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有耳疾—— by叶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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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宁眨眨眼,“圣上,既然我能重启被杀这一日,我们就可以设计引出凶手。”
“不行!”邵卿洺一口拒绝。
“圣上,你明知道我说的是最好的办法。”熙宁据理力争。
邵卿洺何尝不知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可他不接受。
首先,他无法眼睁睁看着熙宁在他面前死去,哪怕第二日她会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
其次,之前不晓得也就罢了,现下既然知道了熙宁的每一次循环都是因为死亡,自己就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最后,倘若有一日这种循环的能力消失了怎么办?这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来时没让你知道,消失的时候也可能会很突然
邵卿洺绝对不能允许此类意外的发生。
他无法承受失去熙宁的痛。
“宁儿,你知道的,如果你无法醒来,朕会随你一起去。”邵卿洺的眼神专注而炽烈。
熙宁想起前世和今生,邵卿洺都因为她的离世而吐血身亡,她心中内疚,不再坚持。
邵卿洺欣慰地揉了揉她的脸,可想一想还是有些后怕。
若是熙宁不懂水性,今日就要被对方得逞了。
熙宁为何会学洑水,是因为邵卿洺。
当初他被人所害,大冬天的跌入太液池,熙宁哭得惊天动地,却没有半点办法。后来还是荣亲王在岸上用力甩出去一根长杆,让他抓住,再拼命地将他拉上了岸。
自那以后,邵卿洺就觉得自己的弱点越少,存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大,因此自学憋气和洑水。熙宁不想成他的拖累,也希望能在关键时刻助他一臂之力,而不是只能边哭边找人帮忙。后来在荣亲王的指点下,水性越来越好。
邵卿洺的记忆同熙宁是不一样的,拉他上岸的是熙宁,和荣亲王没什么关系,因为在他的那段人生里,推他下水的就是荣亲王本人。
但不管怎么样,无论荣亲王是搭救之人也好,是设套之人也罢,总之,熙宁能在今日逃过一劫,荣亲王功不可没。
邵卿洺心中对他由衷感激。
夕晖院,嘉陵皇太后正同素珠闲聊。
素珠说起熙宁房里进了毒蛇以及被人推入太液池中,险些丢了性命的事。
嘉陵心情复杂,一来是觉得容德终于出手,她的计谋就要得逞,心生欢喜。
二来,她内心深处极不希望熙宁有危险,且不说熙宁同邵卿洺的关系,她还是宁将军之女。嘉陵对宁将军有着深深的愧疚,却不得不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利用熙宁。
嘉陵之前无意中听到邵卿洺和熙宁的对话,知道他们在寻找谋杀熙宁的凶手,虽不知前因,但她心中有了一条借刀杀人的计策。
正好冬雪因荣亲王之死而彷徨,嘉陵找到她,给了她许多财宝,让她万一被容德抓到后,就说东西是熙宁给她的。还允诺,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家人。
那串赤金凤尾玛瑙流苏,自然是嘉陵故意放在里面的,就是为了让容德将熙宁同先皇后联系在一起。
嘉陵先透露出熙宁的真实身份,向容德假意示好,再收买冬雪,让容德寝食难安,容德最担心的就是她杀害先皇后的事被邵卿洺知晓,如此一来,她一定会对熙宁下手。
熙宁是邵卿洺最看重的人,敢动熙宁,邵卿洺又怎会轻易放过她。
嘉陵现在要做的就是静观其变,等事情进行的差不多了,再敲打下邵卿洺,把最终的矛头指向容德。
只盼老天有眼,让她能在保全熙宁的前提下,狠狠惩治了容德。
就在这时,门外小太监唱和道,“圣上驾到。”
着实把嘉陵惊了一跳,难道东窗事发,邵卿洺找自己算账来了?
可又见邵卿洺恭敬请安,和从前并无不同。
“皇儿今晨不是来请过安了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邵卿洺笑道,“母后还嫌弃儿臣来得太勤快了吗?”
“哪里的话,素珠,快上茶。”
邵卿洺端着茶盅,组织措辞,要怎么把话往自己想要的话题上引。
他今日到来自然是为了先帝私生子一事,他想过了,倘若去问容德,她十有八九不会说,即便说了,自己也不会轻信,不如来夕晖院问嘉陵皇太后。
嘉陵向来把他当亲生子看待,自己晓以利害,她应该不会隐瞒。
无论怎么引导,总归显得刻意,邵卿洺索性直接挑明,“母后,儿臣想问您一件事。”
嘉陵心中咯噔一下,可该来的总会来。
“你问。”
“母后可听父皇说起过,他在民间留有子嗣?”
“什么?”嘉陵愣住了。
邵卿洺郑重道,“母后,事关重大,还请对儿臣不要有任何隐瞒。”
嘉陵本来还以为他要问熙宁的事,已经做好坦白的准备,谁知邵卿洺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干的问题,着实令她感到意外。她皱眉,“没有的事,本宫从未听闻,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
“自荣亲王死后,有一人接收了他全部的势力,并且还拥有不小的兵权,据儿臣调查得知,此人握有皇室玉佩,乃邵氏血脉。”
“就不会是贬黜京城的那些皇子吗?”
“不会,儿臣派人查了,他们都在自己该在的地方,没有任何异样,”顾晓春被邵卿洺派出去调查,每日飞鸽传书汇报,已排除嘉陵所怀疑之事。
嘉陵惊异,“握有玉佩的皇子,名字都是要上玉碟的,绝不会是私生子。即便曾经遗落民间,也应该已经迎回皇宫,得到了宗正司的承认。”
嘉陵说得没错,玉佩是身份的象征,此人至少是得到过宗正司认可的,可为何无人知道此事?
难道这事终究还得着落到容德皇太后的身上?
嘉陵看出了邵卿洺的心思,“皇儿,你有请教过姐姐吗?没有的话,本宫愿陪你一同去。”
“那多谢母后了,”邵卿洺内心深处是极不情愿同容德打交道的,每次去慈宁宫,总是不欢而散。现下嘉陵愿意陪同,那再好不过。否则很有可能说不了几句,不是容德摔了杯盏,就是邵卿洺拂袖离开。
容德见邵卿洺和嘉陵一同前来,心虚地以为他们是来兴师问罪的,脸色发白,还狠狠瞪了张依依一眼,总是给自己惹麻烦,不行的话,就只能让她做替罪羔羊了。
嘉陵知道邵卿洺为难,替他开口询问。
“私生子?”一听这话,荣德先把心放回肚子里。她似笑非笑,“原来今日皇帝是有求于本宫,才会踏进这慈宁宫。”
“那母后是说还是不说呢?”邵卿洺并不想惯着她,她愿意说那是最好,自己会给她记上一功。如若不愿,也无妨,不过是多走一些弯路和浪费一点时间,总能查到。
容德心念转动,有自己的打算。既然邵卿洺已知道此人的存在,那查到他是迟早的事。荣亲王死后,再没有人挡在他身前,他要行事,总得露面,身份总归隐瞒不了。他筹谋了那么久,起事就在眼前。运气好的话,一击即中,除掉邵卿洺,自己坐上皇位。假使运气不站在他那边,最后的胜利者就还是邵卿洺。容德是一根彻头彻尾的墙头草,凡事都想给自己留后路。她斟酌须臾,拿定了主意,“关于此事,本宫知道的不多。本宫只能告诉你们,确有此事,而且此人还同妹妹你关系匪浅。”
在这种时候,她都不忘拉踩嘉陵,不愧是心机深沉的容德皇太后。
“胡说!”嘉陵起身,用力一拍桌子,显然气急,茶盏都被她拍到了地上。
邵卿洺淡淡道,“母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请明示。”
“本宫知道的就这么多,其他的,就得妹妹自己去查实了。”
“皇儿,本宫……”嘉陵握住邵卿洺的手臂,神色仓皇,她怎么都不会想到,容德会反咬她一口,她越国公主的身份本就敏感,如果邵卿洺不信她……
邵卿洺顺势将嘉陵扶着坐下,看着容德说道,“母后此言差矣,如果确有其事,那他同我们每个人的关系都不浅。”
他偏帮嘉陵的意思很明显,容德气得咬牙启齿,却也无可奈何。
容德一摊手,“该说的本宫都说了,皇帝若查明真相,还请通知本宫一声,本宫也很是好奇呢。”
她这是在下逐客令了,邵卿洺嘴角扬起一抹浅笑,“好,儿臣记下了,儿臣先行告退。”
嘉陵再次将邵卿洺请回夕晖院,拉着他的手不放,“皇儿,你要相信本宫,本宫同那人绝无往来……”
“母后,”邵卿洺轻声安慰她,“朕若不信你,还能信谁?”他让素珠沏来新茶,亲自递给嘉陵,“母后,你和宁儿,是朕最信任的人。”
嘉陵心中五味杂陈,他还是从前的邵卿洺,可自己包藏了祸心,再不是从前的嘉陵了。
她后悔没能早点坦白一切,后悔对熙宁做出这样的事,可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不得不吞下这恶果。
第150章 错怪
张依依虽知道黑衣人的确拥有邵氏血脉,但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还同嘉陵皇太后有关系,一时分辨不出真伪,小心翼翼地问容德,“姑母,您刚才所说是真是假?”
“什么是真是假?”容德也在想自己的心事,不耐烦道。
“就是他和嘉陵皇太后……当真有关系吗?”
“这你就不用管了,”容德看张依依一眼,“本宫所言,自然无一句废话。”
张依依似懂非懂,“姑母今日向圣上确认了他的身份,就不怕他着恼吗?”
容德神色松快,“着恼?若没有本宫,将来谁能证明他的身份?他纵有皇室玉佩,也还缺个人证呢。”
张依依更加明确了一点,可依附此人,该利用时利用,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就如同姑母一般,将底牌紧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明智之举。
容德忽而怒道,“熙宁的事还没办妥吗?”
张依依也是没想到熙宁的命这么大,一咬牙,“姑母请放心,她蹦跶不了几日了。”
“尽快,本宫不想再看到她。”
“是!”
夕晖院,素珠将嘉陵搀入小佛堂。
“你去吧。”
嘉陵已经许久没有流露出如此苍老颓废的情态,素珠不免担心。
“娘娘,奴婢陪着您吧。”
“不必了,本宫想一个人待一会。”
素珠依言退出去,但还是忠心耿耿地守在门外。
嘉陵走入小佛堂的最深处,供台上只有一个牌位,边上摆着两盏长明灯,摇曳的烛光中,嘉陵摸出一块帕子,仔细擦拭牌位,擦着擦着,不由泪流满面。
这里供的是她儿子的牌位,在她滑胎后不久,她的长子也因病早夭。短短时间里,她失去了两个孩子,这是做母亲的锥心之痛。
她在床上躺了足有三个月才渐渐恢复过来。
期间,先帝对她嘘寒问暖,告诉她孩子还会有的,她的身体最重要。当时她还十分感动,觉得自己愧对先帝,发誓以后会一心一意地对他。
原来是一场骗局。
先帝能给自己灌下滑胎药,不让自己产子,那么这第一个已经养到四岁的孩子,他的死亡,未必不是先帝的手笔。
他疑心自己不忠,产下的不是他的骨血,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他真是好狠的心啊。
可他不知道,自始至终自己从未背叛过他,两个孩子都是他的亲生骨肉。
嘉陵越想越心痛,心上像是被一把钝刀子在一寸一寸的研磨,腥甜汁液弥散在口齿之间。
后来,她将所有的母爱倾注在了邵卿洺的身上,邵卿洺同她死去的儿子年龄相仿,看到邵卿洺,就仿佛看到了他。
倘若他现在还活着,也会如同邵卿洺一般仪表堂堂,无论学文还是学武,都将是翘楚。
自己一定教导好他,让他心无旁骛地辅佐邵卿洺,成为他最忠诚的左膀右臂。
只可惜这一切都无法实现了。
嘉陵咬破了嘴唇,气血翻涌,她呕出了一口鲜血,身体如落叶一般倒下。
嘉陵病倒了,容德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幸灾乐祸。那一日就是她故意刺激嘉陵,让她想到早夭的麟儿。
她也实在是没用,心理脆弱,这一点点打击就受不了了?
若是她站在自己的位置,恐怕多一日都活不下去吧。
容德自诩心理强大,连鬼神都不俱,这一晚,却是梦见了冬雪。
梦里,冬雪还是从前的模样,轻声细语地说话,只是无论容德同她说什么,都得不到她的回应。
容德在梦里完全不知道冬雪已经死了,还是被她活活打死的,她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同冬雪说,可冬雪一直不理睬她。
“冬雪,冬雪!”
容德唤着冬雪的名字,挣扎着,呢喃着,终于缓缓醒来。
原来是在做梦,容德呼了一口气,下意识地问道,“冬雪,现在什么时辰了?”
鸣玉立马跑来,“回太后的话,刚过丑时,您再歇会。”
看着跪着的鸣玉,容德才想起,冬雪已经不在了。她有一瞬间的失神,魂魄像是在游离,眼神也空荡荡的。
“娘娘,娘娘,”鸣玉见容德失魂落魄的模样,急忙唤她。
容德倏然警醒,“没事,你下去吧。”
她穿着寝衣,没有了绫罗绸缎和金银珠翠的包裹,显得无比的苍老。不仅是容貌上的,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在快速枯萎,越来越感到力不从心了。
她突然有些困惑,自己争斗了一辈子,到底值不值得。
几日后。
熙宁沏了茶端去南书房,只要有熙宁在,李安就特别轻松和省心,他在乾清宫外头盯着就行。
两个小徒弟小毛子和小瓜子没大没小地同他开玩笑,“师父啊,再这样下去,您的饭碗怕是要丢了。”
李安满不在乎,“我怕丢什么饭碗,圣上用不上我,我正好回乡养老,倒是你们两,没有我,闯出祸来可怎么办?”
姜到底还是老的辣,这番话一出,小毛子和小瓜子立马改口,“圣上怎么舍得放您回去啊,乾清宫里里外外还得靠您打理呢,我们也不能没有你啊,师父。”
李安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须,得意洋洋地笑了。
熙宁将刚沏好的蒙顶山茶摆放在邵卿洺的右手边,邵卿洺正在批阅奏折,抬起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
熙宁转过身,刚要离开,突然被邵卿洺一把拉住。熙宁诧异转身,对上邵卿洺紧张的神色。
“怎么了?”熙宁习惯性地想要摸自己的脸。
“别动!”邵卿洺喝道。
他一把将熙宁背对着推到了墙上,力道之大,甚至弄疼了熙宁。
熙宁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觉得邵卿洺粗暴的样子有些吓人,记忆中,在凤栖山上发生的一幕,似乎又要重演。
熙宁下意识想要逃,邵卿洺捉住她的双手高举过顶,沉声道,“朕说了别动!”
熙宁颤声道,“到底怎么了?”
邵卿洺没有回答。
熙宁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缓缓扯开,邵卿洺探入一只手,熙宁浑身僵硬。
邵卿洺继续动作,手往下,抚过熙宁颈部光滑细腻的肌肤,熙宁脑子如同炸开了一般,他又要像上次那样强迫自己吗,甚至比上一回还要恶劣。
熙宁还在思忖之时,邵卿洺忽然放开对她双手的禁锢,抓着她的衣领,用力一扯,只听“撕拉”一声,领口被撕开,露出肩头大片的白皙。
熙宁脑子嗡嗡作响,神情恍惚,邵卿洺他竟然……
熙宁不再犹豫,一掌狠狠挥在邵卿洺的脸上。
回身的同时,却看到邵卿洺两指之间捻着一枚银针。
李安听到动静适时冲了进来,见到邵卿洺脸上清晰的巴掌印,和衣冠不整的熙宁,头皮发麻,他怎么老遇上这种事。
“李安,去请叶先生!”
李安逃也似地飞奔出南书房,宁姑娘再同圣上闹几次别扭,他的老命怕是要不保了。
熙宁看了眼邵卿洺手上的银针,再看了看他的脸,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他,嚅嗫道,“抱……抱歉圣上……我……我不知道……我……”
她语无伦次,为错怪邵卿洺而懊恼不已。
邵卿洺轻叹口气,“宁儿,朕知道自己之前做错了,又怎么会重蹈覆辙,再次伤害你。”
“对不起……”熙宁除了道歉,再说不出其他话。
原来邵卿洺无意间看到了熙宁衣领上的银针,脸色大变,生怕告诉她,她会害怕,反而坏事,才当机立断将她按在墙上,想要取下银针。
可因为熙宁的挣扎,银针也随之没入几分,邵卿洺无奈之下,只好撕开她的衣领,这样才能快速准确地找到银针。
“无妨,你先去换一件衣服,”邵卿洺拿着银针,不敢轻举妄动,需等到叶先生检查后才敢放下。
乾清宫密室中还留有熙宁的衣服,她赶紧去换,等她回来时,叶天祺也赶到了。
叶天祺不敢怠慢,先用白布抱着手指接下银针,又让邵卿洺服下一颗解毒丸,这才开始验毒。
“圣上,针上涂有剧毒,如果只是表面接触则无碍,若是扎入皮肤,随体内血液流通,少则一两日,多则七日,必定七窍流血而亡!”
熙宁冷汗涔涔,连发丝都似乎黏住了。
邵卿洺牵住她的手,幸好自己发现的及时,才没酿成大祸。
“这种毒在西域比较多见,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同之前谋害圣上的毒药,来自一个地方。”
毒害邵卿洺的是荣亲王,可他已死,毒又是从哪里来的?
难道接手他势力之人,也同时拿到了这些毒药?
气氛无比凝重,可此时叶天祺抬眼看到了邵卿洺脸上的红印,诧异道,“圣上您的脸怎么了?”像是被人打的巴掌印,可普天之下,有谁敢掌掴皇帝呢?
有,熙宁还不止掴过他一次。
邵卿洺面不改色,“方才有一只蚊子盯在朕的脸上,朕就掴了自己一掌。”
熙宁低下了头。
李安眼观鼻鼻观心,这才初春,哪来的蚊子,圣上您撒谎也得考虑下实际情况。
叶天祺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对了,这不是针灸用的银针,只是一枚普通的缝衣针。”
熙宁是皇帝身边的宫女,她的衣物是送入浣衣局统一清洗的,目前看来,浣衣局的人嫌疑最大。
邵卿洺一个眼色,沈岸已带人前往浣衣局。
叶天祺则把毒针带回星云殿,要同付天成一起再研究一番。
邵卿洺将熙宁纳入怀抱,“宁儿,看来此人不夺你性命誓不罢休,太危险了,你最近这段日子不要离朕太远,最好是寸步不离。”
熙宁虽然全身抖得厉害,还是坚定地摇头,“那就永远都无法引出要害我之人了。”她主动握住邵卿洺的手,“圣上,我知道您关心我,可只有找出他,才能一劳永逸。”
邵卿洺何尝不知,可他做不到,方才的事让他胆战心惊,倘若这件事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反而不会害怕,还会积极去面对。可换成熙宁,他着实紧张。因为对他而言,熙宁是远比他的性命还要重要的存在。
他只能多派人手,加强对熙宁的保护,在看顾好熙宁的同时,将此凶手捉拿。
熙宁一抬眼就看到邵卿洺脸上的印记,巴掌的痕迹已经退了下去,可留下了一片红色,熙宁心中过意不去,伸手抚了抚,“疼吗?”
邵卿洺摇头,“不疼。”他倒也没说假话,当时他只顾着取毒针,熙宁这一巴掌又打得突然,他都被打懵了,只是事后才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熙宁又连声道歉,他就只剩下心疼了。
熙宁小声道,“怎么会不疼呢,我用了那么大力。”
她当时以为邵卿洺又要轻薄她,使出了吃奶的力道,因为不敢置信,比上一回在凤栖山时用的力气更大。
可邵卿洺完全不在意,他对熙宁一直都是宽容和迁就的。
邵卿洺无所谓地笑了笑,“本来是有点疼,不过宁儿你揉了以后就不疼了。”
熙宁失笑,“我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在朕这里,你就是这样的神奇。”
邵卿洺唇角微微牵动,目光灼灼,熙宁低下头,“还是用些膏药吧,不然如何见李大人雷大人他们。”
李安十分有眼力见地送上清凉化瘀的药膏,熙宁本来想让李安帮邵卿洺涂抹的,李安又不傻,放下药膏就跑远了。
熙宁只能自己上手,她动作轻柔,轻声询问,“会不会太用力了?有没有弄疼你?”
她靠得很近,刚换的衣服是从前的旧衣,她这段日子清减了不少,衣服太大了,空荡荡的,邵卿洺个子高,从他的角度,刚好能从领口往下一览无遗,将熙宁的冰肌雪肤,蜿蜒的曲线,尽收眼底,邵卿洺心怦怦直跳,想看又不敢看,只好闭上了双眼。
得不到邵卿洺的回应,熙宁奇怪地看过去,见他紧闭双目,眉头紧皱,还以为自己动作太大,弄疼了他,越发温柔,抹完药膏,还在伤处轻轻吹气。
她吐气如兰,身上馨香扑鼻,对于邵卿洺真是一种甜蜜的折磨。他终于忍不住捉住熙宁的小手,哑声道,“好了,可以了。”
熙宁点点头,要去净手,邵卿洺却不放开她。熙宁示意自己手上都是药膏,邵卿洺毫不在意,只是深深望住她,良久方道,“宁儿,你何时才能接受朕呢?”声音很低,似乎是在问熙宁,又似乎只是在自言自语。
熙宁其实听见了,但也只能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还故意问道,“圣上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邵卿洺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终究还是松开了手。
熙宁松了口气,邵卿洺总是替她着想,从来不会让她为难。
很快,沈岸就带着结果回来了。
经手熙宁衣物的有三人,经过排查,宫女璇玑的嫌疑最大,从她这里,又查到与她对食的太监姜福瑞身上,一番拷问后,姜福瑞招供,是受敬事房主管太监唐一忠的指使,把毒针扎在熙宁的衣物上。
“怎么没把唐一忠带来?”
“褚沛霖已带人去捉拿唐一忠,敬事房里里外外都被控制住,他跑不了。”
唐一忠这个名字,熙宁自然是知道的,可自己同他并无交集,是哪里得罪他了。
褚沛霖回来时,脸色难看,他跪在地上,懊恼道,“属下去晚了一步,唐一忠已服毒自尽。”
原来褚沛霖抵达后,发现唐一忠反锁了房门,他一脚踹开门,只见唐一忠躺在地上,已没了气息。
“能确定是自尽吗?”邵卿洺问道。
“房门反锁,我们的人又将敬事房围了个水泄不通,如有人暗下杀手,一定逃不过我们的双眼。”
唐一忠一死,最后的线索又回到了姜福瑞的身上。
姜福瑞是唐一忠一手提拔的,帮他做事时卖力得很,出卖他时也是不余遗力。姜福瑞边磕头边交代,“据奴才所知,唐总管是因为熙宁姑娘知道了他私卖宫中之物,才要杀她灭口的。”
熙宁一头雾水,唐一忠是敬事房的人,而她一直在乾清宫伺候,两人平时打照面的机会都极少,自己又怎会知晓他的秘密。
邵卿洺问道,“还有其他动机吗?”
“其他的,奴才就未听唐总管提起了。对了,之前在熙宁姑娘的屋里放入毒蛇,以及推她入水的事,也是唐总管的手笔。”
私卖宫中之物是大罪,倘若是这个原因,倒也说得过去。
可为何他会联系到熙宁身上,还是有蹊跷之处。
沈岸把璇玑和姜福瑞送去慎刑司接受他们应有的惩罚。
叶天祺对唐一忠的尸体进行检查后,证实他所服用毒药和下在银针上的毒是一致的。
事情走到这一步,看似是结束了,可邵卿洺和熙宁还是心存疑虑。
现在只能说明毒针一事同唐一忠有关,他的杀人动机也站得住脚,可熙宁其实并不知道他的秘密,他为何会误会熙宁,是有人误导他,还是他自己有什么途经,犹未可知。
他身后是否还有其他人,也是个未知数。
最重要的一件事,并没有证据表明熙宁数次循环的经历是唐一忠造成的。
熙宁和邵卿洺一致认为,唐一忠是临时起意,因迫在眉睫,所用方式简单粗暴,同夜晚迷烟杀人的方法相去甚远。之前是他们想错了,才会把两者混为一谈。
如今唐一忠已死,表面的危机是解除了,可更大的危险仍旧存在。
邵卿洺忧声道,“宁儿,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无意间得罪过什么人?”
“我实在想不到,唐一忠为何会对我恨之入骨,我也是倍感莫名。”
邵卿洺目光凝在她脸上,最担心的是她因自己而受到牵连。
总之,他要将熙宁留在身边,好生看顾,直到危机彻底解除。
城外庄园。
此处原本没有名字,张依依第一次来时,见庄内梅花开得正好,便给起了个名:倚梅园。
黑衣人觉得这名字同景色相得益彰,欣然接受,还亲自写了牌匾挂在门楣上。
张依依今日来得早,黑衣人还未回来,她便独自坐在窗前想着自己的心事。
不知唐一忠这蠢材事情办得如何了,自己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他要是再办砸了,自己怎么向姑母交代。
再转念一想,这一次不一样,即便没有十成把握,八九成也是有的。
正琢磨着,黑衣人推门而入,张依依迎上去,刚要接过他手中的大氅,黑衣人狠狠一掌掴在她的脸上,她脸颊发麻,迅速鼓起了一块,眼前金星乱冒,人也被掀翻在地。
“夫君你为何……”张依依捂住脸,眼睛泛红,泪花在眼眶中涌动。
“为何?”黑衣人怒气冲冲,“张依依你干得好事!”
张依依心中咯噔一下,“夫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黑衣人唇角浮起冷笑,气氛令人窒息,“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轻举妄动?你所求之事,我必会办到,但需要时间。你却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