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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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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爱立后知后觉地,发现刚才可能是被某人套路了,捶了人一下,气咻咻地道:“樊铎匀,你现在心眼真多!”
樊铎匀抱着她道:“我也想把现在的爱立印在脑子里,爱立一辈子都在我的心尖上!”
虽然俩人已经到了同床共榻的地步,但是乍然间被他这样表白,爱立还是有些羞怯地低了头,靠在他胸前瓮声道:“说话算话才好!”
“自然!”
都说有情饮水饱,俩个人一大早来了段互诉衷肠,等收拾好出房门来,沈玉兰一眼就发现了俩人的气色格外的好,笑道:“今天可是穿得最精神的一天。”
沈玉兰也换了办喜酒那天的一身衣服,就连贺之桢身上也是件细呢大衣,脚上是一双新皮鞋。可见大家对这次全家福的重视程度。
沈玉兰笑道:“为了让你们贺叔叔换这么一身,我可费了好些嘴皮子。”
贺之桢听了这话,面上不觉就带了两分笑意来。
贺黄氏看到爱立和樊铎匀,不觉眼前一亮,笑道:“你们年轻人就该仔细捯饬一下,穿两身好看些的衣服,这可比吃酒那天还好看。”
正聊着,贺亦棉一家也到了,小乔乔穿了身红色的小袄子,是先前在第一百货新买的,贺亦棉笑道:“这件衣服本来是留着乔乔过年穿的,她妈妈非说,今天就给她穿了。”
林亚伦笑道:“就是现在照相馆里都只能拍黑白照片,我们乔乔要是拍彩色照片,肯定更可爱。”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贺之桢忽然道:“我认识一位法国大使馆的记者朋友,一直说给我拍几张彩色照片,我们上午去照相馆拍,然后我顺道去大使馆那边请他到家里来,给我们拍两张彩色的。”
沈玉兰忙问道:“会不会给人家添麻烦啊?”
贺之桢摇头道:“不会,他经常在街头拍照,他们那边这一块资源要富裕一些。”
贺亦棉忍不住揶揄道:“之桢,之前可没听你说这事,你这回是为了我们乔乔,还是为了乔乔的舅姥姥啊?”她这个弟弟向来不会为自己的事,去麻烦人家,这还是头一回听到,要麻烦朋友来家里照相来。
贺之桢竟然也不反驳,一本正经地笑道:“大姐,自然是都有。”
等出发去附近的照相馆的路上,贺亦棉悄悄和母亲道:“妈,你看之桢现在,整个人都像是年轻了几岁,对家里头的事,都比以前上心了些,也肯花心思了。”
贺黄氏淡笑道:“现在有人在他跟前念叨这些了,他就是为了少让玉兰操心些,他自己也得上心,你看着吧,等以后爱立.俊平或者哲明有孩子了,他操心的可不会比玉兰少。”
老太太顿了一下又道:“他这是越忙越高兴,越忙越有盼头。”
贺亦棉回头瞅了一眼后头,见之桢正轻言细语地跟弟媳介绍路边的新建筑,耐心的样子,让她这个姐姐都忍不住叹息,和妈妈道:“他这真是临到白头,还了了夙愿。”
贺黄氏笑笑:“姻缘就是这样,羡薇的事你也别着急,她刚从文江这个火坑脱离出来,先让她自己静一静,以后说不准能遇到更好的呢!”
贺亦棉忙道:“妈,那你真是把我想岔了,我才不会催羡薇再找对象呢,她乐意一个人就一个人,乐意找对象就找对象。实话和您说,她在文家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却愣是一句没和我提,我现在可不敢再给她找婆家,巴不得放在自己跟前好好护着。”
贺黄氏点点头,“羡薇的性格,还是得好好别一别,太容易吃亏了。”
贺亦棉点头,“嗯,她现在在申请调到汉城去,我找了本家的几个哥哥帮忙,问题应该不大,预计最迟九月就能去汉城工作,以后和爱立.亚伦离得近些,她们兄弟姐妹之间多交流一些,看能不能好一点。”
照相馆离贺家不过两站路,一行人没有坐公交车,步行二十来分钟,也就到了。
先拍了一张大家的全家福,又爱立一家拍了一张,最后是爱立和樊铎匀拍了两张。
老板递给爱立一捧塑料月季花,让爱立捧在胸前,和樊铎匀照了一张全身像。俩人又照了一张并排坐着的半身像。
樊铎匀还坚持要求爱立再单独拍一张单人照。
贺之桢和沈玉兰也拍了两张合照。
又给乔乔拍了一张单人的照片。小乔乔特别高兴,全程都笑得眉眼弯弯,甜的人心都化了。爱立都忍不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从照相馆出来,贺之桢和姐夫一起去拜访了他那位法国朋友。
其他人又去了附近的豫园逛了下,刚好碰到申城邮电工人艺术飞车队在里头表演,一家人又去凑了个热闹。
她们来的早,人还不算很多,尚有两三个位置,老太太.沈玉兰和贺亦棉抱着孩子坐了下来,剩下的人都挤在一边看了。
爱立这时候才想起来,和樊铎匀道:“咱俩是不是还没去看过电影?”这年头的年轻人谈对象,都爱去电影院,电影票几分钱一张,并不贵。但是她和铎匀俩个,先前一直异地,还没进过电影院。
樊铎匀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笑问道:“那等回汉城,我带你去看?你想看什么片子?”
爱立想了一下最近听说的几部电影,好像有《天山的红花》《山村姐妹》《红色背篓》《地道战》《宝莲灯》《英雄儿女》《沧海遗珠》《巫山梦断相思泪》《哑女情深》,忽然觉得好像听起来都挺好看的样子。
问樊铎匀道:“你想看什么?”
樊铎匀微微笑道:“我一直对电影没怎么注意,看你想看什么?”
“那《地道战》吧?应该蛮好看的。”她小时候就爱看这类片子,她印象里好像就是六十年代拍的,应该还可以。
樊铎匀瞬间哑然,他记得以前吴清辉.郭景泰都和他说过,处对象的时候,一定要带对象去看文艺片,越煽情越好,可是他家爱立,好像反其道而行之,对文艺片不感兴趣?
有些无奈地摸了摸爱立的头,庆幸自己当时当机立断追到了申城去,不然以他家爱立的开窍程度,还不知道俩人来回多少封信,才能处熟络呢!
爱立听到他好像叹了声气,正准备问他是不是觉得这片子太闷了,忽然看到了陈纪延也朝这边过来。
他身边还有一位长得挺清秀的女同志,皮肤有些黑,留着齐耳的□□头,身高比陈纪延矮一个头,俩人离得不远不近,看这架势,像是在相看的状态。
女同志的性格似乎挺好的,一直在笑着说什么,反观之,陈纪延的脸上一直淡淡的,时不时简短地附和两声。
陈纪延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的,还是沈爱立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见是沈爱立,面上闪过一些意外,很快就笑道:“沈同志,这么巧,我们又遇到了。”
“是,陈同志,真巧,我和我家人来这边照相,这是我爱人樊铎匀同志。”
陈纪延忙和樊铎匀握手,热情地道:“樊同志好,一直听瑞庆大哥和沈大姐说起你,没想到今天就碰到了。”末了才介绍身边的女同志道:“这位是《申城日报》的记者袁敏同志,袁同志,这位是汉城的沈爱立同志,是我家隔壁邻居沈大姐的外甥女,汉城纺织领域有名的年轻工程师。”
爱立忙道:“不敢当,不敢当,陈同志你真是过奖了。”
袁敏忙和爱立握手道:“你们好,很荣幸认识你们,是来申城出差的吗?”
爱立回道:“不是,是来探亲的,明天就回去了,刚看着这边热闹,就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遇见了你和陈同志。两位同志是不是好事将近?”
袁敏有些羞涩地微微低了头,嘴角是带着笑意的,明显是对沈爱立的打趣并不反感,也就是说,她对陈纪延确然是有几分好感的。
爱立想,她这么一戳破,陈纪延大概就会顺势应下来吧!
意外的是,陈纪延听了这话以后,脸上的笑意,立时消退了很多,温声纠正道:“沈同志,你误会了,我和袁同志只是朋友。”竟是迫不及待地撇清了和袁敏的关系,像是生怕沈爱立会误会一样。
这一句话出来,不仅是沈爱立愣住了,就是袁敏也愣住了,刚刚才爬上脸颊的一点点绯红,瞬间消散,抬头望着前头舞台上正在做准备工作的表演人员,完全从刚才朦朦胧胧的氛围中抽离出来。
虽然并没有挪步子,但无论是她忽然抬头看舞台的动作,还是她的面部表情,都显出与陈纪延的疏离和不熟来。
爱立看在眼里,都有些心疼这姑娘,觉得陈纪延也是奇怪,既然不喜欢人家,干嘛还不提出来,还陪着人到这边来看表演,这简直就不是怕人误会,而是生怕别人不误会他们一样?
现在这急于撇清关系的姿态,倒像是反悔了。
樊铎匀看出气氛的不对劲来,试着打圆场问袁敏道:“袁同志主要负责《申城日报》的哪个板块啊?是经济还是民生?”
袁敏客气地回道:“民生。”
爱立很快把话题接了过来,笑问道:“那是不是得经常下基层?”
袁敏微笑着点头,“是,有时候得去村里,有时候是工厂。”对于沈同志和她对象的好意,袁敏也有所感,大大方方地和人聊了起来。
爱立这才明白,为什么她的肤色也有点黑来,笑道:“听着挺有趣的,但实际上是不是还挺辛苦的?”
袁敏摇头道:“算不上吧,我的理想就是当一名记者,所以我觉得还好。”
谈起自己的工作,袁敏的情绪立即好了些,还问了几句爱立的工作来,得知她还参加过多刺辊梳棉机的研制,笑道:“我前一段时间刚去申城的国棉三厂,听大家说新投入使用的双刺辊梳棉机还挺好的,没想到沈同志也有份研制啊!”
可能是出于工作的敏锐度,袁敏还问了一些他们在青市研制梳棉机的情况来,末了和她道:“现在国际梳棉机技术正在发生变革,我们国内的高速梳棉机研制效果就很好,我也有关注过这一块,听三厂的总工程师说,你们本来还试图研制出三刺辊梳棉机,后面怎么样了啊?”
至今提起三刺辊梳棉机来,爱立都觉得很遗憾,摇头笑道:“目前是暂停的,可能以后会重新研制吧!”
这时候表演正式开始了,俩人也就没有继续交流。
整个表演时间并不是很长,一个小时左右,等表演结束,爱立想着还要回家照彩色相片的事,就和陈纪延.袁敏告辞了。
临分开前,袁敏还和她道:“非常期待你们三刺辊梳棉机有新的进度,要是有消息,不知道沈同志方不方便给我寄一封信?”
爱立想不到袁敏还真对这件事这样上心,笑道:“好,一定!”
等走远了些,爱立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陈纪延和袁敏的方向,俩人现在离得比刚才还远一些,似乎也在道别。
忍不住问樊铎匀道:“你说啊,这姑娘看着还挺好的啊,怎么陈纪延还不情愿的样子?”
樊铎匀也回头看了一眼,“可能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吧,也或许是缘分没到。”
这时候俩人都不曾往别处想,就是觉得陈纪延可能还不着急结婚的事情,想慢慢等和自己合拍.有缘分的人出现。

第二百零三章 难宣于口(二更)……
而这边,袁敏诚恳地和陈纪延道:“陈同志,谢谢你今天愿意出来陪我逛豫园。”
袁敏说到这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笑道:“你先前太过于绅士有礼了些,让我产生了误会,以为陈同志是愿意和我处处看的,没想到是我自作多情了,感谢陈同志今天陪我来看飞车表演,浪费你的宝贵时间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这是她和陈纪延的第二次见面,一般能见两次,至少说明双方都是有意的,所以今天一开始,她对俩人的见面抱了极大的期待。
她对陈纪延很有好感,但是现在发现对方无意,她也并不准备多做纠缠。
陈纪延微微低着头,有些歉意地道:“对不住,袁同志,你是一位很优秀的女同志,我和我的家人都很欣赏你,原本也希望能和你进一步接触,但是今天,当沈同志问我的时候,我忽然发现,我目前还没有办法处理好自己的一段感情,真是抱歉,是我耽误了你的时间。”
袁敏心里一动,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开诚布公地告诉她原因,他的坦诚和坦荡,让她心里不由地对他的好感更上一层楼,想着自己到底不曾看错人。
缓了一下,试探着问道:“冒昧问一下,陈同志所说的‘一段感情’,是你上一任对象吗?还是……”
陈纪延摇头,有些苦涩地道:“未曾宣之于口,也难以宣之于口。”怕是永远都不会说出口,这两年来妈妈给他介绍了好几位女同志,他都以这种或那种的原因拒绝了,唯独到袁敏这里,就连沈大姐都说看过她的报道,是个很厉害的姑娘。
妈妈一听,无论如何让他和人见一面,等真见了面,他发现袁同志不仅性格活泼开朗.很有善心和同理心,而且业务能力也很强,按理来说,该是一位和他志同道合的同志。
所以当妈妈说安排了俩人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他也想试着给自己一次机会,他总不好一辈子不结婚的。
没想到,到头来,他还是没有办法接受。
这边,袁敏进一步问道:“对方不知道?”
陈纪延点头。
记者的敏锐嗅觉,让袁敏立时好奇起来,“陈同志不像是内敛的人,所以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不说出来你们俩人之间怎么会有可能呢?是不能说吗?还是绝对没有可能吗?”
陈纪延再一次点头。
袁敏还想再问,但是觉得,如果她一次性把事情搞清楚了,以后陈纪延见到她,可能会有心理压力,及时止住了,微微笑着朝他伸手道:“感谢陈同志对我的坦诚,希望我们以后能做朋友。”既然他和那位绝无可能,迟早也得结婚的不是,自己就还有机会。
陈纪延也笑了,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指,很快就放开了,“好!”
袁敏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好笑,但是越发肯定这是个并没有什么两性感情经历的人,一段少年时期的暗恋,在她心里并不足为惧,毕竟大家都是从青骢岁月走过来的,多多少少都有这样的经历。
但是这在她看来,这是很不成熟的一段感情,那时候大家都太小了,性格不成熟不说,人生经历也很单薄。
她相信,等陈纪延和她多处处以后,就会发现她的优点来。
袁敏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她从一开始就想错了,她仅仅依据陈纪延感情经历单薄和大学毕业不久,来判断他所说的“一段感情”是在校园内发生的。
然而事情却并非如此。不能宣之于口的原因,不仅仅是少年人的内敛和羞涩,还有成年人心知肚明的禁忌和伦理。
沈爱立对陈纪延相看的事,也不过是好奇了一下,很快就抛出脑后,高高兴兴地和奶奶.妈妈拍照片的事来。
一行到家的时候,贺之桢已经带着他的法国朋友罗伯特过来了,正坐在客厅里喝茶,贺之桢还拿出了一些昨天家里做的桂花糕出来招待人家。
见一家人都回来了,很热情地帮他们拍了一张全家福。
又额外给贺亦棉.沈玉兰.沈爱立三对夫妻各拍了一张合照,老太太还抱着小乔乔拍了一张。全家福的背景在客厅里,夫妻合照选择在庭院里的松树下,爱立和樊铎匀的这张照片稍微拍的亲昵了些,爱立站在前头,微微倚靠在樊铎匀身上,一只手从肩膀上伸过去,由樊铎匀握住。
罗伯特说拍得很好,一看就是新婚的夫妻。
贺黄氏留人在这边吃午饭,亲自下厨做了一些拿手菜,沈玉兰.贺亦棉和羡薇给她打下手,爱立就负责带小乔乔在院子里踢球玩。
离开文家以后,小乔乔越来越活泼,脸上的笑容都多了好些,她们玩的热闹,罗伯特抓拍了一张。
铺着青灰色石砖的小院里,有一株松树,冬天它的松枝唰唰地在地上落了一层,穿着绿色呢子大衣的年轻姑娘,正伸出脚来踢球,对面的小女娃娃穿着一身新艳的红色斜襟袄子,头上梳着一个朝天辫,正一脸紧张地盯着对面的球。
如果是黑白色,这张照片并不算出彩,但是换成彩色,光是绿和红的鲜明对比,在这一时期的华国也是罕见的。
所以后来除了给贺之桢两张以外,罗伯特自己也一直保存着一张,这张临时起意抓拍的照片,以后还出现在了他个人的传记中。
这已然是后话了。
眼下,贺家十分热情地招待了罗伯特,等把人送走,爱立和樊铎匀就在房间里整理起自己的行李来。
不想,贺亦棉扶着贺黄氏进来,递给了爱立一双蓝格子绒布面的千层底棉鞋,上头的钮扣是月季花的样式,爱立拿在手里,爱不释手,忙夸道:“奶奶,您手也太巧了,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鞋子。”
老太太摇头笑道:“就你嘴甜,你小时候还能没穿过好看的鞋子?也就是现在找不到手艺人做这些,你和铎匀结婚,我老婆子按理也该给你做一双,是个意思。”
“谢谢奶奶,我很喜欢。”爱立确实很喜欢,不说鞋好看不好看,就单论这一份心意,她也感激的不得了。她名义上虽然是贺家的孙女,但是和奶奶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奶奶却还是这样费心费力地给她做鞋
贺黄氏笑道:“回头有空,我再给你做一双单布面的,夏天穿。”
爱立忙道:“不要了,奶奶,这针线活费眼睛的很,有一双就很好了,你可不准再给我做。”又朝贺亦棉道:“姑姑,你也劝劝奶奶,这一双我都觉得很劳累她了。”
不成想贺亦棉道:“是,妈妈你别做了,夏天的单布鞋,我来给爱立做一双。”
沈爱立简直哭笑不得。
等姑姑和奶奶走了,爱立把鞋拿给樊铎匀看道:“这真的是我收到的最有心意的一双鞋,我都怕回头舍不得穿。”
樊铎匀笑道:“老人家的心意,可不是让你搁起来的。”
爱立想想也是,转身把鞋收到了箱子里,又和他道:“今天袁敏和我说起青市那边的事来,我忽然想起来,李婧文和许姐先前还让我俩多拍两张合照,回头给她们寄几张过去看看。这都到了腊月底了,她们应该已经在京市安定下来了,这次回去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她们的信?”
樊铎匀问道:“都去了吗?徐春风也去京市吗?”
爱立点头,“徐春风是肯定去的,他先前不是为了程攸宁针对我吗?程攸宁可在京市呢,你说他怎么会不去?就是我和婧文都感觉,他怕是单相思。”
忽然想起来樊铎匀也认识程攸宁,问他道:“你先前不是和我说那位程攸宁同志是都慧芳妹妹家的女儿?那你认识吗?”
樊铎匀一时卡了壳,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半晌道了一句:“算是认识!”
沈爱立立即觉察出他的不对劲来,认识或是不认识,还需要仔细想一想吗?往他跟前走近了两步,轻声问道:“哦?不如你展开说说,这个‘算是认识’是怎么回事?”
樊铎匀对上她别有深意的眼神,有些好笑地道:“我们是一个大学的,她好像比我晚两届,谢三婶曾经托人向我姐姐提了两句相看的话。”
沈爱立惊了,“相看?你和程攸宁?徐春风的暗恋对象,怎么和你扯上关系了?”
樊铎匀认真地纠正她道:“和我可没有关系,我又没同意这件事,我们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当时姐姐和他一提,他就立即拒绝了,所以他可不算认得程攸宁,只不过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爱立好笑道:“樊铎匀同志,我忽然发现,你在京市里可真是个香饽饽啊,前有谢微兰,后有程攸宁,你怎么就一点都没动摇呢?”毕竟他当时还没找到她啊,而这些姑娘都是实实在在可触碰到的人。
代表着的是稳定.美好的婚姻生活啊!
樊铎匀摇头道:“那有什么办法,心里就是排斥相看这件事啊,排斥爱立同志以外的所有人!”事实上,在没找到爱立之前,他并没有成家的念头,甚至想过,大概一辈子都会纠结那个姑娘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那一年他的精神出了问题,想象出了一个这样的人?
这些心路历程,他并不准备告诉爱立。
沈爱立踮起脚跟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眼睛亮晶晶地道:“樊铎匀同志,你可真棒!”
爱立这边在收拾着行李,谢微兰也在收拾行李,不过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干妈林岫云的。
她并没有骗萧家的人,她最近确实是住在干妈家,因为干爸姚鹏去出差了,干妈就喊她在家里小住几天。其实谢微兰知道,这是干妈在有意约束她私下的生活。
更确切地说,是防止她工作以外的时间和文江见面。就像杜绝小儿女早恋的可能性一样,干妈也希望杜绝她和文江牵扯的可能性。
文江打离婚报告的第一天,干爸就回来和干妈提了几句,俩人可能都想到了文江近来和她来往比较密切的事情,干妈话里话外都希望她和文江保持距离,并说以后会给她介绍更好的对象。
这是隐约知道她和文江的事,却并不打算追究,而是希望她迷途知返。
对上这样一份久违的善意,她怎么会拒绝?更何况,得知文江和沈爱立家有牵扯,她本能地就像远离这个人。她可以在陌生人面前继续烂糟糟地生活,却不愿意再让沈爱立看到她这样糟糕的一面。
所以,当干妈提出让她过来小住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这几天,她每天本分地准时上下班,晚上回家陪干妈吃饭。文江来单位里找过她一次,她并没有见。
就是想不到,干妈会被突然派到京市出差去。
谢微兰正出神着,就听干妈问她道:“微兰,我不在家,你若是想住这边,就接着住。你干爸怕是还有半个月才回来。至于藏季海那边,你也不用担心,我帮你打听了,大概是会重判的。”
谢微兰轻轻“嗯”了一声,等把最后一件衣服叠好,才问她道:“姆妈,你看还有没有什么没放进去的?”
林岫云起身过来看了一眼,“没有了,挺好的。你做这些事,一向细心。”顿了一下又望着谢微兰道:“我自己唯一的孩子是扶不起来了,我也不指望他以后混出个什么样儿来,只要不被枪毙,我都谢天谢地,但是微兰,我们母女俩有缘分,我希望你能走得远些,你懂吗?”
谢微兰点头,“姆妈,我明白,是你救了我,不然我现在大概已经跳了江去。”
林岫云摇摇头道:“那就不值当了,每个人一生中都会遇到各式各样的困难,不仅是你,我这半生也有遇到常人想不到的困难,但是熬过来就好了,微兰,你的路还很长,解决了藏季海的问题以后,我希望你能重新思考下自己未来的路,不能再糊里糊涂的,你眼看也快到三十了,婚姻暂且不说,事业上也要有规划才好。”
谢微兰点点头,“姆妈,我这几天会好好考虑,谢谢您一直这样耐心地纠正和指点我。”
林岫云摇摇头,“早些去睡吧,明早还得送我去车站呢!对了,我这回去京市,你有什么想带的吗?”
“姆妈,给我带一串糖葫芦吧!”
林岫云忍不住笑了一下,温声道:“好!”握了握她的手,“你还年轻着呢,以后的路肯定都是顺着的了。”
第二天一早,谢微兰送走干妈,正一个人在站台上发呆,不想转身就就遇到了沈爱立一家。沈玉兰正握着女儿的手,在叮嘱着什么。谢微兰忽然有些羡慕来,同样是被丈夫抛弃,她的生母选择遗弃她,沈爱立的母亲坚持把她拉扯大了,还教的这样好。
有主见.有学识.有礼貌,她以前看中的男同志喜欢,她敬仰的前辈黎东生同志也喜欢,她后来还听说京市纺织局的钱局长到青市考察交流的时候,也向沈爱立伸出了橄榄枝。
她和沈爱立走向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她站在幽暗的地底下,而她生活在明媚温暖的阳光里。
沈爱立也看见了谢微兰,她没有想到会在离开申城的最后一刻,和谢微兰在这里遇见。
谢微兰首先打破了沉默,问沈爱立道:“你们今天回汉城吗?”
沈爱立点头,“你是来送人的吗?”再次对上谢微兰,她心里也有些复杂,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谢微兰说了一句:“嗯,期待我们还能再见面。”说完这话,又转向一边的沈玉兰道:“阿姨,我能握下你的手吗?”她很想知道沈爱立妈妈的手,握起来会是什么样的触感?
沈玉兰有些意外,但是她现在并不讨厌这个姑娘,把手伸了过去,谢微兰伸手的瞬间,又缩了回去,笑道:“不了,阿姨,我的手太冰了,怕冰到你了。”她觉得自己的手太肮脏,不想玷污了人家。
沈玉兰不明白她怎么忽然转了注意,但也没有追问,轻声道了一句:“姑娘,多多保重!”
谢微兰点点头,“谢谢阿姨!”
这时候火车来了,爱立也就和妈妈.谢微兰告了别。沈玉兰问谢微兰要不要一起走,谢微兰摇头,沈玉兰也就先走了。
一直到火车开远,谢微兰才慢慢往回走,看了一眼西边渐渐像蒙着一层淡淡酱色的晚霞,她沿着车站的路,慢慢地走,慢慢地走,只有这一刻,好像才是属于谢微兰的时光。
也就是这一刻,谢微兰忽然下定了决心,要和过去告别,她要重新选择一个不一样的生活,走向一段新的人生。

第二百零四章 一更
谢微兰从车站回到单位,没想到在单位门口就遇到了文江,避无可避,谢微兰也就抬了头和他打招呼。
声音有些慵懒地问道:“文同志,你今天怎么有空到这边来?”
今天要起早送干妈去车站,她昨天夜里一直担心自己睡过了头,一夜都没睡好,松懈下来后,就觉得头有些疼,此时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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