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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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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住,樊同志,这个我们目前是保密的。”
樊铎匀理解地点点头,“抱歉。”这位男同志似乎比他预想的更有魄力。
余钟琪一会看看樊铎匀,一会看看叶骁华,觉得他们剩下几个都是明晃晃凑人头来的,她上次只是大概看了一眼叶同志,今天仔细看,没想到人还挺有风度,又爱说笑话。
觉得沈同志要是能找一个这样的对象,生活估计都能有趣很多,每天睡觉怕都是笑醒的。
等到了饭店,几个人都怕让爱立为难,只点了一份麻辣豆腐、青炒莴苣、宫保鸡丁和夫妻肺片,还是沈爱立看不过眼,又加了一份豆瓣鱼、陈皮牛肉,和一份虾仁羹汤,咬咬牙,还要了一瓶西凤酒。
菜钱是八块钱,酒钱是三块,现在都是先付钱和票再上菜,两个人都不愿意让爱立尴尬,就看着沈爱立同志付钱,但是这个年头粮票都是按人头供应,总不好让爱立接下来不吃饭了。
郭景泰提议每人各凑四两粮票,余钟琪贴心地将自己的小钱包递过去,“爱立,要是不够,我这里还有。”
沈爱立手头还余二十六块钱,饭钱还是够的,笑道:“我可是节省惯了的人,一顿饭钱还是攒够的,放心,放心。”就是回去又要数着日子等发下个月的工资了。
正是下班的时候,外面行人匆匆,偶尔有一两辆自行车穿梭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一切都是那么地鲜活。沈爱立有些感触地道:“没想到这次来申城,不仅碰到我的中学同学,还遇到大学同学,真好!我想为我们这次意想不到的相聚,是不是应该碰一杯?”
她不知道这一年原主有没有来过申城,有没有在这里碰到她的同学们,感受到同龄人的热情和友善。
也许也曾在申城和友朋们最后一次汇聚,毕竟1965年她就成为了内部`专政`对象。沈爱立看着面前洋溢着轻松笑容的伙伴们,忽然觉得今朝有酒今朝醉,也是一件极妙的事。
沈爱立对于这一晚最后的记忆,是在江边引吭高歌。
一夜好眠,等第二天早上还是余钟琪把她喊醒,对她笑道:“你昨晚可真疯,也就幸好我们人多,招架得住。”不过,余钟琪想想又觉得很过瘾,她还从来没有和人在江边这么疯过,感觉这一趟申城之行,也不算虚来了。
沈爱立的酒量是一杯倒,揉了揉额头道:“我也觉得很痛快。好奇怪,我怎么记得昨晚樊铎匀好像问我叫什么名字?”
“啊?是吗?”余钟琪随口道:“可能他以为你连自己名字都不记得了吧,昨晚江边风大,我没听见。”
沈爱立笑道:“我还没喝过西凤酒,就想尝一下,以后可不敢了。还好跟着你们出去的,不然丢人丢大了。”
两人刚到一楼餐厅,就觉得今天的氛围好像有点怪怪的,好几桌都在窃窃私语,他们昨天下午就出去了,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余钟琪还担心着爱立被举报的事,总觉得每走一步,都有人看他们一样,又不敢和爱立说,怕她害怕,找了一圈,没看到樊铎匀和郭景泰,倒是看见了田力。
和爱立道:“我去打听下,看田力知不知道。”她和田力是一个科室的,算工龄她比田力还要早两年,不是同一届的,竞争也就没那么大,两个人关系还算可以。
田力见她过来,还没等她开口,就低声道:“你知道吗?这次交流大会有人的提案是剽窃得来的,被举报了。”

第30章
余钟琪听到是提案问题,心里莫名一松,脸上神色也缓和了一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田力看了她一眼,“听说是你们小组的,”他昨晚听到消息,就想到余钟琪也在原料工艺小组,如果不是看着她在细纱车间调整了好几次原料添加的工序,他怕都会往她身上想。
余钟琪笑道:“不至于吧,我们小组最出彩的提案,也就谢同志的了,他们有必要为了一个水平一般的提案冒这么大风险吗?”她说这话,是自动排除了谢微兰。
田力也有点不能理解,“确实没有必要。”这个提案在他看来,有好的想法,就做个出彩的,没有比较好的,多待待车间,仔细观察、多多实验,怎么也能搞出一份及格的,像余钟琪同志这种工序类的提案。
简单和田力聊了几句,余钟琪就回到座位上,和爱立道:“有人提案剽窃,被实名举报了。吓我一跳,我刚可能真是杯弓蛇影,觉得大家看我们的眼神好像都怪怪的,哦,也不一定,说不定人家真是怀疑我。”
见爱立还没反应过来,补充道:“是我们小组的。”
沈爱立觉得有些奇怪,“这事,怎么像传开了啊?”她刚观察了下,大家好像都在低声讨论这事。
“实名举报,直接拿着证据,闹到了主办方办公室里,有人听到了几句。”
余钟琪好笑道:“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个提案有至于吗?还能拿个一等奖不成?”
沈爱立轻轻问道:“那如果能拿个一等奖呢?”
她的语气出奇地平静,余钟琪却听出了弦外之音,看了眼爱立,又环顾了下整个餐厅,确实没有看到那位的身影?如果是能拿一等奖的谢微兰剽窃?
余钟琪的表情也凝重了点,和爱立道:“实话说,如果是那一位,那我就更不能懂了?”自己对上她,感觉都要自卑到尘埃里,再次强调道:“我真是无法想象。”
她这样羡慕的一个人!
沈爱立也是无法想象,只是当她听到剽窃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到那天黎东生同志祝贺谢微兰时,后者的紧张和不自然,让人感觉很怪异。
还是和余钟琪道:“主办方既然还没有公示,说明事情还没查清楚,也有可能有别的隐情呢!”同为被举报人,沈爱立想,既然她是被冤枉的,那么谢微兰也有可能是被冤枉的,如果听到一点风声,就用异样的眼光审视别人,那无意也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余钟琪也明白这个道理,又抬头朝门口看了下,和爱立道:“奇怪,怎么樊同志和郭同志也没有下来啊?”不知道他们清不清楚这次的事。
而此时,酒店西苑外面的一条比较隐蔽的小甬道上,事件的当事人正和郭景泰道:“无论如何,这次你得帮我,不然我肯定说不清。”
郭景泰冷声道:“你要我怎么帮?难道说是我让你做的吗?”
谢微兰略过他后半句话里的嘲讽,平静地道:“我想过了,只要我能解释清楚每一道步骤和其中的原理,他们就不能判断我是抄袭,只能说我和别人重复了一样的工作。”又补充道:“事实上,也确实是重复的工作,只不过中间有些原理我不清楚,所以我找别的研究员一起合作,但他现在是右`派分子,我不可能把他的名字写在上面。”
郭景泰也不想去追究她话里的真实性,淡声道:“我学的是器械,不是化工,也不是生物。”
谢微兰轻轻笑道:“你的同学可以!”她知道这个时候如果有人愿意帮她,那只会是郭景泰。她早在京市就发现,他似乎对她格外关注,这次在酒店里多处了两次,他果然就露了点苗头出来。
郭景泰被她笃定的神态,给气笑了,“谢同志,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会帮你?”
谢微兰微微抬头,这个姿势使得她柔腻白皙的脖颈,更显修长,晨光洒在旁边的树枝上,漏了一点光斑在她脸上,一双明亮的杏眼平静地望着郭景泰,“你喜欢我,我猜你应该不会想看我在你面前倒霉。”
这无疑是一步激将法,但是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望着郭景泰的眼睛里,又带了几分请求。
她从青市下面送水镇的一个手工坊的学徒,走到京市,这一路,她对好几个男人用过这一招,但是此时对上郭景泰,心里竟觉得有些遗憾,如果她一开始就出生在京市,就是在谢家长大,没有经历过婴儿因咽不下野草汤而夭折,没有经历过身患痢疾就被医生称为“死病”,而其实救命的良方不过一碗胡辣汤。
那么她现在的心愿,或许只是找一个稍微合意的对象,或许也能像这里许多女同志一样,所忧虑的不过是一点生活或工作上的烦恼。
而她心里藏的雪球太大,她时时刻刻得想着怎么遮掩。
郭景泰一眼就识破她话里的机关,提醒她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就算你度过这一关,以你的行事方式,出事也是迟早的事。”这话无疑是默认了帮她,他确实是吃她这一套,如果她哭着来找他,他或许还会觉得不过如此。
越是高傲,越是摆足了高姿态,他反而觉得新鲜。他心里自嘲,能吸引他的竟然是一颗黑心的。
谢微兰见他松口,忙道:“我已经申请调到人事科了。”她工作以后,迫切想做出一点成绩来,给谢家看看。但她不过是学徒出身,入京以后在专科学校里读了两年,基本的业务常识没有问题,但是像一些创新性的技术提案,就算能够想到,也很难一个人完成、落实,除非和别的研究员合作。
之前一直很顺利,没想到最后一次却出了纰漏。
谢微兰眼眸微闪,对上郭景泰审视的目光,微微笑道:“等回津以后,记得多给我写几封信。我会期待。”
郭景泰冷笑了一声,没有理她,转身去找人了。
直到上午开完会,沈爱立都没有见到樊铎匀,也没人可以打听,倒是散会后,黎东生过来道:“沈同志,我收到青市那边的信,有些事需要回去处理,今天下午就先走了,你的提案等整理好后,麻烦第一时间寄到青市来。”
说着,手写了一个地址给爱立。
沈爱立连忙双手接住,“没想到您回去的这么突然,我还想着多和您请教呢!”
黎东生笑道:“沈同志,你对研究很有热情,也很努力,我想给你一句临别赠语,人生漫漫路,四时之景各不同,当要惜取眼前时。”
沈爱立颇以为然,未来几年时局越来越不好,确实应该更珍惜眼前还能做研究的机会,忙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会继续努力的,期待和您下次见面的时候,能有新的成果。”
黎东生笑着摇头,却也不点破:“好,那期待我们下次的见面。”等走出西苑,黎东生还有些遗憾,他本来这次是准备把所有的提案听完,然后为研究试制小组再挖掘几位合作者,没想到谢家的女儿突然发生剽窃的事情。
他去问了主办方,对方确实是提供了证据,以他的判断这件事有七八分真,家里和谢家还有些牵扯,谢同志的领导和长辈都不在,怕是会找到他这里来,他再留下怕是会为难,还是得早点脱身。
沈爱立还沉浸在黎同志对她的夸奖中,在西苑门口等余钟琪的时候,碰到了郭景泰和一位生面孔,打了一句招呼,就听郭景泰道:“沈同志,我和符同志还有些事情,就先失陪了。”
沈爱立点头,“好的,好的,再见。”
刚和郭景泰打完招呼,沈爱立回头就见到了王元莉和一位男同志一起出来,两人说说笑笑的,好像气氛还挺融洽。
路过沈爱立跟前,王元莉还停了脚步,笑着和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同事沈爱立同志,”又对爱立道:“这位是京市纺织工业局的蒋帆同志。”
沈爱立不懂她怎么忽然来这一套,和蒋帆点头道:“蒋同志,您好!”却一点没有搭理王元莉,只是朝两人身后看着。
王元莉鼻子里低哼了一声,对上蒋帆又是一张笑脸,“沈同志可能还有事,我们先去餐厅吧!”
等人走远了,爱立还听到她说:“沈同志脾气比较怪,你不要在意。”
沈爱立听着都觉得心累,她就说,只要不到最后一刻,王元莉都想着把她秤一秤,看能卖几块钱。这回还不定又憋着什么招。
正烦躁着,就见余钟琪和樊铎匀前后脚出来了,沈爱立正奇怪,就听余钟琪道:“樊同志今天被抽调去主持我们小组的会议了。”
樊铎匀问爱立道:“你们小组今天有什么好的提案吗?”
沈爱立点头,“倒有一个关于织布机的,哎,对了,黎同志今天下午就回青市了。”
樊铎匀知道一点原委,“嗯,他是不好再待下去,剽窃的事,主办方正在调查,估计明天就能出结果。”不管结果怎么样,谢微兰这次都不能够再参与任何的评奖活动,而且,主办方应该也会将此次事件整理成文件,寄给京市纺织工业局。
樊铎匀这时候忽然问道:“你刚才有没有看见郭景泰?”
“嗯,比你们早出来一会,和一位符同志走了,说是有点事。”
樊铎匀本来还想着,景泰不至于这么不清醒,又想到,如果这件事是发生在爱立身上,他会不会帮忙?
只是,事情怕是没有景泰想的那么简单,那位举报者确实有证据,谢微兰要是想靠问答几句就渡过这一关,怕是不可能。

第31章
郭景泰和符远大概说了下事情的始末,强调谢微兰是和一位右`派分子合作,所以没法公开合作对象。这是谢微兰的说法,她的用意并不是让他相信她的清白,不过是,替他准备好这一套说辞。
同理,符远对这几句话也打了问号,他接过谢微兰的提案,不由皱眉,“这项提案,如果不是在织布车间经过反复试验,压根就做不出来。”望着老同学道:“景泰,你不要被骗了。”
郭景泰从烟盒里掏了一支烟出来,递给符远,一边递火,一边道:“我们都是正儿八百的大学毕业的,你觉得我清不清楚?”
他虽然不是做这一快的,但是看这原理,也觉得谢微兰很难做出来,如果她是沈爱立同志一心钻研在科研上,或许还能靠后天努力补上自己的不足。
她过于长袖善舞了,她的时间,她自己怕是都不知道浪费在了哪些事情上面。
“算是世交,你知道,她是谢振的女儿,你看能不能让这回的事情,稍微没那么难堪?”
符远沉默了半晌,才道:“我可以将原理写出来,信不信就很难说,”过了一会,还是忍不住说出自己的观点:“我的意思是她最好和主办方坦白,包括合作者是一位右`派分子,她毕竟是谢家的女儿,谢老首长为我们华国鞠躬尽瘁,她更不应该让谢家的脸面抹黑。”
在符远看来,这个窟窿压根没办法缝补得看不出痕迹,唯一的办法,就是正视,老老实实做弥补。
又道:“我们俩坦白说,她这种行径,不仅伤害了别人,夺走了别人的机会,其实也是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她都不在乎自己的名誉,她会在乎你的这点善意?”
符远的潜台词不过是,她连基本的道德底线都没有,她会对你有心吗?到底怕伤了老同学的脸面,说得委婉了些。
拍了拍郭景泰的肩膀,耐心劝道:“景泰,你不要犯傻,这件事你要是跟着掺和,等你以后想起来,你都过不了自己那一关!”
说到这里,郭景泰忽然笑道:“老符,我真还差点着了道,实话说,我确实看上了谢同志,我总觉得不好看着人家在自己跟前摔跟头,却不扶一把。但是老符,你刚才的一番话点醒了我,就算我帮了她,她也只会觉得是侥幸,以后也不会有记性。”
符远以为郭景泰说的是谢微兰不会吸取教训,从而积极改正。
而郭景泰却知道以她的秉性,压根改不了,她不狠狠地疼一次,行事根本不知道有顾忌,不可能每次都有人来帮她。
符远就看着郭景泰用烟将提案点燃,然后伸到窗外,看着它烧烬。
谢微兰等了一个上午,原本以为中午郭景泰会把相关的材料给她,一点多的时候,听到有人敲门,连忙站起来,稍微整理了下裙子,打开门就只看到服务员。
对方递过来一个信封,她以为材料在里面,没想到纸上面只有四个字,“无能为力”。
谢微兰捏着薄薄的一张纸,轻轻地笑了声,果然和她不是一路人,她并没有完全将希望寄托在郭景泰身上,还有申城纺织工业局的领导。
沈爱立之前听樊铎匀说,这件事第二天就会有结果,但是直到周六,主办方都没有出公示。
几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余钟琪还忍不住小声问道:“真是奇怪,这件事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了吧?”
樊铎匀看了眼郭景泰,见对方不以为意地继续吃小笼包,意有所指地道:“也许是误会,也或许是有些人试错成本低。”这一回能压这么几天,肯定是直接找了主办方的领导,但是之前都没有封住消息,说明一开始是要彻查的。
在知道对方是谢微兰的情况下,依旧决定要彻查。
那会是什么原因,压了这么几天?自然是谢微兰本人发力了。
樊铎匀这句话说得虽然不客气,但是倒也没有直接道明,一直不出声的郭景泰却毫不在意地戳破了这影影绰绰的气泡,接话道:“家世没有用,她还有美貌。”
沈爱立和余钟琪惊得都抬起了头,望着郭景泰。在她们的印象里,郭同志好像一直都比较绅士,这一回似乎有点偏激。
郭景泰却心中有数,她能对他用这一招,也可以对别人,未必见得,在她眼里,他和别人有什么区别。
出了餐厅,郭景泰就先走了,余钟琪也有点事找田力,剩下沈爱立悄悄问樊铎匀道:“郭同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啊?感觉人像个刺猬一样。”
樊铎匀道:“有人找他帮忙,他没帮上,又去找别人了。”
沈爱立这时候脑瓜子转得特别快,一下子就知道樊铎匀说的是什么事,和他道:“没想到是他俩个有交情,我一直以为,以为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地,却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樊铎匀轻声问道:“以为是什么?”她露了一点话音,他就猜出来她的意思,倒是奇怪,竟然说了一半不说。
按照爱立大咧、直言直语的性格,难道会觉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她要是真觉得这句话有问题,那才真见问题了。
沈爱立一时语塞,被樊铎匀看得竟觉得有点不自在,笑道:“哎呦,认输,认输,就是我瞎八卦。”
樊铎匀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该高兴她的依旧直白,还是失望两个人的相处依旧没有什么进步。
沈爱立倒是和他道:“明天上午不和你们一起活动,请客吃饭的事,我也完成了哈,明天我得去小姨家,”望着樊铎匀,十分警惕地道:“而且,拒绝你们一起去凑热闹!坚决拒绝!”
想起上次的事,她都还觉得很对不住人家叶同志。
她总觉得以小姨的性格,万一觉得人多,来了一句“恕不招待”都是有可能的,那可就尴尬了!
樊铎匀也觉得上次的事,自己做得不合适,摸了摸鼻子,有些歉意地道:“上次的事,实在是对不住,下回见到叶同志,一定和他道声歉。”只是当时,看她要把他们都撇下,去见叶同志,心里不得劲,就跟着去了。
他这么煞有其事地道歉,沈爱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挥挥手道:“道歉也不用了,叶同志人大方的很,也不会过这么久还介意。”
沈爱立正说着,就听到樊铎匀问道:“你对叶同志的印象很好?”
爱立心想,那可不,人家都答应代她买瑕疵表,又请她吃大餐不说,还搞什么海绵信,除了序瑜,她可没遇到过情绪价值这么高的朋友。
只是回答樊铎匀的时候,却没有细说,只是言简意赅地道:“我俩比较聊得来,凑在一块简直就是两个活宝,哈哈~”
樊铎匀静静听着,末了还附和道:“确实很好,和他做朋友应该比较轻松。”他也觉得叶同志确实很好,对上他明显找上门的挑衅,还是很有风度地接待。
如果爱立,最后没有选择自己,而是选择了叶同志,应该也会过得很好,这个念头不过稍微一冒头,樊铎匀立即觉得自己的脑海似乎都成了一片灰色,可能四季都失了艳丽的色彩。
没有期待的时候,日子尚可以日复一日地过下去,给了他希望以后,似乎已经很难再回到先前的生活状态了。
对爱立道:“你明天下午要是回的早,要不要一起去附近的中山公园逛下?”怕她为难,立即又道:“看你的时间,若是有事,就当我没说。”
“还不清楚,也许会在我小姨那里多待一会。”她昨天把欠的人情债都还了,明天倒不急着赶回来了,她还想和小姨问问,她妈妈年轻时候的事呢!
两人在二楼楼梯口分别,沈爱立并不知道,樊铎匀在那里一直看着她进了房间。
这种时光漫漫的相处,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
周日,爱立起了一个大早,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下,还向余钟琪借了粉饼,稍微涂了下,她印象里小姨一直都很爱美,也喜欢给她寄好看的衣裳,这么多年没见,怕小姨发现原来小爱立长成了一块土疙瘩,怕是要伤心。
想到这里,沈爱立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和拥着被刚坐起来的钟琪道:“我小姨肯定想,这是哪来的土妞?”
余钟琪却有些羡慕,“我也想要一个小姨,可惜我只有舅舅,小时候日常就是关心我成绩好不好,哎,一言难尽。”
“等我这次去探探风,要是我小姨好说话,我下回带你一起去。”
余钟琪配合道:“爱立同志,那你这次可要好好表现!争取让小姨邀请你下次再去做客!”
两人嘻嘻哈哈说完,沈爱立按照妈妈给她的地址,带上给小姨的特产,就准备出门,在大堂碰到了郭景泰,见她提着一个行李袋,忙上前帮忙。
又将沈爱立送到车站候车,两人等车的时候,郭景泰忽然问道:“沈同志,你当初得知被同事举报以后,有做什么吗?”
沈爱立数着手指头道:“冷嘲热讽了举报者一顿,然后搬家,最后去了领导办公室讨说法。”沈爱立见郭景泰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猜测和谢同志有关系,没好意思问,转移话题道:“等我们有空了,一起去中山公园逛逛啊,听说那里还挺不错。”
这时候电车来了,郭景泰和她挥手道:“好,没问题。”心里却觉得真好,他都能感受到沈同志热气腾腾的生活状态。
光明的人,带给别人的也是光明,而暗色系的人,只会将人带到人性的低洼处观摩。觉得这一趟,认识沈爱立同志,也是不虚此行,让他发现生活原来还可以是另一种样子。

第32章
沈青黛一早就让丈夫去买点新鲜的水果,自己在家里**蛋饼。半个月前她就收到姐姐的来信,说爱立来申城出差,给她带了点东西,她就估摸着人会周日来。
沈爱立正在里弄门口一家家的比对着门牌,有买菜回来的婶子问道:“同志,你找谁啊?”
“婶子,你好,我找沈青黛!不知道您知不知道在哪边?”
那婶子听是沈青黛,笑吟吟地道:“我看女同志模样和青黛一样俊,是她侄女儿吧?”
沈爱立正笑着准备回答,旁边的门忽然开了,一位十多岁的女同志从门里面伸头出来张望,标准的鹅蛋脸,圆圆的杏眼,樱桃嘴,眼球还是好看的黑茶色,一笑起来让人感觉像“叭”地一下听到花开的声音。
见到外面的人,沈青黛立马从院子里走出来,看到爱立,立即眼睛一亮,拉着爱立的手道:“小爱立,你都长成这么大了啊!快进来进来!”
沈爱立立即喊了声:“小姨!”她印象里的小姨,还是二十多岁的时候,一张脸蛋水嫩嫩的,还有点瘦削,现在偏圆润一点,身上的白棉衬衫和黑色长裤,显得人更为干练,看起来也和气很多。
一旁的婶子道:“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你沈青黛的侄女,你之前老说你侄女长得多好看,我还不信,没想到和你长得可真像。”
沈爱立忙谢道:“您太夸奖了。”
却见小姨一点都不和人客套,“是吧,是吧”地应和着,好像人家说的就是事实,不仅有些扶额。
沈青黛和韦婶子调笑了几句,就道:“韦大姐,一会有空来家里坐坐啊!可别忘了啊!”说着,还悄悄对韦婶子使了个眼色。
韦婶子立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乐呵呵地道:“好咧,好咧,一会就来。”说着就像有什么急事一样,匆匆地走了。
沈青黛转身对爱立道:“一早就在候着你了,你这小家伙倒也没偷懒,来得算早。”
沈爱立跟着小姨进来才发现,小姨家还挺宽敞,有个近二十平方的小院子,左边搭了个花架,上面种着花,还有一只鸟笼,里面有一只小鹦鹉,下面整整齐齐地码了煤,用雨布罩着,右边还放了一张白木桌,旁边是把藤椅。
沈青黛把爱立手里的东西接过来,拉着她手道:“你小姨父一早买水果去了,伊利非要跟着去给他爸搭把手,你说哪用得着他搭手,不添乱都是好的。”
爱立笑道:“我还只在照片里见过小表弟。”
沈青黛带她到客厅里把东西放下,沈爱立大致看了下,一共两层,上面只是一个小阁楼,下面四间房子,有八十平左右,比她家宽敞很多,明面上也没有打眼的东西,布置得十分简洁。
放下东西,沈爱立想起来还有一封信,忙从帆布包里拿出来,“小姨,我这里还有一封妈妈给你的信。”
沈青黛接了过来,让她先去院里坐着,自己进厨房端了一碗小米粥和一碟子鸡蛋饼过来,对爱立道:“先凑合着吃,一会让你小姨父去订几样饭菜送家来,这家的红烧肉和酱牛肉都可好吃了,我早和你妈妈说,等你们过来一定要让你们尝尝,就是好几年都没见着你妈妈了。”
沈爱立说了声“谢谢小姨”,就咬了一口鸡蛋饼,一口下去,感觉真是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鸡蛋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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