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无情道剑尊后—— by扶桑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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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九枝与乌素入了主阁之后,他们的身影便停住了,没再跟上来。
跟来的侍卫与下人们,默不作声地来到日月阁的下层,去做该做的事情了。
这处封尘已久的建筑,很快有序运转起来。
日月阁主殿之内,门窗紧锁,裴九枝将乌素带来的藤箱放下,去将侧旁的窗子一个个打开。
乌素的视线追随着他,看他将一点点午后的明亮光线引入这巨大阁楼里。
日月阁一层主殿的正中央,有一处直径约有十余丈的水池。
这水池前后皆有活水来去,水体清澈,底部铺着乳白色的整块玉石,莹润生辉。
此时,裴九枝触动楼阁里的一处机关,乌素只听到一阵极细微的机关运转声。
下一瞬,她感觉到自己周围的光线亮了起来。
头顶,耀目的阳光洒落,在她身后,投出一段短短的影子。
乌素好奇地抬起头,她看到自己的头顶上是烈阳。
这日月阁的中部竟然是一处类似天井的结构。
再低头,她看到朗朗烈阳与蓝天云层映在水面上。
天空映着白玉的池底,仿佛那天上的太阳被封入了水面之中。
就目前的景象,乌素能猜出,到了夜晚,那天上的月亮也会被这水面捕获。
或许日月阁,就是因此得名。
乌素看向裴九枝,感慨于人类的精妙巧思。
裴九枝与她对视着,平静说道:“是父皇请著名的工匠给我设计的日月阁。”
“他说我降生时,日月倒转,偏偏又呈现出祥瑞的征兆,便以此为基础,为我建了日月阁。”
乌素看着裴九枝,点了点头。
她曾在完成某只小动物死后愿望的时候,去过云都外的神庙。
那里供奉的神明像,都被放置在神龛之中。
看这日月阁的结构,从中一分为二,又何尝不像一个巨大的神龛呢?
她不知道小殿下的父皇对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态度。
但她知道,小殿下确实很像高高在上的神明。
乌素没再思考这些事,她更关心的问题是——
“小殿下,我住哪里?”乌素抱起自己的藤箱问道。
裴九枝看着她说:“日月阁里,只有我的房间,能住人。”
“那就和你一起住。”乌素倒也不介意。
她对裴九枝说:“小殿下,我可以帮你收拾屋子。”
裴九枝低低的笑声响在她耳边:“不用。”
“住了你的屋子,我总要做些什么吧。”
乌素和那些濒死的灵魂交易惯了,不太习惯占别人的便宜。
“我们很快会是夫妻。”裴九枝与她一道走上登往日月阁高处的机关平台。
“小殿下,我很小就来了云都,没上过几天学堂,没人教我,所以,夫妻究竟是什么意思?”乌素想了想,扭头问裴九枝道。
她眸子里的求知情绪太过纯粹,裴九枝红着脸侧过头,避开她的目光说道。
“夫妻,就是携手过一生的人。”
乌素马上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裴九枝看向她的目光微讶,乌素歪着头,如水的墨发从肩头垂落。
她也算得上一位比较有求知欲的妖,她很乐意摄取人类的知识。
“是这样。”裴九枝反握住她的手说。
“大多数的夫妻,都是相爱的。”裴九枝说。
乌素没有感情,她无法理解“爱”,她轻轻挑眉,默不作声。
她想,他们可以做那小部分的“不相爱”夫妻。
她不爱他。
“夫妻之间,会做很亲密的事,就像我们在……观澜阁那晚一样。”
裴九枝继续说,说到一半的时候,他的语句顿了顿。
乌素悟了。
她侧过身,踮起脚,双手环上裴九枝的脖颈。
乌素看着他那双漂亮的凤眸,问:“小殿下,是这样吗?”
裴九枝略低了身子,将乌素整个人给半抱起来。
他说话的声音含着笑意:“乌素,是这样。”
乌素的手抬起些许,她勾着裴九枝的脖颈,她想,这样很危险。
她是妖,他是人,靠得太近,他不会有好下场。
乌素松开了手,整个人从裴九枝身上滑落,她看着他的眼眸,没再说话。
她在思考,什么时候能断开这段关系。
乌素知道人类总是喜新厌旧的,男人尤甚,等时间久了,他自然不会再缠着她。
等到那时候,她再顺理成章离开。
乌素如此盘算着,他们已来到了裴九枝居住的那层楼,这里是日月阁的顶层。
除了书房、寝屋与其余生活必备的空间,这里便再没有多余的布置了。
再往上走,便是日月阁的顶层的露天平台,整个平台铺着硬度极高的紫玉,这是裴九枝的练剑之处。
这里……确实是属于他的世界,他的生活空间向她敞开。
在这样私密的空间里,他不会有秘密可言。
乌素知道了裴九枝的许多信息,他的性格、为人、爱好,但他对她几乎一无所知。
在吃午饭的时候,裴九枝问她:“乌素,你从哪里来?”
乌素叼着口里的芦笋,她咬了一口,说出了陈芜的故乡:“鹤川。”
“父母呢?”他问。
乌素抬眸看着他,长睫微颤,她没有父母,她是诞生于天地间的一抹混沌气流。
“死了。”她说。
裴九枝望着她,低低应了声:“嗯。”
“观天楼过几日会来寻你,定你的命星,与我的命星一起测算,定个成亲的良辰吉日。”裴九枝说。
“命星?”乌素第一次听这个词汇。
“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星辰,它运行的轨迹指引着这个人一生的命运。”裴九枝对乌素说。
乌素第一次听到这样新奇的词汇,她自有意识以来,最好奇的问题就是——
她来到这个世间,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所接触的每一位生物,就连虫豸草木,都有自己的梦想。
他们用尽自己一生的力量去追求着那个目标。
但她没有目标与梦想。
她只是活着,呼吸着体内赖以生存的阴阳能量,凭借本能让自己不要死去。
除此之外,她再没有别的心思。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乌素是一种十分原始的生物。
但她依旧好奇自己活下去的目标,活着不能只是活着,她总要做些别的事。
或许,她找到了自己的命星,就能得到答案?
乌素瞬间对这事来了兴趣,她的眼眸亮起,看着裴九枝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测算呢?”
“歇几日?这几天要先将你的户籍放到四皇兄那里。”裴九枝说。
“好呀。”乌素柔声应道,裴九枝说什么,她都答应。
她确实是想要对他负责,她希望未来某一天,是他要先离开。
她自己么,其实都是无所谓的,只是她怕太靠近他,对他造成一些不太好的影响。
妖总是恶的,以前卫郦会和林梦说一些志怪故事。
什么女妖与人类生存久了,就吸人阳气之类的,她听了之后,就下意识与她们保持距离。
虽然她不会吸食阳气,但万一妖类还是会对人类有负面影响呢。
乌素就这么与裴九枝住到了一起,她住进了他的房间里,却没与他睡在同一张床上。
那天晚上,裴九枝从后拥着她说道:“这种事,最好成亲了再做。”
“好。”乌素对他是百依百顺,她还没明白这具体是什么事。
“乌素。”他低声唤她,低了头,将面庞埋在她的脖颈间,传来的声音低沉。
乌素任由他抱着,只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满天星斗。
她在想,哪一颗是她的星星。
“可以一直叫你乌素吗?”裴九枝闷着声问。
他觉得乌素的名字很特别,每一次用心唤她名姓的时候,总是有千转百回的情绪绕在心头。
“可以。”名字对于乌素来说,只是一个代号。
他没再言语,只是抱着她,仿佛在拥着什么珍宝。
乌素感觉到了从他身上传来的、汹涌的情感,仿佛崩塌的雪山,盖在她的头顶。
她想,她需要多了解一点人类。
“小殿下,我想识字。”乌素对他说。
“明日我教你。”裴九枝说。
乌素不想耽误他的时间,她知道他还要继续调查那恶妖的事情。
“小殿下,给我找个老师吧。”乌素的声音轻轻缓。
“你有别的事情要做,我的问题很多。”
“好。”裴九枝心中已有了合适的人选。
乌素想,小殿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人类。
在漫天星辉下,她的手盖在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上。
她问:“小殿下……”
后面的话,她张了口,却不知说什么。
她本想问,小殿下什么时候对她失去兴趣,但这句话,她始终说不出口。
算了,总有分开的那一天。
乌素往后靠了靠,靠在他的怀中,听着他平缓的心跳声,她没再言语。
裴九枝却低了头,在月色与星芒下,轻轻吻上了她唇。
他的唇瓣是凉的,激得乌素张开了口,他的舌尖探入她的口腔。
裴九枝的性子其实有些霸道,他按着乌素的后脑,这亲吻一下比一下更深。
乌素要喘不过气,她大口呼吸着,鼻间与唇边尽数充斥着属于裴九枝的气息。
他拥着她,用他的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乌素觉得自己像是被封入琥珀的小小昆虫。
她或许会是有着黑白翅膀的小小飞蛾,被他捕获,不能逃脱。
她听到他低哑的喘息声,顺着胸腔的震颤,钻进她的耳朵。
被小殿下放在身侧的长剑,也发出嗡嗡的剑鸣声,显得尤为躁动。
乌素听不得这样的声音,一听,她就身子发软。
在他密不透风的亲吻中,她的手往后伸去,按住他身侧的长剑。
她的另一只手,按住小殿下的心口。
他似乎冷静下来,被摩挲得滚烫的唇撤离些许,他凝眸注视着她。
乌素的面颊通红,她的鼻间发出情难自抑的轻哼声,她抬了头,看着裴九枝。
她的表情有些委屈,仿佛被他欺负了。
乌素小声说:“小殿下,轻一些,我有点不能呼吸。”
她咬着唇,声线带着情动的颤抖,自己却一无所知。
裴九枝看着她的眸光幽深,他的手指挑着她的下巴,又吻了上去。
这一吻,把乌素逼到了墙角,他用一种极具侵略性的姿态占领了她的每一寸呼吸。
乌素意识模糊,她的脑海飘飘摇摇地升起这么一个念头。
这位小殿下,是挺凶的,她想。
裴九枝将她放到了自己的床上,乌素躺在白色的床榻上,长发在身下散开,仿佛泼墨在白纸上晕染。
他的视线落在她通红的脸与不住起伏的胸脯上,知道自己不能再看了。
裴九枝将他自己的被子拉了过来,盖在乌素的身上,将她捂得严严实实。
乌素的手指勾着他的衣摆,最后,这寸衣摆被裴九枝抽了出来。
他对她说:“明天见。”
“好,小殿下。”乌素轻声说。
顿了片刻,她想起了什么,从被子里伸出手,将裴九枝的衣角拽住。
“乌素,怎么?”他问。
“我不会脱衣。”乌素试图用一种平静的语调说话。
但她才刚和小殿下吻了许久,现下又要说话,声线不免带上了颤抖。
她自己确实没发觉,但裴九枝听得一清二楚。
裴九枝的身子颤了颤——他知道乌素是真的不会脱这衣裳。
他的身子低下,对她说:“手。”
乌素乖乖地伸出手臂,他将她手臂上的丝绦解了下来。
而后,是披着的外衫,还有腰间那繁复的系带。
如水长发下,乌素露着圆润微红的肩头,轻软的白色布料从她肩头垂了下来。
裴九枝猛地转过身去,没敢看她。
乌素说:“谢谢小殿下。”
裴九枝背着身,没再回头,他来到外间,这里又铺了一张床。
今夜,他的梦里都是乌素。
乌素不会做梦,次日,她醒来,稍加梳洗过后,便随裴九枝出了日月阁。
她登上马车,裴九枝骑马跟着她。
乌素撩起马车的帘子,问陪在外侧的裴九枝道:“小殿下,今日我去见教我识字的老师?”
“是。”裴九枝今日穿了与她同色的衣裳。
乌素着青色的衣裙,他也着青衫,两人的模样倒是登对。
“父皇要见你,正好你学几天字,到时在父皇面前,也不会答不上问题。”
裴九枝侧过头,看着乌素纯净的眸子说道。
“好。”乌素乖乖点头。
她看着裴九枝在清晨的太阳下,整个人似乎都在发着光,竟天上的太阳还要亮。
他们一路来到云都之外,越过一处险峻的悬崖。
悬崖对侧耸立着一处古刹,悠远沉静的梵钟声传来,如水波般荡在耳侧。
这里是人类时常祭拜的寺庙,香火很旺。
车队在寺庙前停了下来,乌素没看懂这庙宇的名字。
裴九枝告诉她:“这是方玄寺,幼时教我识字书文的老师,是寺庙里的僧人。”
他领着乌素进了方玄寺,庙里的僧侣见到他,纷纷行礼。
“九殿下,您来了,多年未见,您也长大了。”方玄寺的主持朝他行礼。
“问缘大师呢?”裴九枝礼貌问道。
“她在后山歇着呢,也是,九殿下,您回来了,也要见见您当年的老师。”主持微笑说道。
裴九枝让乌素在一处清幽小院里等着,他与主持去见问缘大师去了。
他知道他这位老师脾气古怪,但他觉得,她应当会喜欢乌素,但还是要先通知她一声。
乌素独自坐在院子里,裴九枝照顾她,知道她不喜欢身边围着太多人,便先将她身边伺候着的宫女叫下去了。
她对人类的寺庙不感兴趣,只发着呆,直到她似乎感应到附近有将死的灵魂。
乌素马上站起身来,循着这灵魂的方向,跑了过去。
她又能吃阴阳能量了,这一趟出来得很值。
乌素来到一处庙宇的后院处,在青草地上看到了一只仰面朝天的兔子。
这只兔子肥嘟嘟,圆滚滚,肚皮朝上,浑身毛茸茸。
可惜它快要死了。
乌素蹲了下来,曳地的衣裙在身侧荡开一朵花,她轻柔地将小兔子抱了起来。
她碰了一下它的耳朵,用神识与它对话:“小兔子,你要死了,死之前,你想做什么?”
白兔子的耳朵在她手指的触碰下,瞬间立了起来。
它对乌素说:“胡萝卜,我要吃胡萝卜,很多很多的胡萝卜!”
乌素抱着它,在四周看了一圈,在檐下挂着的篮子里看到了几根鲜亮的胡萝卜。
她取下一根胡萝卜,喂到小兔子嘴边。
它“咔嚓咔嚓”啃了几口,然后就脑袋一歪,倒在乌素怀里死去了。
乌素抱着它,手指在它柔软的毛皮上顺过。
一点阴阳能量被她吸收,有的时候,动物的愿望就是如此简单。
她将小兔子放回到草坪上,又将它没吃完的剩下半根胡萝卜塞进它的怀里。
待她起身的时候,却看到这处后院的门外,正站立着一位身着灰色僧衣的中年女子。
她凝眸看着她,淡色的眼眸里,是一片空寂。
“它不吃胡萝卜。”这僧人对乌素说。
“院子里挂着的,是来往的香客们赠给它的,但它不吃, 我也从不喂。”
“前段时间, 它得了病,今晨它跑了出来,没想到这么快就死了。”她随口说道。
对于生死,她说得轻描淡写。
“它说它要吃。”乌素看着那僧人浅色的眼睛说。
僧人看了她一眼,便开始微笑:“姑娘,你怎么知道。”
乌素眨了眨眼,她没回答这个问题。
“或许是许多人都想让它吃,它便觉得自己应该吃。”僧人继续笑道。
但乌素知道,死去魂灵的愿望不会因为他人的期待而改变。
她想了想回答:“或许是寺庙里往来的人,经常喂它吃东西。”
“是啊。”僧人还是笑,她淡色的眼眸眯了起来, “他们见它可爱,都对它很好。”
“它不喜欢吃胡萝卜, 但在临死前的一刻,它希望用这种方式来报答对它好的人类。”
乌素能理解生物死的时候迸发的情感。
“很特别的说法。”她看着乌素, 柔声说道。
乌素正待起身, 回到自己等候小殿下的院子, 这处后院外已经传来几人的交谈声。
“问缘师父应该就在这里, 今天早上她捡回来养着的兔子跑出来了, 她正在找呢。”
方玄寺主持对裴九枝说道。
“嗯。”裴九枝迈步走了进来,视线朝这看了过来, 却看到两道熟悉的身影。
他先唤了乌素:“乌素,你怎么在这里?”
乌素原本是蹲在地上的, 看见了裴九枝。
她正待站起身,他已经朝她伸出手,将她扶了起来。
“我……”她的语气一顿,“看兔子。”
“兔子死啦。”问缘抱着死兔子,对裴九枝微笑地点了点头。
“老师。”裴九枝没想到,乌素与她先见了面。
十年前他来求学的时候,问缘大师就是这般模样,十年过去,她似乎一点没变。
“老师,我刚回云都,前段时间事务繁忙,还没来得及见您。”裴九枝领着乌素落座,对问缘说道。
“祭天大典,斩除恶妖……”问缘也都知道裴九枝都做了什么。
“嗯。”裴九枝敛眸应道。
“长大了,这清冷性子还是没变。”问缘看着他似笼着薄冰的眸子说道。
“老师,我来自然是有事相求。”裴九枝看向了乌素,“我的未婚妻……”
问缘眸底闪过一丝诧异,就连她也没想到裴九枝竟然会娶妻。
她顺着裴九枝的目光看向乌素,乌素注意到她的视线,抬眸与她对视着。
问缘从未见过任何一位人类会有这样的眼睛,黑白分明,纯粹明净。
她的眼睛里,干净到连感情也没有。
问缘的唇角挑起,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未婚妻怎么了?”
“她不识字。”裴九枝道,“她需要一位老师。”
问缘仔细打量乌素,许久,她说:“可以。”
顿了顿,她又问裴九枝:“九枝,你当真要与她成亲?”
“当真。”裴九枝这话十分笃定。
问缘的视线还落在乌素身上,她朝她伸出手:“那便随我来。”
裴九枝对问缘说:“老师,您今日笑了很多次。”
别看问缘从见到乌素第一眼就开始露出微笑,她平时是不笑的,面容一向冷肃。
但今日,她的态度却柔和,面含笑意,这很罕见。
“寺庙里的灯,都要装上青纱的罩子,因为夜里的飞蛾逐光,若不装纱罩,蛾子撞上去,就死了。”问缘忽地说道。
“有些东西,很是脆弱。我总要礼貌些,免得吓到你的未婚妻。”问缘看向乌素搭在她掌心上的手。
在乌素跟着问缘去习字之前,裴九枝还是把她唤了过来,与她说着小话。
“我傍晚便来接你回去。”裴九枝牵着乌素的手说。
“好。”乌素点点头。
“老师看来很喜欢你。”裴九枝说。
乌素揣摩了一下喜欢的意思,她问:“那我要喜欢她吗。”
“不。”裴九枝马上说。
他低下头,盯着乌素的眼睛说:“你可以喜欢我。”
乌素抬手,碰了一下他的面颊,她想,哄哄他也没事。
“好。”她点头,耳边垂下的珍珠耳坠晃了晃。
裴九枝很快低头,在她唇上碰了一下。
他离开的时候,身负的长剑悠悠锋鸣。
“乌素,乌姑娘。”问缘站在乌素身后,唤了她一声,“随我来吧。”
“习得几个字?”问缘领着乌素沿着青石小径往山里走去,问道。
“不多,常用的字习得。”乌素诚实回答。
“九枝很喜欢你。”问缘一边走一边说道。
“我也喜欢他。”乌素一板一眼说道。
“你不喜欢他,‘喜欢’是情感,是生物的情绪,乌素,你没有。”问缘开口说道。
她的嗓音很奇特,带着些许沧桑的沙哑,落在乌素耳边,就像寺庙里悠远的钟鸣。
乌素歪头,疑惑地看向问缘。
“很特别的小妖怪。”问缘回眸,看着乌素说道。
乌素往后退了半步,她被揭穿身份,吓得想要逃跑。
“莫怕。”问缘将她的手牵住了,“我不排斥妖。”
乌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这么快就被小殿下的老师看出来了。
只能说,不愧是他的老师。
“九枝是个聪明孩子,可惜他喜欢你,这种情绪会蒙蔽很多东西。”
问缘在一处青松下的石桌旁坐了下来,托腮看着乌素说道。
“喜欢不是好事?”乌素也坐了下来,问道。
她们很快进入学习模式。
“对他来说,不是好事。”问缘坦言。
乌素的眼眸低了下来,她小声说:“我知道。”
果然,她妖怪的身份,还是给小殿下带来了困扰。
“他会忘了你的。”问缘看着乌素点点头,“你不必为此自责,他有他的‘道’要走,与大道相比,凡间的电光一瞬,只是他漫长人生里最微小的一部分。”
乌素没听太懂,她定睛看着问缘,不住点头。
“我不会说出你的身份,现在他喜欢,就让他喜欢着吧。”问缘揉了一下乌素的脑袋。
随后,问缘开始给她上课,教她识字,普及人类的常识。
她展开手里的字典,手指落在某一字上。
“这是‘爱’。”她对乌素说。
“爱……”乌素记住了这个字。
“多可爱的小妖怪。”问缘不禁感慨,“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妖。”
乌素对着问缘,眨了眨眼,她说。
“世界里,藏着许多模样不一样的虫豸,到如今,也没有人类能认识所有种类的虫豸草木。”
“不是人类太愚昧,是它们太不起眼。”乌素轻声说,“我也一样。”
“九枝回云都那一日,你有感觉到异样吗?”问缘忽然开口问道。
乌素眯起了眼,那一日,就是她认识小殿下的那一晚。
她张了张口,只说道:“有。”
“后来那异样便消失了,很神奇,对吧。”问缘似乎在用这样的方式来拉近她与乌素的距离。
她似乎知道很多,但她不知道,那种异样的感觉,在乌素那里持续了一个晚上。
乌素没回答她的话,她藏在袖子里的手攥紧,似乎有些心虚。
“继续上课。”问缘递给她一杯热茶。
这一日,乌素学到许多,她学习能力很强,所有的知识过目不忘。
乌素能感觉到问缘的脑海里藏着浩如烟海的知识。
她像一位知无不言的学者,将她所知道的所有东西都告诉乌素。
这些知识把乌素的脑袋塞得沉甸甸的。
以至于傍晚裴九枝来接她的时候,她还有些晕乎乎。
“老师,她不是我。”裴九枝了解问缘的授课方法,他将乌素扶了过来,对问缘说道。
“心疼了?”问缘笑。
裴九枝的脸颊微微红了。
问缘将他们送上马车:“好了,快些回去吧。”
乌素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缓过神来。
裴九枝半抱着她,她又想起今日问缘说的话。
她说,裴九枝喜欢她不是一件好事。
于是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些,裴九枝的手不知所措地落了下去。
他看着她,有些疑惑,但还是坚持牵起了她的手。
乌素被他拢在掌心的手动了动,裴九枝还以为是她今日累了。
“若课业太多,那就歇几日再去。”他根本不介意乌素不识字。
在他眼里,她怎么样都好。
乌素想到今日学习到的内容,她下意识念出了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那个字。
“爱。”乌素开口,轻声说道。
“嗯?”裴九枝定睛看着她,他的眸光专注热烈。
他原本如冰似雪眼瞳上浮着的薄冰,被无法掩饰的情感撞碎。
“我没太学会。”乌素的眸光平静,毫无波澜。
裴九枝不想看到乌素这样的眼睛,他希望她那双黑与白泾渭分明的眼眸,再多些涟漪。
一般乌素如此平静的时候,他就会使劲吻她,直到她因为生理反应,有了些表情的变化。
今日他也这样,只将乌素吻得喘不过气,待乌素再睁眼的时候,她的眼里果然泛上了水光。
在傍晚的沉沉暮色里,这点水光粼粼摇曳,总算让她的眼睛有了些许灵动质感。
裴九枝满意了,乌素却觉得他坏得很。
她拍了一下裴九枝的手背,她说:“小殿下又这样。”
“这样又如何?”裴九枝在乌素面前,是颇有些不要脸的,他拥着她,低声问道。
乌素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裴九枝这样有什么错,她歪过头,下意识靠在他的肩上。
她说:“你想这样就这样吧。”
裴九枝轻声笑,他很喜欢看到乌素这样无奈,又让他放纵的样子。
乌素上了几天课,正在一步步离开文盲行列,那边裴楚安排的礼官已经开始筹备他们的婚事。
乌素的户籍,被挂到靖王府内,她成了靖王的义妹。
再然后,他们的婚事顺理成章进行,婚事的最关键的第一步,就是以两人命星测算成亲的吉日。
观天楼那边派来星师,要走了乌素与裴九枝两人的一滴血。
寻找命星,不需要生辰之类的数据,只要定到了命星,这些信息都能被星师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