚那些肉片是我开锅用的,还烤糊了,我一会烤更好的给你。”
林世武这才有个笑模样,自己在俏俏心中的位置还是第一位的就行。
好死不死,陈山野刚好读懂了她的唇语。而且肉片上仔细闻的话,的确有一股淡淡的汽油味。
他冷着脸把托盘推了回去,也不说话,就那么用谴责的眼神看她。
林俏俏正在烤肉,随口说:“你要是嫌弃的话,就让扔给旺财吃吧,一会我在再给你烤。”
旺财是拴在门口的一条狗,听到主人喊它的时候,嗷嗷叫了两嗓子。
她觉得和陈山野相处,面子上过得去就行,只要他背后不使绊子就行,至于深交,那就大可不必了。
她们兄妹几个也不知指望沾陈山野的光,就占了他一次便宜,还被陈山野要走七成的利润。
“不用,饱了。”他猛地站起来。
放木炭的长条形炉子比较矮,几个人是坐着小板凳,陈山野大长腿无处安放,只能蜷缩在角落里。
站起来的时候没留意,膝盖直接把上面的丝袜铁板掀翻。
铁板本来是倒向林俏俏那一边,林世武快速把她护在怀里,用后脊背挡铁板。
林俏俏甚至听到了两声,滋滋~的声音,还有空气中弥漫着衣服被烧坏的味道,以及他大哥的闷哼声。
眼窝一下子就湿润了,抹了抹眼尾的潮湿,把盆里的肉狠狠地砸向对面不知所措的男人。
“陈山野,我忍你很久了,你算什么东西,交通饭店里面有一砖一瓦是你的吗?你整天不是摔碗,就是踢板凳给谁看呀,老娘今天告诉你,大不了饭店我们不干了,谁又不欠你的。”
林俏俏对陈山野心里一直是有怨气的,她们一家对他那么好,他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还对她们一家怀恨在心。
“走,哥,咱们去医院,去市里面最好的医院。”她拽着林世武的手就要走。
“俏俏,你别哭,不严重的。”林世武短袖里面还穿了一件背心,铁板刚碰到他的时候,就被陈山野拿开了。
他后背只是一点轻微的烫伤,周围起了一圈水泡,上点药,等水泡干了就没事了。可能陈山野的手伤得更重一点。
等林世武再往陈山野的位置看的时候,人已经走了。
一边是哭哭啼啼的妹妹,一边是是仇人,他当然要赶紧哄妹妹。
林世武哄了好一会,各种好话都说尽了,可林俏俏还是在那小声抽泣。
他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转身去喂猪,把哄人的任务交给了张桂花姐妹,毕竟女人和女人之间更好说话。
“俏俏姐,你可能误会陈队长了,我站起来去拿刷子看的清清楚楚的,是铁板上的螺丝的毛刺挂到了他的裤脚,而且他还是用手去抓的铁板,要不然你大哥背上就不是只起水泡了。”
林俏俏瞳孔地震,她以为是陈山野对她怀恨在心,故意把铁板掀翻的。
她没吃午饭就在家里等着了,饿着肚子等到了晚上九点多,她想跟陈山野说句对不起。
等得太晚,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等再次醒来的时候都凌晨三点多了,她轻手轻脚地上楼,陈山野房间的门是打开着的。
屋里面的东西好搬走的都搬了,不好搬走的大衣柜,桌子凳子也都搬走了,就差四面墙没搬走。
林俏俏摇摇头,转身回自己房间睡,想着明天等陈山野过来吃饭的时候道歉。
第一天:早中晚都没来。
第二天:早中晚也没来。
林俏俏等到第七天的时候坐不住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直接开着林世武用来运生猪的三轮车找到了工地上。
隔着老远就看到了陈山野,还有他右手处的厚实的绷带。
“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故意的。”
本来林俏俏不道歉还好,陈山野自己个消化两天,这件事情也算过去了,可林俏俏的话彻底激怒了他,她竟然以为他是故意的。
陈山野倚靠在起重机上,眼神里冗着狠劲,烦躁地裤兜里掏出一盒烟和打火机,右手包着纱布,一时半会没法完成这么高难度的动作。
“我帮你点。”林俏俏快速地把烟点好,双手递给男人,姿态放得很低,低着头小声说,“真的对不起,昨天是我太激动了,我就是太在意我大哥了。”
哼!她在意的不止林世武还有林世通、林世坤、林世栋,她的眼里心里都只能看到她的几个哥哥。
他无论做什么,她都示弱不见。
他修二层小楼的时候,她看不到。
他赤手拿铁板被烫伤的时候,她也看不到。
他帮林世武找生猪销路的时候,她更看不到。
甚至还以为今天的意外,是他故意人为的。
陈山野突然觉得没意思,他向来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人,既然林俏俏的心里那么拥挤,满满当当的都是林世武他们几个,那他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没关系。”他觉得这次自己是真的释怀了,说完自己走了,没有像之前一样,看着林俏俏的背影消失才离开。
“那你中午过来吃饭,我给你留素烧麦。”
陈山野冷哼一声,他早八百年就不喜欢吃素烧麦了。
虽然决定放弃林俏俏了,但是饭还是要吃的。
他还不到吃中午饭的时候就过来了,没有踢凳子,而是轻手轻脚地把凳子移开,坐了上去。
林俏俏刚好在大厅里捏虾仁玉米的馄饨,看到他的举动,有些不自在地扭过头,自己那天实在是有点过分了。
“烧麦还没来得及做,你要不尝尝馄饨吧。”
“嗯。”
“好吃吗?”她头上戴着白色的厨师松紧帽,把全部的头发都收了进去,露出饱满的额头,显得脸更圆了,跟个西瓜一样。
“你离远点,唾沫星子都溅我碗里了。”陈山野不仅脾气不好,嘴巴也毒。
林俏俏的脸红得像是刚从滚油里捞出来一样,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他艰难地用左手使筷子,也不好说什么,默默地回到厨房。
几秒钟又出来了,用炸油条的长筷子,夹了一个白瓷勺,撂在桌子上。
筷子的长度加上胳膊的长度,两个人的距离足足有一米五,这下唾沫星子总不会溅到碗里了吧。
这次陈山野总算是没挑刺了,吃完饭拍拍屁股走了,走到门口突然回头,用命令的语气说:“明天十一点的时候,做几道你的拿手好菜,我在这里相看女朋友。”
说完压根没给林俏俏反应的时间,操着大长腿,三步两步就没影了。
林俏俏哼了一声:“步子迈得大,小心扯着胆。”
在这鸟不拉屎的戈壁滩相看对象,不黄才怪,人家处朋友都是去县里,去市里,再不济也是去镇上。
很快林俏俏就顿悟了,陈山野把相亲对象带过来,估计是想让她看看自己的实力,不说别的,光是工地上的那些大型机械设备,就够震撼的。
她也没心情做下午饭,收拾收拾就回家呆着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收音机,是陈山野带过来的,一直放在角落都落了灰,陈山野不要,她要。
收音机里的歌多半是,情情爱爱,缠缠绵绵。
她连续调了好几个频道,都是情歌,狠狠地按了关机的按钮,身体呈现一个“大”字的形状,躺在床上。
林俏俏也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只是觉得心里面闷闷的。
十点四十的时候,陈山野准时出现,身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改良的斜襟旗袍,旗袍余量适度,勾勒出袅娜的身形,低开叉的设计,行走之间,又白又长的美腿若隐若现。
纤细白嫩的手腕上带着一个雕花的金镯子,看上去沉甸甸的,张桂花的眼睛都看直了,戳了戳林俏俏:“我嘞个乖乖,看着有半斤不沉吗?”
林俏俏:“以后跟着我好好干,你也会有的。”
张桂花:“……”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负责上菜的是张桂花。
林俏俏在厨房摘菜,两只耳朵竖得高高的。
“啊!那是什么玩意。”尖利的女声响起,还伴随乒乓乓乓的破碎声。
林俏俏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桌子被掀翻了,菜一筷子都没动,张桂香蹲在地上捂着被碗片划伤的手。
很愧疚地看向她:“俏俏,对不起,我上错菜了,烤毛蛋我给端上来了。”
毛蛋是鸡蛋的一种,盯着鸡蛋的外壳,里面却是没有完全孵化的小鸡,吃的时候连皮带骨一起嚼,那叫一个口感丰富,回味无穷。
这东西喜欢的人喜欢,不喜欢的人特别害怕。
女人惊吓过度,一个劲地往陈山野怀里钻,她微微眯眸,看着架势吃饭不吃饭已经无所谓了,俩人已经抱上了。
可上错菜本来就是她们的责任,道歉是一方面,该有的赔偿也不能少。
“这位同志,不好意思吓到你了,这事怪我,我喜欢吃毛蛋,我就随手跟你们的菜放到一起了,你看补偿你多少合适?”
“这毛蛋是你的对吧,我不要补偿,我要你把地上的毛蛋捡起来都吃了。”
陈山野定的是两荤两素一汤,汤汤水水的全部洒在水泥地上,还有碎玻璃渣混在食物里,吃是没法吃的。
这大金镯子分明是故意刁难她。
“你不是喜欢吃吗,你吃呀!”大金镯子咄咄逼人。
陈山野在心里把赵勇骂了个狗血喷头,这找的是什么玩意,这是真的把这姑奶奶娶回家,日子没发过了。
大金镯子看林俏俏半天没反应,扯了扯陈山野的袖子,娇滴滴地开口:“你不是队长,这毛蛋吓坏我了,她要是不吃,你就不让你手底下的工人来这里吃饭,让她饭店倒闭,什么玩意都能端上饭桌。”
“你这种玩意,在我们这里可上不了饭桌。”林俏俏直接开怼,工艺这么好的旗袍穿在这个女人身上真的是白瞎了。
“你骂我。”大金镯子气得鼻孔喘着粗气,面目狰狞。
“怎么,你要是听不清,我还能刻你墓碑上呢。”林俏俏是舍得去一身剐,她也不怕惹恼陈山野,大不了这个饭店不开了。
她跟大哥去养猪去,不在这里受窝囊气,气受了,钱还没拿到手。
大金镯子还要发飙,被陈山野强行拽走了,手腕被攥得生疼。
“你自己回去吧。”
大金镯子这才产生危机感,也对着男人铁青的脸色也不好说什么,小声说:“那我明天再来找你。”
“不用,以后都不用来了。”
“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
陈山野眉骨压低:“我们就是昨天下午见了一面,谁跟你说我喜欢你的。”他急于找个假女朋友来交通饭店吃饭,这女人是二十公里外一户牧民家里的女儿,就约出来吃饭。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要送我裙子?还送我这么粗的金镯子?”女人哭得一塌糊涂。
陈山野回头就对上了林俏俏幸灾乐祸的眼神。
“镯子和衣服都是赵勇给你的?”
女人哭着点点头。
“衣服就算了,镯子还给我,我们也算了。”陈山野的声音很平静,虽然不是命令的语气,可带着重重的压迫感。
女人没说话,只是楚楚可怜地望着他。
她的算盘打得很好,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她不给,总不能硬抢吧,而且金镯子这点钱对于陈山野不过九牛一毛才对。
事实证明,她想错了。
陈山野冲张桂花勾勾手,直接说:“她手上的镯子是我的,你抢过来就归你了。”
张桂花的眼珠子瞬间亮了,不敢置信地问:“真的?”
“我从来不骗人。”
他话音还没落,就听林俏俏冷哼出声,骗了她八九年,还敢说自己从不骗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老祖宗真的是诚不欺我。
张桂花信了,立马和这个女人撕扯在一起,可她右手被划了一道口子,使不上劲,很快就落在下风。
张桂香立马冲上去帮姐姐,也被女人一招制服,王爱牛是在草原长大的,会骑马、会斗牛,这俩小娘们在她看来跟小鸡仔一样,十个八个都不在话下。
这金镯子给她了,就只能是她的,说破大天也不会还回去的。
林俏俏看到自己的俩大宝贝,被这么欺负,不干了。举着大铜勺就往王爱牛身上砸。
陈山野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揪着林俏俏的脖领子把她给拽住。
他拧着眉把缠斗在一起的三个女人给拉开,有些无语:“算了,镯子就给她吧……”
“凭什么?”林俏俏和她的两个大宝贝异口同声。
“就凭你们抢不过我。”
三言两语,三个女人再次缠斗在一起,双拳难敌四手,看着林俏俏她们逐渐占了上风,陈山野才放心。
赵勇骑着新买的摩托车刚好路过,看着翻滚在一起的女人,疑惑地问:“怎么,她四个为了争你,打起来了。”
林俏俏和王爱牛打起来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陈山野瞪了他一眼:“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她们四个为了争那个金镯子打起来了。”
赵勇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那镯子是假的,我在旧货市场二毛钱淘换过来的,我看你对王爱牛挺满意,就想着先用衣服和镯子替你加加分。要是你俩成了,以后想要多少金镯子没有。”
缠斗的女人都默默地停了手,最先站起来的是王爱牛,把假镯撸下来,本来想砸在陈山野脸上,又默默地瞄准赵勇。
“没钱就别打肿脸充胖子。”她愤愤离去。
林俏俏也剜了他一眼,扶着自己的两个大宝贝去包扎。
“你看你办得这叫什么事,你太善变了,昨天说喜欢人家,今天又不喜欢,你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你介绍对象。”
陈山野目光锐利如薄刃:“你以后再给我介绍这种狗屁倒灶的女人给我,老子弄死你。”
恐吓赵勇之后,陈山野也很郁闷,暗自懊恼,就不应为了气林俏编出要相亲的事情。
现在指不定怎么看笑话呢,说不定会喊上她的几个好哥哥一起奚落他。
他进去的时候,林俏俏正在拿着扫帚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脸还没来得洗,脏兮兮的,短麻花辫也被扯散,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来吧。”
林俏俏也没跟他争,默默走到一边收拾其他东西。
两个人都默契地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交通饭店的菜色是根据天气来的,从夏天的烧烤到秋天的火锅。
林世武打算在今年的暴风雨来临之前把养殖场的最后一批生猪出栏,大雪封山的时候,好多外面的车都进不来。
趁着现在生猪膘肥体胖,能卖个好价钱。
现在还有一百多头猪,让外面的肉贩子来拉,每头猪还要十块钱的运输费。林世武想了想决定自己拉。
刚好陈山野那边就有大卡车,送到塔市,两天就能折返,油钱撑死了也就二百块钱,剩下来的八百块钱,全家人能过个大肥年了。
他是大哥,得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交通饭店挣的钱,是要留着以后给俏俏当嫁妆的,谁都不能动。
陈山野吃完早饭,穿好军大衣,拉开棉门帘,迈着大长腿。
一抬眼就看到林世武站在门口,脚底下堆了一地的烟头,明显有事情要求他。
“说吧。”
“我想借你工地上的大卡车用用,去塔市一趟。”
陈山野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眼眸微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是放到以前,林世武早就沉不住气了,可现在自己有求于人,时间有很迫切,只能装孙子。
“你会开吗?”
这倒真把他给问住了,他还真不会,别说他了,整个工地上会开大卡车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你能帮我找个司机吗?”
林世武眼巴巴地看着陈山野,像个大型犬,没有平常的那种暴躁跋扈,看起来憨憨傻傻的。
“不帮忙算了,就当我没说,我再想想其他法子。”
陈山野不肯帮忙,在林世武的意料之中,毕竟他们有仇,还挺深,不过他一点都不后悔当初的做法。
自己的宝贝妹妹,他都没舍得说一句重话,陈山野倒好,打她骂她,没打死他,就算他们哥几个仁慈了。
陈山野唇角绷直,眼神复杂纠结,等林世武快走远的时候,喊了一句:“下午两点在这等我。”
“真是太感谢你了,等回头卖了生猪,请你吃铜锅涮羊肉。”林世武坐在卡车的副驾驶上,动作局促又不安。
他是怎么也想不到陈山野会亲自送他去塔城送生猪。
“真的麻烦你了,还特意跑来送我一趟。”
“不是特意送你,我刚好去塔城拉一车沙子。”
林世武虽然神经大条了一点,可人不傻,日当镇五十公里之外就是一片沙漠,那里都是沙子,干嘛非要跑到塔城去。
他尴尬地笑了笑,又寒暄了两句,看陈山野聊天的兴致不是很浓,自己扭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陈山野夜里就休息了两个小时,然后继续开车,终于在早上6点的时候到达塔城,交了货,付了钱。
拿到钱的林世武开心得像一个二傻子一样,笑得见牙不见眼,拽着陈山野就要去吃火锅。
“咱们得回去,气象站预报的下周有暴风雪。”陈山野拧眉,表情很是肃穆,希望能躲过这场暴风雪。
“下周有雪,现在才周一,不耽误咱们吃火锅。”
“上车。”陈山野吼了一句。
林世武怂了,把钱装好,委屈巴巴起上了车,跟个受了恶婆婆气的小媳妇一样。
陈山野也懒得跟他解释,早到家早安心,以免夜长梦多。
人生不顺意十之八九,卡车距离日当镇还有200公里的时候天空中飘起了雪花,陈山野又艰难地行驶了六十多公里,剩下的路没法走了。
他们遇到了“风吹雪”,飘零的雪花把路面以及路标全部覆盖,根本辨不清方向。
“下车。”
其实林世武觉得在卡车里带着比较暖和,可还是按照陈山野说的走了出来,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会死在这里吧,要是死在这里,俏俏怎么办。
林世武的猜测随着漫天倾洒下来的雪花,一点一点得到印证。
再回头看过去的时候,积雪已经覆盖住小半个轮胎,要是现在还在卡车上,估计人已经冻僵了。
他扭头看了一眼陈山野,发现他的脸色异常凝重。
他也不敢说什么,默默地把右脚从雪地里拔出来,缓缓地跟上陈山野的步伐。
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三十厘米的深度了,整条小腿都会陷在里面,才走了不到二公里,半条小腿已经被冻得没有任何知觉。
又饿又累,林世武已经眼冒金星,觉得自己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再看看陈山野,他现在已经看不到陈山野了……
陈山野人高腿长,已经远远地把他甩在后面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林世武只能通过男人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追上他。
“不行,俏俏还在等我回家,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林世武从雪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花,重新追了上去。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又走了两公里,脚发软、头发昏,甚至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体力已经严重透支的林世武,往后仰躺在积雪中。
鹅毛一般的大雪,打着旋一般飘进眼睛里,在眼眶里短暂停留之后,化作滚烫的泪水。
林世武现在已经接受自己即将死在这场暴雪中了,唯一遗憾的就是还没看到俏俏结婚生子。
他强撑着坐起来,眺望着不远处奋力前行的男人,一时间五味杂陈。
第一反应是愧疚,怪他不听俏俏的劝阻非要在年前卖猪,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早在一个月之前,林俏俏就让人把工地上过冬的蔬菜送过来了,还劝他把猪卖了,准备过年。
可他当时觉得猪正在长膘的时候,再养一个月,能多卖不少钱,就骗她说猪早就买了。
现在倒好,不仅搭上了自己的性命,还连累陈山野。
不过林世武眼珠子一转,又觉得有些暗喜,陈山野反正也要死了,他死了饭店就是他们家的了。
而且这个饭店本来就是他们兄妹的,是陈山野半路横插一脚,是他先不对的。
“阎王爷,陈山野这条人命就算在我林世武头上好了,跟我其他几个兄妹没有一点关系……”他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要俏俏没事就行。
“老天爷,我还有个不情之请,麻烦你以后保佑俏俏能找个好人家,让她吃香的喝辣的,千万别过苦日子。”
林世武还没说完,嘴角浮现出一抹奸笑:“交通饭店一年少说也能挣八九万,三年就是小三十万,俏俏这辈子都衣食无忧了。”
他想了想有些不放心,再次跟阎王爷进行连线:“阎王爷,你带走我没关系,可千万别忘了陈山野,他就在我前面两公里的样子,不,现在应该是四公里,你记得好好找找。”
林世武想得很周全,生怕陈山野跑得快,逃脱了阎王爷的魔爪,又害怕积雪太厚,把陈山野盖住。
所以才会让阎王爷好好找找人。
毕竟陈山野可是吃了耗子药,然后被活埋都没死的人,这男人很难杀。
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他吸了吸鼻子,缓缓起睁开眼睛想要最后再看一眼这个世界,然后安心等死。
紧接着瞳孔骤缩,他看到真的阎王爷——陈山野。
陈山野脸上的表情阴鸷又嗜血,像是刚从阎王殿里爬出来一样,咬牙切齿:“起来。”
林世武摇摇头,直接摆烂:“我们走不出去的,等死吧。”
话还没说完,他的肩膀就重重地挨了一脚:“你要死也别跟我死在一起。”
“我看你还有体力,你还能再走远一点,这样咱们就不算是死在一起了。”林世武很有自知之明,觉得陈山野是讨厌他,不想跟他死在一起。
陈山野的确是特别讨厌林世武,林世武没良心,他过来救他,没想到就听到林世武在咒他死。
“起来。”陈山野没跟他多废话,只是简单地重复这两个字。林世武要是真的死在这里,他就算真的走出去,也跟林俏俏解释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