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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弃无情道剑尊后—— by扶桑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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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素的长睫轻颤:“小殿下,我可以当没看到。”
“你见到也无妨。”裴九枝牵起了她的手,低声说道。
“我早就知道了,他腊八那日来日月阁,话语间已隐隐有了托付之意。”
“裴家先人,曾亲手布下封印妖域的阵法,他用血脉为引,保护这阵法永世不灭。”
“但阵法的力量会衰减,被困在妖域里的妖魔也会试图突破封印,待封印弱化之后,便要裴家人以血祭阵。”
“他们享有人世间最无上的权力,也肩负着最沉重残忍的责任,一个健全的、向上的人,很难狠下心,付出自己的生命。”
亲手了解自己的生命,需要极大的勇气,裴楚内心,一定经历了难以言喻的痛苦。
“父皇薨了,这消息应该很快就要传出来了。”
裴九枝俯身,将他的长剑取上:“我们还要进宫一趟。”
云璃宫内,落雪描银,殿内之人,皆身着白衣。
裴华裳站在那皇位之下,她低眸,安静地看着棺木里躺着的裴楚尸体。
“抱歉,我来晚一日。”
殿内中央,那女子身披的灰紫色长衫,长衫晕开的色调如极罕见的晚霞一般神秘。
她腰间系着红线,红线之上,星辰流转。
裴华裳知晓来人是仙洲的使者,她恭敬行礼问道:“敢问阁下是?”
“瞑极阁,李绰。”李绰平静说道。
她眉下长睫懒懒掀起,周身的气息仿佛渺不可见的神秘星空。
“是您!”裴华裳躬身,人已要跪了下来,李绰将她的手臂拦住了。
裴华裳瞪大眼,不敢置信。
瞑极阁的阁主李绰,不仅是世间最厉害的星师,她也是仙洲五方仙君之一。
如今,那司掌浩渺仙洲的九寰仙君还未有人继任,她是仙洲目前实际的掌权者。
人间死了一个皇帝,就能引得这样的大人物来吗?
裴华裳心下闪过无数种可能,但最终,她的视线落在了殿内的裴九枝身上。
殿内,听说过仙洲瞑极阁的凡人极少,但裴九枝听懂了。
他眯起眼,抬眸看向李绰。
李绰的神色淡淡:“好了,就如此吧,云朝南部还有逃出的妖魔尚未剿灭,我会帮助消灭。”
“我要在云都留几日。”她对裴华裳道,“有其他事要做。”

云璃宫内,留了一处僻静宫殿,用来给李绰居住。
裴楚七日后入殓, 葬在皇陵之中, 这皇陵也与云都的封印阵法连通,裴家人皆葬于此。
乌素与裴九枝一道回了日月阁,到家的时候,裴逸跑出来迎接他们。
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裴九枝摸了一下裴逸的脑袋说道:“再过一段时间,逸儿就是太子了。”
“九皇叔,皇太女不是皇姑姑吗,怎么我……”裴逸一愣,抱着裴九枝的大腿说道。
裴九枝侧过头去,没说话。
乌素蹲了下来,在裴逸耳边小声说道:“你皇爷爷为了保护云都,已经薨了。”
裴逸瞪大眼, 很快揉着眼睛哭了起来,乌素抱着他哄了好久。
她在想, 这一大一小两位殿下,怎么都要她来哄?
最后, 裴逸哭累过去, 被宫人带着下去休息了。
乌素陪着裴九枝, 她看着他, 低眸慢慢地擦拭自己腿上的长剑。
这把剑, 已经不复原本质朴原始的模样。
其上缠绕着黑白混沌的花纹,交缠的黑白纹样仿佛暗含天地至理。
青灯下, 两人之间的气氛安静又和谐。
此时的云璃宫里,裴华裳正与李绰相对而坐。
李绰低眸, 慢悠悠地把玩着自己手上的星辰挂坠。
她问:“二十年前的新年第一日,凡间日月倒转,在云都附近,应该有一个孩子。”
裴华裳一愣,平静答道:“那孩子被父皇收养,正是云都的九殿下,我名义上的九弟。”
“如此么……”李绰的声线渺远,“他与这红尘世间并无牵扯,他无父无母,亦无情无爱。”
“我来此,就是为了将他请回仙洲,仙洲的九寰仙君之位,一直在等待着它的主人。”李绰道。
“这……”裴华裳一惊,她虽然知道裴九枝的身份不一般,但没想到他有这样的来历。
“他会入仙洲与尘俗断绝的无情道。”李绰双眸直视前方,声音轻缓。
“他在人间生活了二十年。”裴华裳愣了愣,“这样,也能修无情道吗?”
“这二十年,以后会是他漫长岁月里最微不足道的一段时光。”李绰将手里的星辰挂饰放了下来。
“我会去寻他。”她起身,如此说道。
“可是,九枝他……可能不会答应你。”许久,裴华裳沉沉的声音传来。
“哦,知道了。”李绰的回答轻描淡写。
“仙洲的‘道’,对他来说,合适吗?”裴华裳问。
“他是天地间最适合修行此道的人。”
李绰负手在身后,她虚幻缥缈的身形,没入茫茫大雪中。
三日后,同样是一个普通的白日。
裴九枝至云璃宫里为裴楚守灵归来,直至第二日才回到日月阁。
昨晚没有他在,乌素没睡得那么沉,主要是她睡前没感到很累。
所以今晨她很早就起了。
她披上外裳,将头发简单地束起,她打算去云璃宫里接裴九枝回日月阁。
昨夜刚落了雪,至清晨大雪停歇,脚踩着地上的雪,发出沙沙声响。
乌素来到日月阁前,却发现大门早已打开,似乎是在等着谁归来。
门外,裴九枝的白马在原地跺了跺脚,而在远处,一串马蹄印从东侧而来。
西侧,没有脚印,但有一人翩然而立。
李绰曳地的灰紫长袍上似乎蕴含着星光点点,她那双空寂的眸看向裴九枝。
裴九枝单手执剑,他对这仙洲来的使者点了点头。
即便在他面前的是仙洲的五方仙君之一,他也依旧不卑不亢。
乌素看到两人,吓得躲到门后去,她的脊背抵着日月阁的大门,微微颤抖。
这……这可是仙洲的使者,她不会看出她的原形吧?
乌素想起大公主曾说过这位仙者,大公主很骄傲,但在谈论起李绰的时候,她的语气也满含尊敬。
她知道李绰是仙洲最厉害的星师,往天上看一眼,便能看尽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样厉害的人,也来找了小殿下,他们要……做什么?
乌素在门后挪了挪,她靠近他们的方向,偷偷听他们的对话。
李绰的眼眸半掀,她对裴九枝道:“九殿下,我是来请您回仙洲的。”
“我?”裴九枝的俊眉微挑,他问,“我与仙洲有什么联系?”
“您……有全天下最出众的修仙天赋,掌管整个仙洲的九寰仙君之位是为您而留,想必您已经有所察觉……您到了仙洲之后,会修炼断绝凡俗的无情道,您天生便没有情根,很难生出感情,这无情道,就是为您而生。”李绰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一段话。
乌素想,原来这就是裴楚他们对她说那些话的答案。
说起来,小殿下确实很适合修炼无情道,他在修炼一途上,一定会大有作为。
小殿下,要去仙洲了吗?
乌素忽然有些期待,如果他修炼了无情道,那他一定不能有妻子了。
这样,他就会和她分开了吧,他也会远离自己这个“灾祸”了。
乌素紧张得心怦怦直跳。
裴九枝低眸,疑惑地看着她。
“我有妻子。”他道。
乌素:“?”
李绰:“?”
李绰秀眉微蹙,原本淡然的语气也染上一丝困惑。
“妻子,是凡间皇帝强塞给你的吗,例如……联姻之类。”她问。
李绰自忖她熟知人间的规矩。
“是我亲自求娶而来。”裴九枝一字一顿说道。
“我很爱她,所以,我不能修炼你口中所说的无情道。”
“无事,我们可以等到你的凡人妻子寿终正寝。”李绰笑了。
“这转瞬即逝的微渺情感,就像天空里一闪而过的流星,在辽远星空与漫长的岁月里,不值一提。”
裴九枝的眉头微蹙,许久,他平静道:“她死了,我亦不能独活。”
李绰望着他,愣了许久,她问:“你的妻子是?”
裴九枝绕过他,径直走进日月阁中:“仙长,请回。”
“九殿下!”李绰追了上去,这一回,她的脚下出现一串深深的脚印。
她眯起眼,黑色眼眸里,渺渺星辰闪现。
她惯常感应星辰轨迹去推断自己所处的环境,而不是去感受周围的气息。
用星辰来推断自己周身的环境,过程极复杂。
呈现在李绰面前的也是许多杂乱无章的线条,只有她自己能找到其中的规律。
她享受这样的非人视角。
但是,在静下心感受周围环境之后,她才发现日月阁的门后还贴着一个……人?
不,不是人,她是一团混沌。
方才她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是因为她所感应的星辰之力,并没有连接在她的身上。
她是一片漆黑,一片虚无,并不在这命运轨迹之内。
但——就算是没有命星的妖,她也应该有所感应。
李绰确信,裴九枝没有对任何红尘中人萌生强烈的情感。
就算是对他的父亲、兄姐、老师,他的感情都极淡漠。
简而言之,她眼中所见的裴九枝命星,并未与任何一颗星星相伴。
但是,他有妻子。
他的妻子,又是怎样的存在,以至于,她从未出现在那星空之中,被她感应到。
李绰想要追到日月阁里去,但裴九枝已将大门关上了。
“我不见她。”裴九枝对守在日月阁里的宫人吩咐道。
他走入阁楼内,一抬眸,只看到乌素站在日月阁中央的水池后,她的身后,映着天上的白日。
“小殿下。”乌素轻声唤。
在她听到裴九枝要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赶紧跑了进来。
她藏在长裙下的脚尖动了动,似乎有些紧张。
裴九枝走上前,低眸看着她:“怎么在这里,平日你也没有起这么早。”
“我……昨晚不累,就起得早了些。”乌素支支吾吾应道。
她很快编出了谎言:“我本想去宫里寻你,顺便给你带早饭,但是我刚走到这里,你就进来了。”
“是吗?”裴九枝走到她身前,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乌素一惊,两手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脖颈,她的双脚翘了起来。
藏在裙摆下的鞋面上,有些沾湿的痕迹,方才她走出门去,踩到了雪。
现下她回到室内,沾在鞋上的雪粒子融化,在鞋面上洇出水痕。
裴九枝侧过头,静静注视着乌素的脚尖,他平静说道:“日月阁里也下了雪?”
日月阁中央的天井,只有那倒映日月阁的水池能接到雨雪阳光。
乌素愣了愣,她静静地看着裴九枝,她理直气壮地点头。
裴九枝抱着她,沉默了许久,乌素耍赖得如此顺理成章,倒让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都听到了?”他问。
“没有。”乌素果然否认了。
“我还没说我在日月阁外说话了,你就说没听到?”就算现在再紧张,裴九枝也被她逗笑了。
“傻乌素,若我不护着你,你该怎么办?”他抱着乌素上了楼,才将她放下来。
他弯下身子,将乌素散乱的发丝拢好。
乌素看着他,愣了许久,她坚持:“我什么也没听到。”
“莫要听她的话,我会陪着你,我答应你要带你一起去仙洲了。”他将她完全抱在了怀中。
“可是,小殿下……”乌素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开了口,“我是——”
“我知道你是什么,小妖怪。”他压低了身子,在她耳边一字一顿说道。
他的声线极低沉,尾音勾着,仿佛是在诱惑着谁。
乌素瞪大了眼,她怔然看着面前的裴九枝。
“小殿下,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乌素轻声道。
“我知道。”裴九枝平静道。
乌素对着他,极缓慢地眨了眨眼,她有些恐惧。
这种恐惧,并不来自于自己的安危受到威胁,她是在恐惧……小殿下受到伤害。
如果,别人知道小殿下和一个妖怪在一起了,还不嫌弃她,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小殿下?
人类是厌恶妖类的,与邪魔相通的太子身败名裂,死于邪魔之手。
那小殿下,又会怎样呢?
他若不知她身份,那就当她是骗他,但他现在……发现了她的身份。
乌素安静地与裴九枝对视,许久,她背过身去。
裴九枝从后将她紧紧抱着,他低声道:“我早就知道了,你那晚偷偷动了我玉瓶里的东西。”
乌素深吸一口气,她瞪大了眼。
她以为小殿下是最近才发现的,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么早。
“那你还与我成亲!”乌素轻声说道。
他的双臂将她箍得很紧,乌素挣脱不开。
裴九枝低眸,微凉的唇落在她颈侧:“我知你……与其他的妖类不一样。”
“一样的。”乌素的声音淡淡。
她甚至比……别的妖还要更加诡异可怕。
“小殿下,你去仙洲吧。”乌素道。
乌素等来了长久的静默,以及打破这静默的、淡淡的一个“不”字。
“要去,我也要带着你。”裴九枝坚持道。
“你是我拜过天地的妻子。”他握紧了她的无名指。
乌素的手覆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上。
“小殿下,不要这样……”她低眸,语气有些低落。
“你不该……”
“总是在说我,小妖怪,你也会在意我吗?”裴九枝在她身后问。
“我……”乌素的尾音越来越低,她说,“你现在是我的丈夫。”
他们之间有着这样强烈的联系,这叫她如何不在意他?
乌素将裴九枝视作自己的责任,若他不是她的丈夫,她应当……不会多看他一眼。
“知道便好了。”他的吻落在她的面颊上,他的唇瓣微凉。
乌素一直安静地观察着他,她感到一股巨大的恐慌。
她在想,她是不是害了一个无辜的人类?就像话本故事里欺骗凡人感情的女妖。
他爱她,而她无法给他任何回应。
她是一片,永远不会有波澜的死水。
乌素思考事情的时候,总是呆愣愣的,她的眼眸无神地看向前方。
裴九枝拍了一下她的脑袋,问:“在想什么?”
“在想小殿下……”乌素喃喃开口。
“在想什么要与我分开?”裴九枝的声音凉凉地响在她耳畔。
乌素愣了一瞬,点了点头。
“乌素。”他连名带姓地唤她。
乌素已经很久没有让他这样气恼了。
近日来她惯常的温柔,让他误以为,她也对他生出了几分情意。
现在,幻想破碎,乌素还是原来那个乌素。
特殊的或许不是裴九枝,而是与她产生这些羁绊的人。
若是换了别人,她应当也是这样平静地接受,然后主动地拥抱他,对他说出那样温柔的话。
裴九枝如此思忖着,手已伸出,紧紧攥住了乌素的手腕。
“不许这样想。”他这语气本该是命令式的,但面对乌素,他还是不由自主的软下了声。
“小殿下,这些念头,总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赶不走。”乌素的声音极轻。
“那我来帮你赶走。”他起了身,忽然将乌素给抱了起来。
“诶——”乌素惊呼一声,但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已将她的衣带解开。
现在还是白日,虽已过午后,但太阳还高高挂着呢。
现在就要做这等事吗!
修无情道的人类难道都这样吗?
乌素的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有些无奈。
她的吐息轻柔:“小殿下,还早。”
“不早。”他的修长手指勾着,将她胸前的软绸给撩开了。
乌素被他放了下来,感觉身前一凉,她的乌发铺散在身体两侧。
裴九枝居高临下看着他,他很少用这样的姿态面对她。
所以乌素几乎要忘了,她的小殿下究竟是怎样一个霸道执拗的人。
他的眼眸幽深,如一座将崩的雪山一般,朝她压了下来,阴影覆在乌素身前,遮挡了她的视线。
好……好吧,乌素想,小殿下说得没错,她现在果然没什么心神去思考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了。
现在,她的思绪里被迫塞满了他,他的吐息,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胸膛,还有他的……
他重重撞了上来,乌素咬着唇,闷哼一声,他的吻将她的呜咽声全部吞了下去。
她侧着头,眼角含泪,手指按在他的脊背上,又划出了几道血痕。
裴九枝没觉得疼,反而加快了一些速度,将乌素推得不断往后挪去。
他的大掌护在她的头顶,另一只手单手掐着她的腰,又将她轻盈的身子给拉了回来。
来来回回,乌素被他闹得,感觉自己的身子七零八落。
她咬着唇,面色绯红,细小的呜咽声从她唇中发出。
耳边响着那些惹人遐思的声响,乌素瞪大眼看着自己眼前的裴九枝。
他的眼尾绯红,墨发沾了汗水,垂落下来,发尾蜷缩在她胸前的齿痕上。
她的眼中有了他,便再也塞不下其他的念头了,从身至心,他牢牢地将她的心神锁住。
“小殿下——”乌素一字一顿唤他。
“在想什么?”他的动作不停,继续吻着她问。
“小殿下。”乌素贫瘠的思绪已经想不到其他的事情了。
所有的念头都是他,他用这样的方式,将他牢牢地印在她的心里。
许久,乌素的泪扑簌簌落下,她总是这样,在最后摆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裴九枝见了,果然心疼了,他将乌素眼角的泪吻去,低声问:“怎么?疼了?”
疼倒也不疼,乌素推了推他,只侧过身去。
他继续动,她继续哭,最后将整个脑袋都埋到他的胸膛处。
好吧,乌素承认,跟小殿下分开这种念头,她是不敢在他面前提了。
她被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竟连一点逃出的缝隙都寻不见。
乌素的眼眸恹恹地垂着,她想,小殿下确实对她,太过痴迷。
这绝对不是好事。
她的手轻轻地抚摸上他微烫的面颊,发出极轻的叹息。
“怎么?”裴九枝此时心情正好,便开口问她。
“再来。”乌素抬起头,主动吻上了他。
她骗他,用以掩下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深夜, 乌素靠在裴九枝臂弯间,她懒懒睁开了眸。
她往里侧挪了挪,横在她腰间的那只手却更加紧地将她抱紧了。
乌素轻声叹气, 她的青丝与他的墨发缠绕在一起, 不分彼此。
她觉得,自己是时候去找那仙洲来的使者一趟了。
乌素如此想着,又重新合上了眼睛。
她在裴九枝的怀里挪了挪,更加紧地贴在他的怀里。
一旦她下决心要做什么事,她的思绪倒是十分清晰。
乌素没什么欲望,所以没有目标的时候,她的反应都会慢上一拍。
但若有了目标,她比谁都要聪明。
她有让裴九枝不得不暂时与她分开的理由。
“你要回鹤川?”裴九枝看着站在他身前的乌素,平静问道。
“嗯,我那位朋友的奶奶,她的坟墓要迁址了, 我要完成对她的承诺,所以, 在坟墓还在的时候,我必须回去。”乌素抬起头, 与裴九枝对视着。
她那双清澈的、黑白分明的眸子显得十分真诚。
——但这些话, 都是乌素信口胡诌的。
她只是要找个理由与裴九枝分开, 去与李绰单独会面。
而且, 她不怕裴九枝一定要陪着他。
他这几日, 不可能离开云都。
“你为何知道……鹤川的事?”裴九枝察觉到了什么,盯着她问道。
“小殿下, 你都知道我是妖了。”乌素轻声说道,她的声线无比平静。
“我知道这些事, 应该不奇怪。”
“乌素,你在骗我。”裴九枝一字一顿对乌素说道。
“小殿下,我会回来。”乌素的长睫敛下,她轻声道,“我向你保证,好吗?”
“我陪你——”裴九枝的这句话顿了顿,三日后,裴楚就要出殡,他不可能离开云都。
他死死攥着乌素的手,没有松开,两人相碰的手指上,那对戒指发着熠熠光芒。
乌素踮起脚,主动环住了他的腰,她的侧脸贴在他的胸膛上。
她的长睫颤了颤。
她会下意识对裴九枝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最开始的时候,她不会这样主动。
但裴九枝后来会缠着她,教她主动抱他、吻他,所以现在乌素也习惯了。
这对于乌素来说,几乎是接近本能的举动。
“小殿下,我知道我留在你身边对你不好……”
乌素的声音轻轻柔柔,她的这句话倒是十分真诚。
“但是,我更不希望你伤心。”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对我如此好的人类。”乌素紧紧抱着他。
“所以……一切都按你的意思来,好吗?”
裴九枝拥着她,他的喉头动了动,视线看向乌素身后不远处的雪地,那里莹白发亮。
“好……”他说。
他能察觉出乌素的后面说的那几句话都是真。
裴九枝不能拦着乌素去履行诺言。
他给乌素准备了出行的行李,也想派人送乌素去鹤川。
但乌素挎上自己的小包裹说道:“小殿下,我是妖,若不需要人陪同,我的脚程更快。”
自从小殿下揭发她的身份之后,她也不打算装了。
“好。”裴九枝低眸,在乌素额上印下一吻。
“小妖怪,你最好是要回来,不然跨越山海,寻遍九州,我也要将你找到。”
他平静又低沉的声音响在乌素耳边。
“我会回来。”乌素想起小孩儿常用的誓言手势,她朝裴九枝伸出小指,“小殿下,拉钩?”
两人的戒指相撞,裴九枝与乌素拉了钩。
她静静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乌素离开了云都,她花费了她一直舍不得使用的法力,以极快的速度在空中穿行。
她确实是要回云都的,此番前去,只不过是要寻找李绰商量对策。
乌素没去鹤川,她一路往南行,李绰来凡间,顺带帮云朝解决那些逃窜到南方的大妖。
前一日她已经动身,乌素要追上她。
她寻找大妖踪迹,一路跟了过去,寻找李绰。
终于,在一处的南方的山水间,乌素在一团雾气的尽头看到了李绰。
李绰立于山巅的云雾之上,悠远的目光看向山下那模糊的巨大妖兽身影。
“李仙长。”蓦然间,乌素出现在李绰身后,她的声音轻轻柔柔。
李绰的手干脆利落地往后一扬。
星光闪烁在乌素的胸前,她防御的随手一击就足以威胁到乌素的生命。
但乌素不会被杀死。
在她的胸前,晕开的黑白之气与那璀璨星光相抵消,这至高仙人的致命一击瞬间消融。
乌素低头,呆呆地看着自己胸前炸开的星辰。
她不以为意,只柔声说道:“我是……裴九枝的妻子。”
“是你?”李绰收了手,她察觉到周围的非人气息,才悍然出手。
但……这妖怪,竟然没有死?
李绰的细眉微蹙,她注视着乌素,眸光锐利。
“我不认为有什么妖怪能蛊惑他的心神。”李绰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乌素愣了一下,她轻声说:“是他要我与他成亲。”
“倒也有趣。”李绰朝前遥遥一指,于白日的天空上,竟然出现几颗巨大星辰的虚影。
那星辰砸下,在瞬息间,将逃窜的妖兽尽数杀死。
“听云都的大公主说,你叫……乌素?”李绰解决完妖魔,这才看向乌素。
乌素点头。
“找我做什么?求我不要将他带去仙洲?”李绰问,她的语气说不上嘲讽,只有无尽的漠然。
她从来没将乌素看做一个可以平等交流的存在。
“不是……”乌素轻声开口,“李仙长,我来是想问,你有什么办法让小殿下主动与我分开?”
“方法?他要生情,旁人也束手无策。”李绰随意寻了处青石坐下。
她静静注视着乌素:“你是一个很诡异的妖怪,但若他坚持不来仙洲,我会先将你杀了,再带他走。”
“他若要报仇,只管朝着我来便是,仙洲之主比一位仙君,重要得多。”李绰的声线无比平静。
“我死了,他会不开心。”乌素愣了愣,她对李绰点了点头,“你杀不死我。”
李绰眯起眼看着她,她知道,站在她面前的乌素是极特殊的存在。
“你也要离开他?你们妖类,不是最恨人类吗,你为什么不想毁了未来的仙洲之主?”李绰问。
“他,对我很好,我也不恨人类……”乌素的声音很轻。
“我知道我留在他身边,对他而言是莫大的灾祸,我想让他和我分开,但我也不希望他伤心。”
“仙长,您有办法吗?”乌素真诚地看着李绰,认真问道。
李绰看着乌素,愣了一下,她空寂的眸里第一次映出乌素的模样。
“当然有,但这办法,核心在你。”李绰负手说道。
“仙洲有仙术万千,就算是斩断情丝,也不是不能做到。”
“他最炽烈的情感落在谁的身上,我们便能从这情感对象的身上提取出‘斩情刃’,它是你要离开他的决心所化。”
“最亲密、最爱之人才能创造出如此决绝锋利的刀刃。”李绰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依旧没有多余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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