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想上位—— by屋里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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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只看镜中人的腰肢,就让人不得不愁闷地蹙起黛眉。
但某人好像没察觉到她的变化,每次来褚桉宫都有些不着调,轻而易举地揽住她,仿佛她这点体重根本不是问题。
他总能让她在他怀中找到最舒适的位置,习惯性地给她腾地方,她腹部从最开始的平坦到如今的高高隆起,他给她在软塌上腾出的位置似乎也随着在一点点变化,悄无声息的,却不曾让她有一点身子悬空在外。
他在褚桉宫时,云姒总是会忘记她如今体态和从前不同。
云姒并非迟钝的人。
她能察觉到谈垣初对她的心意,他时而落在她身上的视线都仿佛透着秘而不发的情绪,只是他从不明说,云姒便也当做什么都不知。
云姒抬眼,就能看见他的脸庞,他总说她生得好看,其实他也亦然。
暖阳洒在他脸上,照得他棱角分明,他闭着眼,眉眼不再冷淡,似乎透着点隐隐的清隽,和平日中的他截然不同。
云姒轻颤着眼睑,收回了视线。
谈垣初在褚桉宫中睡了一个好觉,等许顺福来报御前有官员求见时,他才起身离去。
临走前,他忽然回头,意味不明地撂下一句:
“其实有些时候,你不需要太通透。”
云姒不解地看向他,但他没有解释,带着许顺福转身离开。
銮驾离开后,褚桉宫楹窗上灯笼落下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云姒也陡然安静下来。
褚桉宫外。
銮驾正抬往御书房,春日暖阳,銮驾上厚重的帘子被撤掉,谈垣初闭眼靠在銮驾中,忽然,他轻描淡写地出声:
“朕有时真不知她胆子是大还是小。”
骗他时,什么话都敢往外冒。
一遇到外事,她就变得谨言慎行,仿佛一瞬间知道了自己的身份。
许顺福讶然抬头,一时间有点分不清皇上是不是在和他说话。
谈垣初蓦然睁开眼,他语气淡淡,仿若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前朝兴文帝纳了温氏后,在位三十年内朝中再无选秀,既有先例,她怎么知道朕不能。”
许顺福愕然,他听出皇上在说什么,不由得堪堪噤声。
一路安静,许顺福看了眼沉默下来的皇上,心底暗暗道,许是熙修容从不敢觉得她会是温氏,也不觉得皇上会是兴文帝。
谁不知前朝被灭,兴文帝和宠妃温氏背了大半的锅,谁想被后人提起时,落得一个祸国殃民的名声?
许顺福和熙修容相识许久,还是道了句:
“皇上您又不是不知道,娘娘这辈子最大胆的事就是和您在一起。”
许顺福说得是实话,除却和皇上勾搭在一起,熙修容做的事情也都算是本分,许是有人觉得熙修容在养心殿时便仗着皇上的恩宠不饶人,但实际上,她从不是主动的那一个。
只世人偏见,或是利益相悖,不愿意看得清罢了。
惯来本分的人,却是在和宜殿还伺候主子时,就和皇上暗中勾缠在一起,隐晦得秘而不宣,不可谓不大胆。
许顺福的一句话,让谈垣初掀了掀眼皮,心底的郁气忽然就消散了,他轻勾了下唇角:
“你说得也对。”
她胆子就那么点,她不开口要,他自觉给就是了,总归也不是第一次上赶着。
许顺福见他眉眼浮现了些许春风得意,心底不由得轻啧了声。
銮驾在御书房前停下,许顺福听见了他说:
“等她诞下皇嗣,一切就都好了。”
许顺福有点不明所以,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谈垣初却是没有解释的打算,他下了銮驾,神色恢复如常,漫不经心的冷淡,让人陡然想起他的身份,不敢在他面前肆意。
第125章 秀女【营养液加更】
选秀秀女是在六月份进宫的, 云姒被秋媛扶着在闲庭中散步时,都仿佛能听见秀女入宫的浩荡动静。
这次谈垣初特意缩小范围,但进宫选秀的秀女仍是将有近千人, 中省殿从月前就开始忙碌, 秀女从顺贞门入宫, 浩浩荡荡的队伍, 从辰时一直到宫门落锁才停止。
云姒曾经在中省殿待过,很清楚选秀的流程。
别瞧今日宫中忙碌了一日,但这只是三分之一,能在今日进宫例行初选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员的宗族女子。
初选耗费了三日, 一个个秀女都要贴身检查, 挑出身高、形态、样貌不好的人剔除,甚至有体味者也不能入选,等初选结束,千名秀女也只剩下百名。
这百名秀女会入住储秀宫, 在其中住上将近一月,学习宫中规矩, 在七月觐见殿选。
自秀女住进储秀宫后,宫中妃嫔似乎都有些坐立不安,御花园中越发频繁地出现后妃身影, 据云姒所知, 储秀宫的宫人这段时间收到的赏银要比一年的俸银加起来还要多。
松福摇头啧了声:
“娘娘不知道, 奴才今日去御膳房取膳时, 都看见储秀宫的宫人被拉着问话呢。”
谁都想知道这届秀女中有没有格外出挑的, 入宫后会不会给宫中形势带来改变。
云姒也得承认, 她也挺好奇这些。
只是她如今光顾着身子都艰难, 很难腾出心神去打听其余事情, 曲嬷嬷和秋媛一人一边扶着她在宫中慢走。
她在孕期后来,听从太医的话,有意识地缩减了膳食。
太医建议,她每日都要多走动走动,好在生产时多一些力气,云姒惯是个听劝的,这几日虽说不出宫,但每日都会稳稳当当地在宫中绕上几圈。
谈垣初也知道她预产期将至,褚桉宫的接生嬷嬷早都准备齐全,偏殿和产房也都收拾了出来。
怕到时会有慌乱,接生的流程都模拟了数次,褚桉宫中各个宫人都如临大敌,生怕一个眨眼功夫娘娘就要生产了。
许是孕期将至,云姒情绪莫名变化了些许,有些矫情,但今日尚好,咬牙走完全程,也没有喊着要停下来。
谈垣初在时,云姒会娇气点,走一点路就磨蹭在他怀中,呜咽着说走不动了。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总归谈垣初只能一边低声哄着她,一边半搂半扶着她走完下半程,且乐此不彼。
曲嬷嬷见状,总觉得是皇上带坏了娘娘,不然怎么皇上一来,娘娘就娇气起来了?
云姒不知道曲嬷嬷在想什么,六月天已经很热了,她身上的宫装都换成了单薄的春装,宽松的宫装也遮掩不住腹部的高挺,她走完几圈后,额头溢出汵汵薄汗,坐下抿了口凉茶后,她才想起来问:
“娘娘怎么样了?”
自皇后娘娘中毒后,一直都在坤宁宫中休养,每日请安的时间也改了,百枝像个刺猬一样防备所有人,坤宁宫不见客,云姒也很久没见到皇后娘娘了。
秋媛替她擦着额头的薄汗,闻言,摇了摇头:
“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云姒轻蹙了蹙黛眉,选秀在即,皇后不出宫坐镇,到时谁去主持殿选?
云姒心底刚冒出这个想法,傍晚时分,百枝就带着坤宁宫的旨意来到了褚桉宫。
等听完百枝的来意,云姒整个人都有点懵了,忍不住惊愕:
“娘娘让臣妾到时去殿选?!”
百枝闷声点头:“娘娘身体还有点虚弱,太医让娘娘再好好养一阵子,不宜耗费心神。”
若是平常,云姒是乐意接下这件差事的,毕竟主持选秀,秀女如何都是由她亲自挑选,她心底也能安心。
偏偏殿选是七月,她的预产期也是七月。
孰轻孰重,云姒还是分得清的。
百枝似乎看出她的顾虑,低声道:“娘娘也知道熙修容的顾虑,但熙修容的预产期是将近七月底,殿选却是在七月初,中间还余些时间,应当不会那么巧,您就当去散散心。”
云姒有片刻被噎住。
谁能把殿选这么重要的事情当做散心?
百枝却不觉得有什么,她的话还在继续:
“难道熙修容就不想亲自去主持殿选么。”
说到这里,百枝仿佛知道什么,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熙修容,闷声道:“日后未必有这个机会了。”
云姒只当她说的是娘娘身体养好后,下一次她未必能再主持殿选,纵使她能再去,也很难再都是听她的意见。
毕竟到时上面还有皇后娘娘,她不好僭越。
云姒睁大了杏眸,她得承认,她被说得有一点动心了。
百枝自娘娘病倒后,好像就摆烂了,她说:
“总归到时熙修容如果能够前往,您便亲自去一趟,若是熙修容那时恰是生产,还有太后娘娘,再不济,让皇上一人去殿选也无碍。”
云姒发现,经过娘娘中毒一事,百枝对所谓的恩宠好像彻底放下来,在她眼中,万事都没有娘娘的身体重要。
云姒也知道百枝来了这一趟,是娘娘授意,这机会的确难逢,尤其是新妃殿选,是难得的立威时机,她心底承娘娘的好意,云姒轻声:
“百枝姑娘替我给娘娘道一声谢。”
百枝心情复杂地闷声应下,对于娘娘给熙修容的恩典,她原本是不乐意的。
但一想到娘娘中毒病倒后,所有人都想要试探打听娘娘的情况,唯独熙修容向皇上提议,让皇上下旨不许任何人扰娘娘清净一事,她反驳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
且不论熙修容是什么心思,哪怕她只是在做戏搏娘娘的好感,但至少吃相要比其余后妃好看。
反正娘娘不能前去殿选,这份恩典与其落在别人头上,还不如给熙修容呢。
她预产期将近,谈垣初最近都来褚桉宫守着她,当日谈垣初来后,云姒就将这件事提了提。
她一脸跃跃欲试却又有点迟疑:
“皇上,您说臣妾到底要不要去?”
谈垣初滴了些许太医院调配的精油,替她擦拭,闻言,眼皮子都没掀一下:“你要是想去,又有顾虑,便让殿选提前些时日。”
和她预产期拉开时间,她总没什么好顾虑的了。
闻言,云姒杏眸陡然一亮,很快又黯然下来,她瘪了瘪唇:
“秀女在储秀宫学满一月的规矩是祖训,臣妾可不敢叫您破例。”
谈垣初顺着她的腹部往下涂抹药膏和精油,听见这句说不清是什么情绪的话,忍不住攥住了她的脚踝,她也不知怎么长的,瞧着体重涨了不少,偏脚踝和往日一般细。
她爱俏贪美,太医院这段时间只差都围着她一人转,药膏和精油不断地往褚桉宫送,她浑身上下无一处有瑕疵,浑身肌肤白皙细腻,仿若上好的白瓷玉。
偏偏女子总觉得她现在不好看,常是遮掩着。
不好看?
谈垣初没忍住掀眸看了一眼,女子挺着腹部,要涂抹药膏,她衣裳半穿半褪地挂在臂弯间,绿色的鸳鸯戏水肚兜也只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脖颈中挂着一根绳,她肌肤白皙,在涂抹后泛着一些旖旎的绯红,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两条纤细的腿半蜷缩着,精油是无香味的,但这时却是让人觉得这一幕都是透骨生香。
谈垣初握紧她的脚踝,眼底稍暗,视线在她高挺的腹部停留了片刻,他复又垂下眼眸:
“你说话便说话,带刺作甚。”
他声音仿佛有些低哑,却又被他风轻云淡的姿态遮掩过去,云姒也没察觉到不对,她有点不自在地眨了眨杏眸,轻声说:
“娘娘说殿选时间是在月初,这样算,和臣妾生产应该是凑不到一起。”
谈垣初听她提起了两次,怎还会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那便去。”
谈垣初掀了掀眼披,不紧不慢道:“让秀女晚一点,等你进了宏辉殿,一切妥当后,再让她们觐见。”
办法总比困难多,她若真的想去殿选,其余的事自然是要给她让路的。
云姒杏眸很亮,一番谈话,将她月后的行程直接确认了下来。
百枝去褚桉宫一事不是秘密,很快传遍了后宫,加上娘娘一直没有恢复请安,有些人已经猜到了百枝这一趟去褚桉宫的用意。
储秀宫也难免消息灵通得到了消息,被安排伺候储秀宫的宫人这一个月中可谓是赚足了银钱。
世间总不缺美人的,况且是宫廷选秀。
消息传来后,便有秀女看向坐在桑树石桌前如众星拱月般的女子,数位秀女对视了一眼,那是太后的亲侄女,仿佛笃定了自己能入选,一点都不低调。
教导嬷嬷顾念她的身份特殊,对她的行事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人低声:“听闻修容娘娘容貌绝世无双,她入了皇上眼后就一直宠冠后宫,但宫人都对她缄口结舌,也不知好不好相与。”
不止一人担忧,熙修容若到时真的主持殿选,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直接关系到她们的命运。
所有人中只有一个顾氏秀女不觉得紧张,她扫了眼议论纷纷的秀女,颇有点趾高气昂,直接进了厢房。
她一走,整个庭院静了片刻,不知是谁嘀咕了句:
“也不知她得意什么,宫中都有了一位静妃娘娘,皇上怎么可能给顾氏女子两个高位?”
储秀宫的事情也传到了云姒耳中,她瞥了眼曲嬷嬷,轻声道:
“教导众人规矩一事,还是得靠嬷嬷。”
曲嬷嬷教导秀女规矩的时候,什么时候顾忌过秀女身份?
曲嬷嬷不担这份功劳,她摇头恭敬:“承蒙太后娘娘和皇上看重。”
云姒没再说什么,只是想起顾氏女时,她眸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情绪。
熙修容会去殿选的消息不胫而走, 传得沸沸扬扬,永宁宫也得了消息。
柳桂有点闷闷不乐,不复往日的活泼和麻利, 伺候静妃娘娘喝药时人都是恹恹地, 在静妃又一次检查给云姒腹中孩子做的小衣是否针脚密齐时, 柳桂有点忍不住了:
“娘娘……”
静妃心平气和地抬眼, 她轻咳了几声,脸色潮红,她这般身子连生气都觉得艰难,过于激励的情绪会拖垮她的身体。
见状, 柳桂蓦然哑声, 声音仿佛被堵在了喉间,涩得难受。
好一阵咳嗽后,静妃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低声问:“怎么了?”
柳桂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情绪, 忧虑、着急和心疼纷纷都有,让她眸子都有点红, 她闷声嗡嗡:
“奴婢没事。”
静妃轻叹了一口气。
她何尝不知道柳桂在想什么,只是有些事,由不得她做主。
仿佛从她这声叹气听出了什么, 柳桂红透了双眼, 她哑声说:“他们怎么这么欺人太甚, 在府中逼您这么年还不够么。”
好不容易躲进宫, 有了些许安生日子, 结果她还偏偏要进来凑热闹。
当初夫人病逝, 老爷很快再娶续弦, 不到三年就给府中诞下一子一女, 两年后,又给府中诞下一位幼女,在府中时,他们才是嫡出,娘娘却是要避让三尺。
今年进宫参加选秀的就是府中的三姑娘,顾清婼。
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娘娘去太后那里总能讨得一个恩典,偏偏是顾府的人,也要叫太后一声姑母,娘娘只能在宫中静等结果。
柳桂气得跺了跺脚,许久,她看了眼娘娘手中的小衣,陡然低声:
“奴婢听说今年选秀会是熙修容去主持殿选。”
静妃听出了她言下之意,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她脸色泛着潮红地摇头:“别去麻烦她了。”
柳桂咬声:“娘娘!”
静妃也抬头和她对视,眼底是坚持:
“她进宫便进宫,你……咳咳、咳……真当进宫是什么好事么?”
顾清婼不进宫还好,她会是皇上的表妹,仗着这层关系,她总能寻到一个好的去处,但如果她要进宫,她就只是后宫的一位嫔妃。
静妃自己都是守好本分,才和后宫妃嫔区分了开来。
皇上不会给顾府两个高位,顾清婼一旦进宫,位份绝对不如她高,甚至只会是低位,再不济也中规中矩罢了。
况且,静妃不觉得皇上会让顾清婼进宫,顾清婼从不是个好性子,她被府中骄纵得厉害,仗着姑母是太后娘娘,在京中的行事作风也是张扬。
皇上许是不会关注一个官员女子,但两家关系到底是不同,只要皇上有所耳闻,顾清婼就很难能入选进宫。
云姒待产就在眼前,皇上不会叫这种人进宫给云姒添堵。
柳桂安静地听着娘娘的话,她忍不住道:“……万一呢?”
三姑娘惯来喜欢欺负娘娘,明里暗里地排挤让人说不出的苦闷,她们总觉得是娘娘占了属于她们的位置。
纵使都是嫡出,原配和续弦却还是有着区别。
静妃抬眼看向楹窗外,她脸上咳嗽出来的潮红已经渐渐淡去,眼神平静:
“那就让她来。”
顾清婼也该知道,这普天之下并非都是顾府,她也不能一直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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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人不知道永宁宫的对话,云姒也不知道,但人都是有偏向的。
一旦知道顾府原本被病逝的那位原配夫人,她应该叫上一声姨母,她就很难不对顾府产生关注,于是,对所谓顾府三姑娘也有了抵触。
秋媛是唯一知道她和静妃有关系的人,她低声请示:
“要不要奴婢去打声招呼?”
云姒垂下眼睑,轻飘飘地摇头:“太后还在呢。”
那到底也是太后的亲侄女,这般明目张胆地去打招呼,未免有点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
须臾,她轻眯了眯眼眸,轻声问:
“我记得,秀女在学规矩期间,会有一次出储秀宫放风的机会?”
秋媛点头:“等秀女规矩过关,在殿选之前,嬷嬷会给她们放一次假。”
这百人内不是每个人都能成功入选,许是只能留下十分之一左右,此番行为,也是让她们进宫一趟,好歹见识见识宫中是何模样。
云姒头都没抬起来,声音不轻不重,让人听不出什么情绪:
“替我记下来,到时候咱们去瞧瞧这位顾姑娘。”
静妃想得没错,不论她有没有来让云姒帮忙,云姒都不想让这位顾三姑娘进宫,这位顾三姑娘摆明和静妃娘娘不同,不是个乐于安分守己的,她身份特殊,只要她进宫,后妃不得不顾忌两分太后娘娘的面子。
云姒才不愿意宫中会有个这么糟心玩意儿存在。
要进七月的前一日,一直宫门紧闭的储秀宫终于有了动静,妃嫔们闻风而动,御花园一时间格外热闹。
云姒也被仪仗抬出了褚桉宫。
她一出行,少不得跟着十来个宫人伺候,仪仗前后全是人,浩浩荡荡的好不威风,离得远的妃嫔瞧见这一幕,不等仪仗靠近,就早早地避开了去。
经过苏氏和祁氏一事,谁都知道熙修容腹中揣了个金疙瘩,谁碰一下都免不了伤筋动骨。
宫中大多还是明哲保身之人,不愿意招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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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储秀宫大门一开,机会难得,秀女都忍不住出了宫。
顾清婼也是其中一员,甚至,她比其他人还要有野心一些,她对宫中其实也不算陌生,逢年过节时,跟着娘亲进宫给姑母请安过数次。
顾清婼当然知道秀女中对她的评价,但顾清婼压根不在意。
这些人,日后能不能再见都是两说,她才懒得给眼神。
给宫人塞了点银子,知晓姑母整日在慈宁宫很少见客后,顾清婼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
听说顾谙蓉都能经常去永宁宫和姑母见面,都是姑母的亲侄女,她自是也该能见到姑母。
秀女期间的服装都是有规定的,好区分和后宫妃嫔的不同,一群秀女从储秀宫涌出来,往御花园而去,莺莺燕燕,笑语晏晏,似百花盛开,让人看得移不开视线。
云姒挑开珠帘,她见到这一幕,忽然就理解了为何每三年都要进行一次选秀。
皇室惯是喜新厌旧。
谁会不喜欢见到这么多美人凑到一起?还都被一人独揽在宫廷,三宫六院,左拥右抱。
顾清婼只想去见姑母,根本不想和其余秀女混为一谈,她将一众秀女远远地甩在后面,即将要穿过御花园时,就见众人抬着仪仗浩浩荡荡地走过来。
御花园四周的宫人立即服身跪下,顾清婼瞧见原本在御花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闲谈的妃嫔也都安静下来,默不作声地朝仪仗服了服身子。
顾清婼从未见过这种阵仗,心底涌上些许说不清的情绪,没等她想清,就被身边宫人猛地拉着跪下。
顾清婼猝不及防,膝盖骤然一疼,她忍不住轻呼了一声。
仪仗立时停了下来。
顾清婼不明所以,她抬头,就见仪仗旁的宫人抬头对着仪仗里的人说了什么,很快,仪仗的珠帘被掀开,露出里面安然而坐的女子,顾清婼其实猜到了这仪仗中的人是谁,但当看见人时还是免不了愣在原地。
仪仗中的人垂了垂视线,她未施粉黛,脸颊却是白净透着粉嫩,似是最好的颜色,杏眸姣姣地不紧不慢看过来,一头乌发松松垮垮地挽在身后,几缕青丝松散地披在肩头,暖阳都格外偏爱她,在她身上些许的滞留。
人人都知熙修容貌美,但未见其人时,总会觉得夸大其词。
顾清婼都不敢想,这般一举一动都矜贵的人曾经居然只是个奴才,她终于恍然熙修容的盛宠,若非被人用荣华富贵一点点娇养呵护,怎能养出这般气度。
顾清婼隐约听见仪仗前传来的对话:
“……她是谁呀?”
“瞧服饰打扮,应该是这次进宫的秀女。”
连名字都没有,秀女二字一言概之,顾清婼从未有过这种被忽视的经历,她忍不住咬了下唇。
云姒瞧着顾清婼跪下的地方,再抬眼去看其余秀女,轻挑了下眉梢:
“本宫记得,秀女的活动范围有限,这位秀女似乎越了界限?”
说是给秀女放风,但也不可能后宫每个地方都能让秀女过去,她们的活动范围从一开始就被限制了。
顾清婼也听见这句疑问,她堪堪哑声,不知该怎么回答。
有宫人在她头顶问:“娘娘问你话呢,还不回答?”
顾清婼忍不住扫了眼四周,妃嫔离得近了一点,却也不敢靠近仪仗,只远远看着这边的动静,宫人门闷不做声,哪怕刚才拉她跪下的那个宫人都悄无声息地和她拉远了距离,似乎怕被她牵扯。
在这个时候,她所谓的太后侄女的身份,似乎有点不起作用了。
顾清婼堪堪意识到这一点,她咬声,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毕竟不管怎么说,她去慈宁宫都是越矩了。
她在犹豫,但忘记了这是什么地方,问话的宫人冷下脸,直接越过她,问向拉她跪下的宫人:
“你和她是一起的?”
宫人小秋脸色稍白,她可没顾清婼的胆子,敢不答话:“奴婢见过修容娘娘,奴婢和这位秀女小主不是一起的,但这位秀女小主好像是想要去慈宁宫见太后娘娘。”
她先撇清了关系,才将顾清婼的目的说了出来。
顾清婼全然没料到这一点,当即脸色有点难堪,她下意识地要解释,结果被打断,仪仗中的修容娘娘挑眉问她:
“你要去慈宁宫?”
顾清婼原本要说的话被打断,思绪绕了一圈,她咬声回答:“臣女许久不见姑母,今日嬷嬷宽容,臣女便想着去给姑母请安。”
她承认了宫女的话,却也是点出了自己的身份。
云姒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轻挑了挑眉梢,心底轻啧了声,这人还没进宫呢,就开始扯着太后娘娘做大旗了。
云姒轻声问:“你知不知道,这是违反了规矩的,教导嬷嬷没告诉你们,不能越过御花园么?”
顾清婼袖子中的手攥了攥帕子,她还是要回储秀宫的,自然不敢将教导嬷嬷得罪狠了,她还想辩解:
“嬷嬷是说过,但——”
可惜,没人想听她的解释,云姒只是轻飘飘地颔首:“那便是你明知故犯了。”
顾清婼在这一刻终于意识到眼前的熙修容来者不善,她立即皱起了眉头。
其实云姒也挺意外的,她今日是想要来找麻烦,但没想到,不需要她出手,这顾三姑娘就自己撞上来了。
远处的秀女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在储秀宫高高在上、颇有点看不起她们的顾秀女,如今跪在仪仗前,额头冷汗都快掉了下来,却没叫四周宫人有半点动容。
这一幕给众人心底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她们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位熙修容。
忽然,不远处传来三声击掌,学了将近一月规矩的秀女们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脸色陡然一变,才站起来的身子又跪了下去。
有些人按捺不住地抬头去看銮驾,她们进宫至今,还未见过圣上呢。
云姒也讶然,没想到谈垣初会恰好路过,仪仗被放了下来,在銮驾停下前,云姒被秋媛从仪仗中扶着下来。
一路不停的銮驾也终于停住。
里面的人跨出来,在一片服身行礼声中拦住女子要行礼的动作,他挑眉道:“今日怎么这么规矩?”
云姒被噎住,她忍不住哀怨道:
“在皇上眼底,臣妾就一直是个没规矩的么?”
怪不得她哀怨,她才说过顾清婼违反了规矩,谈垣初陡然来了这么一句,好像在故意拆她台一样。
谈垣初自是不承认:
“规矩,你最是规矩,不需行礼一事是朕的吩咐,自然怪不得你。”
他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看了眼仪仗的方向,轻挑了下眉:“难得你今日会出宫,这是准备去找我?”
四周都是人,云姒轻恼他一眼,只能颔首:
“臣妾忽然想见皇上了。”
她闷声的一句话,谈垣初不着痕迹地站直了身子,太医说过她将要预产,情绪或许会有些不稳,多是心底不安引起,谈垣初不敢忽视,他垂眸温声:
“正好,和我一起回去。”
四周妃嫔听见皇上和熙修容的对话,心底酸味不断往上冒,她们要给御前送点吃食都难,熙修容却是想见皇上就能直接去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