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子的科举路—— by小桂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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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林金财心里很不是滋味,想着爹娘是不是忘记他家才是长子长孙一脉了,错把风水都旺到二弟家了啊。
于是经过几个晚上的翻来覆去,最后林金财决定,给爹娘把坟头修一修。
等修好了坟,到时自己好好在坟前说一说,得让爹娘知道自己的孝心。
给爹娘修坟是好事,老林头自然没话说,可等他拿出自家该出的那份银子时,就被林金财硬给推了回来,说什么都不要。
还说他是大哥,这份银子该由他们长房来出才对。
这让老林头一时摸不着头脑,在他的印象里,他哥还从没有过这么慷慨的时候呢。
若老林头知道他大哥独揽下二两多银子的开销,目的就是想让爹娘专门庇佑他们大房一家时,也不知会不会气得笑出声来。
而此时,在府城的考棚里,主副考官们都在忙碌着阅卷的事。
自院试开考的那日,考官们就没出过考棚,因为只有等把近两千份的试卷全都阅完,中榜的名次定下来后,此次院试才算真正结束。
比起县试和府试,院试的阅卷更为谨慎和慢上许多。这么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能最大程度的把好院试的最后一关了。
而为了防止有相互勾结、串通一气的事发生,主副考官九人,都是同待在一间屋里阅卷的。
八月的天,可不是一般的热。只是比起酷暑难耐,最让主考官秦遇两眼冒花的,还是这一篇篇花团锦簇、言之无物的策论文章了。
按照规定,所有经过八名副考官之手的答题卷,最后都得再往主考官手上过一遍才行。
所以这会儿,秦大人的面前正堆着两摞快成小山的答题卷。
而秦大人也光棍,每套试卷都是直接从最后的策论文章开始看起的。在他看来,若策论都没写好的话,前面那些就没必要再看了。
依着这样的法子,很快就剔了不少试卷出来。
只是华而不实的文章看得多了,心情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秦遇实在想不通,不就是一篇简单的治安策题吗,怎么会被好些学子写得如此天马行空、不着边际呢。而有些已经摸着门道的文章,却是纸上谈兵,废话连篇,看着实在让人头疼。
想到这次院试,说不定只能从矮个里头挑高个了,秦遇心下忍不住叹气。
唉,看来,今年江州府生员的整体才识都不乐观啊。
不过他的这一想法,在看到新拿起的一篇策论文时,很快就有了改变。
文中讲的正是如何遏止日益猖獗的偷盗之事。
而最最吸引人的,还是该考生所讲的遏止法子,如文章中所说把小偷直接押解到他居住的地方,而后当着他家亲属,以及街坊和邻居的面,让他供诉自己的偷窃行为。最后再让他负责清扫自己居处附近的街道,早晚各一回,不得有误。
如此这般,小偷每日打扫着街道,路过的行人肯定都会打听缘由,等知晓后自然也都会嗤笑他。这样天天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唾弃的日子,定是羞耻难熬的。
久而久之,小偷哪还有再偷盗的心思啊。且文章最后还写了,悔过自新的偷子,若想摆脱扫大街的窘境,须得他自己再寻出一个与他一样的偷子来代替。若是寻不到的话,也只能一直扫下去了。
真是想想都可怕啊。
秦遇忍不住点头,这才是言之有物,能真正派上用场的策议啊。
想到这里,他又把题卷往前翻了翻,嗯,几首七言诗也写得不错,
等看到卷子上头已有其他考官打着的好几个圆圈时,秦遇便把这份题卷与那一小叠卷子放在了一起。
和府试、县试一样,院试的放榜也在考试结束的十日之后。在放榜之前,自然是排中榜名次了。
此时五十名中榜学子的试卷已放在主考官的案头。
秦遇提笔蘸墨,准备开始依着次序填写起来,可等他看到最上头那份试卷的籍贯处,写着九岁的年纪时,停顿了好一会儿。
这份答卷上的策论他可是记得的,原想着该考生已是当立之岁,未曾想还不足幼学之年。
想到古有伤仲永之例,不如今日自己就做个惜才之人吧。
这样想着,秦遇往后数了好几个空格,再提笔把名字填写了上去。
捡了十来天的稻穗,林远秋被晒黑了不少,然后是饭量增加。
看到儿子大口大口往嘴里扒着饭,林三柱差点乐成了木鱼,能吃好啊,肚子吃得饱饱的,他的狗子就长得壮实了。
提着陶罐送水过来的吴氏,老远看到自家三儿子乐呵呵的傻样,正想喊上一句“老三乐啥呢,牙花子都出来了。”
结果却听到身后有“嗒嗒嗒”的马蹄声传来,吴氏忙行至路边,而后转身往后瞧。
只见离自己大约十来丈的距离,有两名身穿红马甲的官差,正骑着马往这边过来。
随着马蹄声越来越近,田里好些村民也都朝村道这边看了过来,也包括隔壁稻田里的林金财一家。
大家正纳闷,他们粮食都还未收齐整呢,咋收粮税的官差就过来了?
却听到为首的那名衙役高声喊唱道,“贺林远秋林老爷喜中癸卯年江州府院试第十名!”
第70章 秀才
“喜”从口从壴,“报”有传达、通知之意。是以,凡报喜官差,自进入中榜之人的籍贯居住地后,就得行告知之礼,这可是送喜报的规矩,也是朝廷给中榜之人的荣光。
也就是说,官差在进入林远秋居住的小高山村后,就有把喜报的内容告知众人知晓的义务。
所以在看到田里有好些劳作的村民后,报喜官差才会高声喊唱上一嘴。
且一喊就是连着三遍。
而这突如而来的报喜,不说地里的老林头他们,就是林远秋自己,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远秋之所以愣怔,那是对周夫子对他文章给出的摇头太过深刻。他哪里知道,那个摇头是周秀才既觉得文章写的不错,又想着论据太过寻常,怕入不了考官眼的意思。
其实周秀才会这么想也没错,毕竟科举考试,考官的性子以及喜好,也是关乎到考生成绩和排名的重要一环。若这次碰到的是只观大处的主考,那么被剔除的可能性就很大。
而林远秋的这篇策论,恰巧符合了秦大人对文章内容的足履实地和不虚浮的要求。
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爹!娘!我的狗子是秀才老爷啦!”
林三柱的一声惊呼,以及一蹦三尺高的动作,让田里的众人都回过了神,再看那两名官差,早已骑着马往村里去了。
至于去往哪儿,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老林头家了。
哎呦,哎呦,这可真是惊出了天的大事啊,他们小高山村又多了个秀才老爷了。
只是,大贵家的小孙子啥时候去考的秀才,他们咋都没听说呢。
同样有此疑问的,还包括林金财这边的五六七八个人。只不过这已是次要的了,最最可怕的是,远秋咋又考上了啊!
且这次居然还是秀才,这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娘啊!您跟爹的坟头可是您家长子金财给修的啊啊啊啊啊!
林金财在心里咆着哮,可面上还得死命强撑。
边上的几个雇来收粮食的短工,除了看到东家的嘴角往上抽得有些不自然,其他倒没看出有不正常的地方。
说来,这也算是林金财在这两年新练出来的本事了。
而这会儿的老林头他们,哪里还管割不割稻子、挑不挑稻穗啊,几个人快步冲上田埂,撒腿就往家里跑。
特别是吴氏,装水的陶罐也不要了,报喜官差都往她家去了,她还得赶着回去给人包喜钱哩。
吴氏边跑边琢磨,心想着这回的两个红包得包大一些。
而喜报的当事人林远秋,此时正右手一个竹篓,左手一把稻穗,一张跟黑炭还差十几个暴晒的脸上,满是想笑。
林远秋清了清嗓子,正准备朝爷奶大伯往回冲的背影开玩笑的大声嚷上一句,“我还在这儿呢,秀才老爷还在田里呢!”
结果就看到跑在最前头的林三柱,一个转身后就飞快往回跑。
林三柱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哎哟,刚刚实在太过高兴,居然把自家的秀才狗子给忘地里了。
很快,村里就响起了一阵鞭炮响,显然是那两个送喜报的官差放的。
这是已经到家门口了吧。
这下林三柱也顾不得旁人笑不笑话了,一把扛起儿子,就飞也似的往家里冲。
而猝不及防就被老爹扛到肩膀的林远秋,忙丢开右手的竹篓,改为两只手一起抓着稻穗了。
这可是他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的成果,可不能给撒了。
而地里的村民们,也早就丢开手里的活计,全都往村西头跑。
小高山村又出了个秀才老爷,如此大的喜事,他们怎么可能不跟着热闹热闹。
其实那几个短工也很想跟着看看的,只是雇主一家人的腿,就跟长在地里的芋头似的,根本不挪动半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哪里好意思跟着别人去啊。
别到时说不给工钱了,那岂不是见鬼。
几个短工此时也是心中疑惑呢,都是一个村子的,别人都喜气洋洋的,怎么就雇主这家人没个笑脸啊?
难道两户人家不对付?
此时几个短工若是知道,他们的雇主与秀才老爷家的老太爷是亲兄弟的关系,怕是要惊得说不出话来。
林远枫和林远松是第一批到家的,紧跟在后的是林大柱和林二柱。
接着是林远槐和林远柏,两人刚从坪坝晾晒稻谷的地方跑过来。
然后是老林头,而吴氏和林三柱,以及刚从他爹肩膀上下来的秀才老爷林远秋,则是最后一批到家的。
说是最后一批,其实和前头的几人,也就相差了片刻的时间。
院里院外早已围满了人,还有好些还在来的路上。
堂屋里,四个族老,一个族长,几人围坐着八仙桌,正红光满面的与两个官差说着话儿。
而周氏刘氏还有冯氏,妯娌三个分工明确,摆茶碗的,放茶叶的,冲沸水的,三人动作利索,很快就把茶水给一盏盏泡上了。
要说这几只茶碗,还是年前办年货时,吴氏特地让林大柱去镇上买来备着招待客人用的,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站在门口,时不时往里探着脑袋的族人们,在看到那一只只蓝底描花的精致茶碗后,忍不住在心中感叹,大贵家算是起来了啊。
可不就是起来了嘛,这可是秀才功名啊。
想到林有志考中秀才后,家里就有了大转变,看来过不了多久,大贵家肯定也是这样的。
还有,既考中了秀才,那么这一季的稻谷就不用交税了吧。
哎呦,真是越想越羡慕啊。
是以等老林头他们进到院子里时,看到的就是众人满是艳羡的目光,以及把林远秋看成金娃娃的眼神。
哎呦,这娃儿要是出生在他们家就好了。
见秀才公回来,两名官差站起身,递上喜报后,自是连声道贺。
来时两位官差就知道这是一位小秀才老爷。可等看到本人后,还是被小秀才还是一副稚童的模样,给小小惊了一下。
等看到林远秋腋下还夹着一簇稻穗时,两人更是睁大了眼睛。
当官差多年,他俩也给不少秀才送过喜报,可哪家秀才不是头戴方巾,身穿宽博衣衫,看着文气高雅的。
可不像眼前这位,不但满身灰扑扑的,就是那衣衫袖子都已短到手肘处了。还有那裤腿,也长不了多少,反正整个脚踝露在外头就是了。
两个官差哪里知道,林远秋之所以会找了这么一身衣裳穿着,实在是因为,如今他的衣服都是盖到鞋面的长褂,穿着这样的衣服,怎么做得了农活。
是以他翻了翻箱子,最后才让他找出一套两年前穿过的短衫。
既然是两年前的衣裳,现在穿肯定小了,所以才造成官差们的误会。
而此时的两位官差,已在感叹这清贫之家供养读书人的不易。正想着好在孩子争气,竟然给家里考了个秀才出来,结果就看到主家老太太,朝他俩各塞了一个大红封过来。
看着足有巴掌大的红纸包,再加上这沉甸甸的手感。两个官差可以肯定,这红包里头,绝对不止几十个铜板来着。
于是,急着想知道红包内里的两个官差,在提醒林远秋尽快去衙门办理秀才文书后,就拱手告辞了。
然后两人骑马到了村口的老槐树下,就迫不及待打开红纸包,数起里头的铜板来。
一、二、三…在数到第两百枚时,两人脸上的笑怎么都止不住,等全部数完,官差们已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哎呦,这林家老太太可真大气啊,居然给了他们每人四百文的铜钱,值,这趟报喜太值了,竟然让他们挣了差不多半个月的俸禄。
而这边,等官差们一走,族长和族老们有种余下的,全都是自家人的感觉,于是那满心的喜悦也就没再收着了。
林族长看着眼前的小人儿怎么看怎么欢喜,“大贵啊,远秋这孩子可真是替咱们林氏长脸了啊!”
几个族老一听,忙跟着点头,可不是嘛,这可是有功名的秀才,见了官老爷都不用下跪呢。
还有,远秋是院试第十的名次。这可是廪生,跟有志的附生不同,廪生每个月可是有廪膳银领的。
一想起林有志,几人立马想到,对啊,如今族里可有两个秀才了,这下咱们林氏在这十里八乡可是出了名了。
不多会儿,堂屋里就响起了族长族老们阵阵欢快的笑声。
见已快到吃饭的时候,吴氏忙安排起烧饭做菜的事。
因着农忙,这几日家里可都有猪肉备着呢,吴氏让林大柱林二柱去后院抓两只鸡杀了,再去菜园摘些时令菜蔬,做一桌席面出来肯定不是问题。
见状,林远秋忙出了院门往族学而去,这几日族学定也是放田假,也不知王夫子在不在,若是在的话,林远秋准备接他过来一起吃饭。
可等他到了王夫子的住处,看到门上有锁挂着,看来,只能下回再请夫子吃饭了。
婆媳几个齐动手,很快饭菜就上了桌,族长和几个族老特地邀请林远秋一起。
在族长和族老看来,远秋虽年纪不大,可论起身份,可比他们几个老东西高的多了。
原本林远秋是想推拒的,可转念一想,有些尊重,自己一定得接着才行,且该树的威信也必须树起,这样往后自己在族里才有话语权,别人也会把你当一回事。
想到这里,林远秋便迤迤然上前,朝几人拱手作揖后,就在老林头的下首坐了下来。
这番稳重之态,让族长和族老们心下震惊,原以为远秋只是念书厉害而已,内里定还是个小娃儿的脾性。
如今看来,这小秀才的气度,一点都不输积年的有志啊。
再想到今日的秀才说不定就是日后的举人,还有可能是进士来着,族长和族老们心里对林远秋更多了几分尊重。
一顿饭足足吃了两个时辰,期间更多的就是说话聊天了。
想到上次喝醉酒的经历,老林头没再贪杯。
而林三柱,看着儿子跟族爷们坐在一桌时,心里自是满满的自豪。
还是他家狗子厉害啊,自己这个当爹的,已经三十好几了,都还从未跟族爷他们坐过一桌呢,而他的宝贝狗子,才九岁的年纪,就与族长、族老们平起平坐了。
等差不多申时,几个族老才在家中小辈的搀扶下回了家。
见族长和族老们全都离开了,吴氏把院门一关,而后一家人全都聚到了堂屋,再看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模样,仿佛就跟偷了油的老鼠一般。
心里激动还未平复的林三柱,想到考中秀才的好处,忍不住开口道,“爹,娘,咱家的六亩水田,往后就都不用再交田赋了。”
嗯嗯嗯,老林头和吴氏,还有屋里的其他人,包括春草和春燕,都开心的连连点头。
而林远秋则很快想到了免税田数的事。大景律法,凡考中秀才之人,均可免除名下四十亩地的田税。
自家只水田六亩,加上大嫂的四亩,一共也才十亩,余下还有三十亩水田的免税额呢。
显然老林头和林大柱他们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家里就算要买田,也肯定买不了这么多,所以这余下的免税亩数该怎样安排呢?
几人不由自主地往林远秋这边看了过来,这是想听听他的意思。
林远秋心里已有了成算,便开口说道,“爷,咱们先去大姑、二姑家问问,看姑姑姑父他们有没有把水田挂到咱们家的打算。”
对哦!还有大闺女、二闺女家呢。老林头忙吩咐林大柱和林二柱,让他们明日就去大妮二妮家一趟。
吴氏也是连连点头,“对对对,明早你们哥俩就去一趟。”
若不是此时已快酉时,吴氏恨不得老大老二现在就去两个闺女家。
想到届时大妮二妮不用交田税后,每年就能多好多粮食出来,吴氏满心满眼都是笑。
考上秀才能免田税,可真是好啊!
吴氏不知道的是,考上秀才的好处可不止这些。
这不,第二日,一家人才准备往地里去呢,那一辆辆送礼的马车就过来了。
横溪镇虽不大,可地主员外有不少。是以,在知晓本镇又有人考中了秀才后,他们便按惯例,让家中管家送贺礼过来了。
林有志考中秀才那会儿也是如此,不过这次送贺礼的人家要多上许多。
原因也是明摆着的,这可是才九岁的秀才,前途大好一片,将来考上举人进士极是有可能的,所以此时不打好关系更待何时。
第71章 贺礼之事
见这么多辆马车都往村西头林大贵家而去,村里人仿佛又看到了四年前,林有志考中秀才的那会儿。
那时也有好多镇上有钱的人家过来送贺礼,然后一个月不到,林有志一家就搬去了镇上。而居住的那间宅子,听说就是哪个员外家送的。
所以,林大贵一家说不得也马上要搬到镇上去了。
几名正在聊着天的妇人,看到正快步往村西头而去的秦氏,忙一把拉住了她,忍不住开口道:
“哎呦,我说石林媳妇啊,你娘家侄子可真真会给闺女找婆家啊,你看你看,照眼下这情景,等你娘家侄孙女成婚的那日,说不得那婚房就直接设在镇上的新宅子里了。”
另一名方脸大婶也跟着说道,“可不是嘛,要说你娘家侄孙女还真是命好,那镇上的日子,可不就跟地主家的少奶奶差不多嘛。”
秦氏笑笑没说话,她可是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别看这会儿一个个嘴上跟抹了蜜似的,可等自己一个转身,说不定就阴阳怪气的骂上了。
显然,秦氏的猜测还是挺准的。这不,等她走开后,那几个妇人就满脸不服气的说上了:
“哼,神气个啥,如今她侄孙女都还没嫁过来呢,煮熟的鸭子都会飞呢,何况这成亲嫁人。”
“就是,等她侄孙女被退了亲,到时看她威风啥!”
在几名妇人看来,如今大贵家发达了,给孙子换门好点的亲事还不正常。
且村里抱着同样想法的人可不少,若吴氏知道的话,肯定会忍不住呸上一口,骂他们想多了,她家可做不来这种缺德的事儿!
虽对突然上门送贺礼的这些人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可老林头也不是个糊涂的,加上还有一个脑子灵清的林三柱。
于是,父子俩到屋里商量了一会儿后,就定下了收贺礼的章程,那就是田地和宅子,以及十两银子以上的贺银统统婉拒。
一听这话,那些拿着地契和房契,还有大包银子的管家们就有些急了。自家老爷可是说了,这贺礼务必要送到才行,几人心里想着,会不会是秀才老爷家假意推辞,毕竟这可是送上门的宅地和银子,哪有不想要的道理。
这样想着,几人忙又把手上的贺礼递了过去,见状,老林头和林三柱又是好一番推辞。
如此几个来回后,管家们这才相信,秀才老爷家是真的不想收重礼来着。最后一个个只得放弃,坐上马车回去复命了。
而老林头和林三柱,还有吴氏他们,等客客气气把人送走后,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特别是吴氏,她是真没想到,自家还有被人追着送礼的一天。
说实话,看到那些宅子、银子,还有田契,被老头子和三儿子硬退还回给人家时,吴氏心里是极为不舍的。
老天,这可是镇上的房子啊!还有好多的水田呢,这若是全都收了下来,那么他们家可就发了。
只是吴氏知道,不收肯定是没错的,就像老头子说的,远秋说不定还有大前程呢,咱们可不能这么眼皮子浅了。
而围在院门外看热闹的村民们,在看到老林头家的这番操作,全都惊呆了。
这家人怕不是傻的吧,哪有送上门的银子往外推的道理,这么多的好东西居然都不要,那还辛辛苦苦考个屁的秀才啊!
哎呦,亏了亏了,这下亏大发了。
絮絮叨叨的村民们回到地里后开始割稻子,结果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又看到有好些马车,从村道上“嗒嗒嗒”的往村西头去了。
这是又有送贺礼的过来啦?
走走走,咱们快去看看!
于是众人忙把镰刀往腰带上一别,然后急匆匆上了田埂,一个个又飞也似的往老林头家冲去。
反正这天一时半会也下不了雨,这收粮食的事,还是等自己看完了热闹再说吧。
可以说,整个小高山村,如今能踏踏实实蹲在地里收粮食的,恐怕只有林金财一家了。
不对,真正踏实收粮食的应该就只是那几个短工而已。
至于林金财他们,看着一辆辆马车往二房去,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怎么可能踏实的了啊。
等村民们赶到后,那一辆辆马车上的布匹糕饼,还有茶叶啥的,都已经在往下卸着车了。
原来,管家们把秀才老爷家不收重礼的事说了之后,主家立马就让更换了轻一些的贺礼。
有嫌十两银子实在拿不出手的人家,就干脆换成了同等价值的物品,如布匹绸缎、糕饼点心、绢花首饰、笔墨纸砚啥的。
而后再用红绸一摞摞系上,看着要体面了不少。
老林头和林三柱没再好意思推却,这可是人家跑的第二趟,若再不收下,就显得自家有些矫情了。
是以,等七、八个管家乘着马车告辞离去后,堂屋里的两张桌子上,以及东屋的炕上,已是堆得满满当当的了。
女人对布料有着天生的难以抗拒,是以,在看到那一匹匹色彩鲜丽的料子后,家里的女人们,不管是才七岁的春燕和春草两姐妹,还是周氏妯娌三人,都是一个个笑容灿烂。
特别是吴氏,心想着,这么多布料,不说给家里每人做新衣了,就是几个孙女往后的嫁妆,也都不用愁了。
而家里收了好些贺礼的事,此时正跟着大伯在大姑家吃饭的林远秋,自是一点都不知晓的。
许是埋头读书好几年,考中秀才后想放飞一下自我的缘故。在知道大姑父有一手不错的篾匠手艺后,林远秋就想让他给自己做个竹编的虾笼来着。
前世小时候,在姥爷家时,林远秋就用这样的竹笼抓过不少的鱼虾,想到用面粉裹上油炸后的滋味,他就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
小高山村有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溪流,离着自家那座山不远,林远秋准备到时候去试着捉一捉。
到底是做惯篾匠活的人,听着林远秋的描述,林大姑父很快就把虾笼给做了出来,而虾笼的圆筒底部,还有漏斗状的竹帘隔着,这样等小鱼小虾游进去后,想在出来,就基本没有可能了。
自从知道小侄儿考中了秀才,今日过来是说免田税的事后,林大妮的眼泪就没停歇过。
想到自小侄儿考中童生后,公婆就对她另眼相待了不少,还有几个妯娌,再也不似先前那样,各种笑话自己娘家穷了。
而如今小侄儿又考上了秀才,并且还要让她享免田税的福,自己一个十几年的外嫁女,没想到娘家居然还想着她,怎能不让林大妮感动呢。
林大姑父当然同意把家中的水田挂到岳家名下了,这可是能省下好多粮食的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呢。
与林大姑父已跟几个兄弟分家不同,嫁在寺下村的林二姑还和公婆住在一起,不过周家就林二姑父一个儿子,也没有分家的必要。
在听到林二柱说了免田税的事后,林二姑的公婆也没多想,很快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这种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只有傻子才不答应呢。
还有,他们家可是积了大德了,才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平日里持家不说,这不,亲家有了好事,还都想着他们呢。
等林大柱和林二柱回到家时,都被眼前这满满当当的贺礼给惊呆了。
林远秋也是吃惊,没想到自己才出去半日,就有这么多人往家里送贺礼过来了。
此时此刻,林远秋也终于深刻体会到,普通人考上秀才后质的飞跃。
看到儿子吃惊的眼神,林三柱把让林远枫记着的收礼册子往他跟前一递,“这些还都是推辞之后再送来的,你不知道,原本他们送来的都是宅子,田地啥的,被你爷跟我给统统婉拒了。”
林远秋翻开册子,就看到第一页记着的收银两数,有五两的,有六两的,其中十两银子的最多。他看了看最后算出的总银两数,一共是一百二十六两。
而像布匹绸缎啥的,共记了三大页纸。想来这些东西的价值,也绝不会低于一百多两银子去。
总共加起来的话,那就有两、三百两银子了。
林远秋心想,若自家没拒收那些重礼的话,那么加起来的银子,肯定还要往上翻好几倍。
说实话,对于他爹跟他爷不收重礼的决定,林远秋还是挺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