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家子的科举路—— by小桂花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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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舅兄,算是让他受益匪浅的良师了。
年关将近,走年礼的事自是不能落下的。
到了休沐这日,林远秋便提了年礼先去了一趟秦府。虽今年的柿果大部分都被摆盘用到了酒席上,可还是有一小部分早早摘下来做了柿饼。
年纪大的人都喜甜,秦遇自然不例外,自从去年给送了柿饼年礼过去后,秦遇就喜欢上这甜糯的味道。
只是城里的糕饼铺子并没见有的卖,等得知是林家自制而成时,秦遇也没多问,只叮嘱林远秋,“为师这边可别忘了。”
是以,今年的三十多斤柿饼,除给岳父家留下几斤后,剩下的林远秋全都拿到秦府来了。
反正这东西存的住,只要老师每日不要贪食太多就成。
知道今日弟子肯定会过来,秦遇早早把茶盘给摆了出来,再计算着时间煮茶。
等林远秋到时,那红泥小炉里的茶水,正咕嘟咕嘟往外冒着热气呢。
“老师。”
林远秋躬身作揖,先给秦遇行了一个标准的弟子礼。
秦遇正襟危坐,大大方方地受了礼,神情也极为肃穆,只不过接下来的问话就让林远秋“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因为秦遇问道,“今日可拿了吉祥如意饼过来。”
见自己学生忍俊不禁的样子,秦遇伸手就是一个脑瓜崩,“臭小子,快说!”
“拿了拿了。”
林远秋摸着被敲痛的脑袋瓜忍不住笑道,“老师您可真老当益壮啊,差点把学生给敲傻了。”
秦遇才懒得多看自己弟子故作龇牙的模样,他让小厮快去装一盘吉祥如意饼过来后,很快问起这几日一直在心里想着的事,“远秋,再有一年,你在翰林院就满三整年了,可有想过外放的事?”
林远秋一时愣住,他能说自己从未想过外放的事吗,否则当初也不会把全家人都接到京城来了。
不过林远秋知道,老师之所以会跟他提这件事,想必有老师的想法在里头。
果然就听秦遇接着说道,“景瑞三十八年,诸王夺宗,圣庶夺适,瑞帝共杖杀参与者五十一人,不久又以谋宗之罪,赐死以内阁学士汪升远为首的一十七位官员。景盛二十七年,贤王谋逆,盛帝废贤王为庶民后圈禁,并斩杀其近卫三百余人。后又查出结党、同谋二十多人,结果李泽、高涯、林餗、余中舆、周阳、李青云、郑本仲等朝廷重要官员均被赐死,其家族也因受到株连而灭门。”
随后,林远秋又听老师轻声说道,“先皇继位后,翻看了积年卷宗,才发现李青云、高涯等人与贤王谋逆并无瓜葛,之所以会被牵涉,只因当时清浊混乱,并未细查,加之时任刑部尚书张佑言有排除异己之心……”
虽剩下的话还未说完,可林远秋已明白了老师的未尽之言。
这是想说,当时先帝因着贤王谋逆心中气愤,所以未细查原委,就只听一面之词直接赐死了遭受无妄之灾的官员。
林远秋心想,老师会说这些,就是想告诉他,风起云涌之时,哪怕再是圣明的君王,也都有体察不到,错杀无辜的时候。
且林远秋还知道,若今日自己只是翰林院一名默默无闻的修撰,想来老师也不会与他提外放的事。
归根到底,还是自己进宫太频繁的缘故。
其实,这段时日,林远秋也明显察觉到了同僚们的异样目光,也多少能猜透他们的心中所想。
说来,翰林院具备进讲经史资格的官员可有不少,除了三个与他同样的从六品修撰,还有就是侍讲学士、侍读学士,以及侍讲和侍读。
所以,这么多人都闲着,凭啥让你一个新来的占足了风头。
要知道,先前的进讲经史,可都是大家轮流着来的。
心里不服气的杨砚等人,去找方掌院要说法,可方掌院也没辙啊。
每次都是圣上直接点的名,他可没这么大的胆量私自替换掉人。
其实,谁不是没辙呢。
林远秋可以肯定,若能够让自己选择的话,他宁愿在修史馆埋头忙碌,也好过每次面对圣上时的心弦紧绷。
人都有避祸心理,若明知前途会有泥潭,肯定会转身另寻他路。
林远秋也一样,当初他选择仕途,虽没指望着高官厚禄、享尽荣华,可也是冲着过安稳日子来的,怎可能会让自己,以及家人处于风险当中。
所以,到底要不要外放,林远秋准备好好思量一番。
回到南锣鼓巷,林远秋让平安再把年礼装上,随后就与钟钰柔一同去了岳父家。
今日赶车的是林远柏,其实平安也已学会了赶马车。可昨夜到现在,天上飘着的雪都未停过,虽雪量下的不大,可这会儿地上也已积了不少,林远柏自然不放心让平安这个新手赶车了。
见女婿堂哥卸下年礼后就准备驾车离开,钟荣上前一把拉住,“我说亲家四伯哥,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都到家门口了,居然连茶都不进来喝一口。”
这会儿已差不多到了饭点,若自己进屋喝茶的话,八成就要留下吃饭了。
林远柏哪好意思留在弟妹娘家吃饭啊,忙道,“叔您太客气了,方才出门时,小侄已与家里说好要回去吃中饭的,要不下回,等下回小侄过来时,再进屋喝茶吧。”
说着,林远柏就准备把手抽回。
可到了钟荣手里的胳膊,哪里是这么容易能抽回去的。
这不,人家只轻轻一用力,就把林远柏从院门外,一路拉到了厅堂。等坐定后,钟荣笑道,“先喝茶,再吃饭,咱们都是亲戚,可不能见外了。”
这下,林远柏除了点头也只有点头了。还有,钟叔不愧是有功夫在身的人,这手劲可真大啊。
昨日女婿身边的平安过来报时,这边就把招待女儿女婿的菜品给安排上了,知道女婿爱吃鱼,周氏还特地让人去买了一条四斤重的大鲢鱼回来,并叮嘱厨娘,一定要红烧。
至于周氏是怎么知道女婿爱吃鱼的,当然是周兴告诉妹妹的。
在周兴看来,妹妹、妹夫得了一个这么好的女婿,肯定得把人家对待好了。何况对自家女婿好,得到好处的只会是自家女儿。
相识这么多年,远秋的脾性周兴自然知晓。在他看来,远秋就是你对他好,他会对你更好的好小伙儿。
这会儿钟锦安和钟锦华并没在家。
林远秋知道是怎么回事,因着临近年关,京城各处都加强了巡逻,城门那边也一样。
所以这几天,钟锦安与钟锦华守岗的时间要比平时多上了一倍。
这样滴水成冰的大寒天,守在城楼上可不是一般的冷,何况还是一连好几个时辰。
其实,对于岳父的为人处世,林远秋还是挺欣赏的。
按理说,当初从伯府的分家所得,只要经营好了,维护一家人的生计是肯定没问题的。可岳父却为了给家里孩子搏一个好的未来,毅然决然奔赴了边塞。
而如今,两个舅兄居然去当了小小的城楼守卫,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忠勇伯的孙子,而抹不开脸面。
可以说,单是岳父和舅兄们这份坦然自若的心性,就让林远秋佩服不已了。
确实,人生在世,哪能把自己的日子放在旁人的眼里过呢。只要无愧于心,想怎么做,该怎么做,那都是自己的事情。
厨娘的做菜手艺很拿的出,鱼块先用油一块块煎了,再爆香姜蒜,然后加水,再盖上锅盖焖上一会儿,待汤汁收干,就可以起锅装碗了。
就着这香气扑鼻的红烧鱼块,林远秋吃了两碗饭,直把钟荣乐的眯了眼。
钟荣心想,待会儿得让妻子拿了赏钱给厨娘。
因还没拿定主意,外放的事林远秋并未和家里人提起。只是在夜里上床睡觉时,他问了妻子,“钰柔,等三年期满后,相公去外放怎样?”
钟钰柔一愣,怎么好好的提起外放的事了。
不过,钟钰柔也知道,相公这样说肯定有他的道理,遂答道,“官场上的事柔儿也不懂,反正自嫁给相公的那日,柔儿就已经想好了,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所以不管相公去到哪里,柔儿都一定会跟着的。”
一听自己成了鸡狗,林远秋伸手就去挠身边人的痒痒,“那柔儿说说看,你相公到底是鸡还是狗。”
钟钰柔最是怕痒,顿时被挠的笑成了一团,忙连连求饶道,“柔儿错了柔儿错了,相公是马,是千里马……”
原以为要不要外放的事,自己最起码得到年后才能考虑清楚。
可等林远秋第二日去上值时,就看到几个同年围在一起,都在说着外放的事。原来丁德进和张清远,已在昨日,把请求外放的折子送到了方掌院那里。
林远秋之所以惊讶,那是因为先前这两人,可没露出一丁点想外放的苗头。
想起昨日老师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再想到丁德进祖父和父亲在朝中的任职,以及张清远那个担着太常寺少卿的岳父。
林远秋心道,这两人的突然请求外放,十有八九就是想远离是非之地。
所以,自己该做下决定了。
等下值回到家,林远秋先去找了林三柱,对自己的爹,自然没啥好隐瞒的,林远秋很快把最近朝中发生的事说了,包括昨日老师与自己说的那些话,就连他因时常进宫,惹来同僚心生嫉妒的事,林远秋也没落下。
林三柱听后半天没回过神,他看自家狗子每日脚步轻快,眉目放松的样子,一直都以为这个差事当的很舒心呢。
没想到那些人,自己没本事居然还眼红他家狗子。
呸,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三柱很快做了决定,自己虽不懂政务,可皇子们抢皇位有多凶,他还是听说过的,“狗子,听你老师的,咱就外放好了,秦大人当官多年,知晓的事肯定比咱们多,听他的一准没错,别到时神仙打架,小鬼跟着遭殃。”
阿呸,阿呸呸呸!林三柱伸手朝自己嘴巴“啪”地就是一巴掌,“呸,我家狗子才不是小鬼哩!”
林家还跟先前一样,凡是家里的大事,一家人都会坐在一起商量。
是以等父子俩很快去了老林头房里后,过了一会儿,林大柱林二柱,还有林远枫他们,以及聚在一起做绣活的家中女眷,都被喊了过来。
就连周子旭和王文昌也没落下。
见人都到齐,吴氏便让婆子丫鬟们都退了下去。
此时的吴氏和老林头,心还怦怦直跳呢。
方才林远秋并没隐瞒,直接把与林三柱说的话也同样说给了爷奶听。
老林头立马明白了这些话的意思,是以他和林三柱一样的想法,也是十分赞成外放的,“远秋啊,咱家一无权势二无背景,真要是出了啥事,届时你连个帮手都没有,所以咱们还是听秦大人的,外放好了,等这波风头过去,到时咱们再回京也是一样的。”
“你爷说得对!”吴氏连连点头。
随后她又开口道,“远秋,秦大人说的那些话,咱们几个知道就成了,其他家里人就不与他们说了。”
“对对对!”
老林头忙也说道,“秦大人是为了咱家好,才说了这番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可不能害了人家。”
虽然相信自家孩子,可老林头也知道人多口杂,小心无大错的道理。
林远秋点头,对于爷奶的明智,他一直都是有认知的。在大事上,自家爷奶从来没有糊涂的时候。
突然而来的外放打算,让大家都摸不着头脑。
这里面只有钟钰柔没有惊讶,因为昨夜相公就与他说了此事。
虽老师的话不能说与大家听,可把当前的朝中局势给家里人分析一遍,自是没问题的。
林远秋把最近发生的事说了,包括何尚书与李御史两家被流放的事。
这番话,直把林大柱和林二柱,还有林远枫他们,以及家里的一众女眷,都听的紧张了起来。
林远柏忍不住说道,“流放罪臣的那日,我和三哥也过去看了,老的老小的小,全用麻绳绑成一长串,看着有一两百人呢。”
林远槐点头,“那些押解的差役,手里还有鞭子拿着,想来那些犯人怕是日子不好过吧。”
路上若是走不快的话,说不得那细鞭子就落到身上了。
一听这话,周氏头一个表态,“远秋啊,大伯娘还是那句话,你让做啥大伯娘就做啥,全听你的!”
“对,远秋,大伯也是这个意思,都听你的。”
林二柱和刘氏异口同声,“我们二房也都听远秋的。”
随后,林远枫林远松,林远槐和林远柏,还有高翠、秦荷花,以及王云香和丁菊,都纷纷说了自己的意思,那就是“远秋你看着办就成!”
而这一幕幕,落在钟钰柔的眼里,脑袋里突然蹦出一句她爹常说的“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不对,这应该是“全家同心其利断金”了吧。
见家里人一副立马就跟自己外放的模样,林远秋笑道,“爷,奶,孙儿已经打算好了,若是外放,只孙儿和钰柔离京赴任就成,其他人依旧待在京城。”
林三柱一听不干了,“不成,爹肯定要跟着狗子的!”
好嘛,一着急,居然把“狗子”给喊出来了。
冯氏也一样,“娘也要跟着狗子的。”
钟钰柔呆愣,很快她就想起,昨晚自己因为说了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被相公“收拾”的事。
小孙子外放,老林头和吴氏自然也是担心的。这当官与先前在外念书可不一样,总觉得自己跟在身边才能放心。
林远秋无法,想着离外放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到时再说这些也不迟。
不过,请求外放的折子,林远秋准备今晚就写好,然后明日一早就送到掌院那里去。
听老师的意思,按正常流程,外放的官缺安排,得按先来后到。
至于不正常的流程,那就得拼实力、看背景,若是这些都具备,想谋一份肥缺自然不是问题。
等林远秋把请外放的折子交给方掌院时,方掌院呆愣半响后才回过了神。
外放,林修撰居然请外放,他没听错吧。
说来,翰林院里哪个不羡慕林修撰能得了圣上的青睐啊。
在方掌院看来,若林修撰能保持住这样的好势头,那么等三年期满,往上升一级甚至两级的可能性都是有的。
如此大好的前景,没想到林修撰竟然请了外放。
所以,这人是不是傻啊。
方掌院看着眼前虽衣着臃肿,却依旧高挺俊秀的年轻人,表示自己实在想不通。
林远秋自然不知方掌院的心中所想,此时的他,从把折子递出去的那一刻起,心中的纠结就全然消失了。
既然已成了定局,那么接下来自己该做的,就是好好筹备了。
不管哪个朝代,都有重京官轻外官的风气。而造成这一现象的,不单单是京官接近中枢,容易得到提升的缘故。
最主要还是因为地方官要担的责任重,日常事务又多,且若有失误,那么考评不过关的你,想要再有往上升的机会,就有些难度了。
这就是很多京官都不愿到地方任职的原因,哪怕外放就等于升官,吸引力还是不大。
可眼下情况却是不同。
昨日林远秋特地去藏书楼借了相关的资料翻看,发现景瑞三十五年和景盛二十四年,就有不少京官请求外放,而这两个时期,正是诸王夺适最为激烈的时候。
所以,林远秋能够确定,接下来请外放的官员肯定还有不少。
人多了,自然竞争也多。
是以到时自己会被安排到哪里,还真说不准。
不过,有一点林远秋是可以肯定的,自己一个从六品的京官,加之又是一甲的状元,且在翰林院已待够了三年,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外放成一名七品知县的。
至于届时到底是知府,还是一个直隶州的知州,那就要看自己的运气了。
与林远秋的淡定从容不同,杨砚几人一听林修撰递交了请外放的折子,简直不敢相信,他们没听错吧,居然会有这么好的事情?
等跑到方掌院那儿确认过后,一个个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可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这实在是太好了。
这样,他们就又有在圣上面前露脸的机会了。
于是,神清气爽的杨砚几个,再见到林远秋时,一改先前的冷眉以对,都会友善的打招呼了,那满脸带笑的热情模样,就跟他乡遇了故知一般。
与去年一样,官员的年假从年三十这日开始,等再开印,就得是正月初七了。
而秦遇这边,除夕一早就乘着马车去了一趟吏部尚书家。秦遇与黄大人是当年的同榜进士,算是老同年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自己弟子的外放折子已到了吏部那里。所以这辈子还从未走过人情的秦遇,准备厚脸皮一回。
看了看一旁装着吉祥如意饼的食盒,再想想那香糯甜口的滋味,秦遇觉得,此行定然会有收获才是。
小娃儿就是这样,只要是好玩的事物,他们可以记上一整年。
这不,好不容易盼到了除夕,那心心念念的灯笼终于又可以制做起来了。
至于捆扎灯笼骨架的细竹条,早在半个月前,林大柱就去铺子里买了来。一起买回来的还有糊灯笼的大红宣纸。
于是,才吃了年夜饭,聚在一起守岁的林家人,就没有一个是空闲着的。
除冯氏为首的十来个女眷依旧做着绣活,以及吴氏在一旁帮着分丝线外。其他人都加入到了做灯笼中来。林大柱林二柱,和林远枫林远松,四人拿着细竹条和细铁丝搭着灯笼架子。
老林头与去年一样,用米汤把一张张大红宣纸糊到了灯笼上。
一起糊灯笼的除了林三柱,还有林远槐和林远柏。
而家里的孩子们,在他们小叔叔的带领下,一个个手握毛笔,正兴致勃勃地往糊了纸的灯笼上画着画儿呢。
未免画的一团糟,林远秋只让婉雪墨俊他们挑简单一些的画。
至于几个还没到拿毛笔岁数的小娃儿,则围着哥哥姐姐画好的灯笼,左瞅瞅右看看,嘴里不时来上一句,“好看!”“真好看。”“太好看了。”
有了灯笼自然离不开灯谜。
此时的周子旭和王文昌,正笔翰如流,用簪花小楷把一则则谜语写到了纸笺上,为不久的上元节做着猜灯谜活动的准备。
除夕夜,正是阖家团聚的日子,除小红小菊,还有平安各自都回了爹娘那里吃团圆饭以外,吴氏还给家里的一众婆子赏了一桌席面,好让她们在后罩房开开心心过个年。
窗外传来沙沙声,这是又开始下雪了吧。
吴氏放下手里的线团,抬头朝屋里忙碌的家人们看去,只见个个脸上带笑,都如吃了蜜一般。
可不就是吃了蜜嘛,今年墨林轩可是挣了不少银子呢。
吴氏是怎么都想不明白,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花样,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还有林记,单是这个腊月,就卖了一百多两银子。
想不到铺子里的腌鸡肉比腌兔肉还要畅销。
说起来,还多亏了小孙子的好秘方,他们家加了甘草的腌鸡肉和腌兔肉,旁人再怎样学着做,都出不了咸中带甜的好味道来。
对了,吴氏一拍脑袋,自己差点把给每房发银子的事忘了。
想到就做,吴氏也不耽搁,起身就去了自己房里,而后,捧了一只木匣子就过来了。
一年才给上一回,吴氏也不小气,何况这些银子本就是大家辛苦挣来的。
于是,等头一个打开红封的周氏,看到里头居然是一张六十两的银票后,嘴角立马咧到了耳朵根。
刘氏和冯氏的红封里面,也是六十两银票一张。而像高翠几个,正好是她们婆婆的一半,每人三十两。对于常帮着做绣品的春燕和春草,吴氏也没落下,一人给了十两。
看到太祖母给祖母还有娘亲发了红包,小娃儿们哪里还管灯笼不灯笼的,都一窝蜂的往吴氏身边挤,嘴里更是“太祖母太祖母”的叫个不停。
吴氏乐得见牙不见眼,当即豪气的一把打开木匣子,然后给曾孙、曾孙女发起压岁钱来。
这一回,吴氏可是打了十两银子的银花生、银如意呢,给娃儿们当压岁钱尽够了。
日子如流水,感觉才过了上元节,就很快来到了三月。
等到了月底的时候,王文昌和春草就收拾了行李,他俩准备带着元儿回周善县去了。
虽离着乡试还有五个来月的时间,可京城与周善县相隔千里,早一些启程,届时才不会仓促。
王文昌拱手,朝林远秋躬身道,“多谢舅兄悉心教导。”
这句谢,王文昌是发自内心的。且在他的心里,舅兄于他,已与师生无异了。
钟钰柔往春草手里塞了一个荷包,“这是你哥给你的。”
“多谢哥哥嫂嫂。”春草眼里滚着泪花,一副马上就要开哭的模样。
钟钰柔知道小姑子这是舍不得与家人分开呢,忙笑着安抚,“有啥可哭的,等姑爷中了举,不是马上又能过来京城了,明年还要参加春闱呢。”
原本心里不舍的冯氏,在听到儿媳妇的话后,忍不住连连点头,“对对对,等文昌考过了乡试,你们三个可不又得回京城来了吗。”
春草一听,发觉确实如此,于是心里的难过便少了许多。
只不过等她上了船,看到嫂子给的荷包里居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后,春草忍不住捂嘴哭了起来。
打小哥哥就宠着自己跟姐姐,而如今她已是当娘的人了,可哥哥的宠爱并未减弱半分。
春草心想,自己上辈子定是修了大德,才会让老天爷派了一个这么好的哥哥给她。
虽已递交了外放折子,可林远秋并未像其他
人那样,心思已不在当值上了。
有始有终,切记不可东山望着南山高,便是林远秋对自己的做事时的态度要求。
林远秋已经想好了,他准备在外放之前,一定得把自己手头上的这套纪传史修编完成。
与此同时,林远秋也增加了每月卖画的数量。为了避免被人钻了空子,等到了地方上后,林远秋就准备暂停了卖画的事。
是以,在此之前,他得尽量多卖些画作,好多存一些银子在口袋。
反正林远秋还是那句话,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林三柱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对于多攒银子的事,他肯定是举双手支持的。
都说穷家富路,在林三柱看来,出门在外,若没银子傍身,那么就会束手束脚的耽误了事儿。
四宝斋里。
待朱掌柜看到此次拿过来的画作,居然比先前要多上好几倍后,一时还有些呆愣。他记得之前两家可是特地定了每个月的数量的,怎么这会儿却送了这么多过来?
只是没等朱掌柜问出心中的疑惑,林三柱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朱掌柜仿佛掉到了冰窟窿里。
啥叫等到了明年就不再送画过来了,这这这话也太吓人了吧。
这几年,因着桃源山人的这些画作,他们四宝斋说是挣得盆满钵满都不为过。要是突然没了这宗生意,哎呦,朱掌柜简直都不敢去多想。
对方的失落,看在林三柱眼里,就等于是自家狗子的非常吃香了。
所以当事人的爹,林三柱此刻心中的自豪,好比那护城河水,满满当当的从来不会有干涸的时候。
不过对方再是不舍也没用,狗子明年就要离开京城了,肯定是供不了画的。
想了想,林三柱笑道,“虽明年不再送画过来,可离着那个时候还有十来个月呢。以现下送过来的数量,掌柜你大可以把画存下一大半,如此,等明、后年再拿出来,就不会有空档了。”
朱掌柜一听,觉得这主意挺好。且朱掌柜不愧是生意人,很快他就想到了另一点上,听林兄方才的意思,桃大家这是准备暂时停笔了。所以,自己把画攒下来,那么到时每幅就可以往上涨涨价了啊。
这么一想,朱掌柜突然发现,桃大家暂时停笔未必是件坏事。
只不过,在此之前,他得尽量多攒些才成。
于是,之后每次林三柱再送画到四宝斋时,朱掌柜说得最多的一句就是,“您让桃大家再多画一些呗!”
此时的林远秋,并不知晓,因着自己的暂停卖画,再加上朱掌柜的这番操作,而使菩萨画像的价格直接翻了好几倍,从而也让更多的人追捧了起来。
这日,姜公公又来到了翰林院。还跟先前一样,这次他们是过来传召林修撰进宫讲经史的。
林远秋没敢耽搁,骑上红豆后,就跟上了姜公公的车马。
原以为还和之前一样,御书房里除了景康帝,就只有吴公公和姜公公了。
可等林远秋进去之后,却发现,圣上身旁还有一人站着,而这个人,正是皇后嫡出的三皇子李祯。
说来,林远秋会认出这位是三皇子,还得益于先前的琼林宴。
当时大皇子和二皇子,还有三皇子,在宴席开始的时候,是过来小坐了一会儿的。
按理说,琼林宴已过去两年多,像这种才照过一面的人,应该早就忘记才是。
而林远秋之所以会对三皇子印象这么深刻,还是因为那日的几位皇子中,大皇子和二皇子都笑容可掬,满是邻家大哥哥的模样。
只有这位,整衣危坐,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引得当时的林远秋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也就记在心里了。
就像现在,在林远秋与他行礼后,三皇子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脸上不见有丁点笑容带出。
林远秋并未多想,上辈子他经营公司,接触的人可不少,什么样的都见过。
要林远秋说,真要打交道的话,还是这种不苟言笑的更让人安心。那些满脸慈和背后却捅你一刀的,他又不是没见过。
所以说,了解一个人还真不能只看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