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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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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爱立没有想到,黎东生那边这么快就给她回了信,她以为这次要两三个月呢!
信上说预梳辊配合针布使用,分梳效果明显,但是容易造成两端积花和绕花,使棉结增多,希望沈爱立这边如果有新的进展,积极和他们联络。
沈爱立尚不及失落,就见后面写了另外一件事,“小沈同志,我最近收到了一封来信,随信附上,我尚未回信,请你阅后再寄给我,也请将你的意思一并告知于我。”
沈爱立忙抽出后面一张纸,发现落款是“谢镜清”。她一开始以为后面一张纸上是试验记录,没想到会是谢镜清的信。
“东生兄:许久未去信问候,不知近况如何?弟有一件私事想请兄帮忙,听谢微兰谈及兄在申城技术交流大会上,比较赏识汉城的一位叫沈爱立的技术员,她正是我流落在外的长女,这一段往事发生在蓉城时期,想兄或有耳闻?爱立同志对弟芥蒂颇深,故来信,是想请兄做个中间人,为我父女二人之间做个回缓……”
沈爱立看到“父女”二字,本能的起了厌恶心理,没有想到,谢镜清没找来汉城,却去信到黎东生那里,让黎东生做和事佬。
不得不说,谢镜清真是有脑子,从谢微兰的几句话中,就能推测出来,她对黎东生的尊敬和敬仰。
沈爱立立即就给黎东生回了一封信:“黎同志您好,来信已收到,对于谢家,家母曾有一句‘此生不再相见!’也是我的态度,感谢您的关心和帮助!”
等中午吃完饭,就立即将信寄了出去,和序瑜说起这件事,还有些义愤填膺,“我当他歇了心思的,没想到将主意打到黎同志那边了。” 序瑜道:“到底是他的女儿,这和伴侣的关系又不一样,斩也斩不断的。你不想理,不理就是,不要生气,划不来。”
又道:“你也不要因为这件事,就不好和黎同志来往,他既然将原信寄给你,也是这个意思,你们的来往,完全就是因为技术交流。”
沈爱立点头:“这个我知道,哦,对,我光顾着生气,还要和曾一鸣.卓凡他们反馈这次的结果,曾一鸣还说,黎同志那边一回信,就要我去找他。” 序瑜微微笑道:“那傍晚你就去一趟机械厂那边,真好,你不过是去学习一趟,倒交了几个志趣相投的朋友。”
又问道:“谢家那边,既然起了心思要认你,那之前的那位叫微兰的同志呢?”
沈爱立摇头,“我听谢林森说,谢镜清说了以后不准再说是谢家的女儿,但他奶奶还挺喜欢谢微兰的,估计没那么容易断关系。”
下午沈爱立犹觉气不顺,又将谢镜清写信的事,告诉了谢林森,和他道:“真不知道谢镜清怎么想的,前面认了谢微兰,现在还想认我,人家还以为你们谢家专掉女儿呢!以后那些吃不起饭的,都去你家大门口候着喊叔.喊爸,不知道他乐不乐意?”
落款是“正在烦躁中的爱立同志”。
生气归生气,等傍晚下工,就立即到机械厂去找曾一鸣,曾一鸣见是她来,笑呵呵地道:“沈高工,你来了,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沈爱立给他搞得哭笑不得,她那次在二厂给清棉车间讲了一点机器保全维修的基本要点,他们就给她冠上了“沈高工”的称号。
“是有消息,但未必是好消息,黎东生同志说,虽然分梳作用明显,但容易产生两端积花,而且修理起来比较困难,很难推广使用。”
曾一鸣倒不意外,“至少,又给他们做了一项排除法,对了,沈高工,你这周末得抽出时间来,咱们去一趟毛麻纺织厂,司晏秋前几天来和我说,她们厂最近老是出黑灰纱,要咱们帮忙去看看。”
沈爱立对这个提议倒不意外,自从去了二厂学习以后,她的周末生活立即就丰富了起来,曾一鸣.卓凡几个一到周末就拉她一起去各自的厂找点难点来攻克,但是这回,这怕不是机器问题啊!
有些好笑道:“这是不是工艺问题啊,我们这杂牌军可以吗?”
曾一鸣挠挠头道:“咱们去给帮帮忙,人多力量大,万一给想出主意了呢!”
沈爱立笑道:“那行吧,你都这样说,我回头问问我们厂的机械保全维修小组的同事,谁有没有兴趣一起来看看。”
曾一鸣笑道:“那是再好不过。”又有些不甘心地道:“等过两周,咱们再去二厂把那苏国的梳棉机再研究研究,看能不能搞点新的花样出来。”他还想着,去他们厂里仓库看看,有没有废旧的梳棉机,也翻出来看看。
沈爱立听他这么说,眼睛都亮了,心里不由都期待起来,这可比她一个人瞎捣鼓好多了。
等沈爱立走了,同事王文生问曾一鸣道:“我看你这周末比工作日还忙,你要是在咱厂里捣鼓技术就算了,怎们还老是和外头的人混一块,净给人家解决问题呢?”在王文生看来,这不就是吃力不讨好,给别人做嫁衣了。
曾一鸣却不以为意,笑道:“实践出真知啊,纯粹是兴趣问题。”其实他知道,不仅是兴趣,还有脾味相投,难得遇到几个眼里都是技术和机器的家伙,他现在每天都盼着周末,等到了周末,浑身都是干劲。
不过令沈爱立没有预料到的是,除了钟琪,没有人愿意和她一起去毛麻厂,钟琪还笑她:“大家谁不想周末好好休息休息啊,你以为都像你,对象离得远,周末恨不得把自己忙飞起来。”
还叹道:“就我,还是看你每周末不见人影,想跟一回凑凑热闹而已。”钟琪觉得,自己的水平怕是只能半桶水晃,先前她还羡慕爱立不是蹲车间,就是蹲资料室,现在还找人一起到处修机器。
而每当爱立喊她,她的真实心理,就是只想好好睡一觉,逛逛商场,在家里发呆都挺好。
拍拍爱立的肩膀道:“爱立同志,你好好加油,我把期待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沈爱立打她手,“钟琪也要加油啊!你想想一旦升中级工程师,工资和粮票又能涨一大截呢,是不是瞬间就有动力了?”
钟琪点头,“确实有了一点点,但是不明显。”因为她知道,中级工程师可不好升,除了有时间限制,得大学毕业工作五年以上外,还得有对厂里比较突出的技术贡献,在纺织类期刊上发表几篇文章。
她觉得除了时间以外,每个多好难。
等到了周末,大家早上八点多就在毛麻厂门口集合,司晏秋给大家介绍道:“我们厂的烟囱在冷风间东南三百米的地方,室外有东南风和气压低时,经常有黑灰纱,最近在纺36支纬纱,要求又比较高,一有黑灰纱,布就不能用了。”
钟琪问道:“试过合成洗涤剂没?”
司晏秋点头,“合成洗涤剂要用循环水,不能用井水,我们想到了在窗户上,用丝瓜筋过滤煤灰,但是具体怎么使用,还没有好的思路,就想请大家帮忙看看,一起想想。”
说着将大家带到洗涤室进风纱窗的后面,“黑灰都是从这个窗户进来的,”地上堆着很多丝瓜筋。

第79章
二厂的卓凡仔细观察了一下道:“先需要计算截风面积,然后制造竹架子,把丝瓜筋缚在上面,用细丝固定。”
钟琪提出了疑问:“丝瓜筋怎么保护呢?而且总不能每天换一批吧?那这工程量也太大了点,光丝瓜筋的采购,每天都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司晏秋道:“是,我们也在想这个问题,每天还需要清洗。这个丝瓜筋的想法是厂里一个老师傅提的,但是具体怎么搞,大家就一筹莫展了。”
沈爱立忽然想到油纸伞来,忙道:“可以用油刷一遍,丝瓜筋晒干以后,刷层油,又耐腐又便清洗。”
司晏秋笑道:“这个法子倒可以试试,厂里的报废机油还挺多,这个就不需要多大的成本。”
见确实有可行性,几人就着手操作起来。
先算截风面积来,最后算出来有22平方米左右,按现有的竹架子0.83×1.83的尺寸,需要制造十四架,上下各七扇。
几人就动手剥起丝瓜筋来,钟琪和爱立笑道:“这倒挺好玩,比在厂里盯工艺盯机器要好多了,怪不得你每周末都跑得没人影。”
曾一鸣对剥丝瓜筋没有耐心,帮忙用细丝固定,纱厂的李明悟道:“回头也向我们厂反应一下,我们厂里有时候有些纱的工艺要求高,也有因为空气里的杂质而报废的,只是问题少,还没有想法子解决。”
工业局的林亚伦道:“如果这次丝瓜筋真有效果,倒可以写一篇文章,发在华国纺织上。”
司晏秋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回头大家都帮忙润润笔。我再去找几个工人来帮帮忙,不然这丝瓜筋,咱们可有得剥。”
一直忙到快中午,到底是把十四扇都搞了出来,让工人搬到了大太阳底下晒。
还要晒两天,才能刷油,几人都让司晏秋做好试验记录。
司晏秋带几人去厂里食堂吃饭,笑道:“我特地向厂里财物那边申请了一点补贴,今天可都不要和我抢着付票。”
吃饭的时候,林亚伦忽然道:“晏秋,你们厂要是啥时候有瑕疵的毛毯,和我说声,最近家里亲戚要结婚,想着给人送一床毛毯。”
司晏秋忙道:“行,行,到时候通知你们,一般都是年底清库存的时候。”又问爱立和钟琪,“你们厂是不是有个供销科的,叫张柏年的?以往经常拿你们厂的瑕疵布,来和我们这边换毛毯,我听说,他最近娶了一个黑分子。”
沈爱立和钟琪顿时面面相觑,这事竟然连毛毯厂的都知道了?
就听司晏秋道:“他以前追求过我们厂一个女工,后来又闹分手,把人女同志刺激得要上吊,好险给家里人救下来了。就是想不到,他最后娶了一个黑分子,看起来还重情重义的样子。”
她话音一落,钟琪就忍不住道:“那怕是和你预估的有不小的差距,”接着,就将张柏年立志要娶女大学生,私下却勾搭女工,以及为什么两人结婚,结婚当天女方一进张家,就晕倒的事,都说了一遍。
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司晏秋皱眉道:“按这说法,这俩人怕是闹崩也是迟早的事啊?”她没有好意思说,当时张柏年也是追求过她的,只不过她觉得和人处不到一块去,后来又发生了他们工厂女工的事,她才彻底歇了心思。
饭后,沈爱立就和钟琪一起回单位,路上钟琪和她道:“下回你们有活动,还喊我来,我做工艺的,还没想过拿丝瓜筋来做什么,真是群众智慧多。”余钟琪隐隐觉得,要是能一直和这帮人多学习学习,搞不好她的业务能力也能够提高。
这可不仅是实践出真知,关键还有群策群力,这是在厂里压根很难接触到的东西。
爱立笑道:“怎么,我们钟琪姐姐改变主意了,你要是愿意来,那可太好了,我们这几个在工艺上薄弱的很,刚好你来给大家提供新的思路。”
钟琪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半桶水晃的,还被爱立这么看重,当即就感动的一把将人抱住,“爱立,你可真是我的良师益友,每次我泄气的时候,你都会鼓励我。”
沈爱立笑道:“彼此彼此!”
坐了几站公交,钟琪就先下车了,沈爱立想着去家里看看哥哥。上周沈爱立将电风扇票送了过来,如今沈俊平垫着凉席,吹着风扇,在家里一边看书一边做批注。
见到妹妹回来,笑道:“我以为你这周又去哪里修机器了,上午一个西瓜都没舍得剖。”
沈爱立笑道:“天气太热,我自己不想做饭,回家还能蹭个风扇。”
沈俊平将风扇朝妹妹转了一点方向,沈玉兰就将在井水里镇过的西瓜,切好了端过来。
沈爱立坐在凉席上吃西瓜的瞬间,忽然感觉到了一点生活的富裕,感受到了用自己双手创造美好生活的意义,和哥哥感叹道:“吃了这块西瓜,我感觉我更有干劲儿了。”
沈俊平望望妹妹,总觉得妹妹好像活泼了很多,“你现在和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很像,妈妈有一次做了松鼠桂鱼,你一边吃一边说,‘吃了这鱼,我又能学了!’哄得妈妈那周给你做了两次。”
沈爱立觉得这话还真是像自己说的,问道:“几岁时候的事啊?”
“你十四岁那年,那段时间樊铎匀刚开始追在你后面跑。”
正聊着,门外有人敲门,沈爱立起身探头一看,就听妈妈介绍道:“爱立,这是你哥哥的同事,姜蓉蓉。”唇角的笑意,让爱立瞬间明白了什么。
这是一个明眸大眼,看起来很温柔的姑娘,穿着一身黄色碎花棉布裙,和爱立打招呼道:“爱立你好,一直听婶子和俊平说你又聪明又能干。”姜蓉蓉没想到这回会见到沈俊平的妹妹,她很久以前和俊平共事的时候,就知道俊平对这个妹妹很看重。
沈爱立客气道:“蓉蓉姐你好,是我妈和哥哥夸张了。我前两周回来,还听我哥提起你,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见到呢,没想到今天这么巧就遇到了。”
姜蓉蓉脸一红,“我,我过来给你哥送几本单位里的书。”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俊平,见他只是微微笑着,一时也闹不清楚他是什么想法。
沈玉兰笑道:“可多亏蓉蓉,不然俊平这在床上怕是躺不下去了,他看起书来,倒能连吃饭都忘记。”
稍微聊了几句,沈玉兰就有心将女儿支开,朝爱立道:“爱立,你出来帮我个忙,家里这门锁最近难打开,你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爱立知道这是妈妈故意支开她,忙跟着出来,轻声道:“妈,这女同志看着还挺好的,哥哥这边什么态度啊?”模样儿虽然不如杨冬青,但是又大方又温柔,关键是一看就是个爱读书的,看起来安静又有耐心的样子。
关键的是,和她哥是一路人。
沈玉兰道:“你哥不知道是没开窍,还是没心思。这姑娘,我看着还挺好的。每次来坐一会,稍微聊聊就走。再看看吧!哦,杨方圆同志将那边的两百块钱汇了过来,我想着,给你先把自行车买了。”
“这个也不急,等攒够了票再说。”沈爱立不想再朝大家伸手凑票,想着什么时候把票攒齐了再买。
“也行吧,咱们家三个人攒,也快得很,叶骁华最近去看你没?上周他来看你哥,拎了一点营养品,你什么时候去他家,给带过去。”沈玉兰转身,就去柜子最底下一格里,把奶粉和麦乳精拿出来给女儿看,点明道:“你们只是朋友,不好让人家这么破费的。”
“不是吧,他还来这一套?”爱立看着就有点头大,和妈妈道:“徐姨人太热情了,我都不好意思去他家。”
沈玉兰听女儿这么说,也笑道:“叶骁华也热情,上次来这,陪我和你哥聊了好一会儿,我还把你小时候的相片给他看了。”要不是女儿早和她们说,正在和樊铎匀处对象了,这小叶,她还挺喜欢的。
“哎,你去看看锁,我再切点西瓜,给蓉蓉送去。”
沈爱立没想到家里的锁,还真有问题,拿着钥匙试了两次,发现是少油了,问妈妈有没有机油,沈玉兰道:“家里没有,你上你李婶子家借点。”
沈爱立立即就下楼去找李婶子,就见一个衣着考究的阿姨站在她们院门口,朝里头张望。
沈爱立以为是谁家的亲戚,笑着问道:“阿姨,你找谁?”
彭南之微蹙了蹙眉,问道:“同志,沈爱立同志是不是住在这里啊?我找她有点事。”她从徐学凤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到,那姑娘名字叫做沈爱立,母亲在南华医院上班,她托了人打听,知道是一个寡母带着一对兄妹。
这样的家庭,可不就是女儿嘴里说的穷鬼。
看了一眼这家属院,也就是个大杂院,比筒子楼也好不了多少。
沈爱立没想到是找自己的,笑道:“阿姨,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
彭南之愣了一下,眼前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衬衫.黑裤子,梳着两个麻花辫,面色红润,眼睛灵动,看着体面的很,可和女儿说的穷酸样,一点挨不上边。
但是既然来了,还是准备试一试。
微微笑道:“有点私事想和沈同志聊聊,不知道沈同志有没有空,我们找一个地方坐坐。”微微顿了一会,补充道:“这里人多,想来不是很方便。”
沈爱立心里一咯噔,以为是关于谢家的事,点点头,就上楼和妈妈道:“妈,我同事的妈妈找来有点事,我先跟着过去看看。”
沈玉兰正在认真地切西瓜,一块块切的均匀又好看,头都没抬一下,“去吧,晚上回来吃饭。”
沈爱立望了妈妈一眼,妈妈的日子到现在好不容易才平静一点,可不能让谢家那边的人事来烦她,闷头带着彭南之往外走,两个人都巴不得离家属院远一点,一路就走到了江边。
刚刚站定,彭南之就道:“我就开门见山,直接说了,听说叶骁华最近和沈同志走得比较近?”
沈爱立正在想着如果她提起谢家,自己要怎么应对,不妨听到叶骁华的名字,一时没转过来,关叶骁华什么事?
又重新打量了下眼前的人,皱眉问道:“你是叶骁华的亲戚,不知道怎么称呼?”感觉姜瑶和这人有几分相似!
彭南之没有回答,而是伸手从包里拿了两个信封出来,“听说你家里状况不好,哥哥最近又摔断了腿,想来家里不容易的很,这四百块钱你拿着!”
沈爱立觉得这场面有点熟,试探着问道:“要求,不会是让我离叶骁华远点吧?”她回头和叶骁华说这事,叶骁华会不会鼓励她把这钱拿了?
彭南之一笑,看来还不蠢,准备再吓唬一顿,“我家女儿和叶骁华,自幼青梅竹马,两家本就是世交,都有意结亲,你这边突然冒出来,我们感到很意外,我们希望你知难而退,至于钱的话,好说。”
这是可以加价的意思了。
沈爱立忍住想笑的冲动,别人都是砸个几百万,到她这里,是四百块钱。
本来以为是谢家那边,还怕影响到妈妈的生活,没想到是来搞笑的,问道:“这事,我可能要和叶骁华商量一下,既然阿姨你都找来了,那我这问题,也不算冒昧,阿姨你的女儿是姜瑶同志吗?”
彭南之微昂着头道:“这些你就不必知道了,我们这种家庭,沈同志就是努力垫高了脚跟够,也是很难够到的。倒不如把这四百块钱拿着,好好改善改善生活。”
沈爱立贴心地问道:“阿姨,我这要是收了钱,要不要给你写个收据?”她准备逗这大婶两句,就告诉她,自己有对象的事。
却不妨,听这人道:“不用,你拿了钱,老老实实办事就成,不然我闹到你们家院子里去,你们一家也难做人。你妈妈一个寡妇,拉拔你们大也不容易,想必你也不想让她再为你的事操心。”
听到最后一句话,沈爱立的眼神立马就冷了下来,点头道:“对,阿姨,你说的对!闹到家里来,确实难做人。”她还想着,这事就当个笑话说给叶骁华听,但是既然这位同志这么说了,想来是不怕自己丢脸的。
沈爱立伸手就将那四百块钱接了过来。
彭南之眼里闪过讽刺,虽然没有瑶瑶说的那么夸张,但是四百块,就放弃了叶骁华,确实和穷鬼没差,连加价都不会,庆幸自己没一次性将包里剩下的四百拿出来。
沈爱立道:“大婶,钱我拿过来了,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彭南之想不到事情发展的这么顺利,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想了。沈爱立都能饿出浮肿病来,想来没见过这么多钱。
彭南之点头道:“你记得我的话就行!”
“知道,拿了钱,就离叶骁华远点!”沈爱立说完,转身就走了。
却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坐公交车,往三元巷子里去,她是穷,没见过钱,叶骁华见过啊,她倒要问问,这四百块钱够不够买两人的交情。

第80章
沈爱立气冲冲地跑到三元巷,刚一在王家门口站定,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的叶骁华就发现了她,有些惊喜地道:“爱立,你怎么过来了?我正准备去甜水巷子找你呢!”
忙把院门打开。
沈爱立看了他一眼,将手里的两个信封递过去,有些郁闷地道:“唔,你看看,这么多钱,能买什么?”
叶骁华接过来一看,见是齐齐整整的四百块钱,一头问号,“哪来的啊?你前嫂子家还的吗?”他是知道爱立也就是最近手头才宽松一点的,但是怕也没有五十块钱。
沈爱立斜眼望着他,像看白痴一样,“你觉得我前嫂子家有这么齐整的四百块钱?我发现,你当不了屠夫,当个放牛郎还挺顺当的。”
叶骁华想起来,这个屠夫的说法,还是她上次让他帮季泽修剁肉馅,他问她,自己是不是像屠夫来着。
见她脸色不对,愣道:“这话听着,怎么绕到我身上了,这钱哪来的啊?”
沈爱立淡声回道:“牛毛出在牛身上!这是你自幼青梅竹马的小织女妈妈给的,让我以后离你远点。”
叶骁华越发觉出不对劲来,“我哪来的青梅竹马啊?你还不如说我死对头来故意恶心人的,”正色道:“爱立,你就直接和我说吧,这到底怎么回事儿?”
沈爱立见他着急起来,顿时觉得自己不应该和他呛声,怎么恶心姜瑶一家才是正事。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地将今个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嘲笑他道:“你看吧,人家给你估价了,你值四百块呢!我没见过钱,叶骁华同志,你和我说说,她这是不是蒙我呢?”
叶骁华自己都有些懵,“你说是姜瑶妈妈?你和我描述一下,长什么样子。”姜家什么时候把主意打到他头上了,他看起来像好欺负的吗?
“齐耳的短发,左脸这里有颗痣,穿着的确良黑色碎花衬衫,灰色的裤子。挎着一个黑色的皮质包。”
沈爱立指了指叶骁华手里的两个信封,“这就是从那包里拿出来的,我本来不准备收她的,她威胁我,什么让我一家在家属院里难做人,什么我也不想让我妈担心之类的话。”
想到这里,沈爱立都来气:“我真是开眼界了,家里有个当官的,就拿我们这平头小百姓当大白菜呢,以为一砍能倒一片?我什么都没做,她想来威胁我,就威胁我啊?”
叶骁华发现,还真的是姜瑶的妈妈,气得人都要炸,“彭南之她脑子有病啊,我和姜瑶算什么青梅竹马,我家老子可从来没在我跟前提什么姜瑶,到她嘴里,还成了有婚约了!”
沈爱立幽幽补刀道:“你要是和她相看了,你俩就等同于结婚!”
叶骁华一噎,见她脸晒得都红扑扑的,热得一头汗,“行了,你也别气,先进屋凉快凉快吧!”
“今天他们都不在家,去小骢外婆家了。”顺手给爱立倒了一杯温开水,“家里还有西瓜,你吃不吃?”
沈爱立摇头,“不吃,气都气饱了。她家是不是很有钱,我看她拿出四百块钱的时候,可得意了。”又叹气道:“哎,我好不容易遇到这种事,就砸个四百。”
叶骁华也觉得有点掉价,皱眉道:“这事估计姜瑶她爹姜靳川不知道,不然不会只拿四百出来,四千也是有可能的。”
沈爱立望着他道:“叶骁华同志,你是不是也觉得,他们狗眼看人低,就给你估价四百!”
叶骁华颇赞同地道:“还不够爱立同志一年的工资,有点没有诚意。”
说到这里,俩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稍微凉快了些,沈爱立才问叶骁华道:“这事怎么办?咋处理?”
“不然,我俩现在跑一趟,砸她家大门上,再拍个板砖!”
沈爱立道:“这法子不行,恶心不到她,别把我俩折进去了。”
叶骁华本来就是说给她消气的,点头道:“那交给我老子吧,本来就是他惹出的祸,人家看上我,还不是看我是他的儿子,不然这四百块砸的就是我,让我离姜瑶远点儿。”
沈爱立深有同感地道:“这三元巷,看来也不是那么好住的,叶骁华同志你可得抵抗住鬼魅魍魉的吞噬啊!”
叶骁华深深地叹了口气,“放心,我都习惯了。”就是没想到,这些人还跑到爱立跟前来丢人。
“这钱就放我这吧,回头我让我爸拿给姜靳川,这事保准给你一个交代,晚上我请你吃大餐,去去晦气。”
这事聊开了,沈爱立心里也就没那么气,和他道:“今个不成,我答应我妈回家吃饭,你家也没人,不然你去我家蹭饭吧!”
又想起来妈妈说他上周去过的事,“你干嘛还给我哥又送麦乳精,又送奶粉的?下回可不准,我妈让我给你拎过来呢!”
叶骁华摆摆手,“给你哥送,又不是给你送,我和你哥投缘不行吗?你别管这些事,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忙着跑各个纺织厂里修机器,感觉怎么样?”
“还好,今天上午还去了毛麻厂给人家解决黑灰纱的问题,比待车间有意思的多,感觉很多老师傅很有智慧,竟然想到用丝瓜筋来过滤煤灰,我只想到了吃。”
她说的是黑灰纱,听在叶骁华耳朵里却是另一件事,“你这样说,那我以后周末是不是更难找你了?”
“我下午应该都能回来,你最近看到季泽修没?我和你说,他可够不要脸的,专门气小李,现在小李都不给我送信了,见到我都绕路走。”沈爱立想到这事都叹气,小李先前帮了她很多忙,现在倒搞得像不认识一样了。
叶骁华听她骂季泽修,微微挑眉,“是吧?我从小就觉得他心思深,可能他和章同志还没见面,就把人的基本情况摸透了,这个小李,他怕是早就知道了。”
沈爱立点头:“以后我们一起聚会,不带他!”
俩个人聊了一会,叶骁华骑车送沈爱立回家,姜蓉蓉已经走了,沈玉兰见女儿带着叶骁华回来,笑道:“不是说你同事家喊你有事吗?这是路上碰到骁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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