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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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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周氏点点头,“前头是我们做得不对,现在既然有机会弥补,我们多主动些,也是应该的。”和女儿聊了两句,等何姐把碗筷收拾好了,就让何姐陪她出去遛弯了。
不成想,俩人一到凉亭里,就听老太太们立即就围了过来,问谢周氏知不知道樊铎匀带媳妇回来的事儿,其中有一个曲老太太道:“老周,你家和多美姐弟一向走得近,铎匀这孩子第一次带媳妇来京市,肯定要带去你家,给你看看的吧?”
谢周氏心里发苦,面上笑道:“目前还没有,最近樊原身体不是不好,孩子们回来有正事儿吧!”
曲老太太又道:“刚才我们在门口遇上了,长得还挺水灵,和多美俩个有说有笑的,看来这姑姐和弟媳处得挺好。”
谢周氏点头,“是,多美这丫头护短得很,又一向把弟弟看得比较重,自然是爱屋及乌。”
另一个刘老太太轻声道:“老周,你说,铎匀这回带媳妇回来,会不会和段沁香杠上?前头樊原不是还跑到海南把铎匀救回来了吗?他这心里头还有这个孙子,现在躺在病床上,手头的一点东西,不得留给孙子一点?”
老太太们此时还不知道,樊原和段沁香已经在闹离婚,都在猜测着,这一回第三代的媳妇儿遇上段沁香,谁技高一筹?
曲老太太撇撇嘴道:“哎呦,那段小保姆能愿意?就她那眼皮子浅的,樊原要是分一点出去,不都在割她的肉吗?”
刘老太太也点头,“可不是,我看就算铎匀小夫妻俩不想和段沁香闹腾,怕都不成。”
谢周氏听她们一人一句的,心里忽然缓过神来,这俩天她只想着和爱立见一面,倒是忘记了,段小保姆现在是她孙女名义上的后奶奶呢!
不由一拍大腿道:“段沁香还真不要脸,靠着一身皮相上位,赶走了人家儿子儿媳,现在还想欺负孙媳不成?她要是敢欺负人,我就到老领导那里去告她一状,”又骂道:“樊原这一把老骨头,闹出这么个笑话来就算了,还害得小辈都跟着遭殃,真是造孽!”
她这话一出来,几个老太太不由都看向了她,曲老太太率先开口道:“老周,你这人一向不爱掺和这些事儿的,怎么这回,还想着为小辈出头了。”谢周氏以前一向是明哲保身的人,和她大儿子谢振完全不一样,她们私底下还说,谢振都不像从谢周氏肚皮里出来的。
今天这老太太是怎么了?一下子热心肠起来?
刘老太太也奇怪道:“是啊,老周,论亲疏远近,这不还有多美的婆家吗?”
谢周氏被大家一问,面上立即有些窘迫地道:“我就是心疼多美和铎匀俩个,觉得他俩不容易,小小年纪就跑到汉城去生活,这么多年了,这铎匀都带媳妇回来了,段沁香也不说让一步。”
大家都夸谢周氏仗义.仁义,她们越夸,反倒让谢周氏越发窘迫,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一旁的何姐,怕把老太太刺激个好歹来,说喊老太太回去喝药,把人带走了,路上和谢周氏道:“周姨,您也不要太担心,铎匀和多美都是有成算的,那段沁香欺负不到森哥儿妹妹头上。”
谢周氏嘟囔道:“以前提到段沁香,我都跟着大伙儿一块看戏,谁能想到,闹到最后,她竟成了我孙女的后奶奶呢?这真是看热闹,看到自己身上来了。”
何姐听着,也觉得有点好笑,还是尽职尽责地安慰道:“周姨,您别担心,段沁香要是真欺负森哥儿妹妹,您就去告一状就是,以前是没有人替多美姐弟俩出头,您要是出面,上面领导就是看在谢首长的面子上,也会重视您的话的。”
谢周氏没有吱声,那大伙儿肯定问她这回是为什么出头,她能告诉别人,因为铎匀的媳妇是她孙女儿吗?
就是她愿意,爱立肯定都不愿意。
直到这时候,谢周氏才想起森哥儿那次和她吵架的话来,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这个姑娘被举报.被诬陷,还营养不良搞得浮肿病。谢周氏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在人家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们这些名义上的亲人没有出现,现在人家都熬出来了,她再说什么.做什么,对人家来说,已然没有什么意义了。

第251章 无法释怀
樊铎匀到医院的时候,警卫员小刘看到他,不由眼睛一亮,忙道:“樊同志,首长刚好醒了,在里头看书呢!”
樊铎匀点点头,道:“先前谢谢刘同志,帮忙把东西送了过来。”
小刘憨厚地笑道:“樊同志您客气了,这是首长给我的任务,是我份内的工作。”
樊铎匀犹疑了下,开口问道:“医生有说他的情况怎么样吗?”
“还好,医生说还在可控的范围内,就是血压有点高,问题不是很大。”
里头樊原听到俩人的声音,忙喊道:“小刘,是谁来了?”
小刘忙开门道:“报告首长,是樊同志来了。”
樊原咕哝道:“来都来了,怎么还在外头不进来呢?”
小刘朝樊铎匀笑了一下,示意他进去,樊铎匀进去就递了张清单给樊原,“劳樊师长看下,这是你先前派人送来的物品清单,我简单地整理了一下。”
樊原从床头柜上拿起了自己的老花镜,接过来一行行地看,见上头写着“原木色相框及相片一张”,知道那张全家福是送了过去,又看了下上头的房契一张,知道这两样大件到了多美和铎匀手里,心里略微放松了一点。
把单子递给铎匀道:“东西要收好,都是你爸妈和奶奶留给你们的东西,咱们家混到最后,就剩了你们姐弟俩,幸好你们俩都成家了,我瞅着你那媳妇不错,对你上心的很。比京市里他们给你介绍的,都要靠谱。”
这话,上次在海南见到沈爱立的时候,他就想说,但是那时候铎匀可没耐心听他说话。这次估计是看在他躺在病床上的缘故,铎匀面上看着不耐,到底还有了两分耐心。
虽然也不多,但够他交代后事的了。
又接着道:“以后,你和多美就好好过日子,别的事,你们不要操心。就是你姐,心思最敏感,以后樊家这边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多劝劝她。”
樊铎匀知道,樊原这是隐晦地说,如果他出了什么事儿,让姐姐不要伤心。
樊铎匀没吱声。
樊原望着这个孙儿,一时心头百感交集,当初他们姐弟俩离开京市的时候,铎匀不过才十二三岁,不过是一个小小少年,及至后来到京市上大学,已然成长得仪表堂堂,和他父亲越发相似。
对于这姐弟俩,他心里头一直都是愧疚的,但是隔阂太深,他千百次想弥补,都苦于无从下手,只能不露痕迹地稍微帮衬一点,免得让姐弟俩察觉到了,越发排斥他。
一句“对不起”,梗在樊原的喉咙里,迟迟都没有说出来。
两边都沉默的时候,外头小刘忽然敲了敲门,进来道:“首长,段沁香同志过来了。”
樊原微微皱眉道:“让她进来。”
段沁香是带着新的离婚协议和盖好章的离婚报告过来的,看到樊铎匀也在,微微一愣,心想他们这一家人到底还是一家人,这个关头,她一心只想着怎么和樊原撇清关系,而樊铎匀竟然不计前嫌,千里迢迢地从汉城跑来。
但也难说,说不定是过来算计老樊手头的东西的。
此时面上带着两分笑意道:“哎哟,铎匀也在啊,许久没见,听说你结婚了?”
樊原不耐地问道:“东西带来了吗?小刘,你念一遍给我听。”
小刘立即诵读了一遍,这次有樊铎匀在,他不担心他们首长被气得倒仰,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读了一遍,包括离婚协议。
樊铎匀也听到段沁香要老樊手头的一套房子,另外家里的自行车.缝纫机.收音机.橱柜.沙发.茶具.茶几这些,段沁香都一样样地列在了离婚协议里头。
樊铎匀面无表情地听完,就听老樊道:“行,拿来我签字吧!”
等签好了离婚协议,和小刘道:“你明天带着我的证件和委托书,跟段同志去把离婚证领了。”
这一句“段同志”喊得段沁香,心里瞬时都有些不得劲,似乎没料到,樊原对她一点不舍得都没有,这般果断和干脆,倒像是这些年骗人的不是她,而是樊原。
如果是平时,她大概还要再说几句软和话,以免俩人的关系闹得太僵,她这人向来习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但是今天,樊铎匀杵在这里,段沁香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当着小辈的面,向樊原求情。
踌躇了一会,在樊原不耐烦的目光下,到底是拿着签好字的协议,走出了房间。
段沁香前脚一走,后头樊原就和樊铎匀道:“是我当年眼瞎,惹了这么一桩事,铎匀,别的我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在新玉和卫国走后,没有把你和多美照顾好。”
樊铎匀淡道:“我在海南那一次,算你救了我一命。”其实他知道,姐姐和林家的婚事,也是老樊一力促成的。
只不过,这些并不能够抵消,樊原曾经给奶奶带来的伤痛和遗憾。顿了一下道:“你对不起的从来不是我和姐姐,而是我奶奶。”
樊原眼神微闪,到底不想在这时候,还和孙子闹矛盾,终是正面回应道:“是,是我对不起你们奶奶,你和多美恨我,也是正常的。”
“当然,除了她的亲人,谁还能为她向樊师长讨个说法?”
话说到这里,祖孙俩已然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樊原知道铎匀要走了,这大概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望着已然和印象中的儿子一样高大的孙子,嗫嚅道:“铎匀,以后和姐姐好好过日子啊!”
樊铎匀没有回应,望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病房。
“铎匀,对不起!”
这一声对不起,不轻不重,却足够让此时站在门口的人听见,但是樊铎匀并没有回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樊原心里像被挖了一块一样,到最后,铎匀也没有再喊他一声“爷爷”。
这个孩子,以这样的态度表明,他曾经犯过的错,造成的伤害,是永远无法弥补的。
他想,这大概才是老天爷对他最大的惩罚,因为自己的一时失控和放纵,与他最亲的人成为了陌路人。
樊原不清楚,如果他当初知道犯错的代价这样大,他还会不会跨出那一步?是的,他躺在病床上的结发妻子没有办法报复他.惩罚他,但是他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却在他往后的余生里,一直用冷淡和漠视的态度在惩罚他。
以至于他的人生到了快谢幕的时候,也无法对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释怀。
爱立和多美在华侨商店先看了糖果,爱立想着给小乔乔和小骢带些巧克力,樊多美问她道:“你和贺家那边的亲戚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都比较和善,奶奶和姑姑待我妈妈很好。”
樊多美笑道:“我听铎匀说,她们现在都在汉城了,你表姐和小姨也过来了?”
“是,表姐就在你以前的那个学校当老师,铎匀把梧桐巷子那边的房子租给了她们。”
樊多美点点头,“那边的房子和东西,你们夫妻俩商量着处置就行。那申城那边,现在就你贺叔叔在吗?”
“还有我小姨父,”爱立说到小姨父,微微叹道:“其实贺叔叔的情况还好,主要是我小姨父,现在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我小姨担心的不得了,要不是为了伊利考虑,小姨是无论如何不会留小姨父一个人在申城的。”
樊多美想了一下道:“回头我问问你姐夫,看能不能帮上忙。”
俩个人又去看了服装和布料,樊多美帮着爱立选了一块红色.一块黄色的卡其布给宋岩菲,各三尺三,够做两件衣服。
又给爱立选了一块烟灰色棉布,樊多美笑道:“让你选一件的确良衬衫你不选,非要选棉布。”
“姐,的确良衬衫穿着不是很舒服,还是棉布吸汗透气一点。”
一旁的售货员笑道:“确实是这样,的确良衬衫也就是料子好看些,真要说穿着舒服,还是棉布舒服一点。”
售货员和她们确定了尺寸,就给她们裁布,这时候忽然有人喊了一声“沈爱立!”
爱立回头一看,不妨竟是看到了李婧文和许满莉大姐,一时喜出望外。
李婧文围着爱立看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满地嘟囔道:“我刚还和许姐说,是不是认错了人呢,你真是的,怎么到了京市来,一声招呼都不和我们打的?去年你离开青市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好的吗?”
爱立握了俩人的手,有些歉意地道:“这回是家里长辈住院,临时得了消息,过来看望的,不然肯定到的第一天,就去找你们了。”
俩人听她这样说,才没再谴责她,爱立给俩人介绍了下樊多美,又和多美道:“姐,这是我在青市出差时候的同事,现在都调到京市纺织科学研究院了。”
樊多美笑道:“幸会幸会!”又邀她们一起去楼上的餐厅里喝饮料。
等坐下聊天的时候,爱立得知她们也是昨天才从外地回来,就听李婧文道:“最近研究院里没什么事,可能觉得我们这么些人闲在单位里,也不是个事儿,今天这个偏远的乡镇,明天可能就是哪个农村,让我们下基层学习。”
多美笑道:“最近下基层学习还比较多。”
爱立猜,应该是想找点事消磨他们的精力,免得人都堆在单位里头闹事儿,这不过是打头阵,再过一段时间,各单位都会组织员工下干校.农场再学习。
李婧文又道:“不过还好最近院里头搞得事情多,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特别是徐春风,先前还蔫儿了,现在我和许姐看着,又正常了不少,开始有心思看外文书了。”
许满莉也笑道:“前俩天我问他,他还说,他不能再怠懒下去了,不然等下回再看到爱立的时候,怕是被你甩得老远的。”趁机问爱立道:“你哪天有空,来我们院里坐坐?大家都挺想你的。”
爱立还没回答,樊多美见她面上有些犹豫,笑道:“去吧,难得来一趟,家里的事也差不多了,你待在家里头还闷得很,趁机见见朋友也挺好的。”
又道:“铎匀要是知道,肯定也希望你去看看。”
爱立确实也很想和大伙儿见一面,就和李婧文她们约了明天下午过去。
回家的路上,樊多美才问爱立道:“你们先前说的徐春风,是程攸宁的同学吧?”
爱立有些讶异地道:“大姐,你怎么知道?”
樊多美微微笑道:“程家的事,最近大院里传的比较多,我听我婆婆说的,说是纺织科学研究院有个男同志,追到了程家,程攸宁都没看上,硬是要往蒋家攀。”
爱立有些好奇地问道:“大姐,那蒋帆和程攸宁的婚事,现在怎么样了啊?”
樊多美摇头,“不怎么样,定然是成不了的。都慧芳为了这事有些发疯,闹得和谢三叔离婚,哦,对了,最近谢芷兰也住在这边大院里。”
爱立笑笑,“姐,我和谢芷兰如果真要论关系,也只是陌生人。”这是她的心里话,她连谢镜清都不想有牵扯,何况是他的女儿。
俩人聊到谢芷兰的时候,谢芷兰也正在和母亲,说沈爱立到京市的消息。
离婚以后的都慧芳,依旧精气神十足,每天为了妹妹家的事,忙前忙后的,今天看到女儿回来,还有些奇怪,没想到却得了这么一个消息,不由皱眉道:“怎么好好的到京市来了?你奶奶是什么态度?”
“说是樊师长住院,跟着樊铎匀过来的,你问奶奶的态度,那自然是巴不得立即相认,不过沈爱立那边似乎不是很愿意。也就是我爸这几天不在京市,不然我看,我们家大概又热闹得很。”
听到女儿说起谢镜清,都慧芳淡道:“他的态度早就摆在那,倒是你奶奶,以前对沈家母女恨得牙痒痒,现在竟然也转了态度。”
又和女儿道:“这事,我会和你姑姑聊,你别管,安心住在你奶奶那,不管怎么样,你是她谢家名正言顺的孙女。”
这时候,都慧芳也有些懊悔,自己一时没控制住脾气,和谢镜清闹了离婚,现在已然没有任何立场再过问谢家和沈氏母女的事情,倒白白让她们占了便宜。
她要是没离婚,谢周氏就是有心想认,怕是也不敢当着芷兰的面,露出行迹来。

第252章 无意
都慧芳忽然问女儿道:“芷兰,你想见一见沈爱立吗?”其实她们说到底,算是亲姐妹,眼下都住在一个大院里。
谢芷兰想了一下,如实回道:“有点好奇,忽然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我还挺想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女儿这样说,都慧芳语气轻轻缓缓地道:“大概和她妈一样,有一副好皮囊,不然当年你爸也不会私自在外头就成了家,最后还被人拿枪指着头,一条小命差点都没了。”提到当年的沈玉兰,都慧芳的语气是有一点轻蔑和不屑的。
沈爱立大概长得也好,不然樊铎匀那么多姑娘看不上,单单看上她?
但再怎么样,沈玉兰和谢镜清也是无媒无聘的,光这一点,她的女儿永远矮自己女儿一头。
又问女儿道:“芷兰,你最近回家来住吧?你奶奶那,离你单位远着呢,你早上也不好多睡一会,眼看这天气越来越热,你这样来回跑,也挺辛苦的。”
谢芷兰果断地拒绝道:“妈,我不想回,就像你现在不想看见我爸一样,我也不想回家来,看你俩这样子,我心里就烦得很。”
都慧芳听出女儿的抱怨,微微愣了下神,问她道:“芷兰,妈妈最近忙着你表姐的事,也没有关心你,你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在奶奶家住的也好,何姨做饭很合我胃口。”顿了一下又道:“就是堂哥似乎没把我当妹妹,上周他从部队里打电话回来,是我接到的,一句寒暄的话都没有,只说让何姨接。”何姨虽然在他们家多年,但毕竟只是保姆,可是堂哥的语气,好像何姨才是他的亲人一样。
她当时好奇堂哥找何姨有什么事,就站在旁边听了下,没想到他只是想问下奶奶的身体情况,这些问题,她也知道,但是他直接略过自己这个妹妹,而找了何姨。
仿佛何姨和奶奶才是他的家人一样,自己是被排斥在外的,那一瞬间,谢芷兰心里有点复杂。
毕竟在沈爱立没有出现之前,抛开姑姑家的孩子,她和堂哥才是小一辈里,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
以前谢微兰在的时候,她还没怎么感觉到堂哥和她的生分,因为堂哥和姑姑一样,总觉得谢微兰是个骗子,为了这事,和奶奶吵了好几次。相比较于谢微兰,他对自己至少是温和的,从来不会挑刺。
现在父母婚姻的破裂,让她对自己的处境有了一点危机感,才发现以前的自己过于天真,从来没有想过维护和亲人之间的感情,除了奶奶,她竟然再想不到一个可以稍微倚靠的人?
都慧芳听出女儿语气里的失落,安慰她道:“你不必介怀,你和林森自小就接触的不多,他大学毕业以后又直接去了军队。”
谢芷兰半真半假地道:“是啊,早知道这样,我以前就不该一个劲地往姨妈家跑,应该也多往奶奶那边跑跑,不然以后奶奶走了,我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有。”
姨妈可没她妈糊涂,才不会把外甥女排在自己女儿前头。所以她明明和奶奶不是很亲近,也宁愿去奶奶那住,而不是姨妈家。
都慧芳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我和你爸还能不管你吗?”轻声补充道:“虽然我们离婚了,但是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再婚不成?再怎么样,你都是我们的女儿。”
谢芷兰心想,你现在为一个程攸宁,都能不管我,以后要是我和程攸宁都朝你伸手,你还真不知道管谁呢!
就势问母亲道:“妈,万一哪天我和爸爸闹翻了,我能跟你过日子吗?”
“当然,妈妈只是离婚了而已,怎么会不要你?”
对上女儿探询的目光,都慧芳心里不由一软,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道:“芷兰,你永远是妈妈最爱的孩子。”
谢芷兰心想,她妈怕是对“最爱”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这时候,都慧芳越发觉得,自己和谢镜清闹离婚的事,有些过于欠考虑,委婉地和女儿道:“最近为了你表姐的事,妈妈确实有些忽视你,但是你表姐正是紧张的时候,妈妈要是不拉她一把,她这一辈子就毁了。”
这个说辞,谢芷兰听都听腻了,轻轻哼笑了一声,心想嫁不到樊家和蒋家就算毁了?那普通人都不过日子了?
只不过是表姐和姨妈削尖了脑袋,想往上头挤罢了。
关于姨妈家的事,她也不想和妈妈争辩,难得见母亲有耐心哄她,她也缓了语气问道:“妈,表姐和蒋帆的事,你们还在商议吗?怎么这么难啊,结不结的,这都闹了大半年了。”
都慧芳面上显出一些疲累来,“蒋家不讲信用,倒是蒋帆心里有攸宁,一直拖着不愿意退婚。”
谢芷兰有些愕然,就蒋帆那种不着调的性子,会对女人动真心?见妈妈面上还一脸感慨的模样,谢芷兰并没有将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只是道:“既然这样,或许最后你和姨妈真的能得偿所愿,给表姐找一个好人家。”
谢芷兰在“好人家”三个字上微微加了重音,至于蒋家是不是什么好人家,她心里是打折扣的。但她并不想掺和程攸宁的事。
她现在甚至还想知道,程攸宁这么折腾,最后到底能有个什么结果?
自父母为了程攸宁的婚事,闹到大打出手甚至离婚以后,谢芷兰对这个表姐就没有什么好感。
她现在都觉得有些滑稽,爸爸心里有个对不住的长女,妈妈挂念着不嫁入高门就等于毁掉人生的外甥女,反观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在他们心里,似乎是无足轻重的。
这也是为什么,父母决意离婚后,她就搬出家的原因。
她想,既然你们不在乎我的感受,我也没有必要为你们担忧。
她正想着,就听母亲问她道:“你爸这次出差,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虽然目前都慧芳还住在家里,但是离婚以后,谢镜清一次都没再回来过,她想知道他的消息,也只能问女儿。
“一周吧!妈,你怎么忽然问我爸来着,你先前连他是生是死,不是都不关心吗?”
谢芷兰自然知道是为什么,和她爸离婚以后,她妈大概在单位和蒋家那边处处受到掣肘。
但是她爸,怕是不愿意再回头。
父母闹到这一步,谢芷兰想想都觉得荒谬。
隐晦地提醒母亲道:“妈,我爸的性格你还不知道吗?他的耐心确实很好,但是事情一旦突破了他的底线,就不会再有转圜的余地。”她爸是绝对不会复婚的,如果妈妈打着这个主意离的婚,那她怕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都慧芳一噎,硬声道:“你想哪去了,我只是想着,他会不会和沈爱立碰上面?我现在住的房子,到底是你爸单位的,他要是邀请人回来住,我也好早些把地方腾挪出来。”
谢芷兰不置可否,见母亲辩解,也懒得再说。
一顿午饭,母女俩都吃得没滋没味儿的,保姆许姐收拾饭桌的时候,看饭菜都没怎么动,还有些紧张,问谢芷兰道:“芷兰,今天饭菜不合胃口吗?”自从主家夫妻俩离婚以后,她心里就一直有些担忧,怕自己会忽然没了工作。
谢芷兰淡笑道:“许姐,是今天天气热,我和妈妈都没什么胃口。”
许姐又试探着问道:“芷兰,你晚上留下来吃饭吧,我再做你爱吃的土豆饼?”
谢芷兰摇摇头,“不用了,你回头问问我妈想吃什么就行,”说完,就进自己房间收拾了两套换洗衣服。
都慧芳见女儿这就要走,忙道:“现在天正热着,晚上再走吧?”
“不了,妈,我回去再看看书。”
“那行,那我晚上也去趟你姑姑家。”都慧芳估摸着,今天晚上谢川岚大概就会从老太太那边回去。有些话,她和老太太不好说,但是对年龄相仿的姑姐,却是能说的。
周一下午,沈爱立并未能如约去纺织科学研究院,因为中午的时候,林以恒的父亲打电话回来,说樊原走了。
吴维珍接到电话的时候,都愣了一下,低声问丈夫道:“上午不是才说,和段沁香办了离婚证吗?怎么这么快?是意外还是……”
那边的林父道:“人住在医院里,能发生什么意外?”
吴维珍看了一眼正坐在沙发上和爱立比划着布料的儿媳,压低了声音道:“那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的林父道:“不想活了呗!行了,你别问了,免得回头把你吓到了,你和铎匀夫妻俩说一声,到底是祖孙一场,多美这边,先缓缓再说,她还怀着身孕呢!”
“好,好,我知道了。”等挂了电话,吴维珍还有些缓不过来神,昨天还好好的人,今天说没就没了,这事实在太过于突然,让她都觉得像做梦一样。
见婆婆接了电话以后,就杵在那边愣神,樊多美喊了一声:“妈,爸打电话说什么了啊?”
吴维珍忙道:“没事,就是说晚上不回来吃饭,爱立是不是要出门了啊?我这里还有一张糕点票,你过来拿一下,从纺织科学院那边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盒糕点。”
说着,就过来拉爱立到她房间里拿票。
等一进房间,就立即压低了声音和爱立道:“刚以恒爸爸打电话来,说铎匀的爷爷走了。”
爱立心里一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没了?”
吴维珍点点头,“我没敢和多美说,你和铎匀看着,要不要去一趟?”
去一趟是必然的,爱立忙道:“我这就去喊铎匀,就和姐姐说,我怕回来不认识路,让铎匀陪我去一趟纺织科学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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