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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家子的科举路—— by小桂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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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林老头的高兴没持续多久,因为外头拨门闩的声音还在继续,且好像还夹杂着蹦跳声。
推开窗一看,好嘛,只见院门的位置,一个小身影正一窜一窜的往上蹦着身子,这是二门闩太高,够不着呢。
至于什么是二门闩,那就是按在大门闩上头的那个,一般只在晚上睡觉时,才会把它插上,算是二道保险。
林老头一骨碌爬起身,趿拉着布鞋就出了房门。
还当老三改了性子,结果是自己想多了。
“爷爷。”林远秋远远喊了一声。
“诶,远秋这么早就起来啦。”
几乎是下意识的,林老头没再喊出“狗子”两个字。
虽天光未大亮,可对面小人儿的模样,林老头还是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自己才五岁的小孙子,一手提着装水的竹筒,一手摁在跨上的书袋上,忽略掉那身满是补丁的夹袄,小书生派头足足的。
林老头忍不住摸了摸孙儿的小脑袋,问道,“肚子饿不饿?”
林源秋摇头,“不饿。”
刚刚起床时,肚子的确有点饿,可喝过一碗水后,就感觉不到了。
知道上学可不能迟到,林老头也没耽搁,很快把院门打了开来,“待会早饭做好,让你爹给你送过去。”
“嗯嗯。”
林远秋点着头,小短腿迈的飞快,“爷爷您快些回去吧,外头可有风哩。”
说着,便嗒嗒嗒地往族学方向跑去。
只留下林老头一个人在院门外发着呆,刚刚小孙子居然担心他会被冷风吹着,这……可真是……长大了啊。
林老头朝村道上看了看,清晨时分,路上安安静静的,一个行人都没有。
林老头有些不放心。
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裳,自己还是跟过去瞧瞧吧。
总要亲眼看着小孙子进学堂才行。
都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在王夫子看来,清晨正是背书的最佳时候,记得自己念书的那会儿,夫子也是在这个时间督促他和同窗背书习字的,所以,潜移默化,林氏族学每日的早读课,也就安排在了这个时候。
也所以,等林远秋匆匆跑到族学时,十七名学生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王夫子指了指前面的座位,让林远秋快去坐下,班舍里的座位,是按学生的年龄,从小到大排的,林远秋岁数最小,自然被安排在最前面的一排。
而与他同桌的,正是和他一般大的林文进,大爷爷家的小孙子。
林远秋暗暗叫苦,这下自己蹭书的愿望得落空了,原身和眼前这位可不对付,这不,前不久,两人还为一只蝈蝈打过架呢。
当时,原身因为个头上的劣势,被对方摁在地上揍了好几下,最后还是四堂哥挥拳帮着找回了场子,至此,小毛孩之间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果然,没等林远秋坐下,林文进就把屁股下的凳子,往边上挪了又挪,一副与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
林远秋只当没瞧见,他又不是真的才五岁,怎么会和一个小屁孩论长短。
再说,这会儿他心里正想着,待会儿该怎样回答王夫子的问话。
毕竟他的书还在镇上的书店里呢。
王夫子坐在上首,离第一排不到两尺的距离,自然一眼就瞧见林远秋空空的桌面。
他皱了皱眉,“你的书呢?”
林远秋站起身,“禀夫子,学生爹爹过几日就会把书买回来的。”
过几日?
打死王夫子都想不到,有人会打着让儿子混几天学堂的主意。
所以,在听到林远秋的话后,只以为对方父亲此时正出门在外,还没有时间买书回来。
于是,王夫子没再多问,摆摆手便让林远秋坐下了。
而一旁的林文进,听到隔壁居然还没有书后,立马抖开衣袖,把面前的《三字经》给遮得严严实实的了。

第6章 知晓
三房屋内,才睁开睡眼的林三柱有些迷糊,他怎么记得,今天好像是族学开课的日子吧?
所以,狗子呢?
一旁的炕上,春燕和春草正拿布帕叠着小老鼠,这种新鲜的玩法,还是林远秋教给她们的。
春燕把叠好的小老鼠放在手心,然后学着昨日哥哥的样子,用两根小手指前后推动着,顿时,布老鼠就一纵一纵往前窜,看着就跟活过来一般。
睡了一晚,嘴有些干,林三柱清了清嗓子,朝春燕春草问道,“你们哥哥呢?”
难道已经去族学了?
果然,就听到两个闺女异口同声道,“哥哥已经上学了呀!”
还真是上学去了。
哈哈哈,林三柱乐的飞起,自家儿子可真省心。
他拢了拢棉被,侧过身子,准备再睡一会儿,反正饭烧熟了,冯氏准会来喊他的。
哪知,没等林三柱把眼睛眯上。
就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被人用力推了开来,林三柱被吓了一跳。
娘的,到底是哪个王八羔子发神经啊,林三柱气呼呼地支起身子,想瞧个究竟,结果,就看到自家老娘正拿着竹扫把,气势汹汹地往他这边冲了过来。
“让你睡!让你睡!”吴氏轮起扫把头就朝林三柱挥了过去,“太阳都半天高了,你还搁这儿做梦呢,就你这懒出虫的德行,外头就是有银子捡,我看你也是个屁都捞不着的命!”
冯氏就跟在吴氏后头,原本她见婆婆拿着扫把往三房冲,就想帮一帮相公来着,可眼下这阵仗,她可吃不消,算了,自己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
可别到时婆婆打的兴头上来了,也给她来上一扫把,那可就亏大了。
林三柱捂着屁股左躲右闪,嘴里还忍不住狡辩,“好好的,起这么早做啥,如今地里又没活干,儿子躺床上少动弹,不是还给家里省粮食嘛。”
一听这不要脸皮的话,吴氏气得仰倒,小孙子天不亮就起床上学堂去了,而他这个当爹的,居然还在这里不知羞的理直气壮,这脸皮可真真厚过城墙,想到这里,吴氏也懒得收着手上的力道了。
于是原本雷声大雨点小的扫把,这下真的不客气了起来。
见老娘来真格的了,林三柱立马被子一掀,“哎呦,起来了起来了,娘,我这就起床,哎呦哎呦!别打了!哎呦我的屁股!”
一刻钟后,一瘸一拐的林三柱,提着小竹篮往族学走去。
竹篮里装着的,是给林远秋送的饭,有窝头和米粥,还有一小碟爽口的腌萝卜。
才到学堂门口,便有朗朗读书声传来,听这声音,该是孩子们跟着夫子念书呢。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原来这就是《三字经》啊,林三柱边听边数,果真都是三个字连着三个字的。
只是哪个才是自家狗子的声音呢?
林三柱竖着耳朵分辨了好一会儿,愣是没听出来。
他上前两步,准备探头朝学堂里瞧一瞧,可立马又想起,儿子的书,他还没给买呢,要是这会儿自己送上门去,不小心被夫子给逮到了,到时夫子催着他快些去买,那可就完蛋了。
想到这里,林三柱赶紧往后连退三步,左右瞧了一圈,就往稍微远些的那棵大樟树跑去,自己就在树背后蹲着,这下夫子总看不到他了吧。
大多学生都和林远秋一样,都是空着肚子就过来上早课了,所以这会儿,陆陆续续又有家长送早饭过来。
都是林氏族人,林三柱自然全都认识,只是他没想到,大伯林金财也过来了,见他手里也提着送饭的篮子,林三柱有些奇怪,大伯家的几个孙子,不都在镇上私塾念书吗?
很快,林三柱又想起,他家还有个未上学堂的小孙子,那个和狗子一般大的林文进,想必来族学念书的就是他了。
“大伯!”林三柱上前打招呼。
见是自己的三侄子,林金财有些诧异,“三柱你怎么在这儿?”
“我给远秋送饭。”林三柱举了举手里的篮子,“他也在族学念书呢。”
林三柱觉得,待会儿自己一定要跟狗子说一声,他爹已经改口叫他的大名了。
还别说,远秋这个名字起得实在不错,喊着挺顺口的,很有酒楼跑堂的派头。
而另一旁的林金财,在听到林远秋也过来族学念书的话后,心里可是吃惊不小,二弟家是个什么光景他当然都知道,每年地里的收成,交了税赋,剩下的粮食也才堪堪裹腹。
所以,大贵哪里有这么多银子,来供孙儿读书的?
难道偷偷藏着挣钱的营生?
很快,林金财摇头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大柱他们兄弟几个,除了前不久去镇上卖过柿子外,其他时候可都忙碌在地里,哪像四处奔波跑生意的人。
这不,前不久,他还听村里人说大贵想再佃些田地种种,这样的话,一年到头也能多一些收成,只是一直未找到往外佃地的人家。
说到田地,林金财不禁想起当年爹娘给他和大贵分家的事来。
村里人都说他爹娘偏心,把田产的大头分给了他这个长子,可林金财并不觉的有哪里不对,自古以来,家业不都是由长房继承的吗。
且爹娘之所以比一般人给的更多,那还不是因为,父母双亲以后都跟着他这个长子生活,无须二弟赡养。
所以,归根结底,分家的事,谈不上谁受益谁吃亏。
再说,都是同胞兄弟,有啥好计较的。
想到自分家后,二弟跟他疏远的样子,林金财摇头,算了,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还是大度一些好了。
给学生留了半个时辰的吃饭和休息时间,王夫子就捧着书册出了学堂,他早饭也未吃,这会儿肚子也有些饿了。
这次,王师母也跟着王夫子一起到了小高山村,夫妻俩就住在离族学不远的一个小院子里。
这会儿王师母早已做好了饭食,正等着王夫子回去吃呢。
见夫子出来,家长们有些拘谨,虽然只是一介童生,可在农人们的眼里,王夫子是有功名的人,比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莽汉,可要金贵多了。
好不容易能放松一下,小孩子们一窝蜂地往外跑。
林远秋跟在最后,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哪里拼得过人家,他还是小心些吧。
“爹,我在这儿!”
看到不远处提着篮子的林三柱,林远秋赶忙朝他招手。
林三柱恨不得两步并做一步,“远秋肚子饿了吧?”
“嗯嗯。”林远秋点头,半个多时辰的早读课,可是消耗了他不少的体力,他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林三柱把捂在怀里的篮子打开,先拿出一个窝头,再是一碗野菜稀饭,最后把腌萝卜端了出来,“快吃,还热乎着呢。”
玉米面做的窝头黄澄澄的,林远秋咬了一大口,嚼了嚼,嗯,真香。
“爹,您吃了没?”
“吃了吃了!”
林三柱摸了摸饿的只差咕咕叫的肚皮,心想,等儿子吃好了,自己马上就能回家吃了。
“狗子,同桌把书给你看了吗?”
“看了啊,爹爹你放心吧,同桌对我可好了。”
林远秋并没说实话,他决定,在《三字经》买来之前,学堂里的糟心事,他还是不要对便宜老爹说了,也好让对方安心的去挣银子。
听了儿子的话,林三柱顿时放心不少,这下自己就不用担心孩子会挨夫子的训了,只是不知是谁家孩子这么好心。
“狗子,与你同一桌的是谁啊?”林三柱开口询问。
“是大爷爷家的文进堂哥。”
林文进比自己大上两个月,喊他堂哥是肯定没有错的。
文进堂哥?
林三柱诧异,文进不就是大伯家的小孙子吗?
他会把书拿给狗子看?
两个孩子不是才打过架吗?
他怎么就这么不敢相信呢。
只是小孩子家家,指定有啥说啥做不得假,所以,狗子说得肯定是真的。
而不远处的大樟树下,林金财已经从小孙子嘴里,得知了林远秋根本没有书的事。
林金财不禁摇了摇头,他就说嘛,二弟怎么可能有闲银供孩子念书,原来竟打了蹭书的主意,也不怕丢人,可真是胡闹。
吃过早饭,正在堂屋抽着旱烟的老林头,忍不住连打了三个喷嚏。
见状,吴氏忙回房拿了件外套给他披上,如今一日比一日冷了,可千万别着凉了。
见老头子时不时朝屋外看,不用多猜,吴氏就知道他在看什么,现下除了老三父子,其他人可都在家里呢。
吴氏回房抱出针线笸箩,拿起补了一半的衣裳,边缝边朝老林头说道,“咱俩要不打个赌,我说用不了三日,狗子定是不愿再去学堂了。”
每日都得早起,小孩家家的哪里受得了这辛苦,等过了两三天的新鲜劲儿,保证懒得再去了。
老林头并没接吴氏的话,因为在他的脑海里,一直浮现着早上的一幕,瘦瘦的娃儿,斜跨着的书袋,小脊背挺的直直的,再配上坚定的步伐,快步往前走去。
老林头觉得,这次打赌,老伴肯定得输。
果然,一连五天过去,林远秋还是与第一日一样,早早起了床,梳洗完毕后,再带上水,直接去往族学。
而老林头,也如头一天那般,帮着开门,接着一路跟送着小孙子,亲眼看着他走进班舍。
至于族学里的林文进,照旧用袖子,遮挡着自己的书。
不过也有不相同的地方,就比如,家长们不用再提着竹篮给孩子送饭了。
每次早读课之后,王夫子会让学生们直接回家,依旧是半个时辰,凡是迟到者,除了在门口罚站外,还要被戒尺,打十个手心板。
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敢迟到的人。
这日,未时刚过,天上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伴随着雨水而来的,则是阵阵寒风。
温度顿时下降了不少。
林三柱抬头看了看天色,灰蒙蒙的,看样子,雨一时半会儿肯定停不了。
马上就是学堂下课的时间,林三柱没再耽搁,撑起油纸伞后,飞快往族学跑去。
因为下着雨,林三柱直接去了沿廊,站在这里,倒是不会淋到雨水。
沿廊的最东头,有个支摘窗,窗页正用木杆子支着,站在走廊的这头,能清楚看到班舍内的场景。
林三柱有些心动,轻挪脚步往支摘窗靠去,等离近了后,便猫着身子,透过窗缝往屋里看。
只见狭长的班舍里,王夫子一身青色长袄,手捧书卷,一边踱步一边念着书上的三字经。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再看底下的学生,一个个边读边翻着桌子上的书本。
只有他的狗子,双手放置身后,背直胸挺,眼睛跟着夫子,一字一句认真读着。
再看狗子面前的课桌上,空空的,啥都没有。
咚!!!
林三柱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被狠狠的锤了一下。

下雨的天,来接孩子的人有不少。
来过几回,林三柱也算知晓自家儿子的性子,知道他定会走在最后一个,便退到一旁,看着其他孩子相继从班舍出来。
能送得起娃儿来族学念书的人家,家境在族中也算是过得去的,这不,为了这次上学,好多人还特地给自家孩子做了新衣裳,虽都是一些普通棉布,可看着也要光鲜了不少。
而满身补丁的林远秋,与他们走在一起,如同小乞丐一般。
再看其他孩子背着的书袋,一个个都鼓鼓的,只有林远秋的,瘪瘪的贴在跨上,一看就知道里头啥都没有装。
林三柱越瞧心里越是难受,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实在太过没用。
想到刚刚在窗外瞧到的一幕,想到大伯家小孙子以袖遮书,一副做惯了的样子,林三柱忍不住开口问道,“远秋,今日文进把书借给你看了没?”
“看了呀!爹爹您放心吧,文进堂哥每天都有借书给孩儿看的,不信你听,孩儿如今都能背上好一段三字经了呢。”
说着,林远秋便一字一句背了起来。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稚童嗓音清清亮亮的,响转在空旷的村道上,显得格外的好听,可入到林三柱的耳里,只觉心中五味杂陈。
再看到儿子满脸的认真,林三柱那句“咱们再不去念书了”的话,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蹲下身子,好让儿子趴到他的背上。
雨后的路,满是泥泞,要是不小心弄脏了棉鞋,家里连双可以替换的都没有。
炊烟袅袅升起,等林三柱背着林远秋到家后,晚饭已经做好了。
吴氏总觉得今晚老三话特别少,见他捧着饭碗,没待多久就回房去了。
吴氏有些担心,老三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转念又想起方才三儿子吃饭狼吞虎咽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哪儿不舒服的人。
吴氏摇头,管他呢,反正老三时不时会发发神经,她已经见惯不怪了。
吴氏肯定想不到,她的三儿子,从族学接儿子回来后,就开始满脑子的挣银子大计了。
林三柱心想,既然狗子喜欢念书,那他这个当爹的,无论如何,都得把念学的书,给儿子买一本回来。
还有,同样是念书的娃儿,他家狗子凭什么就穿得破破烂烂的。
所以他一定要挣银子,挣很多很多的那种,自己这个当爹的,怎么都得让狗子穿上新衣服才行。
只是,该做怎样的营生呢?
林三柱捂着脑袋想了又想。
对了,要不自己就去镇上码头帮人扛货吧,村上就有常年在那里做活的人,听说工钱可以一天一结,挺不错的。
只是,林三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板,和那几个壮硕的村人实在不能相比。
所以,自己要是吃不消该怎么办?
到时他会不会被货物压趴在地上啊?
林三柱越想越害怕,算了算了,他还是换一门挣钱的营生吧。
很快,林三柱又想起常来小高山村的周货郎,每次对方只要担子一到,村里的小媳妇老大娘们就会飞快围了上去,想来很挣银钱才对。
林三柱觉得,当个货郎肯定不错。
可是,林三柱想起,当货郎得去县城进货,自己没本钱啊。
何况,这每天挑着担子走街串巷,风里来雨里去的,多累的慌啊。
还有,再过一段时日,说不得就要刮风下雪了。
到时冰天雪地的,自己挑着担子行走于乡间,那还不冻死个人。
一想到自己被冻得瑟瑟发抖的样子,林三柱头摇成了拨浪鼓,不去不去,这货郎生意可千万做不得。
于是,在这样不行,那样做不得的自我否决下,事情很快又回到没银钱买书的原点上。
林三柱叹气,想挣银子可真难啊。
正当林三柱拍着脑门,准备再好好想想其他法子时,眼睛却不经意瞟到了炕上的那件新棉袄上。
灰棕色的布料,里头用的全是新棉花,且因着今年柿子多卖了几百文钱,是以,大嫂她们去买布料时,他娘特地让选了棉布来做面。
再加上冯氏细腻的针脚,所以,这件棉袄怎么也能值个几十文吧。
林三柱心想,有了好几十文,到时自己就去书肆问问,看有没有便宜些的《三字经》,只要不短了章页,哪怕旧点也没关系。
越想越觉得这法子可行,林三柱有些得意,自己可真是聪明,难怪他家狗子这么机灵,准是随他这个爹了。
想到就做,林三柱找了块包袱布,摊开,然后把棉衣叠巴叠巴,就打起包袱来。
等林远秋吃好晚饭回到房间时,瞧到的正是便宜老爹把新棉袄包成一个大包裹的一幕。
“爹,您把新棉袄装到包袱里做啥啊?”
林远秋纳闷,便宜老爹又不出门,打包裹干嘛?
“去去去,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啥,快找你堂哥玩去。”
林三柱自然不会跟儿子说实话,他总不能说自己嫌挣银子太辛苦,所以想了个直接卖棉袄的法子给他买书吧。
这样多丢人啊。
还有,可千万不能被老娘知道了,不然卖不了棉袄不说,肯定还要被数落上半天。
至于卖了之后,怕啥,大不了再吃老娘一顿擀面杖。
一夜无梦。
林远秋醒过来时,就见他爹林三柱正坐在炕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林远秋赶忙揉了揉眼睛,再瞧,没错啊,的确是林三柱来着,奇怪,便宜老爹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看到自家儿子的呆萌样,林三柱心软的一塌糊涂,他摸了摸林远秋的脑袋道:“狗子快起床,今儿爹送你上学去。”
哦,林远秋迷迷糊糊坐起身,不明白便宜老爹怎么突然想起来送他上学了。
趁着林远秋穿衣洗漱的空档,林三柱拎着包袱出了房门,他得先把包袱拿到院门外去,可不能被爹娘给瞧见了。
吴氏和老林头已经醒了,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后,都有些纳闷,正想起身瞧瞧今日狗子怎么够得着门闩了。
结果就听“啪”的一声,院门又关上了,接着是老三的声音,“爹,娘,待会儿我来送狗子上学,你俩再躺会儿吧。”
老林头支起窗,就看到自家老三站在院子里,朝他一个劲的笑。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吴氏凑到窗前瞧了又瞧,见三儿子身上穿着原先那件打满补丁的旧棉袄,想不通今天怎么不穿新袄子了。
“你起这么早做啥?”
都是从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哪怕一个转身,吴氏都能知道他先迈哪条腿,她可不信老三起这么早,只是为了送狗子去学堂。
“还能做啥。”林三柱摸了摸鼻子,“待会儿我还想去镇上一趟,看看有没有能做的活计。”
“啥?做活计!”吴氏瞪大双眼,她没听错吧。
“嗯嗯,挣了银子好给我家狗子买书啊。”林三柱脸不红心不跳,可不就是买书嘛,所以自己这么说,也不算是说谎。
老林头抬头看了看天,想着今日会不会要下红雨来着。
不一会儿,林远秋就背着书袋出来了。
见状,林三柱顿时松了口气,忙上前拉过儿子的手,转身朝吴氏和老林头道,“爹,娘,我这就送狗子上学去。”
“老三你等等!”
老林头喊住正要往外走的父子俩,说道:“让你娘拿两文钱给你,待会也好买饭吃。”
虽然不知道老三的话是真是假,可万一是真的呢,总不能饿着肚子干活吧。
林三柱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吃饭的事给忘了,嘿嘿,他爹虽然平时没个好脸色给他,关键时刻,还是记着他的。
看着朝院门口走去的父子俩,吴氏忍不住问道,“老头子,三儿的话你信不信?”
她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有啥信不信的,等老三从镇上回来,咱们不就知道了。”
而这边,才出了院门的林远秋,很快就瞧到门槛上有个大包裹放着,就是昨晚他看到的那个。
见便宜老爹提起包袱往背后一甩的潇洒模样,再联想到对方今日早起的不寻常,林远秋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不行,便宜老爹总不会离家出走吧?
“爹,前几日我看到狗蛋又被他大伯揍了,鼻血流的满脸,他大伯娘还说要把狗蛋卖给人牙子哩!”
林远秋觉得,自己有必要让便宜老爹知道没爹的孩子有多可怜。
林三柱以为儿子被吓着了,忙摸摸儿子的头安慰道,“远秋不怕,日后有谁要是敢欺负你,爹保证揍得他们满地找牙!”
只要有“日后”就行,林远秋松了口气,看来便宜老爹并不是离家出走,这样自己就放心了。
至于到底拿着棉袄去镇上干嘛,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了,小孩子家家的,他还是把心思放在念书上吧。
和老爹告别后,林远秋快步走进学堂。
因为林文进的大嘴巴,这几日,班舍里的同窗,包括王夫子在内,全都知晓他家一时半会儿买不起书的事。
林远秋觉得,要不是王夫子每次抽到他背书时,他都能一字不漏的背了出来,说不定这会儿他早就被王夫子劝退回家了。
看来努力用功的学生,不管在哪里,都是让老师喜欢的。
所以,他要更加把劲才行。
小高山村离横溪镇并不是很远,步行的话,约摸一个时辰就能到了。是以,等林三柱背着包裹到了镇上时,正是辰时时分。
走了这么多路,林三柱的肚子早就饿了,他摸了摸衣袋里的两枚铜板,准备先去一趟布庄,然后再忙填饱肚子的事。
横溪镇最热闹的地方就在昌平街上,这边店铺林立,光是布庄就有五六家,林三柱挑了中等大小的一间走了进去,因为他看到这家布庄里有成衣卖。
店掌柜看到有来客,忙抬头招呼,等看清林三柱身上旧的发白的棉袄后,脸上的笑略收了些,“客官想买些啥?”
林三柱有些局促,活了三十多年,他还是头回干这种卖衣裳的事,总觉得脸上烧得慌。
只是一想到自己儿子期盼的小脸,林三柱啥不好意思的想法都没有了,自己又不偷又不抢,没啥可丢人的。
林三柱定了定心神,解下身上的包袱,打开,而后把新棉袄往掌柜面前一推,满脸堆笑道,“掌柜,我想卖这件新袄子。”
一听到来人是来卖袄子的,布庄掌柜并没惊讶,他们店里除了卖时兴布料,也有不少成衣卖,所以周边乡村,时常会有妇人拿了自己的绣活来,只要手艺好,他们布庄自是收的。
掌柜拿起棉袄仔细瞧了瞧,用的只是普通棉布,再看衣裳的走线,嗯,针脚还算细腻,可以收。
掌柜点头,“算你三十文吧!”
“三十文?”会不会太便宜了些,林三柱记得自己这件袄子,光买布料和棉花就用去二十多文,再加上冯氏的做工,怎么也不止三十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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