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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家子的科举路—— by小桂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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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经已学到了蚕吐丝蜂酿蜜,至多再过半个来月,整本书就该学完了。
幼童蒙学三百千,读完了三字经,接下来要学的必定是百家姓与千字文。
以目前这个情况,他爹把两本书买回来的可能性不大,所以林远秋想去王夫子那儿问问,看能不能把这两本书借给自己抄一抄。
反正家中有笔有墨,除了生宣纸要注意控墨外,其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王夫子正和老妻在屋里,夫妻俩也正吃过饭,这会儿正拿出棋盘准备对弈几局。
见林远秋过来,王夫子有些惊讶,教学这么多日,还是头回有学生上门找他。
不怪王夫子会诧异,族学里有一个算一个,哪个学生见到他后,不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更别说主动往上凑了。
这不,一旁的王师母也是满脸的惊讶呢。
如果今日站在这里是一个真正的五岁孩童,那林远秋肯定也是怕夫子的,可问题他并不是,他一个三十多岁的成年人灵魂,有啥可胆怯的。
行过学生礼后,林远秋从书袋中把自己写的那张大字拿了出来。
王夫子伸手接过,展开之后细细看了起来。
嗯,不错,虽有些比划晕开,可字体工整,可见是认真写了。
看到王夫子眼里的赞赏,林远秋对自己能借到书的信心又增加了几分。
“夫子,”林远秋双手作揖,道:“学生想问您借抄蒙养书册。”
王夫子先是一愣,旋即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合着这孩子今日特地拿着自己写的字过来,是想告诉夫子,他的字已可以抄写书册,然后让夫子把书借给他。
看着面前双眼希冀的林远秋,王夫子突然觉得先前是自己武断了。
没有银钱虽科举路艰难,但有了坚定的毅力,或许这个艰难也只是一种历练而已。
冬日天黑的早,临近酉时,天开始渐渐暗了下来,在外疯跑了一天的皮娃儿们早已回了家。
此刻家家户户,炊烟袅袅,整个小高山村笼罩在阵阵饭香中。
村口的小道上,一个瘦削的身影越行越近,只见来人手中好似提着一块猪肉,虽神情有些疲惫,可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的灿烂。

第15章 红烧肉
今日在码头,林三柱一共咬牙扛了七十八个麻袋,这回他选的是一百斤装的那种,搬满三袋算一文铜钱,七十八袋,那就是二十六文。
林三柱发现,同样是扛三百斤挣一文钱,可扛一百斤装的,绝对要比扛一百五十斤一袋的轻松了许多,就是在所花时间上,一百斤的也要减短了不少。
也是,肩上的分量轻了,迈的步子自然也就快了。
原本结算了工钱,林三柱就准备按照先前的打算,去包子铺买包子回家,可等他路过猪肉摊时,就立马改了主意。
许是收摊生意,原本七文钱一斤的猪肉降到了六文。
林三柱算了算,包子一文钱一个,猪肉六文钱一斤,六文钱只能买六个包子,而一斤肉却可以包不少的包子,要是再往肉里加点菘菜,那包出的包子得有好几盖帘了。
所以,林三柱认为,只要不是脑袋被门夹过的人,肯定会选择买了猪肉自己回家包的。
这样不但孩子们全能吃上,就连家里的大人,也都可以打打牙祭。
于是林三柱转到猪肉摊,就让屠夫给他割上一条。
哪知屠夫一刀下去,挂称上一称,居然有一斤六两。
一斤六两,那可就是十个铜板啊,哎呦,太多了太多了,林三柱头摇成了拨浪鼓。
可咋办,已经割下来的肉又接不回去,见客人隐隐有种转身就走的趋势,胖脸屠夫只得再让利一文,最后,一斤六两的猪肉,只收了九文钱。
林三柱边往外摸铜板,边在心里笑成了花,哈哈,这块猪肉实在买的太划算了。
吴氏拖着竹扫把,在院里来回转着圈。
天马上就黑了,糟心玩意居然还没回来,吴氏咬了咬牙,心里想着,待会儿一定得揍的老三哭爹喊娘。
吴氏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让原本站在屋门口,准备瞧一瞧热闹的林远槐和林远柏,以及春梅春秀她们,全都躲回到了房里。
在他们看来,今日三叔肯定要被奶狠揍上一顿了。
林大柱和林二柱笑着摇头,小娃儿们还是嫩了点啊。
你们奶哪里是真的要打人啊,明明是看天都黑了,担心你们三叔怎么还没回来好不好。
再说就算真的要打也没事,凭你们三叔的逃跑本事,最多挨个两下,就能狗撵似的逃出去三丈远。
不得不说经验得出结论,最了解老娘的还是老娘的儿子。
这不,等林三柱拍着院门大喊娘我回来时,吴氏早就忘记了刚才的咬牙切齿,一把甩开手中的“武器”后,便乐颠颠的跑着开门去了,“你这糟心玩意,天都黑了,才回来,火起来老娘一扫把拍死你!”
嘴上虽这样说,可那飞快的开门动作,只把几个小的看的一愣一愣的。
“娘,你看看儿子给您买啥回来了!”林三柱把手里的猪肉举得高高的。
买啥啊,吴氏朝三儿子手上看去,自己早上可只给了两文钱呢,老三还能买啥好宝贝回来不成。
可等她看清楚林三柱手里拎着的一块猪肉时,惊讶的嚷出了声来,“哎呦,这么大块猪肉哪来的!”
啥,猪肉?
三叔买猪肉回来啦?
吴氏的话还没落音,便听到一阵吱吱呀呀的开门声,紧接着,一群以林远槐为首的小家伙很快从屋里跑了出来。
“三叔,您买猪肉啦?”
“三叔,我要看看猪肉!”
“哇,好大的一块啊!”
“哦哦哦,有猪肉吃喽!有猪肉吃喽!”春燕和春草忍不住拍着小手。
“奶,孙儿想吃猪肉!”林远柏可怜兮兮。
林远秋也嗯嗯嗯地点着头,老天,他已经好久没闻到过肉香了。
“吃啥吃!”吴氏一把拿过林三柱手里的肉,“你们娘不是已经把馒头蒸上了吗,肉等明日再吃!”
说着,就提着猪肉往正房走。
这么大一块猪肉,吴氏准备先用盐腌了,然后每日割上一小块,这样就能吃上好多天了。
对小娃儿们来说,好吃的东西就在眼前,哪里还能忍到明天,见奶不容分说的提肉就走,顿时一张张小脸秒变成了“苦瓜”。
听到明日再吃的话,不说孩子们不乐意,就是林三柱也不干啊,今日自己之所以买肉回来,不就是想给大家解解馋的吗。
再说,林三柱太了解自家老娘那“省着点”的吃法了,要他说,一点一点的吃,哪有大快朵颐来得痛快。
“娘,肉买来就是吃的,还等明日做啥,别到时候都不新鲜了。”
本来他还想着包包子来着,既然馒头都已经蒸上了,那就直接红烧好了。
林三柱边说边从老娘手里把猪肉拿了回来,见大嫂二嫂还有冯氏就在旁边,他忙把肉递了过去。
冯氏反应最快,一把接过相公递来的猪肉,飞也似的往灶房冲。
周氏和刘氏赶紧跟了上去,妯娌俩准备趁婆婆开口阻拦之前,赶紧把肉切了。
而几个小家伙,也是唰唰唰,从原本围着自家奶,立马变成了守在灶房门口,一副生怕猪肉被抢回去的紧张模样。
吴氏真是又气又好笑,不过更多的是心疼,不怪孩子们会这样护食,上次吃肉还是八月仲秋的时候呢。
算了算了,她也不来当这个讨人嫌的坏祖母了,吴氏大手一挥,全煮了就全煮了吧!
妯娌三人一听,顿时松了口气,毕竟婆婆发话跟自己擅作主张总归是不一样的。
小娃儿们终于安了心,脸上的笑怎么也忍不住。
周氏可是个麻利的人,把猪肉过水洗净后,就拿菜刀把肉肥瘦相间的切了,至于猪肉切多大块,也是有讲究的,家里共有十七口人,最起码得保证每人能分到两块才行。
洗漱一番后,林三柱就去了爹娘房里,老林头见他脸上的疲色,再看衣服后背的补丁又开了,就知道小儿子准又去扛麻袋了。
吴氏本想心疼上几句,可她立马又想起老头子刚刚与她说的话。
也是,老三好不容易往直了长了,自己可不能拖后腿。
“娘,您这边还有没有厚实些的旧衣裳,找一件给我呗。”林三柱问道。
吴氏不解,“你要旧衣裳干啥?”
“套在棉衣外头啊,省得那粗麻袋老是刮破衣衫。”
他今日看到好多人就是这样穿的。
老林头一愣,“你明日还要去码头?”
嗯嗯,林三柱点点头,“儿子想给狗子买砚台。”
他得趁着年前码头货多,再去扛上几天,今天听林石他们说了,等再过十来天,河面上准得结冰,到时行不了船,就没货可扛了。
所以趁着河水没结冰前,他得快点把买砚台的钱给攒出来。
林三柱已经算过了,按一天三十文的工钱算,自己只要扛个七天麻袋,就能把那只两百文的砚台买回来了。
老林头听后也没多说,转头朝吴氏说道,“你去给老三找找。”
大火烧锅,做起菜来自然速度快,这不,一大碗红烧肉,终于在孩子们的千呼万唤中端上了桌。
说是千呼万唤,还真一点都不夸张,光是几个小家伙,时不时跑到锅台边问上一句“肉肉好吃了没?”都不下二十遍。
吴氏大致数了数红烧肉的块数,每人两块肯定是有的,老大媳妇不愧得了她的真传。
美食在前,吴氏也没耽搁,拿起筷子便给大家分了起来,先是往每人碗里夹了两块,一轮过下来后,发现肉碗里还有剩余,于是又给几个小的再夹一块,然后是肉汤,为了大家都能分上一勺,煮肉时,周氏特地往锅里多加了一瓢水。
分好了猪肉,接着分馒头,依旧是大人两个,小孩一个,随后,冯氏和刘氏抬过来一瓮玉米粥,还有刚从坛子里捞出来的腌萝卜。
老林头端碗开饭,全家人跟着吃了起来。
让林远秋意外的是,想象中的狼吞虎咽并没有出现,堂屋里,不管大人还是小孩,一个个都小口小口品尝着,好像下肚太快,就不算吃肉似的。
至于油滋滋的肉汤,自然是用来沾馒头吃最香了。
摸了摸圆鼓鼓的小肚皮,林远秋觉得,今晚的这餐饭,是自己穿过来后,吃的最痛快的一顿了。
难得多点了半个时辰的油灯,吴氏有些心疼,催着大家快些回房,“天都黑了,当灯油不用花银子买的啊,还不快回房睡觉去!”
小娃儿们一哄而散,而后欢快的各回各房。
林远秋觉得,其实生活在人丁兴旺的古代也挺不错的,这里的孩子从来不用体会孤独是什么,每天与身边的兄弟姐妹有说不完的话,以及聊不完的天,虽生活清苦,却很温馨。
回到房里,林三柱就把自己买的瓷瓶掏了出来,小小的一个,瓶口处还有一个小木塞塞着。
见便宜爹把瓶子递给自己,林远秋纳闷,好好的,拿个空瓶子给自己做啥啊?
林三柱摸摸儿子的小脑袋,笑道,“用来给狗子装墨汁啊。”
装墨汁?
林三柱点头,这还是今天他在码头扛货,看到好多酒坛子后,才想到的这个主意。
所以结算了工钱后,他就迫不及待去杂货铺买了一只瓷瓶回来。
还有,林三柱决定,从明天开始,自己都会早一刻钟起床,而后用这个时间,帮狗子把每日要用的墨汁磨好,然后再装到小瓷瓶里,这样狗子就不用带着磨刀石去族学了。

林三柱说到做到,第二日,才卯时初,他就穿衣起床了。
水是昨晚就拿进屋里的,舀了一勺在磨刀石上后,林三柱就捏着墨条磨起墨来。
这个点,外头的天还黑蒙蒙的,屋里的光线就更不用说了,林三柱心想,自己肯定是扛麻袋扛出了阔气,这不,大清早的,他居然敢点油灯了。
不过说句实在话,能挣银钱的感觉还真不一样,原先自己虽过的自在,可不管怎样,心里的底气还是缺着的。
可如今,林三柱的心境已有了很大的变化。
特别在昨晚,当看到几个小的,边吃着猪肉边朝他露出三叔(爹爹)好厉害的眼神,林三柱觉得,自己被麻袋压了大半日的腰板,依旧是直直的。
很快清水变成了墨色,林三柱小心拿起接墨汁的陶盘,把墨汁倒进了一旁的瓷瓶里,而后又往磨刀石上添了两勺清水,继续磨了起来。
等林远秋一觉睡醒时,小瓷瓶里的墨汁已经快装满了。
书袋在昨日就已收拾好了,除了书和纸笔,林远秋还放了个小碗碟进去,这是用来装墨的,到时把瓷瓶里的墨汁倒在碗碟里,他就可以蘸墨写字了。
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吴氏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的,是昨日林三柱要的旧衣裳,吴氏连夜又在肩膀的位置加了一块粗布上去,这样扛麻袋时,会更耐磨一些。
“娘您起这么早做啥,外头可冷着呢!”
林三柱皱眉,大清早寒露重,可别把老娘给冻着了。
吴氏心里熨帖,可嘴里却是不服,“担心啥,你娘我又不是豆腐花做的。”
说着,吴氏把衣服往三儿子怀里一塞,再把手里的两个铜板递了过去,“待会儿你就坐牛车去镇上,老这么来来回回的走路,哪里吃得消啊。”
今日就算吴氏不说,林三柱也是准备搭牛车的。
不然每日赶路累人不说,就是在时间上也要耽搁不少。
林三柱觉得,自己要是把坐牛车省下的时间,用到扛麻袋上,肯定能多挣好几文。
吴氏给的坐牛车钱,林三柱并没有接,他身上还余着昨日的十几文工钱呢,要是还向老娘要的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老林头提了只装水的竹筒出来,扛麻袋可是力气活儿,不带着水怎么行。
见状,林三柱笑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昨日做活时可是口干的不行,且大冷天的,码头上连个卖水的摊子都没有,后来还是问林石他们倒的水喝。
林三柱感慨,难怪老话都说“醋是陈的香,姜是老的辣”,上了岁数的人,想事总要比年轻人周全一些,自己还有的学呢。
出了院门后,父子两人就快步往族学走去。
林远秋并没把小瓷瓶放进书袋里,虽小木塞严丝合缝,可他还是担心墨汁会流出来,别到时弄污了书本,那他可就有的哭了。
“爹爹,那砚台不买也没事的,咱们不是有瓷瓶了吗,以后都可以把墨汁装在里面啊。”
这是林远秋心里的真实想法,现在他才五岁开蒙,读书上用的东西没必要这么讲究,只要能用就行,何况用瓷瓶装墨汁的法子实在不错,这不就跟前世的瓶装墨水一样吗,每次写字时,打开盖子一倒,省时又省心,多方便啊。
最主要便宜爹这瘦削的身板,让他实在不放心,扛麻袋可是苦力活,到时伤了身体可怎么办。
林三柱点点林远秋的小鼻子,笑道:“你以为爹爹是专门为了你的砚台才去干的活啊,告诉你,才不是这样的,如今爹爹挣银子正上头呢,爹爹觉得啊,这样的日子过着才有劲儿。”
见儿子满脸诧异的看着自己,林三柱只以为孩子年纪还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便没再继续说。
林远秋怎么可能没听懂林三柱说的话,刚刚他只是惊讶便宜爹说话时,那掩饰不住的自信,脸上有着满满的神采奕奕。
族学门开着,班舍里已有朗朗读书声传来,想来王夫子已经来了。
林三柱要赶着去村口乘坐牛车,也就没送林远秋进去,他蹲下身子,理了理儿子身上的棉袄,叮嘱道:“爹爹要去镇上了,你在学堂乖乖的,要听夫子的话,知道了吗?”
林远秋点头,“爹爹记得早些回家。”
眼前的人,让林远秋突然想起前世送自己去幼儿园的姥爷,也是满眼的疼爱,让他有种自己虽在异世,可除了衣食住行,其他都未改变的错觉。
三字经已学了大半,这几日王夫子除了教读后半部分外,还着重了毛笔字的练习,用他的话说,那就是一手整洁工整的字,是读书人最基本的脸面,如果写得跟个狗爬似的,那还算什么读书人啊。
娃儿们自然不想被否认读书人的身份,于是每次的书写课,都是铆足了劲的。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日林远秋的“瓷瓶装墨大法”在学堂里大放异彩后,不出三日,整个班舍里的学生,有一个算一个,也都学着林远秋的样子,每天拿着装了墨汁的瓷瓶来学堂了。
至于为何是“不出三日”,当然是需要消化和反应的时间啦。
林远秋有些郁闷,原本他看到同窗的羡慕眼光,还想着要不要把瓶装墨生意列入日后的生财大计中,哪知才兴奋了两日,同窗们就有样学样,全都把法子学了去,这下林远秋就如被戳了洞的气球,偃旗息鼓了。
这里头最高兴的就属王夫子了,因为,他再也不用担心小娃儿们磨墨打翻砚台的事了,话说,那撒的满桌满地的墨汁,收拾起来也很烦人的好吧。
堂屋里,妯娌三人在做着针线。
周氏和刘氏缝补衣裳,而冯氏,则用彩线一针针绣着鞋垫上的花儿。
这些丝线和绣布,还是昨日林三柱帮她买来的,自从嫁过来后,冯氏就没拿过绣花针,此时做起绣活来,还有些手生。
不过多练练就熟了。
见冯氏耐着性子一针针绣着,周氏和刘氏都觉得稀奇,这两日咋都不见三弟妹出去串门了。
“三弟妹,这几日怎么都不见你出门啊?”刘氏开口询问。
周氏也忍不住说道,“对啊,三弟妹突然转了性子,倒让我俩有些不适应了。”
“有啥好逛的,有这闲功夫,我还不如在家多绣几朵花呢,再说,我是那爱闲逛的人吗。”
周氏:“……”
刘氏:“……”
也不知那个每日饭碗一丢,就提脚往外跑的人是谁。
“你俩可别不相信!”
见周氏和刘氏,脸上都是一副你实在睁眼说瞎话的样子,冯氏有些不服,“以前在娘家时,我可是大门都难迈出一步的。”
冯氏说的可是实话,在娘家时,她常常一做绣活就是一整天,哪有出门走动的时间啊。
说来也是奇怪,同是祖母教的刺绣手艺,可冯氏做出来的绣活,总要比其他几个姐妹做的精致,颜色搭配的也更好看一些。
像这样的绣活,镇上的铺子都是收的,虽一文两文的挣得不多,可积攒起来,也能供上家里的盐和油了。
于是,家里人也就没让冯氏去干粗活,而是让她一门心思都在绣活上了。
这也是相比于另两个妯娌,冯氏的皮肤要更白一些的原因。
本来以冯氏的手艺,嫁到夫家来后,也可以继续做针线贴补家里的,只是,当初她出娘们时,那绣线绣钉,还有针剪什么的,全被爹娘留在了家里,并没让她带到婆家。
若要重新置办,至少得花三、四十文,她和相公哪里来的银钱。
再则,拿绣花针这么多年,冯氏也想躲躲懒了。
如今终于能歇上一歇,自是求之不得的时候,她才不会傻到自找活干呢。
只是,冯氏也没想到,原本只打算暂歇个一两年的她,歇着歇着,就一点做绣活的兴致都没有了。
若不是这次林三柱扛麻袋挣银钱的事,冯氏压根没想过要重新捏起绣花针的事来。
至于为何又有了绣花的打算,当然是因为心疼相公了,如今相公都在辛苦做活呢,自己要是还没心没肺的日日闲逛,这脸还要不要了。
“听相公说,书肆里一块巴掌大的砚台都要两百多文呢,这不,我就想着,要不绣几双鞋垫送镇上铺子看看,若是能卖上几文,也能让相公轻松一些。”
冯氏边说边快速从笸箩里找出绣花叶的绿线,而后四股分成两股,再穿进细针眼里,接着又照着花样,一针针绣了起来。
这行云流水的细巧动作,看得刘氏有些羡慕,昨日婆婆可是发话了,说家里儿媳挣的银钱都归自己攒私房,可她除了会打几个最简单的络子,其他啥都不会啊。
且这种简单的络子,绣坊掌柜根本看不上,更谈不上能卖银钱了。
而周氏,比刘氏还不如,她除了会缝补衣裳和裤袜,剩下的只会养鸡养猪,或者田里地里了。
不过,说到攒私房,周氏就想起今早去河边洗衣服时,林石媳妇同她说的话。
林石媳妇悄悄告诉她,说林三柱每天都有四十多文的工钱。
还问她,小叔子的工钱是她婆婆收着的,还是他们三房自己攒私房的。
最后林石媳妇还让她多长点心眼,别被三房卖了还乐滋滋的替他们数钱,说她家婆婆就是偏心小叔子,还让她找着机会,就和三房好好掰扯掰扯,别一味的忍气吞声。
周氏没有接话,她不是傻子,像这种明显想搅得她家不安生的挑拨,她还是明辨得出来的。
不说公公早就发了话,说狗子念书的开销全由三房自己想法子,就是冲着小叔子每天回家时,那次次都不空着的双手,她就没啥可说的。
就像昨日,小叔子居然买了白面和猪肉回来,说是给家里包包子吃,还有前日的两斤筒骨,再有大前日的一大包花生酥。
没看这段时间,孩子们的脸,都开始红扑扑了吗。
特别是她家远槐,小脸可是长圆了一圈呢。
想到林石媳妇跟张氏无话不谈的样子,周氏觉得,往后自己还是少搭理她为好。
“三弟妹,二嫂想问你一件事。”刘氏忍不住开口。
见对方满脸的不自在,冯氏有些纳闷,“啥事?”
“三弟妹,你能不能教教我做绣活啊?”说完,刘氏有些脸红,这可是能挣银钱的手艺,轻易不教外人的。
冯氏听后就是一愣,再看一旁的周氏,也是一副很想学,但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
冯氏忍不住笑道,“紧张兮兮的,我还以为要说啥大事呢,想学绣活直接说就行了呗,我这也就是普通的刺绣手法,只要你们不嫌弃,我自然愿意教。”
刘氏大喜,“真的吗?那太好了,我明日就去买了绣线回来!”
“这有啥真的假的,”冯氏转头对周氏说道,“若大嫂想学,我也教。”
周氏摇头,“我这双手粗得跟磨刀石似的,可别把丝线给磨糙了。”
“这个好办,用猪胰油抹抹就成了,我房里就有,也是三柱这次买回来的,不贵,就两文钱一盒,不然我这手也做不了绣活。”
冯氏边说边把手递给周氏看。
春梅和春秀从吴氏房里走了出来,“三婶,我们也想跟您学绣花!”
春梅今年十二岁,是周氏的女儿,春秀今年十岁,是刘氏的女儿。
两个小姑娘是被吴氏催着出来的,吴氏边催边骂,两个傻丫头,这可是绣花手艺,要是学会了,将来嫁去婆家,腰板子都能挺直不少。
冯氏一听,自然不含糊,大手一挥道,“教教教,全都教全都教,明日让春燕和春草也跟两个姐姐一起学起来!”
此时窝在炕上玩着翻绳的春燕和春草,并不知道,从明日开始,她们“吃喝玩乐”的小日子就要结束了。
今日的温度又往下降了些,也是,这都进入腊月了,不冻人才不正常呢。
此时已近申时,街面上的行人少了不少。
文堂书肆里。
高掌柜正翻着日历,细数着书院放假的日子。
他们书肆的生意大都依着书院里的学子,等书院放假了,肯定会清冷上不少,高掌柜准备趁着这个空档,把库房里的货好好盘点一番。
店伙计也没闲着,去后堂拿了扫帚后,就准备去店门口扫上一扫,这是每日店铺打烊前必做的事。
所以当林三柱看到这一幕时,不免有些庆幸,幸好今日码头早些收工,否则等关了店门,自己就的得等明日再来了。
看到林三柱,高掌柜有些惊讶,他还以为上次的砚台价格,让这人望而却步了呢,没想到人家又来了。
只是,不知今日过来,是不是来买砚台的。
林三柱掏啊掏,今早出门前,他就把两吊钱放在了身上,担心扛麻袋时会不小心掉了出来,他还特地用布带缠了,所以这会儿拿着比较费劲。
“掌柜,上次那个巴掌大的砚台还在吗?”
终于掏出钱袋的林三柱,心里有些忐忑,可别自己好不容易攒够了两百文,结果两百文的砚台飞了。
那日他可是问过了,剩下的那些砚台,就没有一个不超过两百文的。
啥叫巴掌大的砚台,高掌柜忍不住想笑,明明是思州石砚好嘛。
高掌柜不知道的是,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居然要卖两百文的这件事,早已在林三柱心里深深烙了印,对他来说,这几日自己扛的哪里是麻袋啊,明明是砚台好吗。
买好了砚台,林三柱并没急着回家,离牛车回村还有半个来时辰,他想趁着这个时间,抓紧去肉摊买点猪肉和大骨头,还有那炒花生和炒瓜子,林三柱也准备称上一些。
这天阴沉的厉害,说不定明日就有大雪下来,到时被封堵了路,要想再来镇上,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这样想着,林三柱又多买了两条鱼,再过几日就是全族宴了,届时总要有一两道上的了台面的菜才行。

灶房锅里熬着猪油。
这肉还是那日林三柱从镇上买回来的,剔下的大肥肉,周氏切成了均匀的小块,再往锅里加瓢水,熬出的猪油保证雪白细腻。
至于剩下带五花的部分,自然是用来煮红烧肉最合适了,就着刚熬过油的热锅,周氏把肉全倒进锅里翻炒,等炒至肉面焦黄后,再往里抓几颗八角和桂皮,接着是酱油,盐,还有水,而后盖上锅盖,小火慢炖两刻钟,最后大火起锅,这样一大碗色泽诱人的红烧肉就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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