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子的科举路—— by小桂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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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一幕并未让牙婆生起恻隐之心,她在人市里待了十多年,啥样子的事没见过啊,遂朝林远秋满脸是笑地问道,“客人您看中他们当中的哪个啊?”
见林远秋未说话,牙婆忙报起张老实一家的卖价来,“男的十二两银子,女的八两,大些的那个男孩六两,另一个五两,至于手里抱着的那个小丫头,就算一两银子吧。”
而徐老实,在听到牙婆的一个个报价后,终于失去了眼中的最后一丝希望,松开手后,忙匍匐到林远秋面前,“请公子行行好,买下小的一家吧,小的力气大,啥活计都能干,求公子行行好。”
很快两个男孩子跟他们的娘也一块儿跪到了地上。
而那个躲在娘亲怀里,紧拽着娘亲衣衫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了起来。
牙婆气得眉毛一挑,正准备开口呵斥,却听一旁的林远秋说道,“这一家人我全买下了。”
林远秋知道自己一文价钱都没还的做法有些傻。
可不知怎地,当看到眼前五双只因他一句买下他们全家的话,而突然充满活力的眼睛,林远秋是无论如何,都张不开把人当成货品而讨价还价的嘴。
他知道自己有些感性了,可这样的感性林远秋并不排斥。
有些东西是生在骨子里的,很难因为时过境迁而改变。
不过,此刻的林远秋,正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下不为例。
因为不管是在古代还是现代,很多时候,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样的事情有一次就够了。
所以自己一定要切记切记。
今日一开张就做了一笔大买卖,牙婆自然喜不自胜,邀着林远秋去铺子里坐下后,就把徐老实一家五口的身契都给找了出来。
身契上有写明徐老实一家的来历,等林远秋仔细看过后才知道,原来这家人原先是大户人家的奴仆,因主家犯了事判了流放,家中所有家产被罚充公,而家里的奴仆就被辗转到人市里重新贩卖了。
与牙婆交割好银钱后,林远秋就把五张卖身契小心收好。
说实话,三十二两银子买下一家五口一辈子的劳力,真心不贵。只不过林远秋一时还没想好该怎么安顿他们。方才他已经问过了,这家人没有一个识字的,去守店铺肯定不适合。
所以这就是自己头脑一时冲动的后果。
也所以这会儿他得先去牙行把店铺买了,这样也好先让他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至于看店铺的伙计,林远秋觉得自己肯定得再添人手才行。
林远秋没让徐老实一家跟着自己,而是让他们先在牙婆这边候着。
并知会了牙婆,待会儿他再过来领人。
都已结算好了银钱的,牙婆哪还有不放心的道理。笑意盈盈的把林远秋送至店门口后,转身她就让徐老实夫妇快到后头棚屋拿自己的家当去了。
说是家当,其实也就是一家五口的换洗衣衫而已。
而林远秋,在一连问了三间牙行后,终于从第四家牙行那里问到了合适的店铺,且还是后头带着小院可以住人的那种。
不过虽称作小院,其实并不大,从图纸上看,院子里除了两间带有阁楼的房子,和靠着东面的一间厨房外,就没其他建筑了。不过住一家人,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只是好不好的,总要去现场看过才能知道。
和林远秋先前打听到的差不多,这间带小院的店铺,卖价三百二十两,且佣钿须得买家付。
而这间铺子的佣钿是八两,至于去衙门登记契书的花销,也得由买家自己出。
按照牙侩说的,林远秋在心里算了账,加上佣钿和衙门打点,买下这间店铺,自己最起码得掏三百三、四十两银子,这价钱可有些贵了。
“银钱能不能少一些。”林远秋开口询问。
买店铺可不是刚才自己买人的时候,哪有不好意思还价的道理。
一听客人让自己便宜点,李牙侩就有些心急,都说开张生意影响一天的财运,他当然想把这单生意顺顺当当的给做下来。
可铺子卖多卖少是人家屋主自己定的,他们牙行可没降价的权利。
至于佣钿,因着是开张生意,他已经主动少说了二两银子了。
“客人您看!”
为了证明自己没胡乱开价,李牙侩忙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账册,很快翻到登记这间铺子的一页,“您看这上头写着的卖价是不是三百二十两,还有那佣钿,原本要十两银子的,想着是第一单生意,已经给您少了二两银子了。”
牙侩说的话,林远秋并没给出回应。
此时他的脑袋瓜,已狠狠抓住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正在飞快思考着事情的可行性。
因为方才牙侩在翻账册时,林远秋看到有好几页里都写着“庄子”两个字。
庄子不就是农庄吗,有田有地,可以种粮食和养鸡鸭的那种。
再想到自己买的徐老实一家,原先不就在主家庄子里做活的吗。
所以,自己若买下一个庄子的话,不但解决了徐老实一家的去处,就是自己也会多了收成。
只是不知道这些庄子是怎么卖的,应该不便宜吧。
听到林远秋问起了庄子的价格,李牙侩心里简直乐开了花,他做牙行这么多年,眼睛可不是白长的,客人有没有买的意向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眼前这位公子虽背着一个书箱,可看他的谈吐举止,定是个能拿得了主意的人。
是以,李牙侩也不墨迹,翻开账册后,就很快找出好几个登记在册的庄子来。
“客人请听我给您报来。”
李牙侩清了清嗓子,开始道:“第一家是位于西塘村的庄子,共有地三百亩,内有屋舍十六间,庄子卖价为两千四百两。还有位于陳前村的庄子,共二百二十亩地,庄内屋舍二十四间,要价一千八百两。再有就是寺下村的庄子,有四百亩水田,屋舍二十二间,卖价三千三百两……”
听着牙侩的滔滔不绝,林远秋心里却哇凉哇凉的,这样的卖价,他哪里消费的起啊。
所以他还是直接问个最低价,也好让自己死心吧。
林远秋朝牙侩摆手,示意让他不必再报了,然后便问:“你们牙行里最便宜的庄子卖多少银钱?”
最便宜的庄子?
李牙侩挠头,他这里的庄子好像都不便宜吧,卖价基本都在两千到三千两左右。
不过,脑子好用的李牙侩,立马又记起另一个庄子来,而这个庄子,登记在他的牙行,已差不多快一年了。
只是这庄子虽卖价的便宜,可庄子里头全是半高不高的山坡,且还都是荒山来着,想来这位客人也应该不会喜欢才对。
不过,本着不错过生意的原则,李牙侩还是把账册翻到了最后一页,然后往林远秋面前一推,“客人您看看这个庄子喜不喜欢?”
林远秋探过身子,只见册子上写着:横坑村庄子,坡地一百六十亩,庄内屋宅七间,卖价四百五十两。
林远秋愣怔,这么大的庄子居然只卖四百五十两?
这价钱和其他庄子比起来,相差也太大了吧。
还有,这坡地到底是什么地啊?
心中有疑问自然要问清楚,很快林远秋把自己不明白的几点全都问了出来。
李牙侩也不隐瞒,毕竟这事他想瞒也瞒不住,到时人家一问横坑村的村民就全知道了。
何况,自己若是瞒着,届时说不得还会砸了他们牙行的口碑。
于是李牙侩也没犹豫,很快一五一十说起这个庄子的事来。
而林远秋,听了李牙侩的叙述后,也终于知道这间庄子为何会这么便宜了。
总结下来就是,这庄子是哪个大户人家的跑马场,后来不知怎地,在一次跑马中,家里的两个少爷马失前蹄,双双摔断了腿,于是这家人觉得这跑马场实在不太吉利,就干脆拿出来卖了。
至于庄子的卖价,一开始可不止四百多两,无奈一直无人问津,最后只能想着便宜脱手。
可要林远秋说,四百五十两根本算不上便宜,刚刚他听牙侩的意思,那庄子里可都是长着野树野草的荒山呢。
也是,地块若是好的话,也不至于用来当做跑马场了。
这大概也是庄子挂出来后,久无人问的原因了。
你想啊,一百六十亩听着是多,可要是一块块全都是山坡的话,那就没什么光景了,更何况还都是荒坡,连粮食都种不出来的那种,所以除了用来跑马还真没旁的用场。
而现下这个庄子,因着主家公子摔断了腿,连最后的跑马场功能都失去了。
这下,可不就成没人要了嘛。
要林远秋说,这家人也不知咋想的,好好的平地跑马场不跑,非要跑到山坡上去,会摔断腿不是迟早的事吗,所以这跟吉不吉利的根本搭不上边。
不过这些事可跟林远秋不搭噶。
此时他想的是,这个庄子对旁人没什么用场,不代表对他也没用。
在林远秋看来,这些坡地虽种不了粮食,可用来种柿子树不是挺适合的吗。
就像他家在小高山村买下的那座山,原先不也是荒山一片吗。
可现在呢,几年前种下的柿子树早已到了盛果期,如今那块山上,每年光做柿饼的收入就有几十两,早已经把买山的银钱给挣回来了。
所以,林远秋已经决定好了,他要把这个庄子给买下来。
只是考虑到自己还得还价,所以想买的意味不能太明显,于是林远秋皱着眉道:“能不能便宜些?”
担心到时让的便宜不多,林远秋干脆给出了自己的心里价位,“这样吧,若是三百五十两的能卖的话,咱们现在就看看去,若是不行,那就当我没说。”
一听居然要便宜一百两,李牙侩有些呆愣,不过这家的管家可是知会过的,说是若有人想买跑马场,一定要告知他一声。
于是李牙侩也没说行还是不行,让林远秋稍等片刻后,就飞快出了牙行。
这是直接找卖家去了。
而林远秋,则飞快在算着自己身上带着的银两,卖画的一百四十两,加上自己带出来的五百两,一共是六百四十两,再减去方才买徐老实一家的三十二两,所以买了庄子后,再买铺子银子就不够了。
不过铺子倒可以明日再买,林远秋已经想好了,要是三百五十两肯卖的话,今天他就让徐老实一家住到庄子上去,只是不知五月初的天气还适不适宜种树,不然柿子树倒是可以种起来了。
正这样想着,就见李牙侩带了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观其穿着,该是哪家的管家没跑了。
而中年男子,在看到林远秋后就是一愣,没想到想买跑马场的竟然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想到夫人的吩咐,中年男子也没耽搁,与林远秋说道,“若今日就能付银子办手续的话,那么三百五十两银子倒是能谈。”
想到大少爷和二少爷如今还不敢太用力的腿,也难怪夫人巴不得快点把跑马场给卖了。
只是不知这少年把跑马场买去做啥,原先那儿还有人守着,可自从两个少爷摔了之后,庄子就一直锁着门,已经快一年没人住了。
听到这个价格能卖,林远秋心里当然乐开了花。只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自己总要去看过之后,才能成交买卖。
“这是应有之意。”
中年管家点头,方才他出来时,不但带了钥匙,连府中的马车也让车夫一起赶过来了。
看到对方准备的这么积极,林远秋倒是有些拿不准了。
难道真的便宜没好货?
原本林远秋打算让徐老实一家也跟着马车一起过去庄子看看的,可想到若这样做的话,买庄子的意图就太过明显,别到时人家三百五十两不卖了,自己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所以,还是先让他们待在牙婆那里吧。
其实那加价什么的绝对是林远秋想多了。
这不,等半个多时辰后,他就被眼前的场景给看呆了,啥荒不荒山的先不管它,咱就说说这通往住房的路在哪儿呢?
怎么看着全是半人多高的杂草啊?
林远秋一副“这还能叫庄子”的惊诧表情实在太过明显,让一旁同样发愣的李牙侩和管家都有些不好意思。
中年管家也是纳闷,自己这才一年没来,咋野草都长到屋门外了。
好在把门打开后,屋里面还是正常的,桌子,床铺,箱柜啥的,都还好好的。
不过就算屋里头啥都好,三百五十两的价钱,林远秋脸上也是一副实在不想买的表情了。
他也没开口让管家再便宜些,而是四处转了一圈,吃惊整个跑马场居然都做了砖墙围着后,就上马车催着快些回城了,这会儿已快午时,他肚子早已经饿了。
而中年管家,则朝林远秋看了又看,心里觉得这单交易黄了的可能性很大。
不得不说,林远秋的这种可有可无的还价大法还是挺管用的,反正这个庄子最后他花了三百两银子拿下。
且那中年管家在收到银票后,居然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只不过在办好地契出了衙门时,他实在忍不住问道,“公子能否告知,你买这庄子作何用?”
林远秋不解,“它不是跑马场吗?”
言下之意,跑马场当然是跑马用了。
至于真正用途,林远秋肯定不会告知旁人,反正庄子买下来后就是他的,日后想做何用场,是他的事。
付给李牙侩六两银子的佣金,再算上办庄子地契又花去的五两,剩下的银钱再买店铺的话,肯定不够。
是以和李牙侩说了明日再过来后,林远秋就出了牙行。
忙碌了一个上午,这会儿林远秋的肚子差不多快饿扁了。
可想到下午半日还有好些事要忙,林远秋便没去找吃饭的地方,而是直接去包子铺吃了六个包子和一碗馄饨。
接着又让店伙计给他包了二十个包子和十个馒头,而后就提着两个大油纸包,准备到牙婆那儿领人去了。
等林远秋到了那里时,原本蹲在铺子门口的徐老实一家,忙都站起身来,眼里有着终于把自家公子盼来的喜色。
林远秋看到,其他那些蹲在地上的,每人手里都有一块黑面饼子拿着,显然这是他们的中午饭。
可徐老实一家却没有。
想来那牙婆觉得已是卖出去的人,就不愿再管吃的了。
真是现实的过分。
虽知道自己无权谴责,可林远秋已经想好了,以后若再买人,肯定不会再找这个牙婆。
想到这会儿几个孩子肯定很饿,林远秋便把手里的油纸包递给了徐老实,“你们先吃中饭,等吃好了,我再送你们到庄子上去。”
“诶诶!”徐老实连连点头,随后领着妻儿去了一旁。
几个小的早就闻到了香味,等看到打开的油纸包里,果真都是白胖胖的肉包子后,那惊喜的眼睛,再也挪不开了。
可以说,今日的这顿包子,是徐老实一家自被卖以来,吃的最饱的一顿了。
平安和平实兄弟俩,也就是徐老实的两个儿子,从爹娘把包子分给他俩起,就狼吞虎咽的,都没顾得上抬起头来。
而紧靠在徐老实胸前的小闺女,一双小手捧着大包子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不一会儿小嘴巴就吃的鼓鼓的了。
至于徐老实夫妇,两人则边吃边看顾着自己的几个孩子,嘴里不时喊着“吃慢些”“爹娘这边还有”“今日定能吃饱”的话。
热乎乎的包子,是最易散发香味的时候,白面和鲜肉的纯香,让啃着黑面饼的其他人忍不住吞着口水,眼中的羡慕几乎满溢了出来。
其中有几个,还特地朝林远秋露出了笑脸,巴望着自己最好也能被这位公子看中,从而把自己买了去,这样他们就不用顿顿都吃不饱了。
可这会儿的林远秋,哪里顾的上这些,看到几个小的狼吞虎咽的样子,他有些担心会不会给咽着。
想到牙婆那儿肯定有水,林远秋也没客气,走进店铺后,就问牙婆讨要起水来。
牙婆只以为客人自己要喝,忙提过茶壶就给倒了一碗。
而林远秋,接过茶碗后,顺带把茶壶也接了过去。然后在牙婆的疑惑目光中,很快就出了店门,随后把茶水给徐老实递了过去。
也是林远秋的茶水来的及时,才让徐老实不至于差点被包子卡的透不过气来,说来也好笑,徐老实嘴里让几个孩子吃慢一点,自己却差点给咽着了。
也是心酸,这段时日,为了让几个小的少饿点,每次分到手的吃食,徐老实都会掰下自己的那份给每个孩子喂上一口。
而本就巴掌大的黑面饼子,再给孩子们一分的话,能吃到徐老实肚子里的,就少的可怜了。可以说,这段日子,徐老实几乎都是前胸贴着后背过来的,也难怪这会儿会吃的这么急了。
等看到林远秋提茶壶出来,竟是给徐老实一家吃的,牙婆有些惊讶,她在这行多年,关护下人的主子可不常见,真没想到徐老实一家还有这造化,可算是掉进福窝里了。
吃完了包子,剩下的十个馒头徐老实让媳妇都收到了包袱里,准备留着肚子饿时再吃。
一家人除了几件衣裳外,也没旁的行李可收拾,是以简单整理过后,就跟着林远秋采办东西去了。
上午在庄子里时,林远秋虽表现的漫不经心,可该查看的地方,他一样都没落下。
也正因为如此,这会儿该往庄子里添些啥,林远秋心里都是有数的。
昌荣街上就有布庄开着,领着人进去后,很快徐老实就一手拎着一个大包裹出来了,那包裹里头装着的,是两床崭新的被褥。
上午林远秋已经看过了,那庄子里虽有棉被,可整整一年都未住人,被子闻着有股霉味,不好好洗晒一番,怕是要盖出皮肤病来。
除了被褥,再要买的就是农具。
许是只当跑马场的缘故,在那几间屋子里,林远秋并没看到农具。所以当务之急,他得先把锄头铁锹还有簸箕都置办起来才是。
这些东西杂货铺里就有,想到待会儿自己还要买粮食,林远秋就直接去了西市。
徐老实是做惯农活的,对挑选农具自然在行,听到是用来种树的,除了宽锄之外,他又挑了尖锄和耙锄,用这样的锄头挖地,哪怕土里有大石块夹着,都能轻轻松松搞定。
因着买下的农具有些多,店掌柜就提议先存在他店铺里,等客人置办好了其他物什,再过来取也是使得的。
林远秋自然没有异议,他们还有好些东西未买呢,拿着农具肯定不方便。
还有,他准备等所有东西都买好后,就去车行雇一辆马车,到时可以连人带物一起拉到庄子里去。
离开杂货铺后,一行人就去了粮行。庄子里荒山一片,就目前来说,吃的粮食肯定得买。
至于买什么粮食,林远秋心里早有了成算。他可不会心善到白米白面的买上一大堆。
都说“升米恩,斗米仇”,这六个字可是人性的最真实写照。
所以这个度往后自己一定得把握好了,不然再是淳朴忠厚的人,时间久了也会歪了性子。
林远秋让掌柜称了五十斤碎米和一百斤三合面,算作徐老实全家一个月的口粮。
然后就是盐和油,还有各样菜种,也都买了一些。
至于眼下吃的菜蔬,也只能先买些像蒲瓜干一类的菜干对付一阵子了。等种下的菜种都长出菜来,就有新鲜菜可以吃了。
粮行与杂货铺离得不远,为了待会儿装车方便,林远秋让徐老实把粮食还有油盐,以及菜种一起拿到了杂货铺里,然后再让他们在那儿等他。
而他自己,则去车行雇马车去了。
这会儿已是未时正,林远秋知道,若自己动作再不快些,今日说不得要被关在国子监外。所以一定得加紧速度才行。
原本林远秋还担心马车夫会找不到地儿,事实证明他完全想多了。
这不,马车出城才半个来时辰,就到了横坑村,这熟门熟路的程度,比林远秋上午跟牙侩他们过来时,用时还要短上一些。
横坑村并不大,加之林远秋才来过不久,脑中还有具体方位,所以很快就找到了庄子的位置。
看到院子里半人多高的野草,才把马车上的东西全搬进屋里的徐老实,转身就动作利索的收拾了起来。
再看平安和平实,兄弟俩也卷起衣袖紧跟在徐老实身后,不多会儿,父子三人就开出一条道儿来。
徐老实的媳妇也没闲着,去井边摇上一桶水后,就找来抹布,开始擦抹起屋里的灰尘。
往后这里可就是自家的安生之处了,一家人自然越收拾越有兴致,这不,就连三岁的小丫,也蹲着身子跟草儿比着劲呢。
方才在车上时,林远秋就交待了到庄子后该做的事,所以这会儿的徐老实,已在心里盘算着明天挖土坑的事了。
想到方才公子问起,这时节种树会不会太迟的话,徐老实答道,“公子,咱们北边的气温没南方升的快,小的动作利索一些,在月底前就把树苗种下,再时时补着水,成活应该是没问题的。”
林远秋一听,觉得挺有道理,同样是五月,南方已是亵衣外头套单衫,而这边呢,还是夹衣夹袄的穿着,所以只要自己及时把柿子树苗给买了来,就不会白白浪费了一年时间。
而买树苗的事,林远秋是不愁的,他已经想好了,到时直接付佣金给牙侩,让对方帮着联系就成了。
因着还要赶回国子监,林远秋便没在庄子上多逗留,不过在离开之前,他从衣袋里数出一百文铜钱递给徐老实,嘱咐平时可去村里割些猪肉。
锄草挖坑可是下大力气的活儿,吃食上没一点荤腥肯定不行。
徐老实躬身接过,眼眶红红的,心里更是暗暗下着决心,他一定要好好干活,以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徐老实是知道的,今天若不是公子心善买下他们一家,明日自己说不定就得跟妻儿骨肉分离、天隔一方了。
所以,他徐老实,这辈子就算做牛当马也报答不了公子的恩情。
紧赶慢赶,马车终于在离酉时还差一刻的时候到了国子监门口。
付了车费外加二十文的打赏,林远秋几乎是蹦着下车的,他准备以后雇马车时还找这家,且还是这个车夫来着。可以说今天要不是车夫对路况熟悉,一路是超着近道过来的,今晚他指定得歇客栈去,要说歇在客栈倒没什么,怕就怕在明早的晨读课,到时斋长一看自己不在,那可就麻烦了。
林远秋不知道的是,老门房看到他回来后,也是情不自禁替他松一口气。早上可是看着他出门的,一直都在着急怎么还没回来呢,至于为何会为林远秋担心,老门房也说不上来,许是这孩子看着实诚,没有半点清高之气吧。
而上了一天的发条的林远秋,在回到宿舍好好喝上一杯水后,才后知后觉自己成了地主的事实。
这可是一百六十多亩地呢,虽现下只是荒坡一片,可林远秋有信心,假以时日,自己一定会让它变成能挣银钱的“金山”。
还有,明日他一定得去把店铺买下来,有了自己的铺面,往后就可以做好些事情。
就比如吉祥如意饼,到时就可以放到自家铺子里出售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想来能挣更多的银钱才是。
不过做这些事情的前提,自己必须有个能守住挣钱方子的身份。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好好念书才行。
吃过晚饭,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消食后,林远秋就拿出新买的闱墨制义,认真研读了起来。
人只有懂得学他人之长来补己之短,才能先人一步,才能比旁人更胜一筹。
这话不管是在前世还是今生,林远秋一直都是相信的。
第120章 买店铺
因记挂着买树苗和店铺的事,上午半日课刚上完,林远秋就带上银票出了国子监。这让过来喊他一起去饭堂吃饭的周子旭扑了个空。
周子旭有些纳闷,昨天休沐,他过来这边好几趟都未看到林兄。而这会儿中午饭都还没吃呢,怎么林兄又出门去了啊。
许是被周子旭念叨的缘故,走在大街上的林远秋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长袍,想着是不是衣衫穿的有些少了,可想到昨日来回奔波忙出一身的汗,又觉得穿这么多正合适。
今日没有书箱背着,走起路来要轻松了不少。
林远秋先去面馆吃了碗面条,然后就直奔昌荣街而去。
见昨日买了庄子的客人又过来了,李牙侩有些愣怔,不是已去衙门把手续办好了吗,这会儿再过来做啥?
可想到那块长满野草的坡地,李牙侩很快反应了过来,这人总不会过了一晚觉得买亏了,跑过来反悔的吧。
这可不行,签了字盖了章的事哪是想反悔就能反悔的。
虽在李牙侩看来,花三百两银子,买这么一个连粮食都种不了的跑马场的确有些傻,可买卖讲究你情我愿,昨日他可是把庄子的情况都说清楚明白了的,所以像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想要反悔肯定不可能。
李牙侩站起身,正想着待会儿该怎样义正言辞的拒绝。
却听林远秋开口问道,“昨日那间店铺还在吗?”
“啥!店铺?在在在,还在呢。”
一听客人是问铺子来的,李牙侩心情愉悦的只差飞起,哈哈,他这是又有生意上门了。
昨日林远秋已经问清了店铺的价钱,所以这会儿让牙侩直接领着他去实地查看就成。
铺子就在浮石街上,离着街口不远。
到了店铺门口后,林远秋往两边各走了几十米,想看看隔壁几家都做的什么营生。
左边的第一家是卖糕饼的铺子,再过去是粮铺。而右边是杂货铺,杂货铺过去则是卖灯笼的,再往后,是连着的两家书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