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 by彦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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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也不可能去睡上等房,驿站的上等房都是单独的院子,那是供大户人家、官眷住的,他们压根就住不了。所以除非他们想睡外面,否则他们压根没得选。
“好吧。”王吉叔叔看看钱长林,最终妥协跟着钱长林选了大通铺。
“哎呦,这个味儿。”
交了银钱,驿站的伙计领着四人去大通铺。
因为看出来钱有福跟王吉是赶考的书生,这伙计还挺上心的,特定帮着把他们安排到了看起来干净一点房间里。
饶是如此,王吉叔叔一进门还是被那冲鼻的味儿给熏着了,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当场厥过去。
反倒是王吉,钱有福瞧着虽然蹙了下眉,瞧着好像还挺适应的。
王吉腼腆的笑笑,“早在我们三个私塾开始交流之后,我们夫子就也学袁夫子,在我们私塾里也建了几个考棚……”其他的也一样没落下,所以这点对于早已习惯夫子荼毒的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钱有福朝王吉比了个大拇指。
第061章
“你是钱有福吧?”进了大通铺, 钱长林忙活着收拾东西。钱有福也没闲着,跟他爹一起把他娘给准备的床单取出来铺到铺子上,又把自家带来的那床被子铺上, 钱有福这边正摆弄自己的书箱呢。一个穿着书生服看着大概十八九岁的年轻人突然走过来道。
“?你认识我?”钱有福动作一顿,抬头诧异的看向眼前人。
来人摇头, 看了看铺的整整齐齐的床单被子道, “不认识,不过我听说青阳县今年的县案首是个只有十一岁的小孩,你看着挺像的。认识一下, 我叫冯重,是青阳县另一边的桃源县今年的县案首。”
“啊?你是县案首啊, 你好厉害。”钱有福下意识夸了一句。
人生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夸奖的冯重: ……
“钱小弟谬赞了。钱小弟才是真厉害。”十一岁的县案首,都能写进地方志了。
钱有福摇头, “还是冯兄厉害,我虽然没去过桃源县, 却也听说过桃源县高手如云,冯兄能从那么多高手中脱颖而出, 这才是真正的厉害。不像小弟, 只是赶巧遇上大雪,很多厉害的师兄都因为身体原因缺考了,才让小弟侥幸得了这个名次。”
“钱小弟你这就太谦虚了。钱小弟的算学、诗赋名声可都传到我们那去了。”再说这次大雪, 又不是只影响到了青阳县?大雪的情况下还能中案首,只能说明这位钱小弟不仅能力非凡,身体素质也非常好。旁边另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青年走过来笑着道。
钱有福笑着拱手, “哪里哪里。”完了拉上王吉一起又跟两人互相寒暄了一会儿, 看着时间不早了,几人才各自洗漱休息。
只是这一觉, 钱有福睡的并不踏实。这边大通铺虽然睡的大多都是过来赶考的读书人,却依然不乏打呼、磨牙、臭脚的,钱有福又担心有人偷东西,一晚上醒了三四回。
中途还听到隔壁通铺有人哭嚎,好像是夜里睡得太沉,银子被人半夜摸了。
“幸亏咱们没有丢东西。”
从驿站出来,
王吉拍着胸口后怕的不行。
钱有福点头,同样心有戚戚。转头看到不少跟他们一样急着往城里赶的赶考书生,钱有福难得生出几分急切感,生怕进城后,也住不上中等房,要睡大通铺。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在离考院差不多两里地的地方,找到了一家还有房的客栈。看他爹跟客栈里面小二、掌柜的说话,好像还是熟人?
钱长林跟掌柜的订好房,到了二楼跟王吉叔侄俩分开,等进了房才笑着道,“之前你哥考院试的时候,我们就住的这。这家掌柜的为人不错。后来知道你哥中了,还给减了一半房钱。”
当时他开玩笑说,家里小儿子也念书,过两年估计还要来,到时候再住掌柜的这,没想到,掌柜的、小二竟然还记得。
正说着,就听有人敲门,钱长林正收拾东西,钱有福过去开门。
小二拎着茶壶笑着朝钱有福道,“小公子,给您送的我们客栈免费送的茶水、点心,您要是还需要其他的随时叫我。”
“多谢。”
“不用谢不用谢”,小二进来放下茶水、点心笑着连连摆手,“应该的。您跟您家兄长还真是一个样,都这么客气。”
钱有福笑笑。
送走小二后,一边跟他爹一起收拾东西,一起商量下午去衙门换这次府试的考引。
因为府试不需要像县试那样准备考篮,除了考引所有东西都由考院方面提供,所以钱有福考前需要准备的东西不多。
他又不是喜欢考前出去乱晃的性子,准备去一趟衙门之后就回来安安静静复习。
“行啊,回头爹跟你一起去,回来的时候,正好爹去附近买点菜。”他跟掌柜的商量好了,这段时间借用一下厨房,买点菜回来,他们自己做着吃,一个是省钱,另一个也安全。
去年他跟阿德来的时候,亲眼看到有人故意从楼上往下扔花盆砸人,也道听途说了些不知真假考前识人不清被人下药的事,这种事情上,他可万不敢有丁点马虎。
然而有些事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钱有福约上王吉,两人并钱长林从衙门换完考引出来,眼见着就要走到客栈了,路过一处酒楼时,二楼突然摔下来一个酒坛子。
“阿福,小心。”
酒坛砸下来很突然,钱有福只觉一阵酒香朝自己飞过来,身体下意识往后侧退了一步。
“啪……”酒坛擦着钱有福胳膊砸在地上,摔碎后溅起的酒液湿了钱有福的鞋,碎片把钱有福书生服的下摆割出一道道口子。
钱长林、王吉脸都吓白了,反应过来,第一时间上前来检查钱有福有没有受伤。
“爹、阿吉,我没事,酒坛没砸到我,听到风声我就赶紧退开了。”钱有福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笑着安抚他爹跟王吉,然后才转头看向酒坛砸过来的方向。
那里刚刚好像站着几个穿着书生服的书生,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里已经没人了。
钱长林顺着钱有福目光看过去,脸上满是压抑的怒火,“阿福,你看见刚刚是谁砸的了嘛?”
王吉也是又惊又怕,“这些人太过分了。”他刚刚看的清楚,那酒坛就是直直朝着钱有福砸过来的。说不是瞄准的,他都不信。
钱有福捏着手指,调整了下呼吸摇头,转身走进了旁边这家酒楼。
酒楼的掌柜也已经知道了刚刚楼上有客人往下摔酒坛,还差点砸到一个小书生。心里对做这事的书生恼火的不行,却不得不为了维持体面,笑着为楼上客人开解。说是客人无心之失什么的。
“什么无心,我都看到了,那就是直直朝着阿福砸过去的。”王吉气的不行。
钱长林也是拳头捏的咔哧咔哧响。
钱有福作为当事人当然也生气,但是一来他并没有多大事,这种情况下,就算他告到衙门去,差爷也不可能把凶手怎么样,二来在这件事里,掌柜的也很无辜,所以钱有福拍拍他爹跟王吉,示意他们冷静,然后把两人拉到身后,才笑着跟掌柜的道,“掌柜的在府城多年见多识广,想来每年府试院试这种事见过听过的也比我多的多,坦白的说,您真觉得砸酒坛的这位兄台是无心之失吗?”
“这……”当然不可能,对方不仅不是无心之失,恐怕连眼前的小书生身份都打听清楚了。可这话,开门做生意的,他能说吗?掌柜的额头冒汗。
钱有福也不想为难掌柜的,想了想,钱有福抬头看看二楼方向,深呼吸了几口气笑着道,“掌柜的,应该不介意我上去看看吧?就算对方是无心之失,我也得知道是哪位这么粗心、大意,险些砸到我,您说是吧?”
“当然当然”掌柜的看着钱有福的笑脸,一边心下感叹着这小书生不简单,遇上这样的事竟然还能心平气和的,说话也有理有据让你无法反驳,一边不自然的笑笑,引着钱有福往二楼走。
二楼,正互相攀扯、推锅的几个书生听到楼下动静,脸色瞬间都有点发白。尤其是被人诱导最后把酒坛扔出去的那个。
人就是这样,因为嫉妒,一瞬间作恶,等事情做了,被别人发现了,想到后果,又开始害怕。
阜宁县县案首徐涛定了定神,轻声道。“行了,都镇定点,你们到底在怕什么?我们又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争抢酒坛的时候,不小心失手把酒坛甩出去了嘛?也没伤到他,回头咱们好好跟他道个歉,赔偿他的衣服损失也就是了。”
其他人,本身没有坏心没想过害人的,想想也是,总算镇定下来,本身就想害人的,脸色却更白了。
徐涛平时虽然大大咧咧的,能考上县案首自然也不是傻子,看出其中两个人脸色不对,眉心不自觉蹙了蹙。想到他出来赶考前,他爹的叮嘱,徐涛心下多少明白了几分,再想到之前忽略掉的两人看向下面的眉眼官司,看向两人的神色便有几分冷。
只是还不等他发作,钱有福就已经在掌柜的陪同下走上来了。
徐涛忙起身主动上前拱手致歉,并主动提出赔偿方案,“在下愿意双赔偿这位小兄弟损毁的衣服,并另外拿出十两银子作为惊吓到这位小兄弟的赔偿。”
钱有福看看徐涛,又转头看看剩下几人,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问了两个问题,“你认识我?酒坛是你砸的?”
徐涛摇头,“不认识。”他也是昨天才到府城,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钱有福,不过通过刚刚一事,再看到钱有福的年纪,徐涛已经大概猜到钱有福是谁了。
这位应该就是青阳县那位十一岁的小案首吧?也难怪,那两人动手,这两天简单接触下来,徐涛已经知道那两人考了四五次还在府试挣扎。结果人家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就得了县案首,若无意外,一个童生,已经算是攥在手里了。两人心里能平吗?
这么想着,徐涛就更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来了。“酒坛也不是我砸的。但是今日这局是因为我才组的,所以我也有责任。”
钱有福点头,目光却在剩下几人身上逡巡,最终落在一个目光闪躲、脸色发白的人身上。
“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
“在, 在下张贵。”张贵白着脸拱手,努力扯出一抹笑。
钱有福点头,然后真心实意的问道, “我能冒昧问一句,是谁, 让你砸我的吗?”
张贵惊愕抬头, 似是没有想到钱有福会这么问,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旁边穿着褚色书生服的书生。
那书生被张贵这一眼看的就跟被钉子扎了屁股似的,一下子跳了起来, “张贵,你什么意思?你可别诬陷我, 我只是看到他过来跟你感慨两句他有多厉害,小小年纪就是青阳县今年的县案首
, 我可没让你拿酒坛砸人。”
“可是你话里话外明明……”
“明明什么?”褚衣书生跳起来打断张贵,“我说什么了?张贵, 你少污蔑我,大家都看到了, 酒坛是你扔出去的, 人也是你砸的,你别想把你砸人的事往我身上赖。”
张贵:“我没想赖,酒坛确实是我扔出去的。”那么多双眼看到, 这个,他没办法反驳,但是, 张贵转头重新看向钱有福, “我,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是真的失手”他承认,他那一刻确实嫉妒钱有福,也确实生了这个想法,可还没来得及施行呢,胳膊就被人撞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酒坛已经从他手里飞出去了。
“当时只有他离我最近,而且他还跟我说了那些话,所以酒坛肯定是他故意往你那边撞的。我说的都是真的,钱公子你相信我。”
钱有福目光在两人间逡巡半晌,似是有些迟疑,不知道该相信谁,想了会儿才道,“你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这样我确实很难判断你们到底谁说的是真的,你可还有什么其他证据?”
“其他证据?其他证据?”张贵轻声呢喃,而后突然道,“我想起来了,他,他不仅想害你,我还听到他跟人打听其他几个县案首的长相喜好,他肯定也是想找机会下手……”
“你胡说八道……”禇衣书生听到张贵的话,下意识就想过来厮打张贵,被旁边人眼疾手快的给拦住了。
张贵吓的往后跳了一步,急声道,“我没有胡说,陈省看到你去吉福楼买桃花糕了,你明明知道徐涛接触桃花就会得桃花癣,你还去买桃花糕,肯定是想找机会害徐涛。”
“啥?他买了桃花糕?”徐涛这下不淡定了。因为就像张贵说的,他不能碰任何含有桃花的东西,稍微沾到一点就会得桃花癣,这一点,跟他亲近的都知道。“陈省,你真的看到他去买桃花糕了?”
陈省艰难点头。
“好啊,原来你不止想害这位小公子,还想害我?!”
事情发展到这里,其实已经不需要钱有福再多说什么了,徐涛、张贵他们自己就已经先把叫金铭的禇衣书生恼恨上了。
若非金铭打死不认,府试又马上就要开始了,这个时候闹出事情来,可能会给考官留下不好的印象,看徐涛等人的表情,他们自己就能把金铭扭送到衙门去。
当然,不送也没有关系,读书人重名声,今日一过,金铭、张贵做的事情必然会让府城所有读书人对他们退避三舍,除非他们当真才华横溢到能让人忽略他们的人品,否则,有府试前谋害同窗这样的名声在,这两人将来的基础上也就那样了。
这么想着,钱有福有些嘲讽的勾着嘴角看向金铭、张贵,“多行不义必自毙,今天这事,我也不想再去细究你们到底是有心还是无心的。你们俩陪我一身衣服,再赔我二两银子的惊扰费、误时费……”
“二两银子怎么够?这也太便宜他们了。至少十两。”徐涛等人义愤填膺。
“对至少十两。”
钱有福摇头,“十两太多了。”有的穷书生赶考,总共身上都带不到十两银子。金铭、张贵两个,金铭还好,看穿着家境应该不错,张贵的话,家里条件恐怕还不如他家。
反正经过今天这事,两人的名声算是没了,也算是得了报应,他懒得再计较银子的事。
再说,要的多了,传将出去,万一再让人觉得他趁火打劫,趁机敲诈两人怎么办?还是二两银子好,不多不少。
众人见钱有福执意如此,这才没再说什么。
等二人把赔偿给钱有福的银子并衣服折价钱给了钱有福,钱有福朝几人拱了拱手,便带着钱长林、王吉两人离开了。
“阿福,你今天这事处理的对,之前是爹太激动了,险些酿成大错。”
回到客栈跟王吉分开,回了他们自己的房间,想到刚刚的事情,钱长林自我反省。
钱有福将换回来的考引细细收好,笑着摇头道,“爹没错,爹就是太担心我了而已。”易地而处,如果换成他爹险些被人砸,凶手就在眼前,他估计也会跟他爹一样激动。“这事已经过去了,爹就别再想了。”
“对对对,好好准备考试才是最重要的。你这两天都别出去,饭菜,爹给你做。”
钱有福笑着点头,为了缓解他爹的紧张,让他爹不再想之前的事,钱有福还利索的来了一次报菜名。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静静读书的日子眨眼即过,时间很快就到了第一场府试这天。
跟县试一般要考四场、五场不同,府试只有三场,前面两场考贴经、杂文,各考一天,最后一场策论考两天。
每天卯时一刻进场,为了不迟到,这天钱有福寅时就爬起来了。
出门的时候,检查了好几遍考引。
“钱小弟,好巧。”
确实挺巧的,钱有福没想到会在路上遇上冯重一行,忙笑着拱手跟冯重他们打招呼。
“一起走吧。”冯重邀请钱有福。
钱有福笑着点头,这往考院就这一条路,他想不一起也不行啊。
“听说钱小弟前两天在街上差点被人砸了?”两人一边顺着人流往前走,一边闲聊。
“这事这么快就传到冯兄耳朵里了?”钱有福诧异,他还以为要到府试结束,大家比较闲的时候,才会传开呢。
“本来可能也没这么快,不过就在钱小弟险些被砸的第二天,就在我们住的客栈的隔壁客栈,就有人从楼梯上摔下去,把胳膊摔骨折了。”
然后钱有福之前的事,自然也被大家一起扒了出来。
“?”钱有福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凑近冯重轻声问道,“是被人害的?”
冯重肃然点头,“除了这个,昨天还接连发生了两三起,都是这种事。”有人谨慎跟钱有福之前一样躲过去了,有人现在只能躺在床上。“钱小弟接下来几天,也都注意些吧,这些人已经疯了。”
“至于吗?”
钱有福轻声呢喃。
冯重听到了,轻轻摇头,谁知道呢?也许人家觉得至于吧?
反正他们这种人是不能理解的。
“到了”。考院离钱有福住的客栈本就不远,出来遇上冯重说了会儿话,很快就到了考院外面。
因为这次所有考生手里拿的就只有一张考引,前面查验的速度明显比县试的时候快了很多,只排了差不多一刻钟,钱有福就检完进去了。
很快有衙差过来发笔墨纸砚等物品。
最后被送过来的是试卷,跟现代古文填空非常类似的贴经试卷。
难度不大,但是量非常非常大,钱有福写下来没打半点磕绊,只是中途手实在写的太累,停下歇了会儿,写加誊抄也花了将近两个时辰。
从考场出来,钱有福手都还有点发酸,一直在捏手腕。
第二场考杂文,这个有点类似于现代的应用文写作,钱有福更加得心应手。
困难出现在第三场考策论的时候。
衙差刚把晚上睡觉用的被子给钱有福送过来,天上就飘起了雨。
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钱有福也一样,更艰难的是他这间号房,它有两处漏雨。
这一点,钱有福之前进来的时候其实就发现了,只是当时想着反正也没下雨,问题不大,却不想怕什么来什么。就剩这最后几个时辰了,竟然下雨了。而且看这雨好像还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衙差雨布还没送过来,未免试卷被雨水打湿,没办法,钱有福只能把最上面一层外衣脱下来,把基本上已经答完的题小心翼翼卷好,外面用他的外衣包一层,然后放到被子下面遮一下。
饶是如此,等雨布、蜡烛等物送过来,他把雨布什么的弄好,再
把题卷拿出来打开,赫然发现有一张靠近墙壁的题卷还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雨水打湿了。
钱有福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检查剩下的。
好在只那一张有问题,好在他今天白天的时候状态好,题目做的比较快,明天早起跟衙差重新要了纸再抄一遍也来得及。
“落笔……”
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最后时刻誊抄完,钱有福放下笔,待题卷干了后,卷好交上去,钱有福整个人跟抽了气的娃娃,没骨头似的摔坐在后面的木板上。
好半晌才又重新恢复了一些力气,撑着身子往外走,刚走出没多远,就见两个衙差抬着一个人往外走,钱有福下意识往边上让了让,眼角余光正好瞟到一张瞧着有点眼熟的脸。
“金铭?”
钱有福愣了一下, 旁边有人正好也认识金铭,看到钱有福的反应,好心给他解释, “昨晚不是下雨了吗?这人运气特别不好,之前做好的所有试卷都被雨水打湿了。好身上衣服也湿了, 听说半夜就烧起来了。”只是龙门没开, 就算弃考也是出不去的,所以一直熬着,这会儿估计是烧晕过去了。
钱有福点头, 因着是无关紧要的人,过耳即忘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结果在客栈里等着出榜没几天就从王吉口中意外得知金铭发烧好像把脑子烧坏了。
“也是报应, 本来从考场里出来,如果能及时就医, 后期再照顾的精心些,估计也不会出这事。可他害人的事儿爆出来后, 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压根没人愿意管他。跟他出来照顾他的那个小厮也粗心, 人接回去后请了大夫, 给人灌了药见烧退了,就以为没事了。夜里也没在旁边看着,第二天日上三竿了才发现, 发现的时候人都快烧没了。”
请了大夫过来,好一番抢救,总算把人救回来了, 但是脑子好像已经有些不太好使了。以后别说考科举了, 恐怕想要正常生活,都有点困难。
钱有福愕然, 这现世报,好像来的有点快啊。
不过听着就让人心情舒畅是怎么回事,这么看来,他好像有点坏?
钱有福捏着下巴唇角微勾,接下来一直到出榜,心情都非常不错。
其他人见了还以为他是对自己榜上有名有把握,也没往其他方面想。只钱长林这个对自家儿子比较了解的爹心里隐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出榜了……”
“阿福,你在这等着,我下去看看。”
旁边王吉的叔叔早在现在还没出榜的时候,就已经忍不住下去挤去了,钱长林本来想这次就不下去了,等人过来报喜,可真到了这一刻,看着下面挤挤挨挨的人群,到底还是没忍住。搓着手跟钱有福说一声,乐呵呵的又下去挤去了。
钱有福、王吉坐在窗边翘首以待。
“阿福,我好紧张。”王吉捏着衣角,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报喜声传来,整个人跟张弓似的越绷越紧。
钱有福甚至怀疑再这么下去,对方可能还没等到消息,就紧张的晕过去了。
“其实……”钱有福手指在杯子上摩挲几下,正想劝。
就听楼下有人欢喜的跑上来道,“恭喜青阳县青山镇王吉老爷取中……”
“我中了,我中了,阿福,我中了……”王吉甚至没听清自己到底中了多少名,听到自己的名字,只嘴上惊呼一声就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口气没上来大叫着直直倒了下去。
钱有福反应过来赶紧去扶,旁边几个书生见了也赶紧过来帮忙。
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人扶到一边,有那有经验的就开始按人中。钱有福担心按人中不好使,还在想着要不要给王吉做心肺复苏,人就悠悠醒了过来。
“阿福,我刚刚仿佛听到我名字了?我是不是中了?”
“是,中了,中了……”多少名来着?钱有福下意识转头瞧刚刚上来报喜的人。
那报喜的也机灵,忙上前道,“三十名,恭喜王老爷,贺喜王老爷取中第三十名。”
“第三十名。我中了,中了第三十名。”王吉一瞬间喜极而泣。
钱有福笑着点头,见他一副高兴坏了的样子,又笑着摇摇头,从自己的荷包里取出两颗银锞子递给了来报喜的人。
王吉这才反应过来,还没给打赏,赶紧抹了把脸囫囵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襟,回应给他道喜之人,完了又转头忙不迭给钱有福道谢并还银子。刚刚多亏了钱有福,否则他就要闹笑话了。人家过来给他报喜,他竟然连赏钱都没给。
“这不算什么,刚刚那种情况,换了我,我估计也想不起来。”
人嘛,一时之间情绪起伏太大,脑袋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实在太正常了,“对了,你刚刚没事吧?”太吓人了,人直接就倒下了,“要不要再找大夫看看?”钱有福总担心,王吉什么时候又来一次。
王吉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没事,就是,知道自己中了太高兴了,嘿嘿。等下你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知道这种心情了。”
“是(吗?)”
钱有福第二个字还没吐出来,就听楼梯口传来熟悉的报喜声音,“恭喜青阳县青山镇钱有福老爷取中府试第六名……”
第六名?这数字还挺吉利的。钱有福心道,这么想着,人已经先于大脑从凳子上站起来了。
报喜的人看到钱有福年纪这么小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更兴奋了,报第二遍的时候,那声音洪亮的楼上楼下所有人都听见了。
楼下的还好,看不到钱有福人,还不觉得什么,楼上的,看到钱有福站起来,所有人目光‘刷’一下,全都看了过来。
“我天,这个钱有福怎么这么小啊?他有十二岁吗?”
“好像没有吧?我记得好像是十一,人家还是青阳县今年的县案首呢。”
“这么厉害,天才啊。”有人听到钱有福的年纪惊呼。
“这还不止呢,我听我认识的一个人说,他考最后一场的时候,不小心把题卷打湿了,跟衙差要了纸重写的,不然说不定成绩还能更好呢。”
“都第六了,还能更好?真假的?”
“如假包换,我认识的那人号房就在他隔壁。他跟衙差要纸的时候,他听到了。还有金铭你知道吧?就那个害人得了报应脑子烧坏那个,听说他之前还想害这位来着,被他躲过去了。”
钱有福听着周围人对他的诸多议论,顶着众人或是好奇,或是羡慕,或是嫉妒的目光,深呼吸两口气,嘴角擎着笑,朝报喜之人拱了拱手谢过,然后给报喜的人递上喜钱。
待把人打发了,一回头,就见王吉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桌子边还围过来几个之前不认识的书生。
“钱兄,恭喜恭喜。”
“钱兄弟是青山镇人啊,我家是阜宁的,咱们离得不远啊,坐船就能直接到,后面有机会多交流。”
“钱兄弟参加今年的院试吗?我家离青山镇也不远,咱们院试的时候可以一起啊。”
“同喜同喜。有机会吧。院试还不确定……”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好言好语的,钱有福也摆不起什么脸子,笑着应和几句,又跟这些人略微寒暄了两句,正巧钱长林、王吉叔叔一起从楼下上来。
这些人见钱有福这边长辈回来了,也就识趣的离开了。
“爹,你鞋呢?”钱有福松了口气,好笑的看着只踩着一只鞋上来的钱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