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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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冬青临走,望着爱立道:“小妹,我真的只是心情不好,想回家住几天,妈妈这样想,我也很恼火……”
沈爱立微微笑道:“别来这一套,出了这个门,以后不必再喊我小妹,我哥和你都是陌路人,我们还能有什么情分不成,你快点回去,不然那对象要是突然有事回部队了,你可真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杨冬青忽然吓得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爱立,“小妹,你,你这什么意思?什么当兵的?”
沈爱立见她这反应,就知道还真是安少原,耸耸肩道:“怎么一回事,你心里清楚,我哥心里也明白。”没想到这一世,杨冬青和她哥的缘分到这里就彻底断了,她这只蝴蝶翅膀,本意只是想帮妈妈安度晚年,实现原主高级工程师的梦想,但是竟然半路斩断了她哥和杨冬青的姻缘。
她开始有点好奇,等出了这个门以后,杨冬青以后的路,还会像书里一样顺风顺水,成为华国颇有名气的富豪吗?
还有她那一串弟弟妹妹的命运,原书里,有个是真的靠读书改变命运的,现在安家愿意继续贴补吗?
杨冬青一只脚出了院门,就忍不住回头,一眼望着的是五月的皂荚树,枝叶正茂盛,在阳光下轻轻抖动着叶子,层层叠叠,有些迷人眼睛。恍惚间意识到,她好像就这样和俊平离婚了?她甚至都没有再见他一面。
忍不住轻声喊道:“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俊平?”
江梅花眼睛闪了下,怕女儿见了沈俊平又反悔,毕竟俩人多少还是有点感情,忙道:“还是早点回去,在家待几天,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妈妈再送你回来。”一边是瘸子,一边是连长,甚至团长,江梅花觉得自己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这条路该怎么选。
等女儿到了她这个年纪,就会知道,什么情情爱爱都是假的,只有穿衣吃饭才是实实在在的,跟一个瘸子,现在还能温饱,以后婆婆老了,贴补不了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又劝女儿道:“俊平到底瘸了,他肯定希望你回头,你婆婆这回这么硬气,你就这么低头,回头还不是拿你不起劲,听妈的,不管怎么样,闹到了这份上,就是争口气,也得回家先住几天。”
事实上,杨冬青心里的天秤早已有了倾斜,不然不会就这么不改口回家的事,只不过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她心里又有点隐隐的担忧,毕竟,俊平和她感情很好,这两年时光,是她以前在杨家村,从来不敢想象的日子。
安少原,真的能比得过俊平吗?
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她确实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和她妈妈道:“妈,我们走吧!”
李婶子看着她们真的出了院门,和爱立道:“你这前嫂子,肯定会后悔,上哪再找你哥哥这样的丈夫,你妈妈这样的婆婆。她这是一时眼皮子浅,吃了亏才想到回头。”
沈爱立笑道:“可不是她想回头,就能回头的,我哥这回也算因祸得福,不然和这种人过一辈子,才真的屈了。”
可惜,她一点不想和杨冬青再牵扯上,不然倒很想看看,当杨冬青知道她哥不仅没瘸,还摘了帽子,会是什么反应!
沈爱立回屋喊了声妈妈,见妈妈没有应声,似乎真睡着了,就把门锁上,去医院和她哥说后续。
沈俊平还是在看书,见到妹妹来,问道:“人走了吗?”
“走了,”又道:“哥,人走之前,我试探了一下,我听她妈妈嘀咕了一个什么安少原,还是安少平来着,像是她们这次回村里要相看的对象,你认识吗?”
沈俊平拿着书的手,明显微微抖了一下,轻声道:“有点印象,算不上认识,给你,给冬青寄过信。”冬青和他说是同学,他也没怎么在意,听说是部队里的,他知道妹妹和他提起这个名字,就是想让他彻底死心。
微微弯唇,诚恳地道:“我知道小妹的意思,你放心,我既然说同意离,就是离了。刚好我最近在家养伤,慢慢消化就是,你不用担心。”沈俊平确实是看清了杨冬青的为人,这辈子也不会再和她有任何牵扯。
这一瞬间,沈俊平怀疑自己潜在的性格里,是否也有凉薄的属性。
而杨冬青这边,回到村里已经是快傍晚的时候,大家都已经从地里回来,看到江梅花背着一个大包袱,母女俩脸色都不是很好,就有人问道:“婶子,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梅花在车上就想着,要是真和安家那边相看,冬青离婚的消息还是得早先放出去,见有人问,立即就苦着脸道:“哎,冬青不小心小产了,婆家那边有意见,硬逼着小俩口离婚了。”
有人插嘴道:“梅花,你不是说冬青婆婆什么都听她的吗?沈家不是冬青作主吗?怎么还能因为小产,就把人冬青赶回来了?”
“是啊,你这哪句话是实的啊?”
有人朝杨冬青问道:“冬青,你真离婚了啊?那么好的婆家,你怎么舍得离啊?”
杨冬青垂着头,谁也没有回,默默地跟在母亲后面。
这幅样子,倒是让村里的人七七八八地相信,她是真的离婚了,一时都觉得稀奇,以前江梅花为了显摆女儿嫁的好,可没少在村里说沈家的事,什么婆婆和小姑子都是面团一样的人,什么姑爷待他们老两口像亲爹娘,什么事都问问他们意见。
这样的人家,还能把冬青休回来了?村里七口八口的就聊开了,等刘平一家知道消息的时候,正是晚饭的时候,听说杨冬青离婚,还是因为小产了,被婆家逼得,一家子人都觉得难以置信。
毕竟在刘老爹和刘平的印象里,沈家伯母和小沈同志,都是厚道人,自家老爹住院的时候,人家可是忙前忙后,一点没有嫌弃.不耐烦,而且上次以为小牛娃得了疟疾,还写信来问。
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虐待小产的儿媳?
刘平问刘老爹道:“阿大,要不要去问一问冬青啊?”
刘老爹摇头,“没有必要,总归离婚肯定是真的,青伢子真不知道惜福。”从上一次杨冬青骗人说牛娃得了急病以后,刘老爹就不甚喜欢这姑娘,骗人不说,还说他家牛娃得了那什么要命的病,这对农村人来说,和诅咒差不多,他家可就牛娃一个独苗苗,平时再淘气,一家人也不舍的骂一句不吉的话。
要不是上次他在汉城住院,是冬青帮的忙,刘老爹都想找江梅花夫妻俩好好说道说道。江梅花从小就是孤儿,是在舅家养大的,这么多年来,他这个表兄也将她当亲妹子一样看顾,杨家每次缺钱短粮的,他可没少搭把手。
冬青这伢子倒是狠心,这么咒他家牛娃。
刘老爹叮嘱儿子道:“杨家这两年白米饭吃多了,人也不是以前的人,你少和那边再打交道。”
桂莲知道公公的意思,是杨家吃了几口饱饭,就认不清自己是啥人了,一边掰了半个野菜馍馍给牛娃,一边道:“今个晚上,安家婶子还过来问我这事儿,少原不是这两天刚回来探亲,我听她话音,似乎少原对冬青,还有点那想法呢!”
刘平都觉得脑门儿,唰地被什么烧了一下,气急道:“那怎么行,冬青这才头一天回家呢!沈家那边搞不好还有什么误会。”
桂莲瞪了他一眼,“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么急做什么?”
刘平呐呐道:“我就是觉得,这么快相看,有点不地道,你是没见过那沈家伯母和妹子,真是好人,我上次带牛娃过去,人家还那么客气,一点没怪到我们身上,非要留我们和同事一起吃饭。”
说着,又描绘道:“那一桌子你是没看到,不是绿军装,就是一身的确良,一看就是文化人,一点没还嫌我们这乡下泥腿子,我哪好意思留着一块吃饭,咱这吃相还不把人吓到,临走沈家妹子硬塞给我们那老多东西。”
桂莲知道自家男人的意思,轻声道:“有冬青后悔的时候,愿不愿意相看,还不是看她自己。改明儿,遇到安家婶子,我就将你这话,再说一遍给她听,她可不是糊涂人。”
婆婆蒋美兰也道:“安家那大姐儿,不是早个把月就给她兄弟找相看的姑娘了吗,我听说昨儿个就已经相看了啊,这怎么又扯到冬青身上了?”
桂莲看看婆婆,又看看自家男人,忍不住低声道:“你们都不知道,冬青没出嫁前,和少原就处得好,要不是在县里遇到了俊平,搞不好早就和少原结婚了。”
蒋美兰“哎呦”了一声,“这伢子,真是!”半晌又嘀咕道:“就算这回真和少原成了,安家那婆婆和姑姐,可没一个好处。”
第62章
杨冬青回家后,觉得整个人都累得站不住,就着腌菜吃了一碗粥,就去睡了,等第二天一早醒来,纸糊的窗户,身下过硬的床板和院子里鸡鸭的叫声,都迫使她,不得不认清一个现实,她竟然和俊平离婚,又回到杨家村了。
妹妹二妮见她醒了,拿着一件碎花衬衫到她跟前来,“姐,这件衣服今个能借我穿吗?”
杨冬青一把拽了过来,皱眉道:“这件不行,我今个要穿,”顿了一下又道:“我带回来的衣服都不行,我最近有事,用得上,等我走了,留几件给你和三妮。”
也没理会二妮的不高兴,自个起来洗脸穿衣,想着安少原在家最多待十来天,她还得抓紧下时间,她到底是二婚了,安婶子也未必乐意。
屋外头,江梅花见二妮一脸不高兴地从里屋出来,低骂了声:“别招你姐,她最近烦着呢!”
二妮嘟囔道:“都不知道我姐咋想的,姐夫那样好的人,她还不想跟人过日子,这是银窝窝住惯了,想挪个金窝窝不成?”
江梅花拿鸡食的手一顿,“你知道什么,你姐夫他……”说到这里,江梅花立即收了口,“你别胡咧咧,是你姐夫家里逼得你姐非离婚不可,你姐正糟心着呢,你别去烦她!”
二妮对着她妈翻了个眼,“谁信啊?要是亲家母这么厉害,当初我姐能进得了人家门?”这还不是从村里嫁到镇上去,而是汉城啊!
想到这里,轻声问妈妈道:“妈,我姐不会真找了个金窝窝吧?不然她那么聪明的人,她能和姐夫离婚?”二妮可不信她姐是被离婚的那个,从小她姐就聪明,每次姐妹几个闹矛盾,她姐都扮猪吃老虎,最后吃亏的总是她和三妮。
江梅花气得在女儿身上抽了一下,“你个死妮子,快去找点柴火,家里等着用呢!”见二女儿不情愿地背了箩筐,又不放心地道:“你别在外给你姐找事,仔细你的皮,谁问起来,都是你姐夫家逼得,你姐不好,你能好?”
“知道了,知道了!”二妮不耐烦地嘟囔着,三两步就跑出了门。
江梅花这才洗了手,进了女儿房里,见女儿正在搽脸,笑道:“冬青,饿不饿,妈给你煮了一个鸡蛋,你也别一直闷在屋里,等到了中午,太阳大些,外头也没风,你也去屋后走走。”
杨冬青应了一声,“知道了妈,我有些担心安家婶子那边……”
江梅花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放心,只要安少原愿意,他妈再不情愿,也没有办法。”正聊着,就听外头杨老爹瓮声瓮气地道:“梅花,你出来一下!”
江梅花赶忙出去,“当家的,咋了?”
杨老爹磕了一下烟袋,“咋了,你说咋了,你好端端的唆使冬青离婚,现在这么大一个姑娘搁家里头,你说怎么办?”他今儿个去地里头,好些老家伙围着他问,咋好端端的和俊平离了,之前不是说沈家对冬青好的很吗?
江梅花打了他一下,“你吆喝吆喝什么,就怕别人听不见是不是,”又低声道:“我和冬青心里有主张,你只管等着就是。”
昨儿个晚上,江梅花倒没拿糊弄村里人的那一套来糊弄自个男人,却也是说一半瞒一半,只说女婿在矿上出了事故,瘸了腿,她想着女儿跟一个瘸子,后半辈子怕是衣食无着,想把人带回来住几天再看看,沈家婆子就不管不顾的闹着要离婚,闹得实在不成样子,就在街道办开了个离婚证明。
杨老爹昨晚听着,也觉得女婿瘸了确实是个事,但是今儿一琢磨,就觉出不对来,人就是瘸子也是吃城市粮,又用不着在地里刨食,而且女婿前脚一瘸,你后脚就家来,这像什么样,以后被村里人知道了,他还不被戳脊梁骨骂。
此时瞪了一眼江梅花,骂道:“不干人事的东西,我看你们去哪找个沈俊平这样的人才来!人就是瘸了,也比这地里刨食的强,我说,趁着现在离婚证还没裁下来,赶紧把冬青送回去,要是晚了,以后哭瞎了眼,都没得卵用!”
江梅花听他这话,心里也烦躁,她本来和冬青的意思,也是等这边定下来再说,哪成想,那沈婆子,这回不知怎地这样儿眼厉,硬是逼着冬青把这婚离了。
耐着性子对当家的道:“你别嚷嚷,左右这两天的事,冬青才回来,住两三天正好,要是不行,也不迟这两天回去。”
杨老爹捏紧了手里的烟袋杆子,“你这话,人你都想好了?”
江梅花本来还不想说来着,准备事儿定下来再说,就怕老头子捣乱,此时在他逼视下,也不得不说,“哎呦,就是少原。人家可是一心等着咱冬青,这两年还时不时寄点信和票过来。”
杨老爹听到这里,恨得一脚踢到江梅花的小腿上,“老子当你打得什么好算盘,人少原一回来就相看了,这都不知道看几个了!你当冬青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这话一出,江梅花都忘了小腿上的疼,里屋的杨冬青也唰地一下子跑了出来,颤着音问道:“阿大,你说的是真的?”
杨老爹万不知道,她们打的主意是安少原,气哼哼地道:“这回竹篮打水一场空,我看你们闹个啥子!”
杨冬青急得一下子站都站不稳,只觉得小腿发软,扶着门框,缓缓坐在了地上。
倒是沈家这边,自杨冬青走后,沈玉兰觉得心气都顺了很多,周一上午特地又请了一小时假,带着街道办开的离婚证明和结婚证,去婚姻办事处把两人的离婚证领了。然后就到邮局将其中的一份离婚证寄到了杨家村。
自己则带着另一张回了院里,遇到李婶子来问,她就大大方方拿给人家看,心情比当初儿子结婚,也不差什么。
“哎呦,这是真离了?”
沈玉兰道:“当然了,人家都有二心,我们还留着,不是给一家人添堵吗?”
李婶子有点担忧道:“我们老家伙觉得离了好,倒是俊平那边,会不会……”
李婶子话没有说完,沈玉兰却是明白她的意思的,怕俊平心里不好受,微微沉吟了一会,叹道:“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看着好像还没什么反应,到底是两年夫妻,一点不难过也是不可能,只能劝着了。”简单聊了两句,和李婶子道:“我还得给俊平做饭,回头再聊哈!”
目前沈俊平的恢复已经比较平稳,沈玉兰前半夜看护着,后半夜托护士找了一个靠谱的护工,起夜稍微帮衬点。
这样,也不耽误沈玉兰上班不说,也不用再贴钱让食堂师傅帮忙做饭,沈玉兰自己中午回去熬点汤,做点饭,就刚好上班顺带带过来,不过两天,母子俩的气色都好不少。
等沈玉兰中午过去,儿子正靠着床头闭目养神,沈玉兰将汤和饭都打开,一边递筷子一边道:“上午我把你俩的离婚证领了,杨家的那份,我顺道去邮局寄了。”
沈俊平“嗯”了一声,又问道:“妈,之前冬青给家里还留亏空没有?”
“亏空倒没有,之前刚好要回来四百八十块钱,我拿了三百过来还外债,后来她小产,我又让她拿了五十出来,准备给她做医疗费和营养费用。”沈玉兰望着儿子,轻声问道:“那两百的欠条,你真准备向杨家要?”
沈俊平点点头,回道:“她要是二婚,这钱当然是要的,这两年她家攒的钱,不都是我们的钱吗?”他虽然对钱不是很看重,但是也知道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没有必要便宜外人的理,他没有一桩桩一件件的和杨家算,已经算是全了脸面。
沈玉兰点头,“她这回和人做生意,剩下的怕是都亏光了,杨家和她手里,挤挤榨榨大概也就两三百的数,你要是真有这个心思,到时候自己也别去,让矿上的工友帮忙跑一趟。”说到这里,还看了一眼儿子的神色。
沈俊平不以为意道:“嗯,我没想过还去杨家村。”在他这里,和杨冬青再没有打交道的必要了。
沈玉兰叹了声,和儿子道:“戒指.耳环那些,都还给我了,你这孩子,竟还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我小时候想看一下,你都不给看来着,”这毕竟是他生父留下来的东西,妈妈当初给杨冬青,本意就是传承的意思,杨冬青既然已经不是沈家的儿媳妇,这东西否管轻重,也不应该继续留在她手里。
想到这里,沈俊平轻笑道:“可能这一点金子,在她眼里,是万比不过那两百块现钱的。”他要是让她当场拿两百块钱出来,这婚搞不好还离不成了。
沈俊平说到这里,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问妈妈道:“小妹最近去了趟申城,应该去看了小姨吧?”
沈玉兰笑道:“是,说你们小表弟长得很高了,爱立走的时候,这孩子还舍不得,直哭呢!”
“小妹回来,没有问妈妈什么吗?”
话说到这里,沈玉兰已然明了儿子的意思,愣了一下,才道:“什么都没问,可能也没问你小姨,她要是想知道什么,来问我,我也会告诉她,毕竟她也有二十多岁了。”
沈俊平见妈妈神色不对,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妈,你别多想,小妹就是知道,也不会回那边去的。”他是知道,在小妹小的时候,妈妈一直担心那边来抢人,直到小妹十七八岁以后,她才放下心来。
沈玉兰点点头,母子俩都没有再提这个话题,沈玉兰和儿子道:“你妹先前像是想买手表,等家里账面宽松点,先攒钱给她买一个。”
俊平却道:“先攒钱买自行车吧,她现在住在厂区外面,独门独户的,妈妈有空还是要去看看,给小妹做点饭也好。”
而沈爱立这边了了哥嫂的事,才有心情整理谢林森给她的两大袋东西,光是布都有三四块,两块一丈的,一块五尺的,一块四尺的,其次是鞋子,一双圆头小皮鞋,一双方头小皮鞋,雪花膏.甘油.润肤脂.润肤膏.护手霜,零零杂杂有六七瓶,倒是让沈爱立一下子收齐了这个年代护肤品的大类。
余下是肥皂.香皂,她发现还有水瓶.灯泡.板凳之类的全国通用票单独放在了一个信封里,里面还有一张纸条,写着他的联系地址和部队电话。
沈爱立心情有点复杂,对这个堂哥,她一开始是打算吃一顿饭了事的,俩人临别的时候,她一个“哥”字都没有蹦出口,人家倒是一点不介意。
想着,这时候他应该已经回了部队了。
沈爱立压根没有料到,谢林森和他告别以后,直接坐火车回了趟京市,凌晨一点多到家,何姐听到动静,起来开门,见是林森,又惊又喜,“哎呀,森哥儿,你回头也不提前和家里说一声,何姨刚还吓了一跳,谁这半夜三更的敲门。”
谢林森问道:“何姨,家里有没有吃的,给我垫吧一口?”火车上乱糟糟的,吃一口东西,左右人都盯着他看,他压根咽不下去。
“有,有,我晚上做了几个馒头,还剩俩,我给你热热。”等把馒头热好,又道:“明儿个一早,何姨就去给你买肉吃,红烧肉还是红烧排骨?”
谢林森无所谓道:“都行,这两天谢粒粒过来没有?”
何姐小声道:“前天还来了,我估摸着明天不来,后天也来的,她和老太太约了后天带那男同志过来吃饭,老太太还给了我好些糕点票.肉票,让我后天准备的丰盛些。”
谢林森三两口咽下半个馒头,和何姨道:“行,那我明天先睡一觉,后天再说。”
“森哥儿,你这回回来,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儿吧?”何姐不放心地道:“那你注意点分寸,别把老太太气得好歹了,你三叔那边交代不过去。”
谢林森胡乱地点了点头,“行,我有数,”才接着和何姨道:“我去见了爱立,哦,爱立就是我妹妹的名字,你看了一准也喜欢,是个工程师,我去她们厂里问了问,都说能干着,业务能力厉害着呢,这下个月就转正式党员了。”
何姐听他说得高兴,也跟着高兴,问道:“确定了吗?真是你妹妹吗?难道是首长后面那位夫人生的?”
谢林森顿了一下,也没有解释,只是道:“反正不是骗子,是我们谢家的女儿。”
何姐也笑道:“真好,我们森哥儿真的把妹妹找到了,首长要是知道了,肯定得和你喝两大杯酒。”
谢林森轻笑道:“还得抽我三叔几鞭子!”
何姐点头道:“那可不,回头你要不要和你姑也说一声,她要是知道了,准很高兴。”
谢林森没有一口答应,他看出来爱立并不愿意和他们谢家的人打交道,他这次过去,搞不好还有几分铎匀的面子在里头,不然,怕是一起吃顿饭都难,对何姐道:“先不说吧,等以后人家愿意回来了再说。”
何姐也想起来,老太太这边还不愿意认来着,忙道:“林森,你说的对,你姑认不认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森哥儿有妹妹了。”
谢林森望着她笑笑,一点纠正的意思都没有。虽然是堂妹,他愿意认,和亲妹也没什么两样儿。他三叔都能认个冒牌的,这个可货真价实是谢家的女儿呢!
早上谢周氏起来,还问何姐道:“昨晚是谁敲门啊?半夜三更的。”
“是林森,把我也吓了一大跳。”
老太太眼皮一跳,“这个皮猴,回家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人呢?”这是长房孙子,老太太自来疼的不得了,但是也知道自家孙子和微兰不对付,心里不由嘀咕:“这个节骨眼回来,别是特地来闹事的吧?”
何姐眼睛微闪,当没听到最后一句话,一边给她盛粥,一边道:“还睡着呢,昨晚一回来,就饿得吃了两个馒头,让我今早别喊他,给他好好睡一觉。”
老太太点头道:“睡觉也好,还消停些。”顿了一下又问道:“微兰的事,他不知道吧?”
何姐故作讶然道:“我不清楚啊,周姨你还没和森哥儿说吗?这不是离出嫁没几天了吗?多少也要森哥儿添个妆吧?”
老太太忙摆手,“小声点,别给他听见了,”朝孙子的房间望了一眼,才接着道:“还添妆呢,他不闹腾人,我都谢天谢地了。”
何姐这才笑道:“周姨,你这一意瞒着也不成,明儿个不是人要来家里吃饭,到时候一打照面,不啥都清楚了。”
老太太也叹气,“今个你跑老三那边一趟,让他明天也过来吃饭,”又叮嘱道:“就说林森回来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微兰的事先别提。”老太太也怕说是见微兰的对象,老三不愿意过来,想着先把人骗过来再说。
何姐自是点头应着,心里却想着,这人越多,森哥儿闹起来,不知道会不会更高兴一点?
第63章
第二天,何姐一早就起来,去菜市买了肉和菜,又去商场,等回到家,就见谢林森正在楼下锻炼,忙喊道:“森哥,快来帮忙搭把手。”
谢林森一个跳跃,站了起来,接过何姐一边手上的东西,发现是一些鸡蛋糕.桂花糕和绿豆糕,以及瓜子.糖果之类的零嘴。
谢林森笑道:“何姨,你买的还挺多。”
何姐道:“你不是说明天就走吗,刚好你路上带着吃,又要一两天的火车呢,熬人的很。”
谢微兰一早在火车站接到了藏季海,带着他先去旅社规整一下,俩人才出发到谢家这边来。
一路上藏季海问道:“你三叔今天也会过来吗?”
谢微兰笑道:“我第一次带你回家吃饭,我三叔就是再忙,也会过来的。”
“这一次倒有点可惜,没机会见到你哥哥。”
谢微兰微微垂眸,叹道:“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部队里不像别的单位,我只盼着我哥出任务回来,能够平平安安的就成。”
藏季海笑道:“等我们这段忙完了,也给你哥寄点喜糖过去。”
谢微兰眼神微微闪了一下,对着藏季海,微微娇声道:“难道你准备用几颗糖就打发大舅子,我哥可不爱吃糖,给寄点肉干还实在点。”
藏季海最爱她有时候露出来的这种小女儿情态,最是娇憨可爱,勾得人心里都痒痒的,忍不住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那是自然,一起寄,一起寄。”
谢微兰打掉了他有些粗粝的手,撒娇道:“季海,你这手可真糙,刮得人脸都疼,你这还是轻轻捏呢,哪天你要是手重一点,我可吃不消。”说着,把人手摊开来,磨着上面的指腹。
“怎么会,我哪舍得对你下一点点重手,我可祈求,婚后你千万别气劲上来,对我拳打脚踢。”
两个人说着,都笑了起来,谢微兰侧头看着他,觉得除了年纪稍微大几岁,家世.工作都尚可,人目前看着也对她挺上心,只是,自己这步棋到底走得太急了些,心里总是有点没底。
两人聊着,就到了大院儿门口,门卫见是谢微兰,就将人放了进去,藏季海左右看看,心里暗衬,到底是京市,可比汉城的三元巷还气派些,不由挺直了脊背,跟在谢微兰旁边。
谢微兰朝前敲了敲门,喊了声:“何姨!”
何姐预估着他们差不多该过来了,早侧着耳朵听着,忙应道:“哦,是微兰来了吧!”说着,朝客厅里的老太太和森哥儿看了一眼。
后者正目不斜视地低着头嗑瓜子,老太太轻声道:“到底是人家的人生大事,一会可不许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