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无情道剑尊后—— by扶桑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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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素将手收了回来,背在身后,她觉得那玉镯有些异样。
“小殿下,疼。”乌素将自己戴着玉镯的手伸到裴九枝面前。
裴九枝有些疑惑,他的手指按着玉镯,并未发现异样。
此时,大公主已将纸条上的内容看完了,她抬眸,瞥了一眼坐在她身边的驸马。
宴会持续了很久,现在已经入夜,大公主面前的桌案上点了一盏灯。
她将这张纸条投到灯火之上,纸条被烧为灰烬,其上附着的神念也彻底消失。
纸条上的神念算是死去,乌素接收到了一点阴阳能量。
裴九枝在一旁,将她腕上的玉镯取了下来,既然乌素说疼,可能是玉镯上哪里的装饰将她刮到了。
乌素自己也感觉不出玉镯具体有什么问题,但她感觉到驸马爷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驸马似乎有些生气——因为她将纸条捡了回来。
驸马爷瞥了她一眼,裴九枝很快察觉到他略有些不善的目光。
他将乌素护在身后,眉头微蹙,只凝眸望向驸马。
裴九枝只需一眼,便将这统率着千军万马、少年时率领八百铁骑将清河攻下的云朝大将军气势压了下去。
纵然他身着银甲,也抵不过凛冽的风霜雨雪,裴九枝眸中含着的冷意沉沉地压下来,似乎要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九枝。”大公主唤了一声裴九枝。
“嗯。”裴九枝应。
“是我送的玉镯不合心意吗,你怎么给乌姑娘取了下来?”大公主问。
“皇姐礼重,她平时没戴什么首饰,现在戴着,感觉有些累。”裴九枝平静答道。
“多戴戴就习惯了,以后她与你出去,总不能一直这般朴素。”大公主笑,“我特意在方外仙山里求了驱邪的符咒,封在玉镯里,近日云都有些乱,希望这玉镯能护着她。”
裴九枝:“……”
乌素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她算是明白她戴着这手镯难受的原因了。
裴九枝将玉镯纳入自己袖中,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乌素碗里。
乌素为了不暴露身份,想着自己忍一忍也没有关系。
于是她拽了拽裴九枝的袖子道:“小殿下,要不我还是戴上?”
“不。”裴九枝冷硬地回答。
乌素垂下手,在桌下,他微凉的手却死死握住了她的手腕。
“难受的话,就不要勉强自己。”他说。
“好。”乌素低眸应道。
回了日月阁之后,裴九枝将大公主送来的玉镯封入锦盒之中,直接丢到了库房。
这几日裴九枝都与乌素睡在一块,上次突然出现的可怕邪魔,也没有再出现了。
很快,婚期即将来临,乌素与裴九枝一连跑了好几趟司衣署,定下婚服的尺寸。
日月阁也布置了起来,大量的鲜花装饰在这出尘建筑的各处角落,一呼一吸间皆是甜甜的馥郁芬芳。
最开始的日月阁像空中琼楼,总与人隔着一段距离,但现在,它似乎有了些人气儿。
依照乌素与裴九枝的计划,他们要在婚礼上邀请姜然姐妹,请她们帮忙辨认那售卖药水的贵族。
姜然妹妹不能行走,但婚礼上要靠她认人,裴九枝便取了一枚自己从山门里带回的符咒。
“它只能让你行走一日。”裴九枝手里拿着的是神行符,他对姜然妹妹说道。
“真……真的可以吗?”姜然妹妹坐在轮椅里,面上出现期待的光芒。
“嗯。”裴九枝将符咒递给她。
这两姐妹提前来到了日月阁,在婚礼上,她们要给乌素捧花。
姜然妹妹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行走的机会,她对着乌素连声道谢。
“我……我犯了那样的错,姑娘都愿意原谅我。”姜然妹妹抱着乌素的手,感激说道。
“没事。”乌素摸了一下她的脑袋,她很愿意维护脆弱的人类。
但她摸别人的脑袋,裴九枝就有些不愿意了,他将乌素的手拉了回来。
姜然凑在她妹妹耳边嘻嘻笑着说道:“这个我知道,是大哥哥吃醋了。”
裴九枝的俊眉微挑,而乌素没太搞明白“吃醋”的意思。
问缘是个正经人,一般也不会教乌素这些词语的意思。
她小声问裴九枝:“小殿下,吃醋是什么意思。”
裴九枝红着脸,把她的嘴巴按上,将她领走了:“不告诉你。”
“我去问老师。”乌素轻轻地将他的手拉了下来。
“不许问老师。”裴九枝说。
“那……那你告诉我。”乌素想,这位小殿下就是存心不让她学习。
“吃醋就是……你不摸我的头,我不开心的意思。”裴九枝想了想说道。
“小殿下,我摸过你的头!”乌素想起他变为青鸟时候的样子。
“你还记得吗,最开始我见你的时候,你变成了一只小青鸟,我拍了你的脑袋。”
乌素踮起脚,对他说道。
“那——再拍一下?”裴九枝见四下无人,便低头对她说道。
他身子高大,纵然弯了腰,乌素也没办法顺利拍到他的脑袋顶。
“小殿下,你……太高了!”乌素抗议。
她话音未落,便觉得自己身子一轻。
裴九枝抓着她的腰,将她轻松地抱了起来,乌素的双手搭在他的肩头。
她轻轻一抬手,就拍到了小殿下的脑袋顶。
“这样行了吗?”乌素抱着他的脑袋问。
她这么抱着他的时候,他的面颊便陷进了她柔软的怀里。
裴九枝一惊,险些没把乌素给放下来,但他手臂的肌肉绷紧,还是将她给稳稳托着。
他闷闷的、低沉的声音传来:“可以。”
乌素的手拨弄着他束发的玉冠,她应了声:“那就行,小殿下把我放下来吧。”
“等会儿。”裴九枝说。
“好。”乌素也是好脾气,就任凭他这么抱着自己。
直到她自己都觉得保持这样的姿势有些僵硬了,她才开口:“小殿下不累吗?”
“不累。”裴九枝有些开心,便轻笑着应道。
乌素无奈叹气,裴九枝就喜欢她这般无可奈何的模样。
最后他将她放下来,还是因为负责婚礼的礼官张大人来了。
听到张大人的脚步声,裴九枝很快地将乌素放了下来,但两人相拥的身影还是被那老大人发现了。
张大人主持过这么多场皇家婚礼,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成婚的夫妻双方感情竟然这么好。
还得是九殿下啊,张大人心想,这九位皇子皇女中,他最敬佩的就是这位九殿下。
九殿下哪里都完美,连婚事都如此完美。
他的思想倒是有些浪漫,他觉得对于一场婚姻来说,感情大于其他的所有条件。
“咳咳。”张大人咳了几声,将婚礼的流程呈了上去,让裴九枝过目。
“乌姑娘会先提前一日去靖王府,等到了吉时,九殿下您便去接她,到时由捧花的两位小姑娘去牵着乌姑娘走入您的日月阁。”张大人道。
“好。”裴九枝应了声,他仔细阅读流程册,多次确认细节。
有皇帝的支持,再加上裴九枝本人的上心,这将是云都这几年间最大、最热闹的婚事。
乌素在一旁,听着裴九枝与张大人说着婚礼上的事情。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方才牵过小殿下的手。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即将与一个人类产生一种很强烈的关联。
这个关系的名字叫做“夫妻”。
妖与人,当真可以吗?乌素想。
她想,为了小殿下好,她努力装成一个正常的人类。
只要她装得够像,她就一定是个人。
乌素坐在栏上,两手放在身侧。
她头顶蓝花楹落了下来,将她的面庞衬得朦胧。
她仔细看着小殿下挺拔颀长的身影。
他的身姿如仙,模样完美,垂在身后的长袍圣洁优雅,其上绣着的日月金纹灼人目光。
这个凡人,在往后的时光里,将与她形影不离。
然后,如果他没有厌倦她,与她分开……那她就会看着他慢慢老去。
未来,皱纹攀上他的面庞,银发将青丝染就。
或许等他老了,他就没有那么高了,但她也只能够到他的肩头。
最后的最后,他会死在她的怀里。
乌素想,到了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抱着他,动作尽量放轻一些,聆听他死前最后的愿望。
她愿意为他破一次例,品尝一下男性魂灵所产生的阴阳能量。
乌素这一眼,仿佛看尽了未来几十年、上百年的时光。
待裴九枝回过身的时候,他便对上乌素那悠远宁静的眸。
她看着他,轻轻翘起了唇角,轻声唤:“小殿下。”
日月阁蓝花楹下,这一眼,望进了裴九枝的心里去。
他朝她走了过去,将她的手牵起,问:“你方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小殿下老去的模样。”乌素说。
裴九枝的眼睫微垂,那冷然的凤目之中出现些许黯色。
她是妖,不会老去,而他只是凡人。
他抬手,遮住乌素的眼睛:“不许想这些。”
乌素说:“小殿下老了也一样好看。”
裴九枝抿着唇,没有说话,他坐在了乌素的身边。
“我会一直陪着你。”他说。
“好。”乌素应道,她从来没有拒绝过小殿下的任何要求。
在成婚的前一夜,乌素被送到靖王府,而裴九枝也在他日日查看的日历上打了最后一个勾。
从六月廿七到九月初七,这段时间不算久,但对于裴九枝来说,却有些漫长。
入夜,乌素在靖王府的观澜阁内歇下。
——靖王不知道观澜阁内曾经发生了什么,还喜滋滋地把自己府中最华丽的建筑挪给乌素居住。
她站在如水月色之下,身后是红艳艳的婚礼布置。
一簇簇芬芳的鲜花落在她的长裙身后,甜香缭绕。
乌素没能睡着,她靠在窗下的栏杆旁发呆,她想,她需要给自己找一些事情做。
她与小殿下在一起久了,大致也能猜出他现在正在做什么,他会忙着看卷宗,还是在沐浴?
明日就要成亲了,今晚的他,会做些别的事情吗?
乌素突然有些好奇。
这种名为“好奇”的欲望一旦升起,身为原始混沌的她就无法拒绝欲望。
乌素遵从内心的想法,身形一变,化作一团轻盈的黑白之气。
她觉得自己变为本体,太过突兀,这团黑白之气又慢慢缩小,变为一只黑白色的飞蛾。
飞蛾从观澜阁出发,晃晃悠悠地朝日月阁而去,乌素打算,偷偷去看一眼小殿下。
——他肯定认不出她,毕竟,她只是一只小小的、不起眼的飞蛾。
与此同时,裴九枝坐在日月阁的地坪窗之下,擦拭着自己手中的长剑。
他一面擦,一面按着剑上不住的锋鸣声。
它越来越激动了。
“这么想去见她?”裴九枝自言自语。
剑身颤动,寒芒闪烁,流光熠熠,似乎在肯定他的问题。
“那就去。”裴九枝说。
长剑在听到裴九枝确定的答案之后,颤抖的剑身安静了下来。
裴九枝取出一枚自己在山门里带回的符咒,这是一枚期限为三个时辰的化形符。
——化形符并无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远没有之前裴九枝使用的符鸟方便。
此时,这符咒倒是派上了用场。
裴九枝的心念一动,触动符咒,他洁白出尘的身影便开始慢慢变化。
心随意动,他变为一只熟悉的青鸟。
青鸟振动双翅,从日月阁出发,直直往靖王府的观澜阁飞去。
裴九枝用了熟悉的模样,他不怕乌素认出他。
他希望她能认出他。
然后,像他们最开始相见的那样。
——在成婚的前一夜里,让她轻轻地拍一下他的脑袋。
乌素在天上慢悠悠地飞, 在她的脚下,是喧闹的云都。
许陵早领了人,在云都大街上发着她和小殿下的喜糖。
喜糖用红纸包着, 里边是各色口味的糖, 共有九枚。
这与小殿下在裴家的排行一样,也寓意着长长久久。
乌素自己尝过喜糖了,其中有一枚是茉莉花味的,她很喜欢。
云都各处,都摆了简单的流水席,任何人都能前来品尝。
甚至于,在云都之外的其他百姓听说了这场盛大的婚事,也走了远路前来凑热闹。
城里的驿馆住得满满当当,除了接亲要经过的道路,云都其他各处,都挤满了人。
乌素看着自己身下的明明灯火, 她很难想象,有关于她自己的事情, 会被如此多的人关注。
她本该是躲藏于不起眼之处的普通小妖。
在满城的红装之下,以日月阁最为耀眼, 乌素远远地便闻到了馥郁的花香。
她振翅朝那里飞去, 躲开旁人的目光, 她要偷偷地进去看。
但是, 还没等到她抵达日月阁, 乌素便在一棵杏花树的树梢上,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股气息, 太像小殿下了,纯粹又强大。
乌素好奇地朝那个方向靠去, 在一朵杏花枝上看到了一只小青鸟。
裴九枝远远地便看到了前方飞来的黑白飞蛾,不知为何,他就是认出了她的气息。
它与乌素一样,安定平和,轻轻振动的双翅,带不起任何波澜。
裴九枝安静地等着她。
乌素知道,面前的这只小青鸟,就是小殿下。
他变成鸟儿出来做什么呢,是在找她吗,可她现在……不在观澜阁呀。
乌素想,她必须拖住他。
于是,她晃晃悠悠地飞了过去。
一只黑白色的小小飞蛾,悬停在漂亮优雅的青鸟面前。
裴九枝低眸,看着乌素变成的这只小飞蛾,她脑袋上垂下的茸茸触角,很是可爱。
他知道,乌素一定没发现他已经将她认出来了。
裴九枝想,他本来就是要去看她的,现在正好,他们在这里相遇了。
她今晚出来,是想要来看他吗?
裴九枝如此想着,心念一动,已低下脑袋,把乌素小飞蛾给叼了起来。
他的力道很轻,乌素却惊恐地挣扎。
她想,小殿下不至于吧,他变成青鸟之后还会在外边偷偷吃无辜的虫子?
乌素扭动着身子,隐隐有混沌的黑白之气从她身上溢出,她有些害怕。
裴九枝感受到了她的惊恐之意,便将她放在一朵杏花的花心里。
乌素小小的身子在花瓣上挣扎,那花瓣围绕着她,倒像是给她穿上了一条漂亮的花裙子。
乌素正待飞远一些,裴九枝又低下脑袋,轻轻啄了一下她的翅膀。
她没敢再动,只是安静地歪倒在花里,等着小殿下的下一步行动。
裴九枝一歪脑袋,把她轻轻放在了自己的背上。
乌素领会了他的意思,他这是要背着她。
那他是要领她一块出去飞一飞吗?
小殿下对一只小小的飞蛾也如此温柔,他人还怪好的。
乌素接受了小殿下的邀请,在他光洁的漂亮羽毛上爬啊爬,爬到了他的脑袋顶上。
青鸟振翅往前飞去,乌素细瘦的脚紧紧攀在他的脑袋顶上。
一只青鸟,一只飞蛾,这样的组合很是奇特。
裴九枝领着乌素,来到了云都的大街小巷之中。
这里聚集的百姓们都在为他们的婚事送上祝福。
横穿过云都的运河,河上经过的行船上都装饰着红绸。
画舫上,乐师弹奏的乐曲缠绵缱绻,舞姬妖娆的身子透过纱帘,婀娜舞动。
乌素飞到小殿下身前,指了指画舫的方向,意思是她想去那里看看。
裴九枝点头,领着她往那里飞。
画舫打开的窗下,不知何时飞来了一只青鸟。
漂亮青鸟的头顶上还停着一只灰扑扑的飞蛾。
乌素看得津津有味,裴九枝就这么一直陪着她。
他听出乐师弹奏的曲目是在描绘一对恩爱的恋人。
画舫中央,绣着炫目花纹的画毯上,两位舞姬扮演着这对恋人,扭动着靠近。
乌素没听懂,也没看懂他们在做什么。
她只是觉得,蹲在小殿下的脑袋上看着其他人类,这样的体验很新奇。
直到乌素看得累了,裴九枝才带着她离开。
许陵手底下的宫人还在街上发喜糖,裴九枝也领着乌素去看了。
一对牵着手的情侣将红纸袋接过,其中那位男子剥开糖纸,将这颗喜糖喂到了姑娘嘴边。
姑娘摇着他的手,娇嗔地说道:“你用嘴喂我。”
夜色正好,感情甚笃的一对恋人黏黏糊糊,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乌素趴在小殿下的脑袋顶上,看到那男子叼着喜糖,喂到了那位姑娘的嘴边。
她十分警觉地展开翅膀,想要将小殿下的眼睛捂住。
这个不能学。
她猜小殿下看去了,过没几天就拉着她一起做类似的事了。
奈何小殿下现在是一只青鸟,一只眼睛在这边,一只眼睛在那边。
小小的飞蛾乌素就算努力展开翅膀,也只能捂住他一边的眼睛。
青鸟停在屋檐上,很听话地自己转过身去,他知道乌素想要干嘛。
她不让他看。
乌素在小殿下面前振动双翅,过了会儿,又停在他的脑袋顶上。
她以为小殿下转过身,就是要带着她离开。
但没想到,下一瞬间,小殿下以极快的速度飞了起来。
旁边不远处,要吃喜糖的小情侣吻得难舍难分。
其中那位男子手里拿着一袋糖,只随意捧着。
裴九枝把乌素顶在脑袋上,然后朝前滑翔,以极快的速度从红袋子里叼了一枚喜糖出来。
喜糖用红纸包着,以鲜红的丝带固定,裴九枝叼着丝带,喜糖晃晃悠悠地坠在他的身下。
寻到一处安静的屋顶上,裴九枝把喜糖放了下来。
乌素停在他的脑袋上,人都看呆了,小殿下居然做出这等偷拿人家喜糖的事。
也不完全算偷拿,毕竟这喜糖就是他……他们的。
乌素听到窸窣窸窣的声音,她看到裴九枝一脚踩着糖纸,鸟喙扯着丝带,把喜糖给拆开了。
她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裴九枝抖了抖脑袋,把乌素抖了下来,他叼起那枚自己抢来的喜糖,把它凑到了乌素的面前。
乌素:“!”裴九枝,你在干什么!
她嗅到了这颗糖果的味道,是茉莉花味的。
飞蛾的翅膀扇动,往后爬了一段距离,裴九枝就继续叼着糖,追上她。
最终,乌素妥协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飞蛾的蜷曲口器,在喜糖上舔了舔。
甜是挺甜的,乌素继续吮吸。
裴九枝闪着锐意的眸低下,他安静地看着乌素尝着喜糖的味道。
乌素当然没吃完这颗糖。
最后是裴九枝自己将硬糖在树上磕了一下,让它裂成碎块,咔嚓咔嚓给吃下去了。
夜已深,街上还热闹,裴九枝甚至带着乌素去品尝了他们婚宴开在街边的流水席。
一只青鸟,一只黑白飞蛾,跟做贼似的,流窜于云都的大街小巷之内。
最后,裴九枝把乌素送到了观澜阁外,乌素以为他要进去看看她,还有些紧张。
结果裴九枝只是绕着她飞了一圈,最后又低头啄了她一下,就飞回去了。
乌素呆呆地悬停在灯下。
她想,他居然不进去看她。
她飞回观澜阁,变回原形。
她今晚被小殿下啄了好几下,有些狼狈,身上穿着的衣裙都乱了。
就在她低头整理衣裙的时候,她听到窗外传来扑簌簌的振翅声。
一抬头,乌素看到一只熟悉的青鸟停在了她的窗台上。
乌素轻咳一声,整理好自己的衣裙,走上前去,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小殿下,你怎么来了?”乌素故作惊讶,小声说道。
裴九枝听着她这句假装惊喜的话,看着她一派平静的面庞,只觉得她十分有趣。
——他当然是特意给她留了变回来的时间,才再飞过来与她相会。
裴九枝身上光芒亮起,他想变回来,和乌素说说话。
但乌素把他完全拢在了自己的掌心里,她提醒他:“小殿下,礼官说我们婚前不能见面。”
只要不用人形相见,那都不算见面,乌素如此想道。
裴九枝啄了啄她的掌心,乌素的指尖抚摸着他身上光滑的羽毛,沉默着,没有说话。
在乌素的掌心里蹭了一会儿,裴九枝还是飞了起来,与她告别。
明日便是婚礼,她还要早起,他要给她留些时间。
乌素看着青鸟恋恋不舍地远去,她沐浴之后,便躺在了大红色的床上。
这一觉,睡到即将天明。
在天色蒙蒙微凉的时候,数十位宫女敲响了乌素的房门,她们身后还跟着更多的人。
捧着喜服的、端着发冠的、拿着红盖头的……
她们围了上来,要将乌素装点成最美丽的新娘。
昨晚乌素和小殿下偷溜出去玩,她自己倒没有受累,大多数时候都是小殿下在带着她飞。
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任由那些宫女将她搀扶起来,领进飘着花瓣的浴池里。
然后,她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娃娃,被热情的宫女从水里捞了起来。
她们围绕着她,替她将完全合身的喜服穿上。
如蛾翅般的云肩落在她的肩膀上,其上垂下的纯金流苏微微摇晃。
乌素看着镜中的自己,她那寡淡的、几乎无法给人留下任何印象的面庞上也逐渐有了美丽的艳色。
她眨了眨眼,身后的宫女替她将唇上的口脂抹上,红的唇微张,她似乎有些诧异。
落在她身后的长长乌发被挽起,各色首饰装饰在发间,将她的脑袋压得沉甸甸的。
最后,造型优美华丽的凤冠被稳稳地放在她的发髻间。
灿烂的金色,灼目的红色,庄严的绿色,以及各色宝石的闪烁光华,将她衬托得熠熠生辉。
乌素想,她一直都是一团黑白色气流。
但在今天,她似乎也被涂抹上了颜色。
乌素被眼前的色彩弄得目眩神迷, 她的长睫颤着,感觉自己晕晕乎乎。
最后,鲜艳的红纱盖头落了下来, 一旁的宫女将缀着流苏的金扇放在她手上。
“王妃, 走吧。”她提前叫了乌素未来的称呼。
乌素一愣,还没有适应,人已经被她们扶着站了起来。
她的眼眸低垂,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沉甸甸团扇。
啊,她要成亲了,这个念头真切地在她脑海里升起。
她走上马车,视线被眼前的金色流苏与红纱遮着,她走得有些磕磕绊绊。
喜轿后,是一整列的迎亲车队。
她似乎看到了小殿下的身影,他着红袍,整个人优雅耀目, 夺人目光。
常被他佩在身后的那柄清光长剑,此时也被他别在了身侧。
他将裹着剑身的白绫取了下来, 剑上那璀璨光华,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他将最完美最耀眼的一面展现出来, 只为了在乌素面前留下一个最难忘的形象。
喜轿出发, 乌素听到了喜轿外热闹的乐曲声, 还有远处焰火礼炮绽放的声响。
但这些都掩盖不住人群的喧闹。
周遭的人群仿佛沸水, 她就端坐在这沸水中央, 被滚滚的水流扑得上下沉浮。
乌素有些不太习惯这样的热闹,小殿下似乎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他与她成亲。
从此之后,他们就是夫妻。
婚约的誓言, 是承诺,亦是一根隐形的丝线,将他们两人牢牢牵着。
乌素安静地听着轿子外的声响,直到喜轿停在了日月阁外。
日月阁里,宾客们皆在等待。
礼堂之内,裴楚与皇后如普通人家的父母一般,穿着合衬喜气的衣裳,等着他们进来拜堂。
其余宾客,皆是云都之内的大臣贵族。
姜然两姐妹站在日月阁前,惴惴不安地等待着乌素到来。
她们没见过这样的大场面,只盼着乌素快些前来。
乌素身上有一种很奇特的能量,能让周围的人都安定下来。
她们希望站在乌素身边,为她捧着花,这样她们就不会感到紧张了。
喜轿停下,裴九枝下了马,他身着红袍,身姿贵气优雅。
他那张如出尘谪仙的面庞,此时此刻似乎也有了烟火气。
这几乎是旁观的宾客第一次见到裴九枝在外人面前露出笑意。
他的唇边含着浅淡的、动人心魄的微笑,只倾身,将乌素眼前的轿帘给掀开了。
乌素手中执扇,身着一身深绿喜服,庄严的锦缎将脚面完全盖住。
她那双沉静温柔的眸子透过红纱与面帘,看着裴九枝。
裴九枝靠近了她,在喜轿里,他的身形往前靠了许多。
反正在喜轿里没人能看到,他就先亲一下她,裴九枝如此想着。
但乌素及时将团扇挡在了自己脸前,她眨了眨眼。
裴九枝将她的手牵了起来。
此时,宾客人群中有稚嫩的小孩声响了起来:“九皇叔是不是忍不住要亲新娘子了!”
太子殿下反手就把自己儿子的嘴巴捂住了。
但童言无忌,这话说出来也有趣,日月阁前的人都笑了起来。
裴九枝的脸果然是红了,乌素的手被他牵着,她小声唤:“小殿下?”
“他们如何看出来的?”裴九枝道。
“你靠得太近啦。”乌素柔声说道。
在她的身旁,姜然两姐妹走了过来,替她捧着鲜妍的红色芍药花。
成亲仪式繁多复杂,待乌素走到日月阁殿前的时候,她已有些累了。
她靠近了姜然妹妹,还没忘记自己婚礼上的任务,只低声问道:“你有看见熟悉的人吗?”
姜然妹妹迷茫地摇了摇头,她手中的花朵散发着热烈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