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子的科举路—— by小桂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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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三柱没有意见,这可是狗子凭自己本事得来的银钱,想怎么花自然全由着他了。
听到林兄还要在县城采买东西后,周子旭便准备先行回去。
至于去京城的事项,等过了年,他们六人再聚一起商议就是。
县衙门口就有看桩立着,把马车栓在这里倒不用担心会丢,不过林远秋还是递了一块碎银给一旁的守门差役,告知他自己过一会儿再过来取车,让他帮忙看着些。
差役自是连连道谢,心说这举人老爷的马车哪还用看着的道理,那贼儿就算胆子再肥,也不敢偷到举人老爷身上来吧,不过虽是这样想,可也时刻帮着留意了起来。
女儿家喜欢的东西,左不过衣裳布料和首饰这些,林三柱是来惯了县城的,自然知晓在哪条街上有这些东西卖。
于是林三柱也没耽搁,直接领着人快步往县城最繁华的昌盛街而去。
大男人逛脂粉铺的场景可不多见,何况一来就是四个,女掌柜只差呆愣在那儿看稀奇了。
而林三柱,想着待会儿他们还要赶回小高山村,何况在他看来,抹脸的东西也没啥可挑的,便转身对林远松说道:
“你只管挑自己媳妇的,其他人的我来。”
说罢,林三柱就掰着手指数起了人数,娘一个,大嫂二嫂两个,冯氏一个,还有远枫媳妇和远槐媳妇,以及远柏媳妇,再有春燕和春草,这样算起来,一共就是九个。
等确定自己没数错后,林三柱便直接让女掌柜拿了九盒脂粉出来,再看到铺子里也有头花卖,他顺手给每人挑了两朵,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各种颜色都有。
看到客人买东西的干脆劲儿,女掌柜也爽快,直接给抹去零头不说,还送了两方细棉帕子。
而林远秋和林远枫,这会儿正在对面的银楼里,因着赶时间,所以他们几个是分头行动的。
林远枫没想到五弟会直接让掌柜拿了金钗出来,一两金子十两银,林远枫可是仔细看过了,这托盘子里的金钗,每支重量都在四钱以上,再算上做工,那么一支金钗就得四到五两银子,若买十支的话,那可就得四、五十两银子了。
再算上三叔拿走的五两买头花和脂粉的银钱,以及刚刚给爷奶买的羊皮袄,还有三妹和四妹的几套衣裳。
所以,五弟这是准备把衙门发的贴补全都花光吗?
别说,林远秋还真是这样想的,在他看来,既然要买就干脆买些好的,正好娘她们还没有金首饰,不如给每人都买上一件好了。
至于春燕和春草,帮她俩分别挑了一支金钗后,林远秋又给两人各买了一对金耳珰。
掌柜把一支支金钗分开用精美的木盒装好,说实话,一次性买这么多,他还是头一回碰到呢。
等结算好银钱出了银楼,正巧有一卖面人的挑着担子过来,林远秋数出衣袋里剩下的一把铜钱,一口气买了二十多个面人。
不得不说,不管在前世还是现在,买买买的感觉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爽。
天上渐渐飘落起了雪花,担心雪会下大,四人也没再停留,去衙门口取了马车后,就匆匆回家去了。
等回到村里,已是酉时,积在地上的白雪把四处映的亮亮的,倒不用担心会看不清道儿。
吴氏已不知是第几次往院门口张望了,这会儿听到马蹄声响,提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整个小高山村只有自家有马车,肯定是三儿他们回来了。
遂吴氏朝院里大声喊道,“大柱二柱,快些过来搬门槛,远秋他们回来了。”
林大柱和林二柱也一直留意着屋外,这会儿听到老娘喊他们,忙快步走了出来,待到院门处看时,就见自家马车已“嗒嗒嗒”的往家门口来了。
两人忙敞开院门,然后卸下门槛,好让马车直接进到院子里来。
周氏和刘氏快步去厨房烧菜热饭,这天都黑了,想来远秋他们肚子早就饿了。
两人速度也快,等林远枫他们卸下车厢,然后把马儿赶到马厩里喂上,腾着热气的饭菜已摆上了桌。
因着要赶路,中午这顿,林远秋他们只吃了几块点心垫肚,所以这会儿看到香喷喷的饭菜,都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
林远松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忍不住笑道,“还是家里好啊。”
林远枫跟着点头,可不就是家里好吗,大冬日的,不用早起,暖乎乎的炕,热腾腾的饭菜。
再想到五弟手上的冻疮,和没有热炕的宿舍,林远枫不禁心想,五弟这么多年也不知怎样熬过来的,可真不容易啊。
吃好了晚饭,林远秋把从县城买的东西都拿了过来。
“爷,奶,这是孙儿给你俩买的羊皮袄,现下穿正正好。”
说着,林远秋把袄子分别给老林头和吴氏递了过去。
两件衣裳全是绸缎做的面,羊毛则缝在夹里的位置,手一摸上去,柔柔软软的,穿在身上肯定暖和。
吴氏嘴角咧到了耳朵根,心里更是乐得不行,直说自己若是穿上这件衣服,可就真成地主婆了。
林远秋把装着小木盒的包袱递给了吴氏,“奶,这是给您跟伯娘,还有我娘和嫂子她们买的,您给大家分一分。”
说着,林远秋把另两只小木盒递给了春燕春草,“喏,这是哥给你俩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哥!”姐妹俩异口同声。
两人以为又跟先前一样是好看的头花来着,忙迫不及待的打开,等看到盒子里是金灿灿的头钗和耳珰时,忍不住都惊呼出了声。
坐在边上的秦荷花还有王香云几人,也都看到了,眼里自是忍不住的羡慕,这钗子可真好看啊。
女人天生对漂亮的饰品爱不释手,何况这还是金子做的。
“谢谢哥!”
“哥你真好!”
春燕和春草边跟哥哥道谢,边拿起金钗往头发上比划。
见状,冯氏忙走了过去,接过女儿手里的金钗后,就给她俩戴到了头上,这下,原本两个豆蔻年华的姣美姑娘,看着更加俏丽了。
而吴氏,从看到孙女盒子里的金钗起,就赶忙伸手去解包袱了,等她拿起一只木盒打开,见到里头果真也是一支金闪闪的金钗时,肉痛的直吸气。
果然谁生的娃儿就随谁,她家小孙子舍得花银钱的脾性,跟老三简直像了个十成十。
既然已经买来了,肉痛也没用,吴氏也不去纠结了,何况这可是小孙子对家里人的一番心意。
想到这里,吴氏便把金钗给儿媳和孙媳一一分了过去。
最后再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那份,等吴氏看到那金灿灿的如意钗头时,一眼就喜欢上了,别说,她家小孙子还真会挑东西,这钗子也太好看了吧。
得了金钗的周氏刘氏和冯氏,还有高翠她们几个,在看到还有头花和脂粉时,顿时喜气洋洋了起来。
而进门才一个月的丁菊,更是有种自己掉进福窝里的感觉。
得知林远秋回来后,村民们还是跟往年一样,纷纷过来求写春联。
让林远秋没想到的是,大爷爷也拿着红纸过来了,再看他满脸的喜色,好似比以前精神抖擞了许多。
林远秋知道对方的好心情自哪里来。
因为今年四月的时候,大爷爷的小孙子,就是那个在族学时,与自己同桌的林文进,终于考过了县试,也就是从那会儿起,大爷爷的精气神全都回来了。
林金财乐呵呵,“远秋啊,等文进考中了举人,你俩就可以一起上京城赶考去了。”
这是过来显摆,又顺带踩自己一脚的,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才考过县试就得意成这样。
林远秋也不恼,“一起去京城恐怕不行,再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到国子监念学了,不如这样吧,大爷爷您让文进哥多加把劲儿,就说我会在京城等他。”
加把劲儿?
林金财老脸一囧,心说,哪有这么容易加把劲的事,考过了县试,后头还有府试、院试跟乡试呢,自家孙子真要有这么大的本事,就不会一连考了这么多年,连一个童生都未考上了。
所以,远秋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最后,林金财是灰溜溜的回去的,连红纸都忘记了拿。
因着周子旭和陈玉堂他们还要参加二月里的春闱,所以才过完年,一行人就踏上了去往京城的路。
路线是先前就定好的,他们先乘马车去往郡城,接着从郡城坐船北上直抵通州,最后换乘马车到达京城。
林远秋算了算时间,整个行程下来,差不多要花上二十来天,这还算速度比较快的。
出这么远的门,林三柱肯定要把儿子送到京城才会安心。
想到这次周叔也会跟着一起,林远秋便没了让他爹一个人返程的顾虑,不然他还真不敢让爹跟着去京城。
出门前,林远秋特地与家里说了两个妹妹的亲事,过了年,春燕春草也才十五,所以再等上一年说亲也不算迟。
第107章 国子监
说实话,之所以会让两个妹妹迟一年说亲,还真没有别的想法,更不是准备留着妹妹去攀两门高门大户的富贵姻缘。
而是林远秋觉得,春燕、春草虽已满十五岁的年纪,可心性还不够成熟。
许是从小就没怎么吃过苦的缘故,比起大姐、二姐那会儿,春燕和春草的想法就要简单了许多。
林远秋记得春梅说亲事的那会儿,对选怎样的夫婿,可是一直有她的想法的。特别在男方的人品和家境上,更有自己的明确要求。
可春燕春草呢,说来也让林远秋哭笑不得,那日他试着问了问,结果春燕直接来了句,“要好看的。”
而一旁的春草一听,更是连连点头,“对对对,就要跟哥哥一样好看的。”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林远秋怎可能放心让两个妹妹现在就说亲,别到时她俩只冲着长相挑,遇人不淑就麻烦了。
还是再等上一年吧。
等林远秋和周子旭到达郡城时,陈玉堂刘青安,还有张元和秦文杰也都已经到了。
张元和秦文杰,正是此次与林远秋他们一起去国子监念学的另外两位府学同窗。
一行人在码头附近寻了客栈住下,第二日一早,就直接去了渡口。
这次是林远枫和林远柏一起驾车过来的,等两人搬好行李下了船,再看到五弟站在甲板上与他俩挥手道别时,心中不禁生出了离愁来。
“五弟,到了京城要好好照顾自己!”林远枫忍不住挥手回应。
林远柏也敞开嗓子道,“记得要常写信回来!”
林远秋笑着朝两人点点头,表示知晓了。
接下来便是近半个月的水路。
让林远秋万分庆幸的是,他和林三柱两人都没有晕船。
再看周叔,自上了船后,就开始吐得稀里哗啦,而后整个人趴在床上,都不敢多动弹一下,不然就是各种头晕。
另四个同窗中,有两个和周叔差不多的样子,也是连酸水都吐了出来。
出门之前,春秀特地送了沈家自制的防晕船丸药过来,说是效果还不错。
林远秋便去找了出来,准备让他们吃着试试。
说实话,对这一类的药,林远秋是不怎么相信的,前世姥姥会晕车,当时那晕车药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
可让林远秋没想到的是,周叔和刘青安他们吃了后,只半日功夫,就跟没事人似的了。
这让林远秋对沈家的制药本事有了新的认知,想来这也是沈家药铺一直小有名气的原因吧。
在船上,最不缺的吃食就是鱼,可天天吃、顿顿吃也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情。
就在林远秋和周子旭觉得往后余生恐怕再无美味时,大船终于在通州靠了岸。
大庆桥码头离京城不足百里,这会儿也才巳时,想来赶到京城过夜还来得及,于是众人也没耽搁,在码头寻了车马后,就直接往京城去了。
果然,等到京城时,离关城门还有一个来时辰呢。
未出正月的京城还有些冻人,坐在马车里还能挡着点风,可等下了车,就恨不得捂住被冷风刮着的耳朵了。
想到再过上半个来月就得考会试,周兴就有些担心了起来。
这么冷的天,那考场里头准许带的被褥也只能一层,薄的跟一块布没啥区别,到时可如何是好。
周子旭没觉得为难,笑道,“担心啥,等进考场那日,多穿几身衣衫不就行了吗,爹,儿子已经想好了,届时里里外外穿它十几件,哪还会有冷的道理,那考场里规定不能带有夹里的被褥,可没说不能多穿衣服啊。”
十几件?
周兴一听,顿时乐了,这主意好,有这么多衣服穿着,到时就算起大风下大雪都不用怕了,遂夸赞道,“还是我儿聪明!”
其他几人听了,也是眼前一亮,他们都是头一回参加会试,除了知晓要带木炭外,这种穿十几件衣服的御寒法子还真没听说过。
不过,就像周兄说的,只要没违了规矩,就没啥好担心的。
这下,陈玉堂和刘青安,还有张元他们,当下都拿定了主意,那就是等会试进贡院那日,一定要把这次从家里带过来的厚衣衫,全都套到身上去。
想到这里,刘青安朝周子旭作揖道谢,“此方法极妙,多谢周兄相授!”
是啊,还得多谢周兄呢,陈玉堂和张元几个也对周子旭笑着拱手。
不是自己想出的法子,周子旭当然不会认下,忙挥手笑道,“哪是我的主意啊,这可是先前林兄告知的好法子,咱们得感谢林兄才对。”
一听竟是林兄的主意,陈玉堂几人调转方向,拱手作揖,答谢起林远秋来。
林远秋忙摇手,这哪是他的法子啊,想必考过一回会试的人,十有八九都会知晓吧。
林远秋有所不知的是,这样的法子好些考生确实知晓,可像他所说的,准备一口气往身上套十几件的厚脸皮做法,还真一个都没好意思这样做,不然搜检兵卫光看你脱衣裳就得花上半刻多钟了。
这不,等周子旭几人进考场的那日,当搜检兵卫看到他们一件又一件的往下脱时,简直都快看傻眼了去。
特别是秦文杰,这人打小就怕冷,所以为了避免一不小心会染上风寒,竟然穿了十六件衣衫在身上。厚的薄的,长的短的,单检查他脱下来的一堆衣裳,几个兵卫就花了差不多一刻钟。
而一旁等着的其他考生,简直羡慕嫉妒的不行,早知道他们也这样穿了,脸皮厚点怕啥,总好过受冻的强,唉,好后悔啊。
一时间,好多考生只差捶胸顿足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咱们暂且不表。
九个人,分坐二辆马车,进了城门后,直接行驶到国子监的位置才停了车。
这也是林远秋他们跟车夫要求的,第一次来京城,都不知道国子监在哪儿呢。
至于周兴,他那会儿随祖父离开京城时,还是奶娃儿一个,所以跟头一回来京城没区别。
虽已到了国子监门口,可林远秋几人并不准备进去,马上就要天黑了,这会儿肯定没有办理入学手续的人。
再则,此次上京,他们并未带上枕头被褥,明日得先去把这些置办起来。
离国子监百来米的街面上就有好几家客栈开着,一行人很快定了客房歇了下来。
京城的房钱要比别的地儿贵上不少,还有,同样的一碗肉片面,在府城四文钱,在这边却要八文,所以这边的银子可不经花。
想到明日儿子就会住到国子监里去,林三柱便和掌柜只要了一间房,准备今晚跟儿子两人挤一挤。
其实也不能算是挤,客房里可有两张床呢。
洗漱过后,父子俩各自躺到了床上,今日又是坐船又是乘马车的,着实累的慌,不多会儿父子二人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林远秋和周子旭几人,拿着户籍和府学开出的入学表去国子监报到去了。
国子监分为正义、崇志、广业、修道、诚心,还有率性共六个堂,每个堂有三个班,而报好了名的林远秋几人,都被分到了广业班里。
至于睡觉的地方,和在府学的时候差不多,也都是一人一间分开居住的。
跟着林三柱一起去街上置办了生活所需后,林远秋便住了下来,开始了国子监的日常。
因着会试在即,这几日,助教们都抓紧了学子们的习题时间,常常是经义、策问还有墨义轮流着来。
平日本就给自己上紧了弦的林远秋,倒没丁点不适应的感觉,很快就融入到了浓烈的学习氛围当中。
二月初九,考会试日。
周子旭和陈玉堂几人进入贡院开始了九天的三场会试。
而林远秋,想趁着这难得的空闲,好好陪林三柱在京城逛一逛。
可就在他出了宿舍,正准备去往大门口时,却在月洞门处遇到了一个人,一身月白色锦袍,目光清冷,不是丁德进还会是谁。
显然对方并未认出林远秋来,只转头朝这边看了一眼后,便抬步离开了。
此人还是跟先前一样,不爱搭理人。
只是林远秋心中纳闷,今日可是会试正日,这人怎么没去贡院考试啊。
难道也跟他一样,今年的会试没参加?
可自己是因为没把握才不去的,而丁德进不一样,他可是解元,中榜会试几乎没有悬念,为啥不去啊。
林远秋不知道的是,丁德进县试、府试第一,院试案首,乡试解元,若能拿下会试首位的话,那么连中六元是极有可能的。
所以,为了稳妥起见,乌静先生便让他再多学上三年,好在下次会试时,一展才华。
这次林三柱来京城,可是把三房这几年存着的银子全都带出来了。
原本他是准备把这些银子都拿给儿子的,虽然公中已给了远秋五十两,可出门在外,哪有怕银子多的道理。
林远秋自然不肯收,不说他压根不缺银子,就是真缺了,也不至于把主意打到他们三房的零花上。
林三柱自然知道儿子的脾气,说了不要那肯定就不会要了,遂把钱袋放回衣袋后,就说起了这几日逛街时看到的稀奇来:
“爹看到那人就这样光着膀子直接躺到了钉板上,对了,那钉板上的铁钉足有三寸长呢,你是不知道,那汉子躺下后,边上两人居然又给他抬了一块石磨扇过来,然后就让他直接抱在胸前,哎呦,那一下爹看着都觉得后背生疼,哪知这样还不算完,另一个黑脸壮汉竟然又扛了一把大铁锤过来,接着抡起来就往那汉子胸口砸,最后你猜怎么着了?”
林远秋配合道,“怎么着了?”
林三柱双手一拍,不可思议道,“最后那一抡抡大锤把磨扇砸成了两段,结果那躺在钉板上的汉子啥事都没有。他起身时,爹可是朝他背上仔细看过了,除了有几道红痕,其他连皮都没破一块。”
林远秋知道,他爹看得应该就是胸口碎大石了。
见他爹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林远秋忍不住笑道,“爹,等儿子日后考中了进士,咱们就把家搬到京城来。”
“搬京城来?”
林三柱听了先是一喜,可随后便摇头:
“不了不了,咱家哪有那么多银钱买大宅子啊,这几日爹跟你周叔四处转了转,发现京城这边啥啥都贵,就说那面人,在咱们横溪镇才两文一个,来这边却要四文,就冲这翻倍长的劲儿,想来这边的宅子也得比咱们那边贵上一倍,咱家哪里买的起啊,我看届时不如就买间小一些的宅子,单给你们小家住吧,爹跟你娘还有你爷奶他们,仍旧住在小高山村算了。”
林三柱说的可是真心话,如今家里所有银子加起来不超过四百两,想在京城买大宅子,根本不可能。
所以,他还是别有期盼的好,否则平白生出难受。
林远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来京城这么多日,他还没来得及出去逛,并不知道这边的房价如何,所以,这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别到时承诺了做不到,岂不让人空高兴一场。
二月十八,出考场日。
一大早周兴就去龙门那儿候着了,林远秋也一起跟了过去,准备趁着接几位同窗的空档,去好好感受一下考场外的气氛。
按助教们的意思,是准备等会试结束后再继续上课。
所以这几日,他们这些没去参加考试的极小部分国子监学子,基本是处于“放养”状态的。
一直听人说京城富贵人多,差不多掉一块板砖下来,就能砸到京城街道上吃皇粮的官员,这话,先前林远秋感受还不太深,可这会儿看到贡院门口停着一辆又一辆的奢华马车时,才真正明白何为一朝之都。
辰时一刻,贡院大门缓缓打开,随后便见满是疲色的考生们走了出来。
周子旭和陈玉堂他们是一起出来的。
看到儿子精神状态还不错,周兴就放心多了,刚才他可是听到有好几个考生在咳咳咳的咳嗽呢,想来正是因为天太冷,都着凉了。
周兴本想问问考得如何的,可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吧,反正再等上几日就能知晓了。
说来,周兴之所以会有如今这心态,也是受了林三柱影响的缘故,陪考了这么多回,他还从未听到过林三柱问自家儿子考得怎样的话呢。
再看远秋,举止从容,谈吐稳重,不得不说林兄把儿子教的可真好。
对了,还有他们林家,二十几口人的一大家子,却兄友弟恭、妯娌和睦,足可见家中长辈是个通晓事理的。
想到这里,周兴又忍不住惋惜了起来,心说,若钰柔能嫁到这样的人家,往后的日子不就跟长在蜜罐里似的吗。
唉,不去想了不去想了,周兴轻叹一口气,姻缘之事又强求不来,何况妻子也没说错,与林家比起来,妹夫家确实要逊色了一些。
至于钟府,不提也罢。
陪林三柱吃过晚饭后,林远秋赶在国子监闭门之前回到了宿舍。
相比起府学,这边在作息时间的管理上,要严格了许多。除了住宿生须得每日酉时之前回到国子监外,另还规定了每天晨读的时间。
而休沐,一个月两天,分别为初一和十五。
至于每日的上课时间,倒与府学相差不大,也是上午半日助教讲学,下午半日由学生们自行安排,这期间可以外出,只要在规定时间回来就成。
林远秋把油灯点上,而后从书箱里拿了一卷画纸出来,这是年前他在家作的几幅水墨山水图,用得全是适合挂在中堂的四尺整张的尺寸。
还有菩萨画像,林远秋准备这几日也画上几张,到时再跟山水画一起拿到店铺里去问问。
虽读书重要,可挣银钱的事也是耽搁不得的。
三月初一,正是会试放榜的日子。
书砚跟着自家公子几年,也是学了几个字的,虽不多,可周子旭这三个字还是认识的。
只是等书砚回来时,脸上并无喜色,因为他把榜单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都没找到自家公子的名字。
周子旭落榜了,陈玉堂他们也是。
等贡院门口不再人挤人时,几个人又亲自去确认了一趟,结果还是一样,这次会试,他们五人,没有一人上了榜单。
虽有些失望,可又觉得没中也合乎情理,若科举真这么容易,也不会有这么多为其奉上大半生心力之人了。
榜单既已出,接下来便到了周兴和林三柱返乡的时候。
只是初五这日,周兴领着周子旭出门了一趟,看两人特地精心收拾了一番,想必是去会重要之人去了。
果然,等周子旭回来时,便说了此事,他与林远秋交好,再说这事也没啥可隐瞒的。
“是高祖父故交之孙,如今在工部任侍郎一职。”
“原本祖父的意思,是准备让我们一到京城之后就上门拜访人家的,可父亲想等我考了会试再说。”
周子旭明白父亲的意思,这是想着若是这次自己考中了,高祖父留下来的帖子就不必再往人家府里递了,毕竟有求于人并不是件轻松的事,何况还是这隔了好几辈的关系。
就像今日,周子旭从未见过父亲说话有这样拘谨的时候,当时他的心里真不是滋味。
“吕世伯是戊戌年的二甲进士,祖父是想他能在学识上指点我一二。”
想到对方让自己有空就拿文章过去给他看时,周子旭原本低落的情绪又稍许高涨了些。
“林兄,到时我把吕世伯的指点也说与你听哈。”
周子旭还想着两人曾经说过的若谁拜到老师,谁就要把所学教与另一个人的话。
虽吕世伯没收他做学生,可这并不妨碍自己把所得学识与林兄同享。
听到周子旭的话,林远秋心里要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普通人读书不易,看周子旭方才的面色,足见今日的吕府之行并不让他欢喜。可人家却准备把得来的见解和学识都告知与他,怎能不让他感动。
看到林远秋眼里的感谢之意,周子旭作势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道:“咱们先前可就说好了的,往后林兄若得了教导之语,也得不吝相告才成。”
林远秋自然知道周子旭是故意这样说的,不然他一个在京城举目无亲的农家子,除了国子监里的助教,哪来在学问上点拨他的人。
林三柱回去的那日,林远秋把余下的防晕船药丸都给了他。
虽基本确定他爹不会晕船,可凡事都有一个万一,再说周叔肯定会用到。
把儿子留在千里之外,当爹的哪能放心,好在两个孩子有个伴,倒可以相互照应,这让林三柱和周兴心里稍稍安心了些。
比起在府学,国子监这边的君子六艺要正规了许多,像府学那种“御”和“射”必须搭在一起学的做法,这边并没有,而且这里也没有一个学生只能选择两门艺学的规定。
这让林远秋开心了不少,很快去斋长那儿报了自己最喜欢的“书”,至于“御”和“射”林远秋也没落下,既然之前已经学了,总要精益求精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