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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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爱立的期待中,余钟琪道出了秘诀,“告诉你吧,就是走近人民群众,昨天客房服务员来打扫卫生,我送了她一双棉袜,我俩聊了快一个小时!”
“我觉得你真是待错部门了,你应该去宣传科,再不济,也该去人事科,你在工艺科真是浪费人才!”又想起来问道:“那她这次是代表哪个单位来的啊?”
“京市纺织工业局。”说完还对沈爱立眨眨眼,一副“我厉害吧”的小样子。
沈爱立不得不叹服,果然高手在民间。
等两人都收拾好,去一楼餐厅吃早饭时,沈爱立就见识到了余钟琪所说的“派头”,那女同志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确良蓝色碎花长袖衬衫,蓝色卡其布裤子,脚上是一双黑色小皮鞋,头发是比较干练的齐耳短发,好像稍微修饰了一点眉形,涂了点点奶杏色的口红,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
此时有四五个人围在她周边,余钟琪指给爱立看,“那个右边穿酒店工作服的就是经理,其他的可能是她们一个单位的。”
沈爱立也不由和余钟琪道:“人家都用上了口红,命选打工人还在纠结用蛤蜊油,或者雅霜雪花膏。”她都不知道这年代国内有口红,而且看着质地,或许还是外国的产品。
余钟琪拍了拍沈爱立的胳膊,“对吧?现在你能理解我的感受了吧?”
沈爱立点点头,“柠檬树下坐着你和我。”
余钟琪正夹着一个小笼包,闻言还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笑道:“爱立同志,你调皮起来可真逗,这都是哪学来的啊?”
沈爱立耸耸肩,“自学成材!”说完,就看见那个可和小李划约等号的男同志走进来,示意余钟琪道:“你看门口,昨天说的是他对吧?”
余钟琪抬头一看,“是,”又有些惋惜道:“明珠之光,皎皎然,不可藏之于室!”
“天呐,小余同志,你还有这等念头?”沈爱立故作夸张地嘲笑道,她真是越和余钟琪交往,越发现这姑娘简直是个宝藏,在这个年代,竟然也敢主动欣赏和发现异性的美,属实不可思议。
想到自己以前对这个年代的认知,果然狭隘的是她本人而已!
正在朝好友郭景泰走过去的樊铎匀,不意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拦了下来。
站定一看,算得上半个熟人。
谢微兰微微启口,笑道:“樊同志,我们又见面了,真让人意外,你这次会过来!”她一周前向申城纺织工业局的人打听过,说是华南工业研究所也会派人过来,但当时名单中并没有樊铎匀。
樊铎匀微微颔首,“你好,谢同志!”
谢微兰笑道:“我听说樊同志最近在基层做调研,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樊同志这次是主持哪个小组的会议?”这次技术交流大会,由纺织工业部和纺织工会牵头,许多地区工业研究所和纺织工业局都派了调研员过来,有些还负责担任小组主持的工作。
像谢微兰不仅参会,还负责主持原料工艺小组的会议。
樊铎匀客气地回道:“只是过来学习,并没有安排具体工作。”
谢微兰讶然,在她的印象里,他眼里好像只看得见工作。去年他在京市第棉纺织厂调研的时候,有时候工作忙起来,不吃午饭、通宵熬夜加班都是常有的事,她听好几位同事私下称呼他为“不饭同志”。
她当时还曾好心地给他带过一次午饭,不过没有带第二次,因为人家不仅付钱,还付粮票,女同志的自尊心,中止了她的这份“善举”。
他会浪费近两周的时间,从海南跑到申城来“学习”?她还真是无法想象。
故而看着樊铎匀,微微笑道:“怎么会?樊同志可不是没有工作目标的人。”却也没有继续往下问,怕是有特殊的研制任务,他不便提前透漏。
樊铎匀余光瞥见郭景泰朝他招手,挥手回应了下,和谢微兰道了声:“抱歉,失陪!”
谢微兰微微侧头,轻笑道:“那回见!”优雅地转身朝自己的桌子走过去。
郭景泰已然看了他们好一会,见谢同志作出这么俏皮可爱的动作,不由往椅背一靠,两口把手里的半个馒头吞掉。
等樊铎匀走过来,一把推开椅子,伸手将他的胳膊抓住,“这位同志,哥哥已然不能看你继续堕落下去!”
沈爱立恰好经过两人跟前,不由对说这话的同志侧目,心想这男同志也有点搞笑在身上。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刚刚挑眉的动作,被人逮了个正着,樊铎匀微微低头,敛了笑意,这显然是他以前的同桌,不会做的动作。心情没来由的雀跃起来,真的是她!
郭景泰猛地在樊铎匀胸口来了一拳头,“你笑啥笑,哥哥还不是担心你被卖了,还帮人数钱。”说着,又望了眼谢微兰的方向,轻声道:“这位谢同志,你也认识?”
“嗯,去年在京市参加调研工作认识的。”
郭景泰将服务员新端上来的馒头和粥往他跟前推推,“快吃!吃完去你房间里喝一杯。”
等进了客房,樊铎匀启口问道:“这位有问题?”
郭景泰往沙发上一瘫,就翘起了腿,随即又坐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包丰收,在桌子上磕了一下,递给樊铎匀。
见樊铎匀摆手,自己抽了一根出来,“人家可是谢家的大小姐!”
边说边掏出火柴来点烟,抽了一口才道:“这位大小姐可不简单,说是谢老首长在战争年代,将她送到农家寄养着,建国后,老首长找了好一段时间,都没有找到。”
伸手朝烟灰缸里弹了弹灰,继续道:“年前她拿着县里开的介绍信,自己找过来了,不知怎么回事,谢家也没在外面说,去年从京市第棉纺织厂调到纺织工业局,听说工作搞得有声有色,大家才知道谢家还有这么一个人。”
樊铎匀眉峰微皱,“所以说,谢老首长压根没见到?”谢老首长是四年前逝世的,他也曾听说过谢家有个女儿在战争年代被送出去了,但并不知道是谢老首长的孩子。
他记得幼年的时候,在部队里听军属们聊过,好像是个私生女,所以谢家并不重视。
郭景泰微抬了头朝他眨了下眼,“你明白就好!”又接着道:“你这两年不在京市,不知道出了很多牛鬼蛇神。”
望了眼好友,隐晦地提醒道:“虽然叔叔以前也是老首长的部下,但这毕竟是老首长的家事,你心里有个底就成,可别冒进说了不该说的。”郭景泰是知道樊铎匀小时候在部队里长大的,他父母在朝国战场上牺牲以后,他自家爷爷眼里好像没这个孙子一样,反而是老首长对他的生活和学业都非常关心。
樊铎匀不置可否,只是道:“她是不是谢家的女儿,谢叔应该知道。”他以前听姐夫说过,谢叔在四十年代后期也到了延城,老首长这个女儿的事情,谢叔没道理不知道。
郭景泰愣了一下,“你说的也对,如果是狸猫换太子的把戏,谢叔不可能不知道,还是那句话,这毕竟是谢家的家事,谢家说是就是!”
樊铎匀垂眸,如果真的是狸猫换太子,那谢叔会不会就势认下呢?
话说完,就听郭景泰问道:“哎,我说,你这次怎么突然改变主意到申城来了?”
樊铎匀淡道:“有点私事。”
显然这是不愿展开谈,郭景泰虽然好奇,也没有再问,心想,我天天盯着你,还怕找不出答案?
“行,那我先走了,我这次可是代表津市纺织机械厂来参会的,晚上我俩一起吃个饭?”
“今天不行,主办方已经安排好了。”
郭景泰不过随口一提,见状道:“行,那过两天你有空再说!”
等房门关上,樊铎匀翻开这次的会议安排手册,直接翻到纺织机械组,其中第十行,对应的正是沈爱立的名字。
揉了揉眉心,他昨晚半夜被外面的钟声晃荡醒,就一直没睡着,在坐海轮和火车的时候,他都有幻想过很多遍,他和沈爱立再见面的场景。
第一次是他刚进酒店大堂,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两个人就擦肩而过。第二次是他特地等了她许久,直到傍晚才见她回来,正准备上前和她挑明身份,没想正好撞见男同志约她去吃饭,她还答应了!
昨晚他在酒店门口送申城纺织局的同志,恰好见她欢快地从男同志的自行车上跳下来,脚步似乎轻快得很,看来她对这场约会挺满意。
他不由的想到,如果只是慢这一步,她看上了那位男同志,那他还有没有必要站在她面前,说他是“樊铎匀”?
不过是须臾,他就按下了这一层想法。
他等了很久,久到怀疑当年的事情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他已然试图让自己放下这个心结,她却又一次来了。
如果退一步,天高海阔,他们再无交集的可能。
被人惦记的小沈同志,正整理着自己的衣着,佩戴上自己的证件,期待着与纺织研究院的同志碰头。
七点半,沈爱立就往酒店的西苑走,这次会议场地全部布置在西苑,她按照指示牌,找到纺织机械第小组。
参会者已经来了大半,一眼看到“汉城国棉一厂沈爱立”的座位牌,刚坐下就准备看看这个会场有哪些单位的同志,一低头就看到旁边的一位中年同志是青市纺织机械厂的,在她的印象里,纺织研究所也从青市纺织机械厂抽调了部分技术员。
就问道:“黎同志您好,你们单位这次有没有研究梳棉机的同志过来啊?”
黎东生有点意外地道:“怎么,你对新型梳棉机的研制有兴趣?”
沈爱立连忙点头,“我在报纸上看到贵单位也参与了新型梳棉机的研制,最近有一点点想法,想和梳棉机的研制团队交流下,看有没有施行的可能性。”
黎东生放下茶杯,“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就考考你,”想了一下,提问道:“你能说说,1181E型梳棉机和F型梳棉机道夫剥棉机构的区别吗?”
沈爱立道:“F型梳棉机我们厂里没有,但是我曾经在资料室比对过,E型是二罗拉剥棉,F型是高速斩刀剥棉,另外两者的给棉部件也不一样,分别是锯齿和菱形,”微微顿了一下,补充道:“事实上,我怀疑菱形给棉,可能会造成绕花。”
黎东生眼睛就一亮,这个问题虽然简单,但是F型梳棉机并未投产使用,如果不是特地关注这一块的人,可能压根都不知道1181系列的高速梳棉机已经研制到F型了,而且国内是初次试用菱形给棉,确实是容易绕花,没想到这位小同志根据数据和图形,就能有较为准确的预判。
稍微凝思了一下,黎东生又出了一道题:“那你应该知道,相较于前几年的1181C型梳棉机,E型梳棉机在刺辊下方加了一对工作辊清洁辊,你认为这一对工作辊清洁辊的缺点在哪?”
沈爱立略微回忆了一下,自己在前纺车间的观察记录,道:“传动速比差大,零件的安装布置也很麻烦,我个人觉得问题最大的是,加上一对工作辊清洁辊以后,针布规格变得不合理,实不相瞒,我特地在前纺车间观察过,因为针布的布置问题,比较容易造成罗拉绕花和积存棉屑。”
黎东生越听越点头,正想继续问几个问题,见参会人员已经陆续来齐,只得先对沈爱立道:“沈同志,你对梳棉机的研制非常有想法嘛,你看哪天有空,我们再聊聊。”
说到这里,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进行自我介绍,立即站起来道:“你好,我是1181型高速梳棉机研发团队的工程师,黎东生!”
沈爱立瞪大了眼,激动地握住了黎同志的手,“黎工程师,您好,我可算和你们搭上话了!”
黎东生笑道:“幸会!幸会!会下我们再交流交流!”
两个人刚刚坐好,就听小组主持人宣布开始,开头是一段官方话语,如这次会议的目的,本组来了哪些专家,沈爱立还没平复心情,就跟着大家鼓掌。
事实上,压根没注意会议主持人说了什么,忽然听到主持人道:“还有华南工业研究所的调研员樊铎匀同志,”不由“嗯?”了一声,怎么和她同学樊铎匀的名字一个音,顺着主持人看的方向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位可和小李同志划约等号的男同志。
她记得樊铎匀在海南琼山县工业局啊,肯定只是名字同音而已,埋头继续看自己的工作笔记。
沈爱立是小组第十号,今天这半场,才轮到四号同志发言,沈爱立做了一上午的笔记。等上半场会议结束,她正准备收拾东西,找黎东生同志一起吃饭,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了声:“小沈同志!”
沈爱立一回头,就见到那位和樊铎匀名字同音的男同志,正眉目含笑地看着她。
沈爱立指了指自己,不确定地问道:“是喊我吗?”
樊铎匀忽然笑了,“是,一点印象没有了吗?我是樊铎匀。”原来站在她面前,就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他忽然后悔,浪费了昨天的光阴。
“你是小樊同志?你不是在海南吗?”沈爱立整个人都木了,完全没想到她偷瞄了好几次的男同志,会是樊铎匀,莫名其妙觉得脸上有点燥热。
这个人是樊铎匀?她妈妈不还说,樊铎匀怕是一辈子回不来吗?想到这里,嘴上就不由问了出来:“你怎么跑出来了?”
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实在太有歧义,忙捂嘴道:“抱歉,抱歉,实在是太意外了,我上周才给你回的信,哎,对,信你收到没?”
“收到了,”樊铎匀看了下手表,言简意赅地道:“中午有空一起吃个饭吗?”
“有,有!应该我请你,承你那么大的人情,真是太感谢你了!”
她话音刚落,樊铎匀就被她气笑了,昨天的那位男同志可不是这个待遇。带笑带不笑地问道:“哦?小沈同志今天不囊中羞涩了吗?今天你的实力允许你请客吃饭了?”
沈爱立觉得自己这位老同学,也有点嘴皮子在身上,被他笑的心里毛毛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沈爱立立即明白过来,自己昨天丢人丢到老同学面前了,瞬间门有点蔫巴。
强撑着一口气道:“对于小樊同志的厚意,应当倾囊以待!”心里暗念,这回就是借钱,也得堵樊铎匀的嘴!
就见面前的小樊同志默了一瞬,缓和了语气道:“爱立,你怎么变得和我这么生分?”
沈爱立耳朵一动,她还是第一回 听到有人把“爱立”喊得这么缱绻舒缓,好像是呓语一样。
一时不由语塞,缓了好一会,才道:“你给我寄了那么多物资,我当然应该表示感谢。”又进一步道:“怎么能说是生分呢?真生分的话,那些东西,我就不会收了!”
虽然事实上,是她觉得原路退回浪费,完全没体现出邮费的价值,准备给人家重新积攒一批寄过去。
樊铎匀收到那封信,就明白她的心思,此时自然不会戳破,只道:“既然你这样说,回头我再寄,你可一件也不准退回!”
沈爱立一惊,瞪着眼望着樊铎匀,正要拒绝,先前打招呼的黎东生过来道:“沈同志,下午有我关于梳棉机的研究报告,希望会后有机会再交流交流。”
“荣幸之至,非常期待。”
黎东生微微颔首,和樊铎匀点头致意,就先走了。
这么一打岔,沈爱立又再次回到找到梳棉机研究团队的兴奋状态中,也不准备和面前这位稍显别扭的樊同志打嘴仗,笑呵呵地道:“哎呀呀,都是老同学了,好不容易碰个面,还非要掰扯得这么清楚。”
不过,该回拒的还是回拒:“你寄一回,我是盛情难却,不好再寄第二回 了,对于我这种纯工薪阶层来说,太给人压力了!”
她这样爽朗大方,樊铎匀心里那点关于她区别对待的不适,也荡然无存,对自己刚才幼稚的行为,也觉得有些好笑。
换了一个问题道:“我在你面前转了几次,你都一点没认出来!”他是真的想知道,她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沈爱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她是觉得这人看着有点面熟,轻声道:“我是觉得看着有些面熟,但是压根没往你身上想,海南离这也太远了不是?”
说着,又恍然大悟,指着樊铎匀道:“怪不得昨天晚上在酒店门口,你那样看我,”想到这里,不由腹诽自己真是过于自恋,竟然以为那一瞬间门是,是人家对自己有意呢!
忽然,沈爱立觉得脸上有一点点灼烧感,忙低头收拾东西,一边岔开话题道:“咱们中午就在这里吃个便餐吧,等周末有空,我再请你吃大餐!”
樊铎匀倒没看出沈爱立的异样,心里却还记着,她昨晚答应了那位男同志,周末去找他,立即不动声色地道:“小沈同志,周末有空?”
沈爱立没有多想,就点头道:“有,有,不过我得先去拜访下一个亲戚,到晚上再一起哈。”
她看日程表上,周末有一天休息,妈妈还托她给小姨带了点特产,她也想见见原主记忆中的这位对她疼爱有加的时髦小姨。
她预备周六晚上散会就先去找叶骁华,周日上午去拜访小姨,周日晚上应该能安排出来。
樊铎匀垂眸,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好,那就一言为定。”余光瞥到站在门口的郭景泰,不由挑眉。
双手插兜等在门口的郭景泰,看了这么几分钟戏,心里已然明了。他就说樊铎匀在海南好好的,怎么忽然跑到申城来,敢情源头在这里。
这时候完全无视樊铎匀的警告,见两人叙旧得也差不多,故意出声喊道:“樊同志,”就朝着两人走过来,自顾自道:“你说晚上有约,我想着就约你中午一起吃饭,这位女同志是?”
沈爱立伸出手道:“汉城国棉一厂的沈爱立,不知您怎么称呼?”
“津市纺织机械厂助理工程师,郭景泰!”
沈爱立笑道:“幸会,幸会,助理工程师是我现阶段的目标,不知道郭同志关注的是哪块?”
“目前做的是并条机项目。”
沈爱立先前在车间门,对并条机也略微做了一些了解,此时问道:“那郭同志有没有关注并条机的的断头电气自停装置?”
见郭景泰点头,不由就这一块和他讨论了几句,等几人出了西苑,沈爱立一眼看到王元莉和一个男同志走在一块交流,王元莉也扫到了她,眼神交汇一瞬,就各自移开了。
沈爱立也没在意,她和王元莉的帐,等回厂还有得算。
倒是郭景泰问道:“前面那位是不是和沈同志一同来的,其实我和沈同志差不多同一时间门进的酒店,在你们后面登记入住。”
沈爱立笑道:“对,是我们同事,还有两位工艺科的同事。”对于和王元莉的矛盾,一句也没提,她并不想在外人面前多聊自己的私事。
郭景泰点点头,“我记得樊铎匀在汉城上的几年中学,想必你们就是那时候认识了?”
见樊铎匀对他的提问,并没有异议,又接着道:“他中学时候是不是和现在一样,是个学习狂?”
“啊?”这个评价沈爱立还真是想不到,忍不住笑道:“怎么办?和你评价的恰恰相反,他在我印象里,好像一直对学习就提不起精神?”
郭景泰好笑地看了一眼樊铎匀,“那他每天做什么?”
“每天都丧丧的呗。”
樊铎匀忽然问道:“那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被堵在巷子里?”
沈爱立点头,“还是我把你拉出来的,我当时是不是很勇敢?”她是觉得原主真勇敢,她不知道十四岁的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不过这种事,大概只有置身处地,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樊铎匀望着她,心里眼里都是笑意,低声道:“是,非常勇敢。”
他没有想到会有人过来。
那一段时间门,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爸妈逝世的事实,每天独来独往,浑浑噩噩,那一次被堵在巷子里,他是准备鱼死网破的。
他书包里恰好有一把水果刀,那是姐姐托他中午跑供销社买的。
那一个瞬间门的记忆,曾反反复复地在他的脑海里重复放映,记忆里,那天的风似乎都有了色彩,她跑过来的时候,像带了一团火色的云,像晚霞的颜色,艳丽无比!
沈爱立本来是耍嘴皮,被樊铎匀这么郑重其事地夸奖,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这都是原主做的,忙摆手,“没有,没有。”
郭景泰听到这里,眼睛都亮了,好嘛,原来还是青梅竹马,怪不得这几年无论是谢家,还是樊多美给他介绍对象,他一直面都不露一个。
他刚还想,这一次怎么铁树开花了?
原来早在多年前,就埋了种子。
中午是工作餐,到了餐厅,沈爱立看余钟琪没有找到同伴,就把她拉了过来坐一桌。
等余钟琪知道沈爱立和樊铎匀原来还是中学同学,真是无语死了,看沈爱立的眼神就像看傻子。
昨天晚上还和她讨论人长得怎么怎么好看,好嘛,都那么仔细观察了,都没认出来是自己同学!
许是余钟琪看沈爱立的眼神过于明显,一旁的郭景泰道:“余同志是不是和沈同志是在交流什么?”
余钟琪想到昨天自己对樊铎匀的觊觎,脸一红,忙道:“没什么,就是感觉在这里能遇到中学同学,真是太有缘分了。”
郭景泰面上笑道:“可不是!”心里却鄙视樊铎匀心思深,在人家女同志面前装得像模像样,明明是早有预谋,却搞得像偶然碰到。
等吃完饭,郭景泰又跟着樊铎匀到房间门里,摇头道:“我看你这一仗可不好打,人家女同事满心满眼都是搞业务。”
啧啧了两声,一副完全看好戏的样子,道:“和你倒是一路人,就是这事业心也太强了,你看她和我一见面,就请教并条机的问题,差点把我绕进去!”
樊铎匀不以为意,“我觉得挺好的。”不然,未等到他出现在她面前,人家或许就早已有对象了。
另一间门客房里,余钟琪把沈爱立来来回回打量了几遍,“爱立同志,真有你的哦!你老实说,你的脑子里是不是除了机器,还是机器,他竟然是你同学,你都没有认出来,你是不是也太夸张了啊?”
沈爱立窝在沙发里叹气,“和小时候变化太大了,个子高了很多,而且那张脸更有棱角了。”
她怎么知道自己偷瞄的是自己同学,完全没有想到前头跟自己通信还在海南的人,会忽然出现在申城!
余钟琪煞有其事地拍了拍沈爱立的肩膀,“近水楼台,我看好你哦!”
沈爱立哭笑不得,打开她的手,“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搞不好都有对象了,说不定连娃都有了!”
余钟琪点头,“我们得先弄清楚具体情况,可不能干蠢事,”又对爱立道:“打听消息嘛,这事包在我身上。”她这会儿已经有思路,从哪里套消息了。
“哎,爱立,我和你说,我竟然和谢微兰同志,”想到沈爱立还不知道谢微兰是谁,解释道:“就是我们早上讨论的那位京市千金,她负责主持我们小组的会议,上午第一个做报告,还挺厉害的!”
沈爱立也好奇,“她做的是关于哪一块的报告啊?”
“原料工艺,她今天提出橡胶代替的方法,用来解决浆纱工艺中经常发生的浆棍用毛进卷绕,你别说,如果这个方法可行,那既能减少工人的劳动量不说,还能降低产品成本。”
沈爱立应和道:“看来人家不仅家世好,业务能力也过硬!”
第25章
“真是羡慕,下午就到我发言了,我对我那破烂提案,可是看都不想看了!”余钟琪叹气道。
沈爱立安慰道:“你那个关于调整原料喂入频率,减少细纱断头的提案,也很有优势好不好?”
见余钟琪还耷拉着脑袋,又道:“你本来做的就是工艺技术类,能做出一份有实际操作性的提案,足以证明你的业务能力是过关的。用不着因为带来的生产赋能比不上人家,而妄自菲薄啊!”
余钟琪状态稍微好了点,“其实不仅是业务能力,人家还长得好,整个人看起来明媚大方,优雅还干练!”望着爱立道:“感觉自己完全不能和人家比,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差劲啊!”
直到余钟琪说出这一段话,沈爱立才真的意识到,谢微兰同志的优秀,对余钟琪产生了降维打击!
“你至于吗?我们小余同志脾气好,人品好,性格又可爱,肯定也有很多人羡慕你的。”
“爱立,我忽然觉得你真是一个好同志,在我自卑、无助的时候,给予了我温暖和安抚,等下回在支部谈话会上,我一定要在会上表扬你。”余钟琪一本正经地道。
沈爱立正喝着水,差点被她呛到,对上余钟琪认真的表情,缓缓地说了一句:“那真是谢谢余同志。”
又问她道:“心情好点没?”
余钟琪点点头,“好多了,虽然还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但是想到有朋友这么用心地开导我,觉得我做人还是挺成功的!嘿嘿~”
心里想着,为了回报爱立同志的好意,她准备今天晚上,就把樊铎匀的情况给摸排清楚。
沈爱立没有说,其实她也羡慕谢微兰人生开局就是一盘好棋,不过,她觉得自己能成为沈爱立,也是很幸运了。
至少衣食无忧,身体算健康,妈妈很爱她,手握一盒小金条,有一份自己热爱且愿意奋斗的事业。
遇到黎东生以后,沈爱立对自己关于梳棉机的提案寄予很大的期待,她希望这份提案能作为一块敲门砖,至少能引起高速梳棉机研发团队的重视。
因为她知道光靠汉城国棉一厂,显然很多研究计划都无法一一去试验、去测试,所以她希望能够与华国一流的梳棉机研发团队保持交流和联系。
为了保证明天上午的发言没有缺漏,下午散会后,沈爱立拒绝了郭景泰和樊铎匀的邀约,简单吃了晚饭,就和余钟琪回房间门整理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