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 by叶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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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德手抖如筛糠,神色恐慌,连嘴唇都在发抖。
“你又想问我是如何知道的吧?”嘉陵双眸微黯,“先皇后待我极好,她死后,我在她宫里守夜。不小心听到了你同那名宫女的对话,还看到你亲手掐死了她。”
“你……你当时在何处?”
嘉陵笑容僵硬,“就像你现在这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才逃过了一劫。”
容德不可思议地睁大眼,她自以为此事线索上的所有人都死了,她会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却原来嘉陵早就知道了,还在自己跟前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那你同我交好……”
“我人微言轻,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还会遭到你的毒手,只能借着先帝的宠爱来保护自己。”嘉陵面色冷凝如铁,“我一直想要替先皇后报仇,只是你手段太厉害,从容妃变成了皇后,我只能假意同你交好,去除你的疑心,再表现出天真无邪的一面,让你轻视,让你觉得我没有任何的威胁,这样才能保全自己。”
容德此刻冷静了下来,即便嘉陵知道这些事又能怎么样,证据呢?更何况她也有把柄握在自己手中。
“菱香,本宫不仅成为皇后,如今还是太后,是皇帝的嫡母,你是扳不倒我的。”
这也是嘉陵一直保守秘密的原因,倘若皇帝嫡母是如此狠毒之人的事传到民间,对皇帝的声誉势必造成影响。
“是,我确实扳不倒你,但现在六宫事由我做主,只要我一声示下,慈宁宫会变成怎样的光景,你比我更清楚吧,毕竟,这都是你用剩下的手段了。”嘉陵蹲下身,同容德视线平齐,“姐姐,你要试一试吗?”
“菱香,你到底想怎么样!?”容德气急败坏道。
“我希望你好自为之,看好你那个侄女,别再搞出什么事来,还有,对皇儿好一些,别惹他不痛快,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容德不怒反笑,手在地上撑了一把,慢慢起身,“你说完了吗?说完就轮到我了。”
嘉陵眯起眼,容德和她想象中的反应怎么不太一样?
容德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笑了起来,却是越笑越大声。
“你笑什么?”嘉陵蹙眉问道。
“笑你愚蠢!”容德冷冷睨她一眼,“你以为拿捏住我的短处,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嘉陵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宫里,谁没有秘密?谁没有痛脚呢?菱香,你也有。”
嘉陵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第129章 原来是一场骗局
容德嘴角泛起鄙夷的笑容,“先帝对你倒是真得宠爱有加,为你不惜杀了那么多人,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下轮到嘉陵面无人色了,“素珠,你先出去!”
素珠早就瑟瑟发抖,这些宫闱秘闻,又岂是她能听得,赶紧抱着波斯猫退到了大殿外,想一想,直接退到了慈宁宫外。
嘉陵深吸几口气,终于平复心情,“你还知道什么?”
容德皮笑肉不笑,“我还知道先帝杀错了人。”
嘉陵跌坐在椅子上,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菱香啊,这是你逼我的,如果你今日不来这一出,我百年之后,这个秘密也就随之一起湮灭了,现下,我倒是要考虑下,该如何好好利用。”
“你就不怕我把你谋杀先皇后的事告诉皇儿?”嘉陵怒斥道。
容德嘴角一弯,“你可以试试,不过到那时,皇帝也就知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嘉陵的嘴唇一个劲地哆嗦,她没想到来找容德的麻烦,反而被对方占了上风。
容德生怕打击不到嘉陵,复道,“你猜我是怎么知道的?呵呵,那一碗滑胎药,还是我亲自煎的呢。”
嘉陵一把揪住容德衣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容德嗤笑道,“我有什么不敢说的,我亲自煎了一碗滑胎药,你却以为是保胎药,喝得一干二净,没多久,你的孩子就再也无法出生了。”容德表情冷静地说出最恶毒的话。
嘉陵一个耳光抽过去,被容德抓住了手,“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以为你是因为越国公主的身份,先帝才不让你生下龙嗣吗?我告诉你,不是。是他一直疑你,他可以留着你,却不会帮别的男人养孩子!”
容德一甩手,嘉陵软软地倒在地上,事情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难怪她后来再怀不上孩子,她还以为是那一次小产伤了身子导致的,或者是自己身为越国公主,身份敏感,却原来先帝嘴上不说,心中始终耿耿于怀。
容德越说越起劲,嫉妒让她面目全非,凭什么她心中只有先帝,先帝对她却只有敬而没有爱。凭什么嘉陵朝三暮四,还能得到先帝全部的爱,甚至为了她,不惜手上沾满了鲜血。
“菱香啊,你实在太傻了,男人,只会为了自己着想,无论是先帝,还是……他。”容德故意重重咬了“他”这个字。
嘉陵像是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她还记得当初得知她有孕时,先帝高兴的样子,整日都陪着她,宫里堆满了礼物。嘉陵以为先帝已经放下了,彻底原谅她了,却原来是一场骗局。
可怜的孩子……
当孩子从她体内脱离的一刻,她的心也跟着死去了。
这世间最无情的,始终还是帝王家。
嘉陵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得夕晖院,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胳膊。
这个冬天也太冷了,比往年任何一日都要寒冷。
容德看着嘉陵仓皇离开的背影,并没有赢得胜利的骄傲和得意。她有些虚脱地将茶一口饮尽,暗自庆幸,幸好嘉陵知道的不是那件事。
那才是足以将她拉下太后之位,甚至被邵卿洺五马分尸,凌迟处死都无法解恨的大事。
转眼间,李游已出宫数日。
穆安楷将他带去京畿大营,感受军营里的氛围。
李游倒是很喜欢这里,军营里兵痞子都是说得少,做得多,很合他的性子。偶然油嘴滑舌开他的玩笑,他也不讨厌。
李游跟着穆安楷学武功,穆安楷却执意不肯收徒弟,她才比李游大几岁,倘若每日被他“师父师父”的叫着,不老也要被他给叫老了。当然教也是要教的,否则把他带出宫就毫无意义。只是穆安楷管这个教切磋,共同进步。
练武最讲究根基,童子功是武术之筑基训练功法,基本功扎实,无论是练剑还是棍棒都能事半功倍,可李游的岁数,骨骼都长好了,再从基本功练起已经迟了。
穆安楷问李游想学会什么本领,干什么用?
李游当然不能说学了是要对付碧玉,他表示想学实用的,在战场上能一招制敌的本事。
这个穆安楷擅长,而且她自创了一套格斗法,最适合在战场上使用,她倾囊相授,还说周文熹也是其中翘楚,等去了边境,让周文熹指点他几招,一定会受用无穷。
李游将动作和要领记在脑中,每日勤学苦练,有时甚至比士兵出操还要早,晚上也要练到三更半夜。
穆安楷调侃道,像他这样的学法,很快自己就没得教了。
李游却认真地表示,贪多嚼不烂,等他练到炉火纯青时,再学另一种不迟。
两人的对话简直驴唇不对马嘴,但丝毫影响不了一个教一个学的热情。
李游的表现直接带动了整个军队的上进心,穆安楷每每看谁偷懒,就让他同李游过招,倘若连他这个初学者都打不过,还怎么有脸待下去。
于是李游的到来改善了京畿大营之前懒散的风气,穆寂修穆大将军一直都头疼的问题,倒是被李游这毛头小子给解决了。
穆寂修把女儿拉到一边,悄悄问道,“李游这小子是什么来历?”
穆安楷刚把李游带进京畿大营时,穆寂修还以为是女儿看上的夫婿,坚决不同意,这小胳膊小腿,毫无英气的模样,怎么配做他穆家的女婿。
后来听说李游是宫里出来的,穆寂修又鄙视了一番,皇宫里的男子,除了皇帝,可都是阴阳怪气,不男不女的玩意,他就更瞧不上了。
现下,李游经过一段时间的苦练,进步飞快,身形以及气力和之前不可同日而语,穆寂修倒生出了点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的心思。
“我不是之前就同你说过吗,宫里出来的,身世挺可怜,想要投军,将来好有一番作为。”穆安楷随口答道。
“看着这发狠的模样,我觉得不是那么简单的事,”穆寂修可是过来人,目光老道,但脑回路也和常人不太一样,突发奇想,“不会是他刚来时,我说的话被他听到了吧,所以现在铆足了劲给我一个下马威。”
“爹你在胡说什么啊,”穆安楷失笑,别人都以为穆大将军老成持重,威严肃穆,可私底下就是个老顽童。
穆寂修一本正经地道,“女儿啊,你去同他说一声,之前是我看走眼了,现在我认下他这个女婿,他不必这么拼命,身体要紧。”
穆安楷翻了个白眼,就知道父亲想歪了,不过他的话也给了穆安楷一点启发。李游这个样子,倒还真像是为了心上人而不顾一切的势头。
她原本是没有这么敏感的,同熙宁接触多了,倒也学会了一些细腻。
穆安楷不顾父亲异样的目光,双掌接下李游的一拳,“等下再练,我有话问你。”
虽然穆安楷不肯承认,李游还是拿她当师父看待,师父有命,哪能不从,他收了拳,乖巧地跟着穆安楷回了大帐。
穆安楷在路上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李游一直住在伶宫,接触到的人有限,尤其是女子,他喜欢的总不能是碧玉,那排除下来,也就没有其他人了。
她开门见山地问,“你喜欢熙宁?”
李游没想到她问得如此直接,可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坦荡回应,“是。”
“你学本领是为了熙宁?你想做什么?”穆安楷最担心的是李游学好本事,将来会对邵卿洺不利,她可不想教出个白眼狼来。他们穆家世代忠烈,可不能因为李游而毁了声名。
李游苦笑,“我能做什么?我又有什么能力去做什么?”
穆安楷却知道这不是他的真心话,相处多日,穆安楷对他颇多了解,他骨子里有种疯狂,纲常伦理,忠君报国,他都能罔顾。
“你知不知道你的对手可是当今圣上?”
李游一耸肩,“知道,那又如何?”他还是不自觉地暴露了真实的内心,他自己也意识到了,索性畅所欲言,“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她。”
穆安楷拔剑指着李游,“与其你以后伤害圣上,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杀了。”
“你动手吧,”李游闭上眼,毫无惧色。
自己的功夫都是穆安楷教的,反抗也没用,总归不是她的敌手,
穆安楷将剑横在李游的脖子上,却是下不去手。
李游是个很特别的人,相处了这些日子,怎么也是有感情的。
她又怎么能对还没发生的事就妄下结论?
她又想到刚才李游说的,会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熙宁,她试问自己,假使周文熹有事,她是否也会豁出性命地去救周文熹?
答案是肯定的。
李游是性情中人,也是她的同道中人啊。
她寻思许久,还是放下了剑,“你倒是颇有胆色。”
李游笑了笑,“我知你不会杀我。”
“你知道什么,我可是动了杀机的,”穆安楷没有说谎,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杀了李游。
“但你最后还是没有动手,不是吗?”
穆安楷面色沉沉,“你就这么相信我?”
李游神色一凝,“因为你同我一样,心中都有甘愿奉献所有的挚爱。”
穆安楷难得露出扭捏之态,“你怎么知道?”同熙宁说起周文熹是一回事,可被李游这名义上的晚辈知晓,又是另一回事。
“你们聊天时,我就在一旁,总能听到几句。”
二人又聊了一会,大有知己之感,穆安楷已彻底打消了现在就让李游消失的念头,但还是做好决断,将来若真有一日要兵戎相见,她也绝不会手软。
他们聊得畅快,却不知隔墙有耳,穆寂修在大帐外听了许久,眉头越皱越深。
第130章 他是知情人
容德既然已同嘉陵撕破脸,且双方都各自有把柄在手,便不再忌惮,翌日又出宫门,亲自去城外庄园接张依依。
张依依现在所扮演的角色极为重要,张家和容德的荣辱富贵,可都集于她一身。
马车到得颇早,等候了好一会,张依依才缓缓走出来。
她一上马车,容德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昨夜如何?”
张依依双颊绯红,“姑母……”
“姑母面前无需害羞,实话说来。”
张依依羞羞答答地道,“嗯。”
“你嗯什么?”容德扫视张依依,见她实在羞涩,“罢了,那姑母问,你点头或者摇头便可。”
张依依点了点头。
容德问:“你伺候的他可满意?”
张依依颔首。
容德又问:“那他对你好吗?”
张依依再次颔首。
容德已大致了解,看来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嘉陵啊嘉陵,看你到时候还有什么资本同我争斗。
她却不知张依依隐瞒了部分事实。
张依依同黑衣人浓情蜜意正酣时,黑衣人却突然一脚将她踹下床,说她耽误了自己的大事。张依依忍痛爬起,惴惴不安地问他何事,是自己伺候的不好吗?
黑衣人又将她扶起,贴着她的耳根说没事,可她明显感觉到黑衣人的动作粗暴了不少,但她还是忍受了下来。
她觉得这事没必要向容德汇报,不然她又要说自己没用。
她不想做姑母眼中无用之人,无论如何她都要撑下去,要把同样的痛苦加诸到熙宁的头上。
顾晓春领命追寻熙宁父亲的旧事,先是从大理寺入手。大理寺卿李司可是老熟人了,只可惜当年的案子并不是大理寺办的,他所听说的也只有宁家一夜之间死得死,关得关,可宁家究竟是因何获罪,李司也是一无所知。
熙宁姓宁,本名是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总之自她记事起,她就是现在的名字。她的父亲宁泽峰是同穆寂修齐名的大将军,只不过穆寂修常年镇守边疆,而宁泽熙主要负责京城的安全。
如此重要的位置,顾晓春和李司首先得出的结论就是谋反,可谋反是诛九族的重罪,熙宁和她的母亲却仅是被没入永巷,这与常理不合。而且据李司的记忆,宁将军膝下可不止熙宁一个孩子,那其他的子女又去了哪里,先帝也未曾派人追查,只是草草了结了案子。怎么看都很奇怪。
顾晓春查了许久都没有进展,这一日也是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把这事同曾晓宇说了,询问他跟了荣亲王许久,有没有听过当年宁家的事。
曾晓宇还未回答,一边的傅姝倒是插嘴道,“案子的事可以问我父亲。”
刑部是除了大理寺之外,接触各种案件最多的地方,身为刑部尚书的傅云敬无疑是顾晓春最应该找的人,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傅云敬直到现在还误会他是傅姝的心上人,他很怕面对傅云敬这洞察人心的老丈人看女婿的目光。
他没有接话,傅姝冰雪聪明,明白他的为难之处,自告奋勇道,“我来问,你们等我消息。”
傅姝回去后,傅云敬还未归家,他下朝后被大女婿请去府里喝酒,实际上是傅莹听说了一些消息,来找父亲求证。
傅云敬的大女婿周清衍是御史周乙最小的儿子,性子同父亲完全不一样。周乙为人正经从不开玩笑,开口就是孔孟之道忠君思想,他其他几个儿子也秉承了他的习性,不是任职御史台,就是在文渊阁编撰典籍。周清衍却是生性诙谐幽默,也有主见,觉得枯燥无味的为官生涯简直是浪费人生,自己开了一间书肆,后门连着家茶馆,同傅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压根不在意旁人的目光。
一开始傅云敬还嫌弃周清衍不思进取,后悔将女儿嫁给这个浪荡子,后来见女儿每次回娘家都红光满面,满口称赞自己的夫婿,还不用伺候公婆,操心妯娌关系,渐渐觉得,这样也挺好,对大女婿改观了不少,来往也更频繁了。
傅莹给父亲斟了一杯酒,看了丈夫一眼。
周清衍转首笑道,“这事,我问不太好。”
傅云敬凝眉,“什么事?莹儿,你说。”
“父亲,女儿近日听说了一桩稀奇事,傅家二小姐名花有主了,我怎么不知道小妹和哪家定亲了,您说是不是很好笑?”
傅云敬喝了口酒,这酒少辛辣,带一丝清甜,十分合他心意,他一口饮尽,心满意足地放下酒杯,“你也听说了啊。”
他不忙着往下说,而是看了看周清衍,周清衍会意,忙给他斟满酒杯。
“倒是不假,傅府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傅云敬提起这桩事,满脸喜色。
傅莹精神一振,“父亲,您给她定的哪家的公子,您和母亲怎么也不同我说,我身为小姝的姐姐,还要从别人处得知此事。”
“你妹妹的脾气你不清楚吗,我哪里做得了她的主,她自己选的,好在眼光还不差。”傅云敬乐呵呵地道,“是圣上身边的人。”
这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傅莹来说有点难度,周清衍却是了解的,“莫不是大内侍卫?”
傅莹噘嘴道,“舞刀弄枪有什么好的,父亲,您还说小姝眼光不差,依我看,比我差远了!”
这话令周清衍十分受用,笑得有点傻气。
在老丈人面前秀恩爱,也就只有他们了,傅云敬自顾自喝酒吃菜,酒足饭饱后才道,“不是大内侍卫,是暗卫,那可是圣心的心腹。”
傅莹脱口而出,“暗卫?那岂不是只能藏在暗处,不能示于人前?那还不如大内侍卫呢。”
“你懂什么?是暗卫还是别的职位,不就是圣上的一句话吗。再说了,就算什么职位都没有,还能委屈了你妹妹不成?清衍现下难道就高官厚禄了?你们不也过得挺好吗?”
周清衍憋屈道,“岳丈大人,这怎么还扯到我身上来了?”
“莫多心,你可是正面例子,看小莹比我上次见到又胖了不少,就知道她过得有多幸福了。”
傅莹不意父亲拿她开涮,大是羞赧,“父亲!”
傅云敬其实明白,傅莹是关心妹妹,希望她嫁得好,只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在旁人眼中,恐怕也会可惜傅莹所嫁非人。
“你别操心你妹妹的事了,倒是你自己,什么时候能让我抱上外孙?”
傅莹羞答答地捅了捅周清衍的胳膊,“你说。”
周清衍也突然羞怯,“呵呵,岳父大人,小莹她有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来报喜?”傅云敬惊喜道。
“还没到三个月,要不是父亲正好问起,还得瞒一阵子。”
“好好好,我回去同你母亲一说,她也得乐坏了。”
小女儿婚事在即,自己又要升级做外祖父,傅云敬心情极佳,以至于当他回府后,傅姝说出宁泽峰三个字时,他从云端被拉回现实,整个人还是晕乎乎的。
“谁?你再说一遍。”
“宁泽峰,宁将军,父亲你可有印象?”傅姝问道。
傅云敬脸色大变,“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名字?”微一思量,“是顾晓春让你问的?”
傅姝点头又摇头,“父亲,你就帮帮他吧。”
傅云敬猛地跌坐在椅子上,脑中闪过许多模糊的画面,逐渐变得清晰,他痛苦地抹了把脸。
“父亲……你怎么了?”
“姝儿,今后不许再提此事!”傅云敬缓过神来,厉声道。
傅姝被吓一跳,嚅嗫,“父亲……”
傅云敬却是一甩手,径直离开。
他在屋里独自待了许久,直到傅夫人来喊他用晚膳,见屋里黑漆漆的,抱怨了一声,“老爷,你怎么都不点灯?”
傅云敬倏然起身,拂袖而去。
傅夫人倍觉莫名,“怎么年纪越大,脾气也越大了。”
傅姝挽着母亲的臂弯,心中也在奇怪父亲的反应,似乎也太大了吧。宁将军的事,难道父亲是知情人?
傅云敬直接入了宫,站在乾清宫外,求见的不是皇帝,却是顾晓春。
李安有点懵,“傅大人,您要见顾统领?”
傅云敬斩钉截铁地点头。
李安通传后,邵卿洺有些讶然,还是道,“那顾晓春你去见见傅爱卿吧。”
傅云敬压根没看到顾晓春是如何出现的,总之就突然站在他面前,行了一礼,“傅大人。”
傅云敬不意废话,直截了当道,“顾统领,你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来问我,不要将小姝牵扯进来。”
顾晓春想到过傅云敬是因此事而来,却全然没料到他是兴师问罪的口吻,顾晓春颔首,“好,傅大人,那我斗胆问您,可见过宁泽峰的卷宗,可还记得当年之事?”
傅云敬的手微微发颤,嘴唇也在哆嗦,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
顾晓春扶他一把,关切道,“傅大人?”
“无妨,顾大人,你能否先行告知,这件事已过去许久,为何会再次提起?”
顾晓春迟疑片刻,“自然是圣上的意思,要重新调查宁将军的事。”
转瞬间傅云敬的脸已惨白无人色。
顾晓春问,“傅大人是不是知道什么?”
傅云敬深深吐了口气,颔首道,“宁将军被诛,家眷被抓,宁府被烧之时,我就在不远处,”他闭了闭眼,复道,“我看得一清二楚。”
顾晓春未曾料想还有个目击者,大喜,“还请傅大人详细告知。”
“我同宁泽峰是老乡,又是同朝为官,平日里关系不错,也经常走动。那一晚,我在宁府赴宴,聊得投机,离开时已近子时,宁将军准备了马车送我,我想着走回去好散散酒气,可刚拐过弯,就见数十人冲进宁府,随后就是打斗声和呼喊声,很快宁府燃起一道红光,我吓得酒都醒了,原本是要报官的,可我看清了为首那人的相貌,心有忌惮,只能就将这件事藏在心中十几年。”
顾晓春心念一动,“你看到了谁?”
“大内侍卫统领章子康。”
之前邵卿洺让顾晓春调查当年大内侍卫的事,就知晓捉拿宁将军的是大内侍卫,而非大理寺或是刑部的人,傅云敬的话刚好能够证实这一切。
知道此事的人不多,由此可见,傅云敬并未撒谎,他当日的确看到了事情的经过。只可惜这是已知事实,用处不大。
“傅大人,你还知道什么?”
傅云敬苦思冥想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至于宁将军为何会遭此大劫,我实在不知。”
“傅大人若再想起什么,还请随时告知顾某。”
“一定。”
傅云敬离开,顾晓春眯了眯眼,神情晦暗不明。傅云敬没有说实话,至少说得不是全部的实情。他有所隐瞒,只是顾晓春不知他为何要隐瞒。还有,哪怕他竭力掩饰,顾晓春还是觉得他之前的反应未免太过激烈。作为父亲,他想要保护傅姝之心无可厚非,可若仅仅是惨案的目击者,又有什么是不可让傅姝知晓的。
傅云敬一定还有其他秘密。
荣亲王府。
约定的当日熙宁没有出现,邵淮安让严辰去打探消息,严辰表示熙宁一直安静地待在皇宫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邵淮安以为是皇帝看得紧,熙宁没找到出宫的机会,就没放在心上。
可过了好几日,熙宁不但没来荣亲王府,连一个口信或者一封交代的书信都没有,荣亲王着实有些坐不住了。
他不顾严辰劝阻,执意要进宫见熙宁。
“王爷,熙宁姑娘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您再多等几日,”严辰苦苦相劝。
邵淮安道,“本王只要确认熙宁无事,就立即出宫,不会有任何危险,不必再劝。”
严辰只好讪讪住了嘴。
邵淮安在凌云殿附近找到了熙宁,彼时熙宁正一个人坐着晒太阳。入冬以后,不是雨绵绵就是雪纷飞,已经许久没有这样的暖日了。
她把一块帕子遮在脸上,她今日是特意避开了碧玉和尔岚,她需要好好想一想,接下来要怎么办。
帕子有些大,几乎遮住了熙宁整张脸,只露出了嘴唇,邵淮安看着娇艳欲滴的红唇,一颗心痒痒的,刚想覆上去,熙宁却是听到动静,扯开了帕子。
见到邵淮安,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
她上一次见到邵淮安,他已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可他临终前说的那些话犹在耳边回响,久久没能散去。
经过了这么多事,熙宁有些看不清自己的内心,但她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她再也下不了手,亲自杀了邵淮安。
她幽幽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自有办法,宁儿,那日你怎么没来?”
邵淮安想要抚摸熙宁的脸,她别过脸,风吹得她的脸有些生疼。
她淡淡道,“圣上下令,我出不了宫门。”
邵淮安并未在意熙宁的态度,以为她是因为被邵卿洺限制了自由,所以耍小性子,牵起她的手,柔声道,“你随我来。”
“去哪里?”
邵淮安笑而不语。
他带熙宁去的竟然是最远的宫门,循环之前,尔岚告诉熙宁的地方。
“小时候都是从这里钻出去的,从未被人发现过,宁儿,你身材娇小,可以一试。”
熙宁自然知道自己能钻出去,可出去之后,事情的发生却不再受她控制。
“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走。”
严辰就在宫门口等候,只要熙宁同意,他马上出宫,再绕到这里的宫门接上熙宁,快马扬鞭,谁能奈何他。
“不,”熙宁后退一步,一口拒绝。
邵淮安既惊且怒,可火气又不能发作在熙宁身上,只能化作一声叹息,“宁儿,你是反悔了吗?不愿意同我走了吗?”他顿一顿,“还是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