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无情道剑尊后—— by扶桑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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脆弱的小妖怪努力地推,累得气喘吁吁,也没能把小殿下的身子给挪开。
乌素努力许久,没能钻出去,她只恨自己是混沌气流成妖,而不是力气大些的石头成妖。
哦……对……她是妖怪。
乌素这才反应过来,方才他靠得那样近,都把她弄迷糊了。
她的身形化作黑白的气流,仿佛流水,从裴九枝的怀抱里钻了出去,又在床边汇聚为人形。
裴九枝果然是很紧绷地抱着乌素,她离开后,他的手臂依旧保持着圈着她身体的姿势。
他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不敢完完全全地靠近她,或许是担心自己失控。
乌素的动作很轻,她将小殿下的手给按了下去,防止他太累。
顺带,她侧过身,将他鬓边的乱发理好。
她的素手梳着他的墨发,动作慢悠悠。
整理好这一切,乌素才来到桌旁。
她很快将瓷瓶打开,恶妖的妖丹里凝结的是那恶妖临时前的念头
——他曾求她与他交易,但她拒绝了。
乌素能够清晰地解读这股气息。
她低下头,轻轻吸了一口瓷瓶处散发的邪气。
瞬间,她的意识堕入恶妖的世界。
“公主——公主,您冷静一点!”黑气缠绕上眼前一位女子的细腰,乌素看不清她的模样。
“沼,你闻一闻,多甜蜜的气息。”姑娘清脆的声音传来,她猛吸了一口气。
乌素在空气里嗅到了那天晚上她所闻到的古怪香气。
而且,听这位公主的语气,她的反应,与那天的自己一模一样。
“公主,上面便是人类的世界,我们过不去的——”沼规劝着这位小公主。
“不,沼,我一定要去,啊……这真是太令人迷醉了。”
公主的身体不住颤抖,仿佛被什么世间绝无仅有的宝物吸引着。
这种颤抖的、渴望的浪潮在所有的妖类中席卷,就连沼自己的身体也在不住颤动。
“公主,您上不去的,妖域的头顶,有封印——”
“不,你看——”背过身的公主抬起手,她指向天际,不知何时,那晴朗白日之上,出现一抹裂痕。
她朝那里虔诚地飞去。
沼不住拽着她:“公主,您冷静一些,若……您想要做什么,可以与我……”
“你走——你这个臭妖怪,连心都没有!”公主大声说。
沼的动作顿了顿。
这种躁动,很快平息下来,乌素不知发生了什么。
总之,公主冷静下来,提着裙子,又跑回了妖域。
只剩下沼一只妖抬头看着天空上的裂痕,他自言自语道。
“人类有心,她应该会喜欢女子的柔软心脏……”
他朝那裂痕飞去。
乌素的思绪拉回,她猛地睁开眼,她能断定,沼的这段记忆出现在观澜阁那一晚。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她还是敏锐地低头,朝瓷瓶吹了一下。
她将沼的这段记忆里那熟悉的香气吹散,也将他们对话里有关“香气”的信息隐去。
这样看,就像是那些妖怪因为妖域出现裂痕躁动,而不是因为那香气而激动。
她不能展露出自己与那些妖怪相似的一面,那就把他们的共同点都删去。
乌素做完这一切,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裴九枝。
他还是安静睡着,在他本来的床榻上,他睡得无比安稳。
乌素为了瞒住自己的身份,只能这样做,沼的记忆里信息量太多了。
她继续去嗅闻剩下半段记忆。
剩下的记忆很熟悉,就是沼被她困住,不断突围,不断从她不死不灭的身体里钻出来。
想来这段经历对他来说太过离奇,令他印象深刻。
乌素统统删去,只留下一个她被恶妖扔到房间里的可怜画面。
对上了,就这样。
最后,她把恶妖哀求她交易的对话也吹散。
乌素知道恶妖的愿望是什么,他想要一颗能够让他的小公主认可的心脏。
这事她真的做不了,而且,她不是很愿意为性别为男的生命实现愿望。
——主要是被上次那个乞丐给吓的。
乌素鼓起脸颊,不住朝那装着恶妖气息的瓷瓶吹气,差不多把关键的信息都吹干净了。
她还要再做点别的事,但此时,她听到身后传来窸窣的声音。
乌素攥紧瓷瓶,转过身去,便看到小殿下在床上翻了个身。
他没醒,她松了一口气。
乌素将目光收回的时候,视线从一旁的清光长剑上掠过。
这把模样普通的长剑闪着微光,那明亮的光点朝着乌素,仿佛是一双眼,一直在盯着她。
乌素背过身去,避开这剑的光芒,她的手指微动,混沌气息混入这瓷瓶之中。
混沌气息很快被恶妖的气息同化,乌素做了一件很小的事情。
她帮助裴九枝将瓷瓶里的信息先解读了一遍,然后,用他更容易理解的方式转译出来。
他应该很快能破解瓷瓶里的信息,她删去的内容,不会影响他的判断。
妖域的裂痕,确实与那晚的事有关联。
乌素将瓷瓶盖上,回首时,那把安静的清光长剑还是闪着光。
她踮着脚,走了过去,纤指轻轻抚过剑身,似乎在安抚它。
转瞬间,她化作黑白两道气流,又重新钻到了裴九枝的怀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乌素抬起头,注视着裴九枝紧闭的眼眸。
下一瞬,剑架上的长剑发出轻轻锋鸣。
乌素一惊,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小殿下要醒了,但没关系,她的“坏事”都已经做完了。
裴九枝微微睁开了眼,他看到自己并没有面对着床榻内侧——他应该是在睡觉的时候翻了个身。
但是,他怀里还塞着一团平静的、柔软的身体。
乌素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
小殿下刚刚,是翻了个身对吧。
她现在又钻回他怀里去。
他怎么可能在睡觉的时候,还抱着她翻了个身。
啊……糟糕。
乌素靠在裴九枝怀里, 她感觉到他按在自己脊背上的手动了动。
因为紧张,她的呼吸变得有些乱。
无奈,乌素只能抬起头来, 与她的小殿下对视着。
她的长睫不住眨动, 一看就知她不久之前可能做了些什么事。
一般情况下,乌素是十分安分守己的小妖怪,这样半夜起来偷偷搞破坏,还是头一遭。
裴九枝察觉到他自己翻了个身,但乌素还在他怀里。
他半垂的眼睫懒懒掀起,随手将乌素鬓边因为紧张而汗湿的碎发拢好。
“怎么?”他低声问她,“你怎么醒了。”
“我为什么还……抱着你?”他继续问。
乌素瞪大眼,她眸中的不安紧张被裴九枝尽收眼底。
越过她的头顶,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桌上的那枚瓷瓶。
乳白色的、装着恶妖气息的瓷瓶在夜里的月色下,格外显眼。
乌素知道他在看什么,她抬手, 捂住了裴九枝的双眼。
柔软的、冰凉的手指覆上他的面颊,没有完全遮住他的视线。
“你起来过了?”裴九枝还抱着她, 随口问道。
“嗯……”乌素嗫嚅着,在脑海里思考着搪塞过去的理由。
比如太热, 又或者是……被他挤得没有地方那个翻身之类的。
但这些理由似乎都有些不妥。
“想要我抱着?”裴九枝忽地开口问道。
乌素想, 对, 这个理由好。
于是她点头, 顺着裴九枝的话说了下去:“小殿下翻了个身, 我就醒了。”
“我……”乌素面无表情地、平静地说出这么一句亲昵的、比撒娇还要更加腻人的话。
“我想要小殿下继续抱着我,就……又钻进你怀里了。”
她将手收了回来, 捂着脸,方才她都没有如此害羞, 现在她的脸颊却一直在发烫。
说谎,对于她来说没有心理负担,但是说这样的话,却让她的脸颊发红。
方才,她确实是下意识地,又钻到了他的怀里——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裴九枝揽着她腰肢的手更加紧了些,他轻轻叹气:“是我松手了。”
他当然没有松手,是乌素自己跑出去了。
他在睡梦里找她,才翻了个身。
乌素一直捂着自己的脸,说话的声音也闷闷的,带着些许羞赧之意。
她对裴九枝说:“小殿下,那继续睡吧。”
“好。”裴九枝的声线低沉,他拍了拍她的背。
乌素闭上眼去,安心下来,她打了个哈欠,意识即将进入梦乡。
但小殿下沉沉的声音响在了她的头顶:“我方才做了个梦。”
“小殿下,是什么梦?”乌素问。
“我梦见你变成一团气,从我身边飞走了,然后消失不见。”
不得不说,裴九枝的感知确实十分敏锐。
乌素的心怦怦直跳,她的两手按在裴九枝的胸前,抿着唇,没敢马上说话。
“小殿下,不会的。”许久,乌素才这么回答他,“人怎么会变成虚无缥缈的一团气呢?”
“所以只是梦。”裴九枝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将她更加紧地揽在了怀中。
不久之后,乌素睡着了,裴九枝的视线落在床边剑架上的长剑,很久才闭上眼去。
次日,乌素醒来,裴九枝起得比她更早些,正在床边穿着衣服。
许多贵族,一般这时候都要人伺候。
但他性子孤僻,又不喜与人接近,因此许多事都是他自己做。
乌素看着他将腰带扣上,取来一枚清透的白玉,佩在腰间。
他惯常穿白衣,今日所穿的外衫上,以银丝绣了竹纹,外罩轻纱,清爽俊逸,衬得他飘然若仙。
芸妃之死,并不影响他们的婚事。
因为芸妃出身,她的位份不高,七日后举行葬礼,便宣告云璃宫里的一个生命彻底消失。
裴九枝昨晚做的秋千,已送进宫里去,葬礼时这些东西全都会烧给她。
但乌素知道,人死了就是死了,灵魂消散之后,他们再也见不到凡间的一切。
死后所做之事,对于逝者来说,并没有任何意义。
裴九枝因为还要调查靖王府那晚的制香师,日程排得满,只有今日才挪出时间与乌素一道去看婚服。
乌素在问缘那里,大致了解了一些人类成亲的礼仪,她也知道了成亲所代表的意义。
所以她对此事,还是颇为重视。
她坐在前往司衣署的马车里,手里拿着本相关的典籍,仔细阅读着。
有些字她看不懂,就掀开马车帘子,去问外边的小殿下。
“缂丝。”小殿下对乌素说。
“缂的读音与刻相同,是一种特殊的丝织品,我们的婚服,有部分是用缂丝所制。”
乌素看懂了字,恍然大悟,缩回马车里,继续阅读。
不多时,便到了司衣署,负责统办他们婚事的张大人已等候在此处。
裴九枝领着乌素走下马车,张大人朝他们行礼,他的身后,跟着数十位顶尖的工匠。
“九殿下,依照您的吩咐,我们准备了几套不同的婚服,请您过目。”
张大人给裴九枝递上一本鲜红的册子。
“我之前问过你的意思。”裴九枝入了内堂,与乌素一道坐了下来,低声对她说道。
“嗯,小殿下何时问我的?”乌素有些疑惑。
“我问你喜欢什么样的花、什么样的动物,又或者有什么偏爱的配饰。”裴九枝道。
乌素想起来了,那时候她回答的都是:“都行,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你想不出来,我便替你做了主。”裴九枝将册子翻开,递给她看。
乌素在头一页的设计稿上,看到她的婚服领口处绣着蝴蝶……不对,应该是飞蛾形状的两片翅膀。
经过工匠的巧思设计,那灰扑扑的飞蛾翅膀异化成更沉稳庄重的花纹,与周遭庄严华贵的深绿色相得益彰。
乌素觉得人类的智慧与创造十分奇妙,她只看了一眼,眼睛便亮了起来。
“还有其他的设计。”裴九枝又往后翻了几页。
这一次,飞蛾的翅膀被设计成披在肩头的云肩。
蛾类长长的后翅在身后垂下,同样与整体的设计融为一体。
这些其实都是裴九枝的意思,他传达给工匠之后,司衣署的工匠根据他的想法,设计成实物。
乌素小声说道:“好看。”
这边乌素的婚服看了好几套,裴九枝自己的倒是早就定了下来。
总之,不管乌素选哪一套,他挑着她选中的那一套配对的便是。
乌素犹犹豫豫,没挑出一套自己最喜欢的,因为她都觉得好看。
裴九枝便唤工匠把婚服呈了上来,让她把每一件都试过去。
婚服的尺寸与细节还要再调整,但只是最初的样品,就足够让乌素惊叹了。
反正就是,她能在这精致的纹样,巧夺天工的手艺中,看到独属于人类的艺术光芒。
她拿着婚服走进试衣的房间,绕过屏风,那里已有几位宫女在等着她。
婚服繁复厚重,确实需要人来帮着她穿,但乌素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深红色里衣环在她的胸前,身后的宫女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长发撩起。
身后的丝带要交叉缠好几圈,才能确保里衣贴合身体的曲线。
旁边的侍女去给乌素整理其他的婚服配件,只余下其中一位。
她站在乌素身后,替她细细整理着身后的系带。
“你是叫……乌素,对吗?”身后的宫女忽然小声对乌素说道。
她说话时,乌素嗅到了她身上轻软的、馥郁的香气。
乌素平静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深红色的抹胸里衣裹着如雪般白的肌肤。
没有穿习惯的白衣,她觉得现在自己身上的颜色有些刺目。
她点了点头,应:“是的。”
“你还记得……卫郦吗?”宫女开口道。
“记得。”乌素应。
“她是我族中的表妹,我与她一道长大,感情很好。去了靖王府没多久,便半死不活地回来了,十指被削落,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好像疯了,每日都在比划着一些东西,族中的长辈都没看懂,但她……真的好可怜。”
“从族中离开的时候,她分明是那么开朗活泼的女孩,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与你一道的另外两位女子,一个死了,一个受了伤,跟疯了一样,为什么你……还能站在这里,甚至,还能嫁给九殿下呢?”
乌素听着她在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
她感到疑惑,便歪着脑袋,轻声问:“姑娘,你想表达什么?”
“你害了她。”那宫女似乎是生气了,将乌素身后的系带猛地一扯。
乌素险些没喘过气来,她躲了一下,没躲开。
“这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她说。
“那天晚上……九殿下去靖王府西苑的洗尘宴,本该是卫郦当值,却是你替了她的位置,所以,站在这里的……本应该是她。”
乌素困惑地皱眉,她又陷入了与人类交流的困难泥沼之中。
“她要去见靖王府外的情人。”
“她已经不能说话了,随便你们如何编造事实,她也无法反驳了。”
“可这就是事实。”乌素的声线轻柔。
外间的宫女们拿着整理好的衣物走了进来,她们手上的红绿织锦闪着灿然金光。
乌素忽然感觉自己的后心处抵上了一件冰冰凉的东西,可能是匕首,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锐器。
“我买通了很多关系,才得到这个接近你的机会。”她在乌素耳边说道,“我会为她报仇。”
乌素倒也不会被她一匕首刺死。
只是对这姑娘而言,一刀刺不死她,似乎更加可怕。
就在此时,外间传来脚步声,裴九枝手里拿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
“乌素,方才工匠给我拿了一串项链,有些适合你,你不如等会儿一道试试?”
裴九枝朝着她走来,如此说道。
他不是特意来给乌素送项链,只是他在外边等得久了,想要过来先看看她。
见裴九枝前来,身后的宫女知道再没有别的机会了。
她手下发力,已将手中的匕首朝着乌素后心按了下去。
感受到后心处没入的锐意, 乌素唤了声:“小殿下。”
她没有别的办法了,只朝前一扑,身后, 系在后腰处的系带被匕首崩开些许。
于艳色衣裳下, 一点黑白之气闪现,匕首确实是刺进去了,这一刀足以致命。
足以威胁生死的一击,被乌素的身体自动消融。
她往前一扑,裴九枝便扶着她,乌素肩头撩起的长发散落。
她眼疾手快,将身后落下的、未沾血的匕首接住,用两指扣着。
乌素身后等着的宫女大惊失色,因为乌素及时朝前一扑,所以她并不能准确判断她是否刺中了她。
但现在乌素还生龙活虎,并未有什么异样。
她惊恐看着乌素与裴九枝, 但乌素已单手将裴九枝的带来的锦盒接了过来。
乌素垂下的另一手,隐没在宽大的裙摆间, 手里藏着一把冰凉的匕首。
“我待会儿试试。”乌素眨了眨眼,有些紧张。
裴九枝很顺手地将她前胸处的衣物褶皱理好, 羞得一旁的宫女赶紧低下头去。
“你先出去。”乌素轻轻推了推他。
裴九枝点了点头, 人还未动, 乌素已转过身去。
她慢悠悠地来到身后宫女面前, 朝她伸出手。
由于她的身体挡着, 谁也看不到她递出了一件什么东西。
“你的东西落下了。”乌素柔声说道。
她的手掌扣下,将掌心里藏着的匕首放在她的手上。
匕首传递的时候, 乌素感觉这把兵器似乎有些异样,她嗅到了淡淡的香气。
白日里的阳光灿烂, 将她的眸子映着,她的眼瞳还是纯粹的黑,不含一丝杂质。
那宫女惊得瞪大眼看着乌素,她不知道到底刺下去了没有,但……匕首上没有沾血。
可是……她分明下了死力气啊!
站在乌素身后的裴九枝本打算转身离开,但他的视线落在她的背后。
在乌素摇曳的及腰墨发下,深红的喜服上有被锐器切断的系带。
骤然间,他冷锐的眸眯起,朝前走了两步,抬手抽出自己身后的长剑。
乌素只听见身后剑鸣声响起,与此同时,小殿下的气息靠近了她。
凛冽剑锋掠过她耳侧,她闭上双眼,心道还是被小殿下看出来了。
他要提剑……杀了她这个妖怪吗。
但出乎意料的是,裴九枝只是伸臂一揽,将她抱在了自己怀里。
他用他的身体替她将身后露出的肌肤挡着。
而他手中的长剑横挥而出,抵在面前那宫女的脖颈前。
她手中拿着的匕首被吓得拿不住,坠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身后的其他宫女吓得纷纷逃出房间去,发出惊慌的尖叫声。
乌素赶紧按住了裴九枝的手臂,惊慌说道:“小殿下。”
小殿下没回答她的话,只冷声问那宫女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那宫女大口喘着气,她被吓到涣散的眼眸盯着乌素,怒声说道。
“我方才用匕首,想要杀了她,为我族中表妹报仇。”
她眸子流露出丝丝缕缕的疯狂之色,隐隐有不正常的邪气从眼眶里散出。
裴九枝手中剑发出清越的剑鸣之声,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很用力地戳了下去,她的衣服破了,人却没死去,她甚至还将匕首……还给我了,九殿下,您没察觉哪里不对吗?”这宫女猛然回过神来,她发现乌素的反应十分奇怪,根本就不像正常人。
裴九枝抱着乌素的手臂紧了紧。
乌素眯起眼看着她,她也感觉到了从这宫女身上传来的不正常邪气。
裴九枝将身上外袍脱下,裹在乌素身上,将外边的云卫唤了进来。
“将她押到皇城司。”他命人将这宫女带下去。
云卫与皇城司虽然职责相似,但不是同一个机构。
一名云卫疑惑道:“九殿下,此事交由我们云卫调查,也可以。”
“之前云都封印裂隙,恶妖逃出一事已交由皇城司办理,她与此事有关联。”裴九枝收剑说道,“她身上,有邪气。”
“哪里来的邪气?”那宫女不住挣扎道。
“我就是想杀了她,是她把卫郦害到那个地步,她抢了卫郦的人生,她该死!”
乌素的眉头微蹙,张了张唇,没说话。
裴九枝直接将她的耳朵捂住了。
云卫撤出,室内恢复平静,从发现危险到解决事端,裴九枝没花多长时间。
他回过身,原本凛冽的、含着怒意的眸子在看向乌素时,已恢复了惯常的柔和。
“没受伤?”他问。
“没。”乌素低下头,摇了摇脑袋。
她觉得自己这件事处理得不太好,她方才的反应,不像正常人。
裴九枝单手将她的下巴抬了起来,让她与他对视着。
“为何不说。”裴九枝琉璃色的眸盯着她,低声问道。
乌素的长睫颤了颤:“我没受伤。”
她如实将自己当时的想法说了出来:“她为卫郦报仇,若被发现,定然会受罚。”
“云卫的黑狱,我去过。”乌素的声音很轻。
“卫郦那样,在旁人看来,确实与我有关,若生怨,也情有可原”
裴九枝握住了她的手腕,声线冷了几分:“以后莫要如此。”
“她没伤到你,若是伤了旁人,到那时再将她关进黑狱,便多让一人受了苦。”
裴九枝知道乌素性子就是如此,便耐心与她说着道理。
乌素挑了眉,她点了点头。
对她而言,她不希望身边有生命逝去或是受苦,但她不会权衡自己所做事情的对错与带来的后果。
放过恶人,是错,但之前的她还不太能理解这个道理。
乌素定睛看着裴九枝,仔细想着他方才说的话。
裴九枝被她懵懂的、清澈的眼眸瞧着,又想起方才他的语气重了些。
他对乌素轻轻叹气,又道:“傻乌素。”
乌素咬了咬唇,说道:“对不起。”
“本就不是你的错。”他将乌素的肩膀扶着,领着她背过身去。
他将自己披在她身上的外袍扯了下来,低了身子,替她将身后的系带重新绑好。
裴九枝微凉的指尖触着乌素的脊背,让她感觉自己的肌肤发痒,她背后的肌肉微微绷紧。
乌素小声说:“小殿下,若我哪里做错了,你直说便是。”
“你没有做错。”裴九枝的手指勾着系带,沉声说道。
“那不要凶我。”乌素说。
“我没有。”裴九枝红着脸否认。
他从后边,凑到了乌素的颊侧,在她的面颊上落下一吻。
乌素的眼睛眨了眨,裴九枝起了身,顺手将屏风外侧宫女手里的衣裳接了过来。
现在倒成了他给她穿衣裳。
是他来的话,乌素反而没那么紧张。
“她可能是被妖类蛊惑,又或者是中了什么邪术。”裴九枝道。
“等送到皇城司,我还要亲自审问她。”
乌素点了点头,她也察觉到那宫女身上的邪气了。
“之前给你我下药的幕后之人,还未寻到,云都也不是那么安全。”
裴九枝继续对乌素说着眼下的情况。
“小殿下不用担心我。”乌素安慰他。
整个云都的人都死了,她也不可能死。
裴九枝将繁复的婚服穿在她的身上,低垂着眼眸,表情认真。
他给乌素将他方才挑好的项链戴上,又道:“我会护着你。”
乌素的唇角翘起些许,她觉得小殿下这话说得可爱:“好。”
由于方才宫女伤害乌素的意外,后面的婚服,都是裴九枝给她穿的。
最后乌素选定了蛾翅云肩的那一套婚服,裴九枝又根据她的上身情况,给了工匠建议。
试完喜服之后,负责此事的张大人战战兢兢地擦着汗,不住向裴九枝道歉。
“九殿下,是我审查不周,竟然将这种人也放进来了。”张大人颤抖着声说道。
“无事。”此事倒给裴九枝的调查打开了一个突破口。
云都之内,邪气已沾到普通人身上,此事重大,他还要继续调查。
裴九枝本打算今日从司衣署离开之后,便再去一趟皇城司。
乌素想到裴九枝要审问那名宫女,又怕她说出什么怪话,便问裴九枝道。
“小殿下,我可以和你一道去皇城司吗?”
裴九枝在马车里陪着她,他点了点头,同意了乌素的要求。
皇城司坐落于云都西侧,下了马车,前方的威严建筑便是皇城司的总部。
乌素看到了很多位与岳馨穿着类似服装的皇城司守卫,她又想到了那位死去的姑娘。
裴九枝领着她往前走,一路上经过的皇城司守卫纷纷行礼。
前来迎接他们的皇城司统领有些面熟,正是上次恶妖作乱之后,前来质问乌素的统领大人。
他名唤萧宁,抬眸瞥了一眼乌素,便别开目光,只对裴九枝行礼。
“九殿下,您命云卫捉回的人已关押在牢中,随时可以审查。”
“嗯。”裴九枝牵着乌素的手往前走。
“九殿下,乌姑娘也去吗?”萧宁因为岳馨之死,对乌素颇有微词。
他觉得乌素那时的淡定太过对不起为了保护她死去的岳馨。
“去。”裴九枝冷声吐字,姿态冷漠。
萧宁跟在他身后,皱了皱眉。
裴九枝仿佛身后长了眼睛:“萧宁,你有意见?”
“此事,没有必要让外人参与。”萧宁道。
“那宫女要行刺的就是我的未婚妻,难道与她无关?”裴九枝冷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