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子的科举兴家日常—— by彦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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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回来了?今天去周夫子那怎么样?有没有被人欺负?这今天才穿的新衣服怎么就成这样了?是不是跟人打架了?”
李氏、周氏婆媳俩算着时辰做好了饭, 就等着钱有福回来了,听到钱有福的声音,立时从厨房迎了出来。
见钱有福身上早上出门才上身的崭新衣服变得皱皱巴巴的, 担忧的问道。
钱有福享受着他娘和他奶的关心,眼睛睁的大大的, 兴奋的摇头,“没有, 娘,奶, 没人欺负我,他们对我都挺好的, 周一鸣、刘大厨还带我玩丢沙包呢, 我这衣服是跟周一鸣,刘大厨他们玩的时候,被沙包砸中弄的。”
村里小孩子玩闹没个顾忌, 扯个衣服,摔个跤,甚至玩的时候起了争执, 打上一架都是常有的事。
李氏见钱有福瞧着挺高兴的, 估摸着钱有福在周夫子那呆的应该挺开心的,就没再说什么。
周氏则上下打量钱有福, 查看钱有福身上的衣服有没有被扯坏,这可是她为了钱有福上学,特意攒的布料做的,要是钱有福第一天上学就扯坏了,她得心疼死。
还好,衣服好好的,就是有点皱,沾了点灰。回头洗完了,用手撑一撑就行。
周氏松了口气,看向嘴角带笑的小儿子,笑着用手指轻戳了戳钱有福额头。“去念书就这么开心?平时不也跟那些孩子一起玩?也没见你这么高兴。”
“嘿嘿”还是有点不一样的。
具体哪里不一样,钱有福自己其实也说不清,反正就是觉得高兴,高兴完还不忘问他娘,“娘,你今天在家高兴吗?忙吗?小妹妹好不好带?”
“还好吧?”周氏摇头,“娘只给你三婶做些吃食,带,是你奶帮着你三婶带的。地里庄稼要收还得几天,金银花这两天要摘的也不多,你爷跟你爹你三叔就能忙得过来。”她也不用下地,所以她今天也不怎么忙,一个上午时间,她还得空绣了半张帕子呢。
“诶?爹今天没去镇上吗?”他怎么记着他爹之前说今天要去镇上那几家酒楼、茶楼、绣庄问问金银花茶包的事儿呢?
钱有福跟着他娘,回房取下小挎包,又洗了小手,乖乖坐到饭桌跟前。
“去了,已经回来了。”回答钱有福的是钱长林本人。
“那爹跟他们谈的怎么样?他们能要多少金银花茶包?”钱有福眼巴巴看向他爹。再过些日子,地里薄荷也要能第一茬采收了,要是对方要的多,薄荷还能跟金银花一起。
钱长林从周氏手里接了热腾腾的盘子放到桌上,看着东西都端的差不多了,这才点头又摇了摇头。
“有两家要了,但是都要的不多,茶楼那边只要了半斤试试,绣庄那边稍微多一点,但也只要了三斤。”
这点量,之前庙会的时候,他们自家卖的都比这多。“这路子走不通,还得想想其他路子。”
钱有福小脑袋轻摇,也不见得,毕竟是新东西,总得有个适应过程。人家也得试试市场反应,如果市场反应好,后续也许会大批量回购。不过从他们自家这边来说的话,确实不能被动等待。“要是这边有其他地方商人过来就好了。镇上的码头什么时候才能重建呀?”
希望码头重建启用的第N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钱有福这几天每天嘀咕(祈祷)起了作用。没过几天,钱有福从周夫子那完成半天的学习回来,就从过来送消息的钱昌荣口中得知了,码头已经确定要重修启用的消息。
钱有福疑惑:“可是,不是县令大人是否留任还没定下来吗?怎么这事就定下来了?”他还记得之前钱昌荣他们猜这事估摸着还得再等等来着。
钱昌荣摇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儿,他也说不清,不过“县令大人前儿亲自邀了县里几个大姓的当家人喝茶。”
茶喝完,几家就都在码头那边买了块地,“现在镇上已经有人得了消息,跟风在那边买地了。”就是他自己都跟风托人帮着买了半亩。“估摸着等这次农忙结束,县衙那边征劳役的告示就会贴出来。”
事实也跟钱昌荣猜的差不多,钱家这边庄稼收进粮仓,接茬的大豆、水稻才种下地,里正就召集各家各户当家人说了衙门要征劳役重修镇上码头的事儿。
“一家出一个人,时间是十天……”
“那今年河道还疏通吗?”
淮安府算是南方,一到夏季雨水多,前两年四月左右的时候,衙门那边都会赶在汛期来临前征一批劳役对县内的各条河道做一些疏通,以防到了夏季汛期的时候,出现河水泛滥,淹没农田屋舍的情况。
今年四月那会儿,他们都等着衙门下通知,结果衙门没动静,现在又说要重建码头,那今年这河道是不是就不疏通了?
里正捋捋胡子点头,“之前各地战乱,河道多年没人管,县令大人才连着两年让人疏通、清理,今年县令大人各处走访看了看,觉得河道已经疏通的差不多了,河堤也没太多需要加固的地方,今年就没征劳役大动。”
众人点头,又有人问,“那这次劳役什么时候开始?”
“县令大人仁慈,知道大家伙刚忙完下种,都累的够呛,给了大家伙几天休息时间,这次劳役三日后开始,中午还管一顿饭……”
“中午竟然还管饭?”
钱存贵回来说到这点,李氏、周氏等人都很是惊讶,这可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之前他们服劳役,都是自己带饭,要不就家里人送饭或是自带粮食,找附近的村民帮着做。
钱存贵重重点头,“咱们这位县令大人,确实是一位难得的好官”,说完又转头看向两个儿子,“这事,你们怎么想的?谁去?还是直接花钱买?花钱买的话,我也问了,半两银子。”
半两银子听着不多,算下来确实挺贵的,平均一天五十个大钱呢。他们这些人去镇上干活,一天可赚不到这么多。
“爹,我去吧。”钱长林揉揉身边钱有福小脑袋,笑着道,完了见旁边钱长鑫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好笑的拍了拍弟弟,“之前二十多天劳役,你不也去了?这次就十天,很快就回来了。三弟妹刚生了孩子,你留在家也能帮着多照顾些。”
钱存贵颔首,他原先想的也是要么直接交钱,要么让老二去。
既然钱长林主动开了口,钱存贵也就没再说什么。
事情定下,钱有福晚上睡觉的时候,爬到钱长林怀里问钱长林,“爹,你去服劳役的时候,我能去看你吗?”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服劳役,想去看看。
正好他爹要修码头的地方他知道,就在镇子东边,离他们山南村比去镇上还稍微近一点。
钱长林拍了拍钱有福小屁股,给钱有福调整了个更是舒服的位置,笑着摇头,“最好不去,那边到时候怕是乱的很。”
往年疏通河道,修理河堤的时候,还有过人掉下河被河水冲远淹死的情况。这次修的码头那边虽然水流、地势都比较平缓,应该不至于有人淹死。可人一多,就容易乱。钱有福才多大?去那地方,不安全。
“好吧。”那他到时候去村口等他爹。
钱有福想的好,可是他爹去服劳役第一天,他就失约了。他爹回来的实在太晚,等他爹到家,他早就受不住周公召唤,跟周公下棋去了。
为此,钱有福第二天一天都没什么精神,在私塾这边,早上念书也是有气没力的。
“阿福?你咋了?”
周一鸣的好奇的看向钱有福。之前钱有福在私塾里精神头可好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钱有福这样。“你是不是病了?”周一鸣学着他娘的样子,伸出小手去摸钱有福额头。“好像也不热啊?”
“我本来就没病”,钱有福挥手打落周一鸣的手,“我就是……”
“就是怎么了?”
正好这会儿周夫子去了隔壁,他们这边没人管,刘大厨闻言也跟着凑过来。
“就是昨晚我本来想等我爹的,可是还没等到我爹,我就睡着了。”钱有福皱着小鼻子懊恼,他明明心里想着等他爹的。
“可是等不到不是正常的吗?”刘大厨他爹也去服劳役了,昨晚跟钱长林一起结伴回来的,“我也没等到我爹啊。我娘说我爹他们回来都要亥时了,那会儿我们早就睡熟了。”
这个时候又没有电,时人讲究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们平时没事的时候戌时就睡下了。
其他人附和点头。
“你要是实在想等你爹,我给你出个主意。”周一鸣眼睛咕噜噜转转,朝钱有福坏笑道。
钱有福好奇,“什么好主意?”
“你听过脑袋悬梁,锥扎屁股吗?”
“什么?什么脑袋悬梁,锥扎屁股?”
周一鸣说的太通俗,钱有福一下子还真没反应过来。
“就周夫子之前说过的一个故事,说是有个人读书,担心自己困的睡着了,就把脑袋悬在梁上,用锥子扎屁股,哈哈……”
“周一鸣……”周夫子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雷般响起,钱有福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周夫子黑着一张脸,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教室门口。
第025章
“夫, 夫,夫,夫子, 嗝……”周夫子出现的太过突然,声音又大, 周一鸣被突然这么一吓, 话都说不利索了,到后面甚至还打起了嗝。
周夫子脸更黑了两分,厉声喝道, “还不回自己位置上坐好?”
“哦哦”,周一鸣、刘大厨回过神来, 赶紧一溜烟跑回自己位置上端端正正坐好。
周夫子这才进来,指着之前钱有福第一次来时坐的长条桌朝身后温声道, “家远、家磊新来,就坐这里吧。”
家远?家磊?他两个小表哥?钱有福闻声悄悄伸着脖子往周夫子身后看了看。果然看到他大姨周桂香带着刘家远、刘家磊两个跟在周夫子身后。
看到钱有福朝他们看过来, 周桂香朝钱有福温柔笑了笑,刘家磊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好, 接下来, 家远、家磊两个就麻烦二叔(族叔)了。”
周夫子摆手,估摸着隔壁他还有课,把刘家远、刘家磊两个安排好, 又严厉目光扫过钱有福几个,交代他们好好念书,不要调皮, 就急急送走周桂香回隔壁继续给另一个班的孩子讲课去了。
“娘诶,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被打手板呢。”
周夫子一走,刚刚还装的挺像那么回事的周一鸣几个, 瞬时肩膀就塌了下来。
几个孩子凑到刘家远、刘家磊跟前嘀嘀咕咕。
钱有福觉得有些好笑:“你们就不怕夫子待会儿再过来?”
“肯定不会。今天我们该讲的都讲完了”,按着平时夫子的习惯,“刚刚要不是家远、家磊来念书,夫子肯定不会过来。”刘大厨说的言之凿凿。
周一鸣却是被刚刚周夫子那一出吓怕了,担心夫子待会再来一次,想跟钱有福他们商量,以后他们说话都挑个人出来,叫他一直盯着门口,看到夫子过来就大声咳嗽提醒他们。
“能行吗?两边这么近,夫子要过来,抬抬腿就到了,根本来不及提醒吧?”刘大厨觉得这个办法不好。
钱有福也觉得来不及,随口道,“我看,与其在这考虑,让我们几个谁来提醒,还不如,看看能不能让隔壁班的人,提醒一下来的更实际点。”
毕竟周夫子这现在就两个班,周夫子平时也就在两个班轮流转,不在他们班,就在隔壁班。
“阿福说的有道理”周一鸣眼睛一亮,“等下了学我就去找我哥他们。”
这私塾是周夫子的,山南村周、刘、钱三姓,在私塾里的念书的,也是周姓的孩子最多。别看他们这个班姓周的就周一鸣一个,隔壁班里那可是绝大多数都是姓周的。
“找你哥他们干什么?让他们给你们通风报信?”
周夫子夹带着几分怒火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包括钱有福在内,一天被抓包两次的几个小孩都已经麻了。
知道自己今天这顿手板怕是躲不掉了,周一鸣甚至破罐子破摔的直接就当着周夫子的面小声嘀咕道,“夫子,您今天怎么神出鬼没的?”
“不神出鬼没,能知道你们这么‘聪明’大胆?”周夫子语带讥讽的瞪了周一鸣一眼,然后目光在班里几个孩子身上一一扫过,到钱有福时,周夫子重重哼了一声。
这孩子来了几天,他也瞧出来了,确实聪明,天资甚至比他哥还要好一些。只是这定性,却是比他哥差远了,学习浮躁就不说了,听听他刚刚都说的什么?
小小年纪,不好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却想着跟同窗怎么对付他这个夫子,真真是顽劣。若不是这孩子年纪还小,还能掰直,非得把他撵出去不可。周夫子气恼的心道。
当然今天这事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作为两次跳的最欢的周一鸣,毫不意外的喜提三个重重手板,其他孩子两个。钱有福因为他的那个‘聪明’的主意,周夫子本来有心也打三个手板,看在他确实年纪小的份上,跟刘大厨他们一样打了两个。
“啪……下次还敢不敢了?”
重重的戒尺打在手上,钱有福人还没反应过来,生理泪水就先一步从眼眶里飞了出来。等迟一步的疼痛经由中枢神经传到大脑,钱有福一个没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
彼时,百步外的钱家,周氏正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一边跟李氏闲聊一边给钱长林缝上衣。
钱长林昨天去码头那边干活,也不知道衣服是招到哪里了,扯了好长一条缝。
听到钱有福第一声哭时,周氏、李氏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到第二声传来,婆媳俩对视一眼,衣服一扔,直接就往小私塾冲了过去。
“姐,你怎么也来了?”到私塾门口,看到周桂香,周氏诧异的道。
“我今天刚把家远、家磊送过来。听到这边好些孩子哭,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刚刚是不是阿福哭了?我好像听到他声了?”
“是”周氏忧心不已。“也不知道阿福犯了什么错。”
私塾没开门,李氏、周氏想进去看看都不能。
好在,很快就到了下学的时候。孩子们三三两两从里面出来。
钱有福是眼睫毛上挂着泪珠,小手心通红的被刘家远抱出来的。
“阿福这是怎么了?
”周氏、李氏看到人出来,急急迎上来。
刘家远给周氏、李氏解释,“阿福说错了话,被夫子打了两个手板,估计是打疼了,阿福就哭了。”
“这样啊,好了,好了,阿福乖,不疼了啊,阿娘吹吹好不好?吹吹就不疼了。”
周氏闻言心疼的上前从刘家远怀里接过钱有福,又拿起钱有福通红的小手放到嘴边轻吹。
细细的风拂过钱有福手掌,也不知道是不是‘没人关心不觉得,有人关心反而觉得委屈’的心理作祟,钱有福眼眶中原本已经止住的泪,转瞬便又涌了出来。
没办法,周氏、李氏只能跟周桂香打声招呼,一路抱着、哄着钱有福往家去。
“你这小人精,就是娇气。”
回到家,已经从刘家远那大概得知了事情经过的李氏,也不哄钱有福了,笑着伸手轻戳钱有福额头。“念书哪有不挨夫子手板的?你大伯、你爹、你三叔念书那会儿,不知道被夫子打了多少次?有一次你爹淘气,夫子戒尺都打断了。你哥刚开始到周夫子那儿,不也被打过手板,就你这孩子哭的欢?好了好了,快别哭了,等下叫小妹妹看到,该笑话你了。”
“奶,骗人,小妹妹在屋里睡觉,才看不到呢。”
还有他哥什么时候挨过夫子手板了?他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还能事事都叫你一个小娃娃知道?”
那确实是不能,但是他哥挨手板?真的假的哦?钱有福震惊。
在他印象里,他哥一直是乖巧、懂事,连说脏话都不会的那种好孩子来着。没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哥竟然还有这么一面?!这完全颠覆了钱有福之前对他哥的认知。
翌日正好是钱有德十日一休的日子。
钱有德从镇上回来,钱有福再看向他哥的目光里都带着几分好奇。
“阿福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这么看着我?咋,几天没见不认识哥哥了?”
那自然不能,就是突然意识到他哥跟他之前以为的不一样,有点好奇而已。“哥,你之前在私塾里打过架吗?哭过吗?”
那肯定的,农村长大的孩子,谁还没打过架?钱有德点头,“阿福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也没怎么”钱有福哼哼,“就是昨天,我被夫子打手板哭了,奶说哥你也被打过手板,但没我哭的凶,所以我问问。”
“阿福昨天哭的很凶?”钱有德回来就听他奶说了这事,但不知道具体细节,只知道他弟昨天在私塾里调皮被周夫子给打了两个手板。
钱有德原以为被夫子打两个手板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之前他在周夫子那念书的时候,班里所有孩子都被打过,现在去了镇上袁夫子那,也差不多。这个时代,夫子对于班里不听话,不认真学习,调皮的孩子最常见的惩罚方式就是打手板。
可现下来看,好像昨天的打手板对他弟影响还挺大的?钱有德忙把钱有福昨天被打手板那只小手拿起来细看。
过了一天时间,钱有福之前有些红肿的掌心,现在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常了,只最外围一圈还留着一点点红印子。钱有德用拇指指腹细细摩挲着那点红印子,柔声问,“还疼?”
“早就已经不疼了。”钱有福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哥温柔的眉眼摇头。
“不疼了就好,若是疼,一定要跟哥哥说。以后在周夫子那,要是有其他人欺负你,也都要告诉哥哥,知道吗?你还小,打不过他们,哥哥去替你找回来。”
钱有福连连点头,“那哥在镇上的事也要告诉我。”这样才公平。
“好。”钱有德迟疑了一下,点头。
“那哥哥你现在可以说了。”钱有福从他哥怀里退出来,拖了个凳子过来,爬上去乖乖巧巧坐好,等着他哥开始。
“说什么?”钱有德一开始有点懵圈,反应过来,无奈的揉了揉钱有福小脑袋,笑着道,“行,哥哥也说。不过这几天哥哥在镇上私塾里,确实没什么事儿。”他在私塾里每天就两点一线,除了偶尔跟张霖讨论问题的时候,能争论上两句,其他时间日子过的平静的很。
“私塾里话,倒是有两件还算大的事情。一件是,之前我们夫子去府城参加院试的几个学生,有一个过了,成秀才了,我们县今年就中了这一个秀才;另一件——哥哥之前跟你说过的那个林板儿,还记得吗?他退学了。”
第026章
“林板儿?是不是哥哥你之前说的讨好镇上孩子那个?”钱有福搜索了一下他的记忆, 这个名字隐约有那么点印象。
钱有德点头,“就是他。”
“他怎么退学了?是他之前讨好的那些人欺负他了?”
钱有德摇头,如果是那些人欺负他, 那么夫子发现这事后,被退学的就是欺负他的那几个孩子, 而不是他了。
“那是为何?”钱有福不解。
“他不知从哪儿知道了那些人背后对他的评论, 然后可能是一时受了刺激吧?去医馆买了巴豆下到了那几个人饭食里。”所幸,那几个人那天觉得饭菜不合口味,没有用太多, 这才没酿出大祸。但是夫子那,他肯定是待不了, 昨儿已经收拾东西离开了。
“哥,你是不是, 对他还挺同情的?”
这一点,其实不用问, 从他哥的语气里就能听出来。
钱有德点头,“可能是我们俩都是从村里去镇上念书的吧?有时候看他这样, 不免会想到自己。”有些唏嘘。“其实他学问在我们这一批一起进私塾的学生里, 不算差。”如果不是一念之差走错了,将来也许也能跟今年考中秀才的师兄一样成为一个秀才也说不定。
钱有福点头,从这一点上来说, 这个林板儿确实有点可惜,“哥哥你不要跟他学,就算是遇到不好的事情, 我们也不能冲动, 要冷静下来,好好想办法解决。”钱有福小大人似的教导钱有德。
“哥知道, 也会时刻告诫自己的。”钱有德轻笑,揉着钱有福小脑袋道,“阿福不要只说哥哥,自己也要做到哦。”
钱有福连连点头。
眨眼,又是几日过去。
自打上次钱有福随口一言之后,周夫子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钱有福的天资跟其他孩子实在有些差距,不应该用同样的方法对待。
在经历了开始几天的试探,发现不管他教钱有福几句,钱有福第二天都能很好的记诵之后。周夫子现在每天教钱有福的文章内容量已经从原来的两句,直接飚涨到了现在的每天十二句。
按着他现在的教学进度,再有个两三天,钱有福的《千字文》就要学完了。
“阿福,等你《千字文》学完了,是不是就要转班到隔壁去了?”
这个班里,刘家远兄弟俩来的最晚,学习进度也是最慢的。兄弟俩来之前还被他们娘千叮咛万嘱咐,过来之后,一定要好好照顾弟弟,弟弟还小巴拉巴拉。
结果来了之后才发现,钱有福这个小表弟的学习速度直接碾压他们,压根不需要他们照顾。现在更是要分开到两个班级了。
钱有福坐在他自己的专属小桌椅上摇头,这个他也不太清楚,“夫子还没说。”只能说可能,如果这个班夫子只准备教一本《千字文》的话,可能是这样。
“阿福,你真厉害。”入学才一个月,不,半个月,就把其他人学了几个月的《千字文》给学完了,字全部会认,背的还比他们都顺溜。“你说你到底是咋学的?”
还能咋学就这样学的呗,钱有福咧嘴笑,“夫子说的,多记多背”。
“那我也
记也背了啊,咋就死活记不住?”周一鸣不服。
“也许是背记的方法不对?”学习方法也很重要,“要多次重复。”这样容易形成长久记忆。
“多次?你一天记几次?”
钱有福掰着小手算了算,“至少十几次吧。早上起来过来私塾前背两遍,夫子教完在课上背两倍,回去给我娘我奶我爷我姐还有小妹妹她们背两倍,每次睡觉前,我还会把当天夫子教的东西,在脑袋里过一遍。要不你们也跟我一样试试?”
“这个就算了。”刘大厨摆手,第一个摇头拒绝。“你这个法子我们做不到。”
钱有福又转头看向周一鸣他们。
周一鸣跟着摇头。
“他们也做不到。他们下了学回去可不像你啥事不用干,他们回去还要干活的。”他们爹娘也没那个时间,没那个耐心听他们背书。
“夫子?”
看到周夫子从外面进来,钱有福几人连忙站起行礼。
周夫子点头,抬手示意几人坐下,又朝钱有福招手,“阿福跟我来。”
“是”钱有福从小凳子上跳下来,哒哒哒迈着小短腿努力跟上周夫子的脚步。
“夫子您找我有事吗?”
周夫子点头,捋了捋细长的胡子道,“你的《千字文》已经快讲完了,接下来要讲《百家姓》,隔壁班现在最慢的一个孩子,《百家姓》也已经讲完讲到《幼学琼林》了。
你的进度跟他们都不一样。我暂时不准备把你转到隔壁班去。等你能跟上隔壁大多数人进度了,再转,你觉得如何?”
“好啊”钱有福没意见,反正不管在哪个班,周夫子用的都是复式教学,对他来说其实没啥区别,在现在这个班,人他还更熟悉一些。
周夫子点头,说完正事,想到刚刚听到的钱有福提到的,重复多次这个方法,又多嘴多说了两句,“这方法是你哥教你的吧?你哥之前用的就是这个方法,夫子也亲自试过,确实是个好方法。
你好好用,你的资质比你哥更好,若是能不走偏,说不得咱们山南村将来还能出个举人老爷呢。到了那一天,附近十里八乡都得高看咱们山南村一眼。”
钱有福小脑袋轻点。
心里却并未怎么将周夫子的话放在心上。自家人知自家事,周夫子看他聪慧,觉得他大有可为,可实际上他也不过就是个比别人运气好,站在巨人肩膀上,多看了几眼世界的普通人罢了。
哪怕上辈子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学生,举人这个目标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太高了。他对自己要求不高,只要能中个秀才,就已经很满足了。
钱家这边也差不多。
因此在周夫子找上钱存贵,话里话外让钱家好好培养钱有福,钱有福可能会是他们山南村出的第一个举人时,钱存贵一颗心都是哆嗦的。
晚上跟老妻一起躺在床上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你这干啥呢?烙饼呢?还是躺钉床上了呀,没个消停。”
人年纪大了,觉就浅,钱存贵这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的,闹得李氏也睡不着。加上今天天本来就有点热,李氏实在受不了,干脆爬起来,把油灯点上,把白天做到一半的荷包拿了出来。
“夜里灯暗伤眼,就别做了吧?我们一起说会儿话。”
钱存贵跟着爬起来,靠在床头,幽幽道。
“说啥?你今晚到底咋了?是谁跟你说了啥还是担心地里的薄荷,家里晒干的金银花?”
要是担心地里的薄荷还有收上来的金银花,“这个倒也不急,码头不是已经开始建了吗?等码头建好了,这边水路通了,肯定会有商人往这边过来的。到时候实在不行,我们就是去码头附近搭个茶棚卖茶也成。”
“我知道,不是为了这事。”
“不是为了这事,那还是为了什么事儿?”现在家里最让人着急上火的不就是这事吗?
“是阿福念书的事。周夫子今天跟我说,说是好好培养阿福,阿福可能,可能会成为我们山南村第一个举人老爷。”举人啊,那可是举人,他们老钱家往上数个四五代也没出过这样的大人物。“这要是真的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