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 by叶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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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熙宁又道,“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每次都是你来救我。”她嘴角微弯起,随后再没声响,又安心地睡着了。
李安也听到了熙宁的梦话,猜测皇帝一定气坏了,一抬头果然见邵卿洺黑着一张脸。他不敢说话,只默默递给邵卿洺一杯茶水。
茶是凉的,倒是让邵卿洺冷静下来。
在他空白的记忆里,邵淮安一定做了许多事,才会让熙宁对他改观,对他念念不忘。
邵淮安不仅同熙宁走得近,在旁人眼中,他同自己也是相处融洽的。
他毫无野心,一心助自己上位,还对自己忠心耿耿。
反而是自己在登基后容不下他,逼得他时常在外游历。
邵淮安啊邵淮安,你到底想做什么?
前世你与朕争夺皇位,这辈子,又要与朕争夺熙宁吗?
朕绝不会让你得逞。
熙宁向来身体强健,很快就退了烧。
她醒来时,已经感觉后背的疼痛好了许多。她刚一动,就有一名宫女走来,指着她的后背让她不要动,否则伤口会流血的。宫女不能说话,是用手语表示的。
熙宁觉得她有些眼熟,疑惑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宫女点点头,找了支笔写下一段文字:宁姑娘不记得我了吗?是您救了我。
“我?”熙宁指了指自己。
宫女点点头,又写道:当年您救了我之后,把我送到了嘉陵皇太后的宫里,我养好伤后,就留在她的花圃里,一晃,好多年过去了。
熙宁仔细打量她,她上了岁数,脸上都是皱纹,难怪自己一时没认出。她就是当初被容德皇太后割去舌头的宫女,可自己哪有能力救她?
熙宁想了想问道,“是谁告诉你,是我救了你?”
宫女继续写道:是荣亲王,他告诉我,在宫里能护住我的只有嘉陵皇太后,他让我好好活下去,才不枉费熙宁姑娘救我的一番苦心。
果然是荣亲王,熙宁其实已经猜到,才会有此一问。
“那你今日怎会出现在这里?”
宫女写道:荣亲王来嘉陵皇太后宫中告知你受伤的事,嘉陵皇太后把原委告诉了圣上,圣上便同意由我来伺候你。
熙宁心中暖暖的,荣亲王细心周到,知道这是她的心结,当年以她的名义救下这名宫女,现在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她活得很好,让自己宽心。
熙宁环顾了下四周,屋子很小,比起她之前住的配房还要小,只有一扇小窗,几乎透不进光,也看不到门在哪里。屋内摆放了数颗夜明珠,明亮如白昼。
这是哪里?她肯定没来过这个地方。
“这里是圣上的寝宫?”她记得昏迷前,是邵卿洺带走了她。
宫女点点头。
邵卿洺的寝宫里居然还有这么个地方,也不知道之前是干什么用的。
“你叫什么名字?”
宫女写下“木兰”两个字。
熙宁笑着说,“好名字。”
木兰端来药碗,就要给熙宁喂药。
“我自己来,”熙宁趴在床上,小口小口地抿下去,动作不敢太大,怕牵扯到伤口,可即便喝得很小心,还是撒了点在床上。
这时,只听“轰隆”一声,墙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子,原来这是一道石门,需要按动机关才能打开。
明黄色的身影逆光而来。
熙宁知道是邵卿洺来了,嘴角不由上扬。微光笼罩着她的脸庞,她可爱温顺的就像是一只小猫咪。
“宁儿,你醒了,感觉好些了吗?”邵卿洺快速走来,急切地问道。
木兰服了服身,退到门外。
“圣上,”熙宁正准备起身行礼,被邵卿洺拦住。
“趴着别动,你背后有伤,还得将养几日。”尽管叶天祺保证用了他的药不会留一点疤,可邵卿洺还是有些担心。熙宁是娇滴滴的女儿家,又不是自己这种粗糙的汉子。虽然自己是不介意她有伤疤……
咳,现在是想这种事的时候吗?邵卿洺鄙视了自己一把。
熙宁想想也是,也就听话地趴着了。
“宁儿,那日是谁带你去慈宁宫的?又是谁对你动的手?”暂时不能对容德怎么样,拿她下面的人开个刀还是没问题的。容德宫里的人,捧高踩低,助纣为虐,死不足惜。
“是几个太监把我直接架进了慈宁宫,我叫不出名字,”熙宁单手支着脑袋,回忆道,“动手的容德皇太后的大宫女映雪,”熙宁想起映雪狰狞的表情,还是有些不寒而栗。
“映雪……”邵卿洺记住了这个名字。
“幸好圣上和荣亲王赶来救我,不然我还真是有去无回了,”熙宁故作轻松道,但其实想一想还是有些后怕,“圣上是怎么知道的?”
“幸亏李安及时发现了乾清宫外的簪子,是宁儿丢下的吧?”
熙宁颔首,当时情况紧急,她别无他法,情急之下拔下簪子掷在地上,也是博一下运气。
“李安有功,看赏!”
“谢圣上隆恩。”李安美滋滋的。
原本只有熙宁出宫时,暗卫才会暗中保护她,如今,宫里也是危机四伏,邵卿洺决定让顾晓春贴身保护熙宁。
邵卿洺一直皱着眉头,熙宁忙宽慰他,“圣上,您来的及时,我只是受了些皮肉伤,无碍。”
邵卿洺见熙宁眉眼弯弯,善良的就像是一抹白月光,心下叹气。她从来都不在乎自己,将自己的苦难置之度外。那她心里到底在乎什么呢?还是说,她只在乎那个人?
“宁儿,你受伤对朕来说就是大事,你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照顾好自己。”你这样,朕会担心的。再这样来一次,朕的命直接给你。
熙宁深深叹了口气,动作大了点,背部拉扯的有些疼,却让她感觉到了自己的真实,是如此的鲜活。或许这些年宫中的生活,是过得有些麻木了,如果不苦中作乐,要如何撑下去。“圣上,世上除了生死,无大事。”
邵卿洺藏在衣袖下的手,一下子紧紧捏住。
她怎能如此不在乎自己。
熙宁见邵卿洺面色阴沉,神情严肃,打趣道,“我这不是等着你们英雄救美吗?”
她倒是还有心情调笑。
她心中的英雄是邵淮安还是自己?
自己到慈宁宫时,邵淮安已在那里,熙宁当时躺在软塌上,显然是邵淮安抢先一步救下她。
邵淮安是如何知道熙宁有难的?
还是说他们之间有某种默契,是自己所不知道的。
邵卿洺越想越头疼,甚至有些无力感。
不知为何,熙宁今日很有倾诉的欲望,许是压抑太久的情绪,想要一个释放的通道。
“圣上,我从小就背负着罪臣之女的名号,在永巷生活,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条性命的卑微,做最下等的活计,任何人都可以打骂我。我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延续一辈子,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你们。”
“我们?”邵卿洺抓住了关键词。
“嗯,你像个小霸王似的帮我教训那些奴才,逼着他们向我赔罪。荣亲王教我认字,送给我许多书籍。你们真心把我当成朋友,我的人生出现了一道光。”
熙宁没发现邵卿洺的脸色变了又变,她继续说道,“你还记得吗,你送了我一只蛐蛐,我当时还以为你在捉弄我,一脚把那蛐蛐踩扁了。”
说到这件事,邵卿洺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这是他小时候最美好的回忆之一,旁的宫女都被这小虫子吓得哇哇乱叫,只有熙宁神色淡然。许是从那时起,他就觉得熙宁与众不同,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吧。
熙宁又说道,“我住的柴房,窗坏了,大冬天的漏风,我又没有厚被子,只能烤火取暖,你就给我找来许多柴火,荣亲王帮我补好窗户,我们就在屋里烤地瓜吃,圣上还记得吗?”
怎会不记得,只是为什么他和熙宁美好的过往,都有邵淮安的存在。
“圣上最调皮,还老抢我们的地瓜吃,”熙宁眨眨眼,“圣上还允诺将来飞黄腾达了就给我买一屋子的地瓜,可是您都做了皇帝了,我也没看到地瓜在哪里。”熙宁调笑道。倒是荣亲王有一次提了一袋子地瓜进宫,说是哪里的特产,让熙宁烤给邵卿洺吃,只是地瓜虽香甜,总归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
“宁儿,你为什么不怕小虫子呢?”邵卿洺忍不住问道。
“我待的地方,蟑螂老鼠都随处可见,虫子算什么。”熙宁似乎想到好玩的事,噗嗤一声笑出声,“我还在想,这小男孩好幼稚,还想用虫子吓唬我。还是荣亲王比较稳重踏实。”
熙宁每一句话都离不开荣亲王,邵卿洺实在有些恼怒,可火气又不能发作到熙宁身上,只能强行忍着。
邵淮安参与了那么多熙宁同自己童年时候的事,与上辈子的经历完全不同了。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他预知了将来事,刻意讨好自己和熙宁?
不对,不对,邵卿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邵卿洺在琢磨荣亲王时,熙宁也在想荣亲王。
那次烤地瓜的友情之后,又发生了一件事。皇子和亲王同时不见了,虽然是不受宠的皇子和光有爵位的亲王,那也是皇家的血脉。后来在脏兮兮的柴房里找到了两位主子,身上的锦缎都灰扑扑的,哪里还有半点皇亲贵族的样子。
当时的容德皇后知晓了这件事,认为是小小宫女带坏了主子,让人绑了熙宁就要上板子,是荣亲王及时出现,扑在熙宁的身上,替她挨了几板子,不然的话,她可能早就没命了。
邵卿洺见熙宁眼中有光,问她又在想什么。
熙宁说起差点被容德皇后打死的事,心有余悸。
邵卿洺的记忆里,当初是他替熙宁挨了板子,这件事后,两人建立了深厚的革命情谊,互相取暖,无话不谈。
邵卿洺以为熙宁眼里的光是因为他,完全没想到,他同熙宁的缘分,在这里开始走岔了。
熙宁说累了,舔了舔唇,邵卿洺适时递上一杯清水,看着熙宁喝水,邵卿洺响起昨夜给熙宁喂水的情形,突然感觉到一阵燥热。熙宁的唇,饱满而红艳,昨夜担心她的伤势,都没好好品尝,一定如丁香般甘甜。
邵卿洺盯着熙宁的唇,越看越燥,忙转移视线,交代道,“朕架空了容德皇太后的实权,可她在宫里有盘根错杂的人脉和眼线,不是短时间能铲除干净的,在这段时间里,你就安心待在这里,木兰会照顾好你。”
熙宁问,“这是哪里?”看上去像是暗室,但又能透进一丝光线,应该不是在地底下吧。
“这是乾清宫地底下的暗室。”
“那为何还有窗户?”
“自然是一半建在地面上,一半在下面了。”
熙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此处十分安全,宛国开国建造宫殿时就构建的暗室,只有皇帝才知道的秘密,你安心住着,其他都交给朕。”邵卿洺温柔地抚摸着熙宁的秀发。
熙宁在他的手掌心里蹭了蹭,邵卿洺十分满足,这时候的熙宁真是又乖又听话。
第34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最近慈宁宫人心惶惶,容德皇太后的大宫女映雪突然失踪,紧接着太后用的顺手的几名太监也陆续不见踪迹。内务府新拨了几名下人来,容德看着就不顺眼,可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生怕这些人是皇帝的眼线。
顾晓春经过观察,发现了乾清宫的奸细流清,将她秘密处理。
容德每日在宫里摔东西,事情传到邵卿洺耳中,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让她摔,摔掉多少,再让内务府补上。
她越是着急,越是容易露出破绽。
果然,没多久,容德就召见了安亲王邵鸿轩。
容德一见邵鸿轩就摔了杯子,“安亲王,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这几个字,你倒是用得极好。”
邵鸿轩淡定地让宫女再沏一杯茶来,“母后,此话怎讲?”
“要不是本宫替你说情,你能这么快回京?”容德一副被逆子伤了心的模样。
若不是知晓邵卿洺召自己回京有深意,还真要被容德母子情深的样子骗到。邵鸿轩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亲自将上好的大红袍端给容德,“母后息怒,儿臣回京后未给母后请安,也是为了母后着想。”
“哦?怎么说?”容德神色稍缓,撇了撇茶沫子。
“圣上最近言辞古怪,儿臣不知他究竟何意,不敢连累母后。”
容德挑眉,“他说了什么?”
“儿臣听他的意思,竟是想禅位与儿臣,儿臣自然不信,让他不要耍阴谋诡计,要杀要剐随他。”
容德捏着杯盖的手紧了紧。
“我如此辱骂他,他竟毫不生气,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过了许久才说,他不想做皇帝了,想寻一处世外桃源,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
容德陷入沉思。
流青送来的消息,邵卿洺经常看一本孤本,她曾经偷偷翻看过,里面描绘的都是风景秀丽人迹罕至的地方。
邵卿洺耳朵时好时坏,有时李公公唤他好几声都没反应,听乾清宫议政的几名大人私底下议论,他们汇报完毕,皇帝不出声,他们壮起胆子偷看一眼,发现皇帝眼神呆滞,明显是听不到他们的话。
邵卿洺心高气傲,若听见安亲王的秽语,怎会不发怒。
他所说心爱之人,应该是熙宁,从他这次针对慈宁宫的行为,可见熙宁在他心中的地位。想要同熙宁隐居,确实是邵卿洺干得出的事。
容德也听到了邵卿洺有意让位的传言,现在邵鸿轩也这么说,难道这件事是真的?
邵鸿轩虽是个莽夫,但经过邵卿洺的调教,总算有了点城府,现在用脚趾想,也能猜到容德的心思,索性反其道而行,给她添一把火,“母后,邵卿洺的话,哪有可信度,傻子才会信吧?”
容德:“……”
倒也不用如此极端。
邵鸿轩又道,“不知他在憋什么坏主意,儿臣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母后,您想个办法,还是把儿臣贬去漠北吧。漠北虽清苦,好歹能保住性命。”
容德:“……”
当初怎么会想到扶植他的?胆小怕事,不堪重用。
唯有一点值得欣慰,火烧四夷馆事件,他一力承担,到最后也没供出自己。
所以她才会发了善心,尽力保下邵鸿轩的性命。
可她不知道的是,这原本就是邵卿洺和邵鸿轩的计谋,倒是她自己露出了马脚。
只是邵卿洺觉得,容德既然扶持邵鸿轩,早就将自己摆在了明面上,又何必再派遣谋士白先生,更诡异的是,这位白先生后来消失不见了,也不知是逃之夭夭还是被灭了口。
在这背后一定还有其他人。
邵鸿轩坐立不安,容德只能安慰他,“不会有事的,在宫里,他不敢拿你怎么样。”
邵鸿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听说母后宫里莫名少了几个人?”
容德:“……”
这安亲王今日是专门来给自己找不痛快的吗,哪壶不开提哪壶。
容德赶紧打发走邵鸿轩,至于要不要告诉荣亲王,她得再琢磨琢磨。如果邵卿洺真有那个意思,荣亲王给他人作了嫁衣,自己倒是乐见其成。
邵鸿轩一回去就找邵卿洺邀功,告知事情的经过和同容德的对话后,厚着脸皮问,“我演技是不是很好,快夸我。”
邵卿洺淡淡扫了他一眼,“朕猜容德皇太后一定悔断了肠子,在那么多皇子里独独选择扶持你。”
“嘿嘿,我也觉得,她要是选了别人,说不定就成功了,哪还有你什么事。”邵鸿轩不尬示弱地挑衅道。
本以为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舌战,可邵卿洺久久没有回应。
邵鸿轩脸色陡然沉重,圣上的耳疾越发严重了。如果是从前,他会很高兴,终于有机会将邵卿洺拉下马,可如今,他只有忧心忡忡。
容德皇太后通过流青得知的消息,都是真实的。
这几日,邵卿洺也发现自己耳疾的频率越来越高,有时听着底下大臣的启奏,听着听着,就只能看到他嘴在动,而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的病症又加重了,趁现在这个时候耳朵好使,他让李安赶紧把叶天祺找来。
叶天祺听完症状,脸色凝重。
“叶老先生,你同朕说句实话,朕的耳疾还能治吗?”
叶天祺抱了抱拳,“启禀圣上,能治,但需冒极大的风险。”
“怎么说?”
“我本想找到毒药的来源,只要切断根源,圣上的病便可不治而愈,可无论是圣上的饮食,还是乾清宫内种植的花草,圣上用的龙涎香,我都仔细检查过,并无异样。所以如今只剩下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以毒攻毒吗?”邵卿洺面色不改,还有心思说笑。
叶天祺在心中暗暗赞叹,他们的这位圣上,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非常人所及,“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邵卿洺眼中精光一闪,“先生的意思是……”
叶天祺点了点头。
邵卿洺虽未说出口,但叶天祺知道他听懂了。
寻思片刻,邵卿洺终于下定决心,“好,朕准你一试。”
“圣上不再详细听一听这个法子吗,我没有完全的把握。”叶天祺这辈子诊治过无数人,却还未使用过这等冒险的方法,他虽有信心,可对方毕竟是皇帝,关系到江山社稷,国泰民安。
“朕信你,放手干吧。”邵卿洺眼神深邃,闪现出一丝决绝。
好魄力,不愧是先帝选中的继承人。
邵卿洺又道,“等先生准备好了,提早知会朕,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朕也得好生利用一下。”
“是。”
第35章 清心咒管用吗?
熙宁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像个半身瘫痪的人似的终日睡在床榻上,被逼喝下各种补药。
她喝得苦不堪言,现在,她可以体会到当初邵卿洺被迫喝十全大补汤的痛苦了。
“啊啊啊……”哑巴宫女木兰发出声响,试图引起熙宁的注意。
在这段时间里,也多亏了她的照顾,熙宁才会好得那么快。
她的伤口开始结痂了,木兰帮她擦拭身体,起初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想想都是女子,以后自己也可以帮她,也就同意了。
她在木兰身上感受到了被长辈关爱的感觉,木兰比她大很多,她却坚持喊姐姐,嘴甜的让木兰脸都红了。
木兰指了指小几上的药膏,熙宁会意,到涂抹药膏的时候了。
她脱下外衫,再除去里衣,只留下肚兜,露出雪白的后背,唯有两道鞭痕横跨了整个背部,虽然已经淡了不少,可还是十分惹人心疼。
叶老先生交代过,要想好得快,就得涂抹的勤快,所以木兰一般一次涂两遍,第一遍涂少一些,吸收后,第二遍就涂得厚一些,伤口会被药膏完全包裹住。
药膏里可能加了薄荷之类的草药,感觉凉丝丝的,很舒服,熙宁每次都会睡着,今日也不例外,反正涂抹好第二遍后,木兰姐姐会给她盖上衣裳。
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好像听到了石门转开的声音,但听得不太真切。
邵卿洺担心会吵醒熙宁,放轻了脚步。可一进来,就看到了绝美的一幕。
熙宁趴在床上睡得正香,光滑的脖颈和线条匀称的后背裸露在外,虽然有两道淡淡的鞭痕,却没影响总体的美感。
而她的肚兜睡得有些松动了,从侧面隐约能看到优美的弧度和波澜壮阔的美景。
邵卿洺人都傻了。
他到底是拔腿走人还是继续观看?
偷窥春色实在不是正人君子所为,好在他本就不是正人君子,遵从本心就是了。
所谓柳下惠坐怀不乱,他是不信的,除非那女子不是他心中所爱,亦或是他自身就有些问题。
熙宁是他一生挚爱,此情此景下,他若是跑了,就不是个男人。
前世加上这辈子,二十几个年头,他过得清心寡欲,跟个和尚似的,说出去谁信。自古后宫佳丽三千,十年不会重复宠幸妃嫔的皇帝陛下,竟是一枚万年光棍,可不可笑。
简直要被人怀疑他某方面出了问题。
好在,只要面对熙宁,这方面的能力不仅在,还会加强不少。
不知是否是他的目光过于炽热,还是他的呼吸略显急促了些。
熙宁在睡梦中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她蓦然睁开眼,原本就水灵的眼睛显得更大,眼里还带着秋波,小巧的鼻尖,微微开启的樱桃小嘴,发丝也有些散乱,迷离的像只小猫咪。
什么时辰了,木兰姐姐涂抹过第二遍没,怎么背上有些凉意,没给自己盖衣裳吗?
她往后张望,就看到了那道刚毅挺拔的身影。往下是明黄色的外袍,上头绣着五爪龙,往上则是俊逸的脸,潇洒英俊,嘴角含一丝笑意。
她忘了自己只穿了件肚兜,就想下床给邵卿洺请安。
一动,才发现身上仅剩一件水红色的鸳鸯戏水的肚兜。
下一刻,熙宁尖叫出声,“啊啊啊啊啊。”她到处找东西遮盖,可床上什么都没有。
她一把捂住脸,她被邵卿洺看光了,还怎么见人。
她从手指缝里看到邵卿洺站在原地没动,更生气了,“你给我出去,快出去!木拉姐姐呢?”
木兰闻声而来,见到邵卿洺,又识趣地退了出去。
邵卿洺拿起搁在椅背上的外衫,故作淡定道,“遮什么,又不是没看过。”
熙宁一把抢过,手忙脚乱地披上,“你转过身去,快点!”
那怎么能一样,以前是小时候,同床共枕都有过,可他们现在都长大了,自己还是女子,当然得顾及礼义廉耻。
她还不晓得,她昏迷的当晚,就是邵卿洺给她抹的药。
若是知道,这张白嫩的小脸,恐怕要像煮熟的螃蟹似的,从头红到尾了。
邵卿洺站着没动作,熙宁只好恳求他,“你转过身去好不好?”她底气不足,声音格外的软糯,轻轻柔柔的如同一片羽毛轻拂在邵卿洺的心头。
邵卿洺的喉结动了动,他是个正常的成年男子,可还是不得不转身,他怕熙宁一生气,以后就不理他了。
他在心里默默背诵《道德经》《清心咒》,抚平躁动不安的心绪。
若换做其他女子,怕不是立刻就扑过来,任他吃干抹净,哪会让自己背过身。
可熙宁只有一个,谁都无法同熙宁相提并论。
邵卿洺闭上眼睛,努力不去回忆那片雪白的背,也不去想那水红色的肚兜,更不能想她刚醒来时迷离的模样,他背诵了一遍又一遍的《清心咒》。
熙宁边穿衣裳边念叨,“不准回头,不准偷看!”她系带子的手一直才颤抖,好不容易才穿好全套衣裳,除了手,其他一点都没露出来。
“好……好了,你……你可以……”熙宁一时之间词穷了。
邵卿洺终于得到解脱,清心咒念多了还是有些效果的,脑子清明了许多,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但神色还是紧绷着。
“圣上怎么来了?”往日这个时候,他不是都在乾清宫会见重臣吗,所以自己才敢这么放肆。可他出现的如此猝不及防,熙宁的脸现在还是红的,她不敢直视邵卿洺,眼神飘散。
“朕就是想来看看你的伤好些没有,”邵卿洺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厉害,忙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可还是渴得慌,心里像是装了火炉似的,燥得很。他一连灌下好几杯,才感觉好了一些。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清楚的很,他方才全看到了,伤口都结痂了,很快就能痊愈。
然后他脑子里又冒出了熙宁雪白的背部
熙宁抓着衣服下摆上的璎珞,往上卷卷,又往下卷卷,一副小女儿家的羞涩姿态。
“朕……再去问叶先生讨些膏药,”看来这药膏的效果很是不错,可这话邵卿洺不敢说出来,他怕熙宁恼羞成怒。
“好。”熙宁低着头,发出一个单音节。
接下来的几天,熙宁都没看见邵卿洺,见到的话会尴尬,可他几日不来,熙宁有又有些想念和担心。
熙宁实在忍不住了,拜托木兰去问李安,木兰把带回来的消息写在纸上:圣上最近老犯头疼病,夜里睡不好觉,身体禁不住,病倒了。
熙宁着急了,邵卿洺的身体她最清楚,强健得很,很少生病,可一旦生病,就是大病。
原来他是病了,熙宁本来还以为他是为了那天的事不好意思,所以躲着自己呢。
既然这样,熙宁也没什么可尴尬的了,照顾圣上的病体要紧。
她出了暗室,发现暗室离邵卿洺的寝宫很近,而从外面进来,必须先经过他的寝宫,可见他把自己保护的有多好。
这样一想,熙宁对于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的恼意,又少了几分。
事实上,邵卿洺得病的原因有些难以启齿,自那天的事后,邵卿洺只要睡觉就会做梦,一做梦就会梦到熙宁的后背,随后只能用凉水淋身,着了凉。
熙宁在乾清宫小厨房煮了一锅清淡的山药薏仁粥,端进邵卿洺的寝宫,“圣上,刚熬好的粥,配了些清爽的小菜,要不要尝一尝?”
“宁儿煮的粥,朕一定要尝尝,但你得答应朕,伤好之前,不能再操劳。”
“好好好,”其实熙宁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是邵卿洺太过紧张。
“朕好饿,朕都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邵卿洺吃得狼吞虎咽,不顾形象。
熙宁好笑道,“难道李公公还能饿着您了,”又将一盘清炒芦笋放到邵卿洺面前。
“御膳房拿来的食物油腻得很,朕一看就没胃口,还是宁儿做的清粥小菜,比较合朕的口味,宁儿你可真是及时雨啊,不然朕就要成为宛国第一位饿死的皇帝了。”说着说着,邵卿洺大概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由笑出声。
那一日的尴尬仿佛也在此时烟消云散。
邵卿洺连吃三碗,才心满意足地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