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想上位——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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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发生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谈垣初心底的疑惑一闪而过,他若无其事道:
“和容昭仪又有什么关系。”
云姒扯唇:“今日如果是容昭仪在外,难道皇上也会不见容昭仪不成?”
女子抬头,她脸颊白皙透着些许胭脂的粉,杏眸还有点适才委屈得没散去的红,轻扯唇角透着些许自嘲和讥讽,却是一错不错地看着他,等着一个答案。
她头顶的青玉簪因她的姿势倾斜了一些,毫无预兆地掉在床榻上,乌发刹那间披散下来,她愣了一下,忙忙回头去找玉簪。
谈垣初眼神不着痕迹地深了些许,等她再回头时,谈垣初接过她手中的玉簪替她簪上,与此同时,他淡淡道:
“不见。”
云姒怔愣抬头。
谈垣初见状,垂下视线,轻描淡写地重复:“即使容昭仪在外,朕也不会见。”
云姒眼睑轻颤,她忍不住攥了一下手帕,半晌,才瓮声瓮气道:
“左右外间的不是容昭仪,谁知道皇上是不是哄骗人。”
话依旧是刺人,但谁都察觉得出她语气松动了许多,谈垣初替她理好衣襟,没再生旖旎情绪,而是低声道:
“朕何时骗过你。”
云姒扭过头,没说信不信他的话,半推半就地依偎在他怀中。
殿内许久没传来动静,许顺福尴尬地转头看向苏婕妤,悻悻道:
“苏婕妤,皇上现在没时间,不如您下次再来?”
苏婕妤脸色不是很好看,她搭在小腹上的手有点僵硬,但是许顺福都这样说了,她也只能离开。
等出了养心殿,白芍有点难堪道:
“主子,奴才刚才没有看见云姒。”
殿外没有云姒,那云姒能在哪儿?
苏婕妤想起等了许久都没有半点动静的殿内,还要她才去养心殿时许顺福明显是在门口把守的作态,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她脸色倏然变得难堪。
皇上明知她在外等待,居然没有一点反应?
苏婕妤忍不住攥紧衣袖,她不懂,为什么每次在她和云姒之间,皇上选择的从来都不是她?
养心殿内,谈垣初不知道苏婕妤的疑问,他让秋媛去给云姒重新拿了一套衣裳进来。
在秋媛伺候云姒穿衣时,谈垣初觑了眼床榻上破损的鲛纱,吩咐许顺福:
“去尚衣局跑一趟,让她们重新做一套出来。”
话落,就见女子从铜镜中瞥来一眼,语气恹恹道:“再怎么一样,都不是同一件了。”
都辰时过了,养心殿的大门终于敞开,暖阳透过楹窗和殿门照进来,落在女子身上,她穿一袭胭脂色的织锦裙,露出的一点肌肤是欺霜赛雪的白皙,脸颊上晕了点浅浅淡淡的粉脂,不点而赤的朱唇娇艳欲滴,于是楹窗外盛开的玉兰花都不抵她眉眼间的姣姣风姿。
谈垣初扫了许顺福一眼,许顺福立即收起床榻上破损的衣裳,准备将这件事送去尚衣局,务必让尚衣局将这件衣裳复原。
一直等她梳妆好,谈垣初不知交代了什么,抬头看向她:
“走吧。”
云姒颇有点不解:“都快要午时了,皇上不准备用膳,是要去哪儿?”
谈垣初觑向她:
“喜欢看戏么?”
云姒隐约猜到他要做什么,扭过头去:
“奴婢是个俗人,您若是要给奴婢过生辰,看戏什么的,奴婢也看不懂,不如赏奴婢点金银珠宝来得实在。”
遂顿,她又抬眸,轻撇唇:
“皇上如果真的有心,给奴婢一个名正言顺的位份才是正紧。”
殿内都被她这句话骇得不轻,秋媛也有点欲言又止,想拉住她但没敢,哪有人向皇上要位份的?
谈垣初一点都没在意她的话,轻易略过不谈。
云姒恼声问:“您是不是就没打算给奴婢位份?”
谈垣初不背这个锅,他不紧不慢地推卸责任:
“朕要给你位份时,难道不是你不要?”
云姒被堵住,气得胸口不断起伏:“您还是皇上呢,这般小心眼,您就记恼奴婢一辈子!”
拒绝他一次,他记仇了两年,有他这么小心眼的人么?
云姒气得转身就走,谈垣初让秋媛跟上:
“带她去摘月楼。”
等秋媛也离开后,许顺福才小心翼翼地看向皇上,纳闷道:“皇上,您不是给云姒姑娘准备了位份么?”
给云姒姑娘安排的宫殿还是他亲眼看着皇上挑的呢。
谈垣初瞥了眼许顺福,他眼底情绪淡淡,什么都没说。
许顺福有点琢磨不透他的意思,其实从敬事房记载了云姒姑娘侍寝后,而皇上却不给云姒姑娘位份时,他就看不懂皇上的想法了。
或许有点云姒姑娘说的原因在,但绝不会是全部。
他看在眼里,皇上对云姒姑娘的心思绝对不止一星半点,就让人纳闷,皇上怎么会这么久才给云姒姑娘位份?
见皇上眼底冷淡,许顺福昧着良心说瞎话:
“圣旨还没下,您要是不舍得云姒姑娘,让她继续在养心殿陪陪您也是不妨碍的。”
谈垣初瞥了他一眼:“你把这话拿去说给她听。”
许顺福轻咳了一声,眼观鼻鼻观心地不说话了,笑话,云姒姑娘一心想着位份,他说给云姒姑娘听,不是找她记恨么?
就在许顺福腹诽时,忽然听见皇上说了一句冷清却又意味不明的话:
“再困着她,也没意义。”
谈垣初要给云姒位份的事, 后宫最先知道的就是皇后。
人要进后宫了,当然得先在皇后面前过个明路,消息被御前的人送到坤宁宫, 皇后笑着点头应下。
等御前的人离开后, 百枝才变了脸色:
“贵嫔?皇上怎么会给她这么高的位份?!”
云姒会有位份, 这后宫所有人都早有预料的事情, 但百枝怎么也没想到皇上给她的初始位份会直接是贵嫔!
四品贵嫔,和三品一宫主位中间只差一个品阶。
皇后拿来后宫舆图,在谈垣初指定的宫殿位置看了许久,闻言, 讽刺勾唇:“高么?”
百枝被噎住, 她瞪大了双眼,不理解娘娘的话,这还不高?
苏婕妤身出苏府,祖父做到一品高官, 进宫时也才美人的位份,两年时间也只升到了贵嫔, 如今的婕妤位份还是怀有皇嗣才得来的。
云姒什么都没有,无权无势的,凭什么能一跃得到贵嫔位份?
说得直白点, 她这次直接升了七个位份!
皇后招来宫人, 让她们去中省殿传旨, 立即去收拾打扫宫殿, 好能腾出来住人, 再见百枝一脸质疑, 摇了摇头:
“你信不信, 今日如果苏婕妤是昭仪之位, 她的位份就绝不止是贵嫔。”
百枝哑口无言,她有点说不出话来,与其说她是不信,不如说她不肯信。
皇后冷静道:“苏婕妤是有了皇嗣才能升到婕妤,云姒的确侍奉了皇上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距离苏婕妤升位的时间太近了,如果她的位份一下子越过苏婕妤,怕是会惹起议论纷纷,在后宫引人注目从来不是一件好事,这已经是皇上能给云姒的最高位份。”
殿内倏然一静。
百枝紧紧皱起眉头,小声嘀咕:
“皇上怎么这么偏疼她。”
皇后惊讶地看向她,忽然勾了下唇角:“你觉得这就是偏疼了么?”
位份、钱财、和百枝常吐槽的云姒的穿着,都不过是皇上能够随意赏赐的东西,将这视作偏疼,也要求太低了。
但偏偏被这些迷了眼的人有太多。
当初的杨婕妤是,如今的容昭仪也是,只是不知道云姒会不会也是如此。
百枝怔了怔,她呐呐道:“可奴婢瞧皇上对云姒的态度也是非同寻常。”
皇后没再回答百枝这句话,她眺望楹窗外的桃枝,心底平静地想,难道得了皇上一点真心是什么好事么?
他是皇上,他总要权衡利弊。
在这其中,他越觉得自己付出的真心珍贵,越只会让所谓被付出真心的人受委屈罢了。
许久,皇后风轻云淡道:
“还没到三品呢,你着什么急。”
百枝惊愕。
三品?宫中才有几位三品娘娘?
她脱口而出:“娘娘觉得她最后能升到三品么?”
皇后静了许久,她垂眸看了眼被谈垣初指定的宫殿名,半晌,她语气淡淡道:
“会。”
百枝呼吸轻了片刻。
*******
长春宫,容昭仪骤然抬头看向铜芸:
“你说什么?!”
铜芸低头:“皇上给云姒封了位份。”
让云姒早点进后宫,这是容昭仪一直想要的,绝不会让容昭仪变了脸色。
铜芸咽了咽口水,结结巴巴道:
“奴婢打听到,中省殿派人去收拾布置盼雎殿了。”
盼雎殿,位于褚桉宫的东偏殿。
外人很难理解这个宫殿有什么特殊,但若是换句话也许就能理解——褚桉宫曾是当今太后娘娘居住的宫殿。
而太后娘娘当初刚进宫时,住的就是盼雎殿。
谈垣初登基后,褚桉宫一直被妥善打理,却从来没有妃嫔入住过。
如今却是破了例。
容昭仪失声:“不可能!”
让云姒入住褚桉宫,皇上是否知道这代表了什么?!
铜芸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整个殿内噤若寒蝉。
容昭仪甚至连云姒被封了什么位份都没过问,她一脑子都是褚桉宫三个字,当初皇上刚登基,她仗着恰有孕,平日中又得宠,言语间也曾暗示过她想住进褚桉宫。
但至今,容昭仪仍记得当时皇上只是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眼底情绪近乎淡漠,叫她觉得心中一凛,她隐约意识到如果她真的再继续那个话题,很轻易就会惹得皇上不喜,她最终笑着转了话题,后来也再没有在皇上面前提起过褚桉宫三个字。
后来褚桉宫没有住进人,容昭仪才慢慢放下这件事。
但现在却告诉她,皇上让云姒住了进去?!
人人都说她荣宠后宫,但有几人记得,她进宫时也只是婕妤的位份,后来诞下小公主后才得以升了昭仪,至今近四年,莫说四妃,便是寻常的妃位,皇上都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一次。
容昭仪强迫自己冷静:
“皇上呢?”
铜芸心底咯噔了一声,苦笑,娘娘怎么会问起这个。
但她只能硬着头皮回答:“皇上现在应该还在摘月楼。”
容昭仪皱起眉头,铜芸呐呐地说:
“今日是云姒的生辰,皇上在摘月楼替她庆生。”
虽然不像别人庆生时总请上一堆人,但云姒有皇上特意给她庆生,就比得过所有人。
铜芸眼睁睁地看着娘娘脸色越冷了几分。
不知过了多久,容昭仪咬声问:“难道其他人对这件事就没有任何异议么?”
皇后和德妃都在做什么?!
难道只有她一人在意褚桉宫的意义?!
铜芸咽了下口水:“奴婢听说,中省殿会去盼雎殿打扫,就是皇后娘娘让人送去的命令。”
帝后都没有意见,其余人再有异议也只能憋着,谁敢说什么?
容昭仪陡然深呼吸一口气,她堪声:
“她什么事都顺着皇上也就罢了,这件事也敢顺着皇上?她就一点都不怕云姒会威胁到她的位置?!”
容昭仪很少见皇上对一个人这般特殊,不是单纯的好与坏,而是皇上在云姒身上投入的关注太多了,这让容昭仪一直都很忌惮云姒。
她不理解,皇后凭什么能够这么平静?
殿内没人能给容昭仪答案,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
直到殿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嬷嬷抱着小公主进来,跪下身子:
“小公主给娘娘请安。”
这一声打破殿内气氛的凝固,容昭仪也忽然把目光转移到小公主身上,小公主见她看过来,眼睛一亮,伸手朝她,不断说:“抱,母妃,抱!”
她今年四岁,早就会了走路,但常被宫中人娇惯着,不爱自己受累,习惯被人抱着走来走去。
容昭仪轻轻抚了一下小公主的脸颊,她轻咬唇,忽然下了一个决定,她抱起小公主,然后冷声道:
“去请皇上。”
不等铜芸说话,容昭仪的视线就落在小公主脸上,平静道:“就说小公主忽然身子不适,请他过来。”
殿内宫人忽然都跪了下来,恨不得自己立即变成聋子或者消失在原处。
铜芸也错愕,她劝阻道:“娘娘,小公主身子无碍,皇上来了后恐怕会对娘娘生恼。”
铜芸有点心惊胆战,娘娘虽然也借小公主争过宠,但娘娘一贯看重小公主,从来不会借口说小公主生病什么的,她担心这样会给小公主招来晦气。
但今日娘娘明显顾忌不到这一点。
铜芸见娘娘直直地看向她,语气格外冷淡:“谁说小公主身子无碍?”
铜芸一怔,等意识到娘娘话中意思,心底蓦然狠狠一沉。
等铜芸离开后,容昭仪又看向殿内另外一个宫人:
“你去一趟中省殿。”
如果云姒入住褚桉宫注定改变不了,她也不可能让云姒安安稳稳地住进去。
********
摘月楼,戏台上有伶人作舞,铜芸到的时候,里面恰是热闹,云姒一时新奇尝了口果酒,当即被呛得脸颊飘红,谈垣初替她拍抚后背,听到许顺福通传,云姒在谈垣初怀中抬头,一双杏眸不紧不慢地觑着他。
不久前,谈垣初才说过,便是容昭仪亲至,他也不会相见。
如今容昭仪真的让人来了,便到了验证他话中真假的时候。
女子品了酒,身上飘着股酒香,眉眼顾盼间生姿,被她看过来时,谈垣初直接道:
“不见。”
今日是她生辰,他自不会去见旁人。
下一刻,云姒和谈垣初就见许顺福一脸难色,没转身出去,云姒轻蹙了下黛眉,心底隐约意识到铜芸这趟来,绝不仅仅是容昭仪求见谈垣初这么简单。
果然,许顺福隐晦地觑了她一眼,然后为难道:
“皇上,铜芸来报,小公主身子不适,请您过去一趟。”
殿内一静,戏台上的伶人都停了下来,云姒一点点抿紧唇,她心底涌上些许烦躁。
小公主,小公主!
容昭仪膝下有小公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她烦躁的是谈垣初的态度,只要容昭仪借小公主名义,永远就处于不败之地。
她还争什么?
云姒心底烦躁,但脑子中却格外清醒,她从谈垣初怀中退出来,轻声冷淡地说了句:
“午时前还没听说长春宫传来消息,小公主病得真巧。”
她心中堵得慌,到底泄了些情绪出来。
云姒不想去看谈垣初,左右听到小公主不适的消息他总得去一趟的,这时候拦着谈垣初,万一小公主真的出了事,谈垣初心底难免会落下芥蒂。
云姒垂眸,轻声道:
“皇上去吧,奴婢自己在这里待会儿。”
把她一人丢在这里?
谈垣初抬眼,见她一时忘记自己根本不会喝酒的事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颊倏然涌上一抹红,但被她强行忍着,一点呛咳声都没发出来,她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殿内静了片刻,谈垣初看向许顺福:
“让常太医去长春宫给小公主诊脉。”
话音甫落,许顺福和云姒都倏然看向他,两人眼中都是错愕,许顺福看了眼云姒姑娘,又看了眼皇上,心底了然什么,不敢再磨蹭,转身离开殿内。
倒是云姒呆呆地看向谈垣初,她被酒水呛得杏眸有点红:
“……您不去长春宫?”
谈垣初朝她招手,等人磨蹭地挪到他怀里,他才轻描淡写道:“不去。”
她有一点说得没错,小公主早没事晚没事,偏偏这个时候传来身体不适的消息,容昭仪的目的不言而喻。
今日后她就得进后宫,彻底有了位份,却是不抵容昭仪的位份高,又失去了养心殿这一层保护伞,如果今日他丢下她不管,谈垣初已经能够想象她在后宫的处境绝对算得上艰难。
云姒慢了半拍,她这时候意识到不对劲,她没喝过酒,从来不知道喝酒后脑子会有点晕乎乎的。
她还想矫情一番,结果全部被这个变故打断,她摇了摇头,想把脑海中的晕乎劲都甩出去。
结果人没觉得清醒,反倒一头撞在谈垣初胸口,谈垣初被撞得一懵,他低头看女子,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没再去想长春宫的事,他勾起女子下颌,果然见她杏眸迷迷瞪瞪的,谈垣初扫了眼她刚才端起的酒杯。
只有拇指大小的酒盅。
她居然喝醉了?
谈垣初一时间什么情绪都散了,女子在他怀中瓮声瓮气:“您别晃……晃得奴婢头疼……”
云姒是真觉得脑子疼,她分不清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谈垣初的问题,眼前的谈垣初一直在晃,叫她有点反胃。
但她意识中还记得一点,他是皇上,不能殿前失仪。
她一直忍着,不敢吐。
她这个状态,戏自然是看不下去了,谈垣初有点无奈,至于戏台上的伶人,谈垣初看了许顺福一眼,伶人很快就退了下去。
谈垣初吩咐许顺福:
“让御膳房送份醒酒汤去养心殿。”
听到他的话,怀中女子艰难地仰起头,一双杏眸水盈盈的,闷声问他:“奴婢……醉了么?”
谈垣初被逗乐了。
她这个时候倒是还记得规矩,还能记得一口一个奴婢。
谈垣初本来没那个心思的,硬是被她直勾勾地看出一点旖旎来,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问她:
“头疼不疼?”
云姒被亲得有点懵。
她没听清他的话,趴在他怀中吸了吸鼻子,她脑子里乱乱的,隐约感觉到她被人扶了起来,有人问她:
“能不能走?”
这句话云姒听清了,于是她点头,觉得不舒服,她又摇头。
一边摇头,她一边艰难地站了起来,但她瞧不见她站得扭曲,谈垣初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确认暂时无法同她交流,便打横抱起了她,准备带着她离开。
但他一碰她,她就开始挣扎,手臂和手肘都在用力:
“别动我……”
云姒声音都泛了点哭腔。
谈垣初险些没抱住她,两人站在台阶上,适才若是他松了手,她人掉下去,最轻也得摔出个好歹来。
谈垣初不着痕迹地耷拉了一下眼皮,他眼底情绪有点暗。
他一直都知道女子平日中对他的甜言蜜语能有三分真就不错了,但谈垣初从没想过,在她醉酒后,会对他这么抵触排斥。
人人皆说,酒后吐真言。
醉酒后,不清醒时的举动反而映衬出她心底真实的想法。
谈垣初淡淡地垂眸看了她许久,那点旖旎早消失不见,四周有点安静。
他抱着她走下台阶,她又要挣扎,哭腔越来越明显,在要走出摘月楼时,她甚至一口咬在了他肩膀上。
谈垣初心底堵得慌,皱了皱眉:
“你信不信朕真把你扔下去?”
云姒忍不住了。
她极力推开他,他就是不松手。
——她真的忍到了极限。
在谈垣初这声落下后,她不再推他,而是改为攥紧他的衣襟,骤然“呕”了一声。
滴答、滴答——
许顺福目瞪口呆,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谈垣初浑身僵硬在原地,浑身紧绷:
“云、姒!”
第62章 太医【评论加更】
云姒呕了两声, 她不清醒,反而敏感许多,她觉得些许不安, 吸了吸鼻子, 待闻见一些难以描述的味道时, 她骤然抽噎地哭了起来。
她瘪唇, 含着哭腔:
“好、难闻……”
谈垣初被气笑了,他艰难地扯了扯唇角,他被吐了一身,结果她倒是被难闻得哭了?
温热顺着脖颈落下, 迅速地蔓延, 落到衣襟,有些滴在地上……
谈垣初脑子都快炸了,他根本不敢想象。
许顺福等一众宫人都被惊呆了,秋媛也差点腿软跪在了地上, 这是大不敬,人人噤若寒蝉, 生怕皇上会骤然发难。
结果谈垣初只是怒道:
“还愣着做什么?!”
迎风而立,让这股味越散发些么?
谈垣初要被这群没脑子的气死了,云姒喝醉了, 他们难道都喝醉了?
许顺福等人这才赶紧动起来, 有人要去接云姒, 谈垣初没松手, 他挺冷淡地扯唇呵了一声。
她吐了他一身, 还想干干净净地躲开?
许顺福一言难尽地看向皇上, 这是什么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招数?
谈垣初抱着云姒一路回了养心殿, 养心殿的人拦住了四周看热闹的人, 把她们挡在中间遮掩得严严实实。
行至养心殿,谈垣初拉着云姒进了内殿,绕过屏风,直接进了净房。
他容忍不了身上一股馊味,也很难接受云姒身上一股馊味,他头一次这么失态,脸色阴森森的,许顺福瞧着心底都发虚。
热水一盆盆送进内殿,姑娘在里面,许顺福没进去,是秋媛带着一众宫女进去伺候。
秋媛斗胆看了眼皇上,忙忙收回视线。
谈垣初没让人碰云姒,他亲自将云姒剥了个彻底,让她整个人都浸泡在水中,他不是第一次替她洗漱,但是是第一次这般用力,恨不得将她从头到尾都搓洗一遍,咬牙切齿。
净房中水雾缭绕,云姒低耷拉个脑袋,呜呜咽咽的。
浴桶中的水换了几遍,谈垣初脸色才终于缓和一点,他没好气地掐了一把女子的脸颊:
“别装。”
谁有她机灵?
吐完就哭,让人只怀疑她根本没醉。
女子身上透着绯红,是被他用皂子搓出来的痕迹,透骨生香,但谈垣初只要想到摘月楼发生的事情,就一点旖旎的想法都生不出来。
女子趴在他怀里,哭声早停了下来,但就是一直哼唧。
谈垣初披上外衣,将人擦干净抱起,等将人安置在床上后,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和脖颈,有点热,不知是不是热气熏出来的。
但谈垣初还是有点不放心:
“请太医来一趟。”
时辰渐晚,太医院的太医也都下值,路元跑了一趟后,有点为难地回来,许顺福皱眉:“太医呢?”
路元说话声音都小了下来:
“奴才去太医院时,太医都下值了,只剩下常太医当值,但常太医在长春宫还没回去。”
他当然没请到人。
许顺福瞪大了眼,从摘月楼回来,皇上和云姒姑娘洗漱费了将近一个时辰,加上途中的时间,常太医都去了长春宫快两个时辰,小公主什么病能叫太医诊治这么久?
许顺福头疼地将消息回禀给了谈垣初。
殿内,女子一股脑地往他怀里钻,谈垣初搂着人,衣裳敞开了些许,她本来就没好好穿衣裳,如今都凌乱地挂在身上,但即使如此,她身上依旧泛着热潮。
听见许顺福的话,谈垣初脸一冷:
“那就去长春宫请人,还要朕教你么?!”
她趴在他怀中,脸颊滚热,一点点攥着他的衣襟,哽咽着说:“难受……”
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可怜得不行,她害怕又难过:
“……我是不是要死了……”
谈垣初皱起眉头,他低头和她额头相碰,确认是真的有点热,他心底蓦然一沉,他有点分不清她这是喝醉后的反应还是适才洗漱时染了凉意,他被她磨得不行,那点恼意也不能对着这样的她发,低声斥道:
“喝个酒,脑子也喝没了?”
刚才还能有点规矩,现在却把死不死地挂在嘴边,谁教她这样规矩的。
怀中人瘪了瘪唇,难过得要命,眼泪啪嗒一下掉下来:“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凶我……”
谈垣初被她哭得没辙,忍不住道:
“谁把你养得这么娇气?”
她也经常对他撒娇,但谈垣初心底不得不承认,这种性子不是他养出来的。
她对他的撒娇都是带着目的性,何时像过现在?
谈垣初视线落在女子眉眼,有片刻的温和,她曾经也该是被人捧在手心娇宠过,否则,她意识不清后不会是这幅模样。
她还在闹人,谈垣初只能道:
“没凶你。”
云姒睁着一双杏眸看向他,她咽着抽噎,谈垣初没忍住低头亲了亲她,亲在她额头,亲在她鼻尖,也顺着往下亲在她唇角。
待反应过来,谈垣初骤然一顿。
怀中人似乎察觉到什么,她杏眸又攒了泪,不敢置信:
“……你嫌弃我?”
谈垣初矢口否认:“没有!”
否认得太快,导致暴露了真实的情绪。
谈垣初轻咳了一声,他不是嫌弃她,只是总忍不住想起摘月楼时发生的事情。
殿内气氛虽然尴尬,但还算得上温馨。
而长春宫却是冷凝一片,得了谈垣初的命令,许顺福想了想,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一趟长春宫。
他到长春宫时,长春宫混乱一片。
宫殿内所有人都聚集在偏殿中,许顺福认得那是小公主住的地方,他心底咯噔了一声,难道小公主真的病了不成?
一走近,许顺福就听见小公主的哭声,呜呜咽咽的哭声不断,格外招人疼。
许顺福踮着脚,勾头朝里看了眼。
小公主哭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地往嬷嬷怀中缩,容昭仪也哭成了个泪人,想伸手去抱小公主,小公主却下意识地往嬷嬷怀中缩了缩。
容昭仪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处。
见状,许顺福有点惊讶,据他所知,容昭仪把小公主捧在手心疼,虽然小公主和奶娘亲近,但也是抵不过容昭仪的。
他站了片刻,终于有人看见了他,一声高呼:
“许公公来了!”
容昭仪仓促转身,她看见许顺福时,下意识地朝许顺福身后看,可惜,许顺福身后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她想看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