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 by叶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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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该如何形容,总之让他心绪不宁。
李安小心翼翼地道,“圣上先饶恕老奴,老奴才敢说。”
“朕恕你无罪,你大胆说。”
“宁姑娘今日像是在……交代……遗言。”
最后两个字说得极为小声,邵卿洺还是听见了,脸色倏然一变,李安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磕头。
“起来吧,朕说过恕你无罪。”邵卿洺哑声道。
李安唯唯诺诺,站姿笔直。
“你说她到底要做什么?”
“是否与荣亲王有关?”
邵卿洺猛地站起身,又缓缓坐下,“她答应过朕,不会掺和进来。”
“圣上啊,宁姑娘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李安急了,他也是越想越不对劲,放在从前,这些事她都是亲力亲为的,怎会交代自己去做。
邵卿洺也是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熙宁执拗得很,她觉得对不起自己,想要弥补,想用自己的力量帮助自己,还真是她会干的事。
邵卿洺逼自己冷静下来,无妨无妨,只要熙宁还在皇宫,就不会有事。
“李安,你去找碧玉,让她放下其他一切事务,务必盯紧宁儿,倘若她要出宫,立即来报!”
“是,老奴这就去办!”
邵卿洺捏着额角,希望事情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曾晓柔已数日未见到顾晓春,难免想念,缠着曾晓宇帮她牵线搭桥。
曾晓宇被妹妹缠得没办法,不得已告诉她实情,“我已同他说过你的事,但他没有接话,应该是对你无意,听哥哥一句劝,你还是放弃吧。”
曾晓柔却不以为意,“女追男隔层纱,我就不信他看不上我,”她睨曾晓宇一眼,“哥,傅姝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你同我说说,让我也学一学。”
曾晓宇为难道,“这怎么能一样?”其实他早就被傅姝吸引,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曾晓柔却是不懂其中的缘由,追问道,“怎么不一样了?顾晓春比你多长一只眼睛还是多条胳膊?”
“晓柔,你别无理取闹,”自从顾晓春婉言谢绝后,曾晓宇就明确知道妹妹没戏,但怕伤到她的自尊,一直没有提及。
曾晓柔不乐意了,“我努力追求自己的幸福,怎么就是无理取闹了。”她气得扭头就走,哥哥不帮她,总归能找到帮她的人。
曾晓柔找的帮手便是碧玉,她为了顾晓春可谓想尽办法,她知道碧玉是沈岸的小师叔,沈岸虽不待见她,但只要有碧玉做靠山,她就什么都不怕。
曾晓柔是以跟着碧玉学武为由接近她,前几日大雪纷飞,碧玉无处习武,在配房又施展不开,无意间在星云殿找到一处空地,练得兴起时,见有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被发现了也不胆怯,还夸赞她巾帼不让须眉。
闲聊时才知道她是曾晓宇的妹妹,碧玉同她一见如故,尤其是在吐槽沈岸方面,更是一拍即合。
沈岸那几日总是莫名耳根发红,无故打喷嚏,就是因为碧玉和曾晓柔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曾晓柔告诉碧玉,沈岸总是对她怀有敌意,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他了。
碧玉主动要教曾晓柔武功,还循循善诱,表示知道曾晓柔的哥哥武艺高强,可毕竟不能保护妹妹一辈子,只有自己学好本领,才不会吃亏。
曾晓宇原本不想吃这个苦,可为了同沈岸作对,咬咬牙就答应了,但坚决不同意拜碧玉为师,她可不想和沈岸同辈,怎么着也要在辈分上占沈岸一个便宜。
碧玉眨眨眼,作弄沈岸的事,她可太愿意做了。
于是在叶天祺付天成和曾晓宇的见证下,碧玉同曾晓柔义结金兰。
沈岸知道这件事后,无语了半晌,摊上这样一个不靠谱的小师叔,他都没处去哭。
顾晓春不善言辞,扔了一坛酒给他,只说了一句,“你我同为圣上的暗卫,辈分相同。”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却让沈岸高兴起来。
曾晓柔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如此一来,她比顾晓春也大了一辈,看她还有脸纠缠。
顾晓春投去一瞥,“不生气了?”
“不气了!”沈岸喜形于色,就让曾晓柔占这个便宜又如何。
“不气了就帮我做件事。”
“你说,”沈岸现下心情很好,做什么都愿意。
顾晓春又扔给沈岸一套太监的衣服,“去宫门口悄悄把傅姝带进来。”
“啊?”沈岸眼神一跳,“顾统领,你的胆子越发大了。”
“呵,此事自然是圣上允准的。”
“呵,”沈岸亦冷笑,“我们这位圣上何时变得这么有人情味了。”
“他说,傅姝的心情,他感同身受,国家社稷固然重要,儿女私情同样不可割舍。”顾晓春微一抿唇,“这可是圣上的原话。”
沈岸嘴角蕴淡淡笑意,“我不该在背后编排圣上。”
“圣上早猜到了,他说,你不懂爱,他不会怪你。”
“我不懂爱?”沈岸指着自己的鼻子问。
顾晓春仔细端详沈岸,“若是懂爱,又怎会经常寻衅滋事,故意惹恼不相干的人。”
沈岸还在揣摩顾晓春话里的意思,顾晓春一跃而起,“傅姝还在宫门口等着,你不去的话,我便去了。”
“去去去,我去!”哪怕知道傅云敬误会了顾晓春和傅姝的关系,沈岸也不能再让他们多加接触,让误会越演越烈。
顾晓春眼眸含笑,这个傻子,说他不懂爱,他比谁都心思剔透,说他懂,他又愚蠢吃醋,总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沈岸将傅姝带进宫,寻了个偏僻的宫殿,交代道,“你此番进宫,虽说经过圣上的允准,还是需低调,委屈你换上这套太监的衣服,行事也可方便一些。”
“我省得,多谢沈副统领。”
“不用谢我,要谢还是谢顾统领吧,我可没出什么力。”沈岸不敢邀功,要不是顾晓春古道热肠,圣上哪会主动提出让傅姝同曾晓宇见面。
他却不知顾晓春这么做,一来当然是心疼师兄相思之苦,二来,也是告诉其他人,傅姝另有所爱,他和傅姝没有任何关系。
傅姝笑靥甜美如花,“谢你和谢顾统领是一样的。”
沈岸心下一动,笑意从心底漫出,“你看出来了?”
傅姝接过衣物,唇角轻扬,“小女子可什么都不知道。”一闪身就进了偏殿。
沈岸眸中含清亮笑意,这女子真古灵精怪的,难怪铁汉铮铮如曾晓宇也溺毙在她的柔情似水中。
星云殿东厢房。
曾晓宇此时手中攥着一块白色的布条,上面隐约可见洗不净的浅红色。
这是当日傅姝给曾晓宇包扎时,从衣服上撕下来的。
发生了那么多事,经历多少生死大劫,他始终将这布条揣在怀里。
虽说他如今已摆脱荣亲王,可毕竟还是见不得光的人,即便将来能出皇宫,傅尚书会认他这个女婿吗?
听闻傅尚书已将师弟认作乘龙快婿,自己同傅姝还有未来吗?
他同傅姝相识匆匆,离别也匆匆,他们没有任何的定情之物,只有这包扎的布条,是他唯一的念想,也是他同傅姝相知相知过的证据。
不然,他会以为这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
傅姝推门而入时,他眨了眨眼,是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吗,傅姝竟然入了他的梦,还是自己太过想念,将曾晓柔认错成傅姝。
他苦笑,“晓柔,别闹。”
自己今日不过呵斥了她一声,她竟然扮成傅姝来做弄自己。
“曾大哥,是我,”傅姝带上门,走到曾晓宇身边,说话柔柔的,是她特有的嗓音。
日思夜想的人就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曾晓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呆呆看着傅姝,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一旦碰触,梦就醒了,傅姝也就不见了。
“你是欢喜傻了吗,还是不愿见到我?”傅姝调笑道,主动抓起曾晓宇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摸一摸。”
“我不是在做梦?”
“不是,我来看你了。”
下一刻,曾晓宇的唇就压在了傅姝的唇上,吞噬了她所有的话语。
从前他们的相处总是发乎情止于礼,现下,绵长的相思终于生根发芽,曾晓宇霸道湿热的吻,夺走了傅姝胸腔内所有的气息。
许久,才结束了这个炽烈的吻。
曾晓宇抚摸着傅姝嫣红的唇,“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傅姝红着脸,轻轻抽了曾晓宇一个巴掌,嗔怪道,“你说呢。”
曾晓宇将傅姝拥入怀中,一刻都不想放开她。
傅姝感受到曾晓宇前所未有的热情,羞怯又喜悦。
曾晓宇这时才发现傅姝穿着太监服,惊道,“你是如何进宫的?”
“是顾统领和沈副统领带我进来的,圣上也是默许的。”
曾晓宇这才放下心,他最怕的就是自己连累到傅姝。
“顾统领说你现在还不方便露面,要见你,只能我来。”
曾晓宇揽住傅姝的肩膀,“我听晓春说了,这次能寻到我母亲和妹妹,全靠你。”
傅姝不好意思道,“也不完全是我的功劳。”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福星,”曾晓宇神色动容,低头再次亲吻傅姝。
唇齿纠缠间,傅姝听到他含糊的话语,“若有将来,我定好好待你。”
傅姝往他的怀里钻了钻,更紧地拥抱住他,有这句话,也就足够了。
熙宁又是一夜未眠,给邵卿洺做了一对新的护膝,天亮时实在太困了,手中还拿着针线就睡着了。
碧玉悄悄起身,从她手中拿走针线和布料,放到桌上,又给她盖上被子,叹了口气。
昨日李安同她说了熙宁的事,经过她的细心观察,熙宁当真是有古怪,若说前夜是希望圣上早日用上护膝,熬了个夜也就罢了,昨夜又是如此,有这么着急的吗?
熙宁睡眠浅,碧玉刚动了下她就惊醒了,想要起身,被碧玉按下,“天才刚亮,你再睡一会。”
“行,等圣上快下朝了,你就叫醒我。”
碧玉嘴上答应,心中想着当然不能听她的,自己脑子不行,揣摩不出熙宁要做的事,只能用笨办法,盯紧她。
熙宁却只睡了半个时辰就自行醒来,先是将护膝最后的工作收个尾,再用布巾将护膝包好放入柜中,假装不经意地对碧玉道,“护膝在柜子里,我近日记性不太好,若是忘了,你记得提醒我。”
“好,”碧玉心里清楚,熙宁又在交代后事了,想等她不在之后,再由自己拿给圣上。
熙宁洗漱后,就披上外衣出门,碧玉忙跟上去,“熙宁,你要去哪?圣上还没下朝呢。”
“我去趟御膳房。”
碧玉满腹狐疑,但她现在的任务就是跟着熙宁,还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动机,笑眯眯地问,“去拿什么好吃的吗,我也要去。”
碧玉向来馋嘴,熙宁倒是没有怀疑。
熙宁到了御膳房,就熟门熟路地翻找自己需要的原材料,御膳房里应有尽有,小厨房的东西可没那么齐全。
熙宁最拿手的自然是桃花饼,可现在季节不对,只能做双色马蹄糕和山楂糕,较容易保存。
碧玉见熙宁做了许多,奇道,“是做给圣上的吗?他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
“现在这个季节,多放几日没事,圣上爱吃我做的糕点,我之前总是犯懒,今日有空,就多做一些。”
碧玉看着熙宁,她这是担心以后再也无法做给圣上吃了吗?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碧玉从她脸上抹下一小团面粉,笑道,“是啊。”既然熙宁不愿让她知晓,她便装作不知好了。
熙宁提了两个食盒,其余的让御厨存放到阴凉处。
碧玉从她手中抢过一个,“挺重的,我帮你提。”
熙宁知她心意,也不揭穿,只道,“我去乾清宫你也要跟着吗?”
“我送你到门口总行吧?”
熙宁没接话,走到半路上,忽然说道,“我教你做糕点吧。”
碧玉随口道,“我学那玩意干嘛?”
“以后可以做给你的心上人吃。”
碧玉语笑晏晏,“熙宁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只会拿剑,拿不了菜刀。”她想了想,又道,“我确定还没有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放下剑,为他洗手作羹汤。”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
碧玉措辞道,“那熙宁你现下是做给你的心上人的吗?”她还是想探一探熙宁的内心,能帮圣上的,还是得帮一把。
熙宁沉默了,良久才道,“怎么把话扯到我身上来了。”
碧玉不学也罢,尔岚已尽得自己的真传,倘若邵卿洺将来想要再尝一尝自己的手艺,想必安亲王也不会不允。
碧玉心道,熙宁究竟要去做什么,她心里怎么越发不安了。
第122章 是自己站得不够高
熙宁提着食盒进了乾清宫,邵卿洺刚下朝回来,准备用早膳。熙宁将糕点摆上桌,微微一笑,“赶巧了。”
邵卿洺一尝就知道是熙宁的手艺,蹙眉道,“宁儿一大早就去忙活了吗,怎么不多睡会?”
“之前躺太久,休息够了。”
“那宁儿坐下,陪朕一同用些早膳。”
“我已用过,圣上多用一些,”熙宁凝视邵卿洺,眼睛一瞬不瞬,仿佛这是最后一次。
邵卿洺心下沉沉的,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趁邵卿洺用膳,熙宁将李安叫到一边。
乾清宫后头有一间小屋,是专门为邵卿洺沏茶所用,熙宁将李安带入小屋,指着架子上的茶叶道,“李公公,圣上最喜欢的蒙顶山茶,龙凤团茶,洞庭碧螺春分别放在这三处。”
她又指着墙角的贡茶,“李司李大人最喜大红袍,上一回圣上赐了他一盅,他赞不绝口,待圣上再赐,你多费心。”
“嘉陵皇太后嫌茶苦,你沏茶时可稍许加些冰糖。”
“这道龙井是安亲王的最爱。”
李安巴巴地看着熙宁,“宁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老奴可记不住这么多。沏茶的精细活还得你亲自来。”
熙宁轻描淡写道,“我不是撂挑子不干了,只是以防万一,我恰好不在或是有事在身,就要辛苦李公公了。”
她这哪是以防万一,分明又是在交代后事。李安有心想问个清楚,又不敢,生怕会被熙宁看穿,坏了皇帝的大事。
他安慰自己,无妨无妨,碧玉会盯着宁姑娘,她武功虽不算顶尖,但宁姑娘若要出宫,将她强行带回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那一边,邵卿洺也在暗自琢磨,美味的糕点吃在嘴里,竟是索然无味。
熙宁同李安说清楚每个人的喜好后,还安慰李安,“李公公莫心急,时间久了就会记住。记错了也不打紧,其他人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李安是极佩服熙宁的,单单记住邵卿洺同皇室其他人的习惯已属不易,熙宁竟然还清楚李司等其他经常出入乾清宫的大臣的喜好,甚至连自己不能喝茶,喝了就会失眠的事都了如指掌,足见她的细心和体贴。
李安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多好的一个女子。
熙宁沏了蒙顶山茶出来,“圣上,糕点太甜,喝口茶解解腻。”
邵卿洺不经意地扫了李安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熙宁方才同他说了什么,李安不知该如何表现,只能微微摇摇头。
李安撤去餐食,给邵卿洺净手漱口。
熙宁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圣上,下个月就是嘉陵皇太后的生辰,有些事情该准备起来了。”
“李安,记下了吗?”
李安毕恭毕敬道,“是,记下了。”
熙宁又道,“圣上,容德皇太后虽不再掌管六宫,但毕竟还是太后,初一十五的请安必不可少,明日便是十五了。”
“好,明天早朝后你再提醒下朕,陪朕一起去慈宁宫。”
熙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了声,“好。”
邵卿洺觉着,为了保证熙宁的安全,不让她做傻事,需想个办法,将她时时刻刻拴在自己身边才行。
熙宁想的则是,明日她就要出宫,可能陪不了邵卿洺,得想个法子,将这茬糊弄过去。
这一日,邵卿洺以各种理由将熙宁留在乾清宫,熙宁出奇地配合,最后一次了,同时也是不想引起邵卿洺的怀疑,她直到就寝前才回到配房。
碧玉之前一直守在乾清宫门口,还是李安通知她,熙宁暂时没有机会离宫,她才放心去做自己的事。
晚上在配房等到熙宁回来,松了一口气,这一天的工作,才算顺利完成。
碧玉脑子里的弦崩了一整天,躺下就睡着了。
可熙宁毫无睡意,如无意外,这将是她在皇宫的最后一夜。从前百般嫌弃,总想着要出宫,过自己的小日子,可现在当真临到离开,却又有些不舍。
她披着衣服起身,打开门,就站在屋檐下望着满天星斗发呆。
早在她起身的瞬间,碧玉就睁开了眼,看着她走到门口,看着她仰望星空,不敢轻举妄动。
熙宁在门口站了许久,碧玉寻思片刻,一下揽住她的腰,足尖点地,施展轻功,把她带到了屋顶上。
“这样是不是看得更清楚?”
熙宁在宫里待了十几年,可还从未坐在屋顶欣赏过皇宫的景色。
此时,月光正好,月亮的清辉将整座皇宫笼罩其中,有一种静谧巍峨的美丽。星星也离自己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摘到。
目光所及,还能越过宫门,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熙宁虽然恐高,但眼下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根本顾不得害怕。
“碧玉,你看,那里是我的家,”熙宁指着远处惊喜道,那便是她三岁之前待过的宅子,此前她一直觉得被困在皇宫,看到的只是四角的天空,却原来是她站得不够高。
碧玉道,“我看到了,熙宁你瞧那里,那便是我学艺的地方,云苍山,可美了,有机会我带你去游玩一番。”她怕熙宁太过激动,会从屋脊上滑下去,伸手护住她。
熙宁不住点头,忍不住问道,“碧玉,你当初为何会入宫?宫外不好吗?”
碧玉眨眨眼,“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见沈岸这样的都当上了暗卫副统领,心中颇不服气,想着我比他强多了,我抢不了顾统领的位置,让沈岸退位让贤总行吧,但圣上没给我机会,只让我作为秘密武器,隐藏在宫里。之前是怪无聊的,后来遇到了你,才觉得有滋有味了一些。”
“那你将来想做什么呢?”
“我想同穆小将军一样,统领千军万马,驰骋沙场。”
“圣上一直有重用女官的想法,待朝政稳固,势在必行,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真的吗?”碧玉惊喜道,“我真的能上战场?”
“嗯,”熙宁真诚道,“你的本领不在穆小将军之下,你和她若能配合默契,是宛国之福,圣上焉有不准之理。”
“熙宁,到时还请你帮我多说几句好话,”碧玉挽住熙宁的胳膊,难得用撒娇的口吻道,“求你了。”
“好,一定,”熙宁微微扬起唇角,像碧玉这般身怀本事的女子,何须自己说好话,不过自己总归要应下来,好宽一宽她的心。
这一夜,二人也不知说了多少话,袒露了多少心事,碧玉以为熙宁不会离开,至少不至于那么快,以至于早上醒来,发现熙宁不在床上,她唤了几声又无回应,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熙宁早上醒来已经盘算好了今日的计划,为了安抚邵卿洺,也为了迷惑碧玉,她要陪邵卿洺一同去向容德皇太后请安。
熙宁当然能看出碧玉一直守着她,必定是听命于邵卿洺,邵卿洺向来足智多谋,一定是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她要做的事,邵卿洺势必会阻止,那她只能迂回行事。
好在她没有同荣亲王说定时辰,总之只要今日能赶过去就行。
熙宁来到乾清宫时,邵卿洺刚下朝,见熙宁守约而来,很是欣喜。
慈宁宫内安静沉闷,每个人都在做自己的工作,容德被削去权利,后又被禁足宫内,慈宁宫所有人再无往日嚣张的气焰,不得不夹起尾巴来做人。
容德也是一改往日的跋扈和高调,只穿了最普通的宫装,见到邵卿洺不悲不喜,平静道,“皇帝来了。”
“给母后请安,”邵卿洺还是从前的心思,你若是安分守己,我就保你晚年平安。倘若再出幺蛾子,尤其是对熙宁不利,那就别怪做儿子的心狠手辣。
容德坐在主位上,目光淡淡扫过熙宁。之前只是听说熙宁还活得好好的,什么出了伶宫就重病不治身亡,化作厉鬼日日日日纠缠害死她的人,纯粹是一场闹剧。现下见到熙宁,她还是如同从前一般明眸皓齿,冰肌玉骨,仿佛无论什么样的苦难,都影响不了她。
而荣亲王和皇帝都为了她同自己作对,一个背弃约定,一个不顾母子之情,自己毫无办法,只能选择新的合作伙伴,可那是条恶狼还是猛虎,犹未可知。容德没有把握能将他捏在手中,却又不得不孤注一掷。
所以她如今看着熙宁就来气,可还是要压下满腹的怒火。
“冬雪,上茶。”
冬雪端来的茶,邵卿洺轻啜一口就放下,容德看在眼中,冷声道,“皇帝是嫌弃这茶不好吗?那圣上可知,内务府欺软怕硬,捧高踩低,有多久没往慈宁宫送新茶了?”
邵卿洺却道,“茶叶自有好坏之分,沏茶之人的巧思也极为重要,氛围也讲究,朕喝不了这茶,不是因为茶不好,是这慈宁宫满是怨气,再好的东西都被糟蹋了。”他起身,整了整衣衫,“看来母后还是对朕不满,等何时母后能心平气和,想明白了原因,朕再来给母后请安。”
邵卿洺带着熙宁离开,毫无留恋。
容德气得柳眉倒竖,脸色发白,握着椅子的手指都发白了,冬雪赶紧给她抚背顺气,“娘娘,您消消气。”
容德胸口翻江倒海般折腾着,憋闷得难受,许久才如赌气一般地说道,“本宫没事,本宫会笑着看他们得意到何时。”
熙宁一上午都陪着邵卿洺,直到陪他用完午膳,才寻了个借口离开。
碧玉之前火烧火燎地寻找熙宁,后来知道她随皇帝去了慈宁宫才放下心,还笑话是自己太紧张了。
殊不知,这是熙宁故意制造的假象,如此稍晚时候她的计划才能进行顺利。
熙宁在配房待了会,就提出去承乾殿探望尔岚,熙宁同尔岚关系密切,两人时常往来,不是熙宁去承乾殿,便是尔岚来配房,碧玉并没有起疑,还很高兴熙宁终于不再把自己闷在屋子里做女红。
承乾殿内,安亲王见到熙宁,主动把地方让了出来,邵卿洺可是同他说了,近日熙宁情况特殊,希望他能以大局为重,不要总霸占着尔岚,退让几步,不然他要是给熙宁找不痛快,自己就找他的不痛快。
安亲王索性去星云殿找叶天祺,他最近对医术很感兴趣,也发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虽说二十多岁开始学医是有些迟了,但好歹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昨日,熙宁就同尔岚定下计划,让她今日想个办法,将碧玉骗去星云殿。
当时尔岚微微色变,“姑姑你要做什么?”她虽然不像碧玉那样知道更多事,皇帝也没交代过让她盯着熙宁,可她不傻,事出反常必有妖。姑姑和碧玉的关系,同自己一般亲密,有什么事非得瞒着碧玉去做?
熙宁坦然道,“我有重用的事要做,碧玉跟着不方便。”
尔岚似乎能猜到熙宁的心思,“姑姑要去见荣亲王吗?”
熙宁也不否认,轻轻点头。
尔岚心情复杂,一方面荣亲王做出伤害皇帝的事,天理难容,她不该助纣为虐,另一方面,荣亲王同熙宁的感情发展,她是看在眼里的,她一直不相信荣亲王对熙宁只有利用而无真情。站在她的角度,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管不了国家大事,皇帝和荣亲王同室操戈,谁是最终的胜利者,同她没什么关系,她只希望熙宁能找到自己所爱,幸福一生。但她现在答应了安亲王的求爱,安亲王又是站在皇帝这一边的,那宛国的命运也将同她息息相关。
她踌躇许久,不知该不该答应熙宁,嘴里嚅嗫,“姑姑,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去见荣亲王是要做什么?”
“他答应带我离开京城,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尔岚,你该为我高兴才对。”
如果告诉尔岚自己真正的目的,她必定不会帮自己,对不起尔岚,我只能对你撒谎。
“再也不管京城的事了吗?”尔岚的言下之意是,荣亲王肯放下对皇位的执念,放弃对付皇帝吗?
熙宁这次重重点头,“对。”他的想法已经不重要,他想管也管不了了。
尔岚咬了咬唇,仿佛下定决心,“好,姑姑,我帮你。”
如果真如同熙宁所说,荣亲王退出争端,带着熙宁远走高飞,那不会再有人受到伤害,宛国也将国泰民安,无疑皆大欢喜。
倘若熙宁欺骗了她,怀有旁的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她也认了。谁让熙宁曾经帮过她许多次,她无以为报,这次是最好的机会。
她泪眼婆娑,“姑姑,你走之后,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熙宁抚去尔岚淌落的泪水,“有缘自会再见。等我们安定下来,你同安亲王离开皇宫后,也可以来找我们。”
“真的可以吗?”尔岚破涕为笑。
“当然是真的,等圣上根基稳固,荣亲王再不是他的对手,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放下了。圣上也不会对一个无权无势的人赶尽杀绝,我们一定能再见的。”熙宁悄声诱哄尔岚,她说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几乎连自己都要相信。
尔岚素来纯良敦厚,哪能分辨得出真伪,见熙宁言辞恳切,连连点头,“这就好这就好。”
安亲王也参与了她们的计划,只是尔岚没有告诉他,这是熙宁的主意,安亲王还以为是找个机会作弄碧玉一番,只要是能让尔岚高兴的事,他都愿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