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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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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怪姜蓉蓉奇怪,毕竟今天是周六。她是因为今天是婶婶的生日,特地请假过来,陪她在这边吃饭。只是人还没到,不然她也不好过来打招呼。
沈俊平客气地回道:“姜同志好,我回来看看我妈妈。”他心里想着事儿,并没有精力和姜蓉蓉客套,姜蓉蓉见他明显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也就点点头告辞了。
心里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主动站在沈俊平跟前了。
沈玉兰点好菜,付了钱票,回头见姜蓉蓉站在他们那桌,不由多看了两眼,没想到就撞到了人。立即和人道歉,“同志,对不住,我没看路!”
刚说完,就发现撞到的是彭南之。上次她和爱立.铎匀一块来这的时候,见过一次。
彭南之也认出了沈玉兰,微微昂了点下巴,轻轻瞥了沈玉兰一眼,一旁的徐学琳忽然笑道:“南之姐,这友谊饭店真是不行了,什么人都来这边吃饭,以后咱们还是挑那清静.雅致的饭店去。”
彭南之笑道:“是,咱们下回不来这边了。这里现在真是不讲究得很。”
沈玉兰望着俩人,气得咬牙,贺之桢察觉到不对,立即抬脚走了过来,问道:“玉兰,这是怎么了?”
沈玉兰冷嗤道:“遇到了讲究人,觉得我这种市井小民,友谊饭店不应该接待。”沈玉兰这些年孤身一人,从年轻时候就受过不少冷眼,平时她都能忍气吞声,唯独对上彭南之,这个欺负她女儿的人,心里不觉就有几分火气。
贺之桢立即皱眉,轻轻拍了下沈玉兰的胳膊,让她不要生气,转身朝彭南之俩人问道:“两位同志,这话是怎么说?好端端的,怎么欺辱人呢?还请给个说法!”
从拍胳膊的姿势,彭南之就看出来,这俩人关系有几分亲密,先前她可是打听过,沈爱立的母亲是寡妇,心里立时就有些鄙夷。
在官场上待得久了,她的眼睛也练出来几分,一眼看出来这男同志怕是有点来头,心里倒是不怵,只要不闹到王学成那边,她是一点不怕的。她的女儿因为沈爱立插了一脚,和叶骁华那边鸡飞蛋打不说,还被靳川一生气给送到了西省老家去,她过年都没能见到人。
眼下遇到沈爱立的母亲,彭南之心里头不由带出几分迁怒来,觑了一眼沈玉兰和贺之桢,微微笑道:“原来是母亲珠玉在前,我还奇怪沈爱立姿容平平,怎么就能得好几位小伙子的维护,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您家真是好家风,好传承!”
沈玉兰气得发抖,冲上前去,就给了彭南之一大嘴巴子,“啪”的一声,把周围人都看懵了。
沈玉兰冷冷地道:“前头你仗势欺人,欺负我女儿不算,今天还到我这个做母亲的面前来,诋毁我的女儿,彭南之,我倒要看看,你家多大的官威,多大的权势,能把我们这市井小民怎么地了?我沈玉兰等着!”

第138章
沈玉兰怒目瞪着彭南之,恨不得再甩她几个嘴巴子,她家爱立本本分分做人,彭南之凭什么往她女儿身上泼脏水?
她家爱立和叶骁华是再正常不过的来往,人家做父母.做奶奶的,都对爱立交口称赞。
就因为爱立碍了姜瑶的路,她彭南之就欺负到自己跟前来。
这一巴掌甩的太突然,不说徐学琳,就是彭南之也一时懵住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玉兰,很快反应过来,瞬时一股无名火往头上直冒,拎起手里的包就要往沈玉兰身上砸。
边叱骂道:“你一个寡妇,自己立身不正,和男人勾勾搭搭的,养这么一个好女儿,有样学样,还不能让人说了?我就是要说,让大家都听听,南华医院的沈玉兰和她女儿沈爱立,是个什么东西,什么货色,敢闹到我面前来!”
贺之桢立即侧身挡在沈玉兰跟前,那包砸在他后背上。
彭南之气疯了,怒气冲冲地就要往贺之桢身后的女人身上砸,刚才高高在上的傲慢样子荡然无存。
这边动静这么大,姜蓉蓉和沈俊平都快步走了过来,姜蓉蓉万想不到自家婶子会和沈伯母发生这么大的肢体冲突,忙拽住婶子,安抚道:“婶婶,沈伯母,你们都冷静一点,发生了什么?我们好好说!”
又朝徐学琳喊,“琳姨,快来帮忙!”
徐学琳这才反应过来,忙过来把人拉住,但是也不敢真得拉住,只是做做样子,彭南之的手仍抓着贺之桢的衣服。
沈俊平毫不客气地将她的手硬生生地掰开,望了一眼姜蓉蓉,直接挡在了彭南之跟前,问妈妈道:“妈,怎么回事?”
沈玉兰气得胸脯起伏,喘着粗气和儿子道:“她仗势欺人,嘴巴不干不净的乱说你小妹。”
这时候涌过来很多人围观,餐厅的服务员喊了经理过来,经理是认识彭南之的,有时候市委会在这边接待客人,彭南之经常作陪,他接待的次数多了,也就认了人。忙询问道:“彭大姐,这是怎么了?您怎么这样动肝火?”
彭南之看见经理,立即指着沈玉兰,颐指气使地道:“小刘,这个泼妇,她无缘无故欺负人,敢甩我巴掌!立马把她赶走!”
沈玉兰冷哼了一声,大声朝围观群众道:“她女儿看上了一位男同志,男同志看不上她女儿,她反怪是我女儿把人抢走了,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姜靳川的太太,多大的官威啊,让大伙也听听,瞧瞧,姜靳川的太太就能不把咱们市井小民当人了,想欺负就欺负了?这是新社会,是咱们无产阶级当家做主的新社会,你彭南之还想爬到人民的头上来作威作福吗?”
姜蓉蓉立即听出不对来,心里一惊,忙道歉道:“沈伯母,您消消气,这中间肯定有误会,我婶婶绝不会是这个意思!”
沈玉兰完全不搭理她,眼神锐利地望着彭南之道:“你问她有没有,她拿了四百块钱,砸我女儿身上!几次三番地在我女儿面前说些欺辱人的话,我倒想去市里问问,他姜靳川自个的家属都管不好,思想意识这样僵化.腐化.封建化,他能做市委宣传部的领导?那这是要把我们汉城的人民群众带到哪条暗沟里去?”
沈玉兰完全不管不顾,她这些年低调做人,并不代表她不懂这些话术,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地望着彭南之道:“我会写信上访,我倒要看看有没有人能管管市委宣传部副部长的太太!”
彭南之的气焰一下子就消了下去,浑身像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她以为沈玉兰一个寡妇,不懂这些弯弯绕绕,被她口头欺辱两句,也只能忍气吞声,她最近刚好因为女儿的事,心里窝着一肚子火,没有想到,沈家母女俩都是这种得理不饶人的,这么一丁点事,就要上访!
一时面皮涨成了猪肝色,就听姜蓉蓉在她耳边焦声道:“婶婶,快道歉,这事绝对不能闹大,绝对不能!叔叔不会饶了你的!”
彭南之心里头已然清明了过来,但是让她对着沈爱立的母亲道歉,她做不到!
她家瑶瑶和叶骁华的事,完全是被沈爱立这个穷鬼给搅黄了,瑶瑶还一心认定了叶骁华,不肯听她爸爸的话去相看,现在被扔在乡下,瑶瑶自小娇生惯养的,从来没受过一点委屈,每次收到女儿的信,说在乡下的日子像坐牢一样,她一颗心都像被刀片搅碎了。
这一切都因为沈爱立而起,沈家就是她彭南之的敌人!她绝不会低头道歉,她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她说的都是实话。
想到这里,强自镇定地和沈玉兰道:“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你不要给我和瑶瑶爸戴高帽子,谁问到我这里来,我都敢说我说的是实话。”
沈玉兰还没有开口,就听贺之桢笑道:“既然彭同志这么笃定,自己没错,那我们后面也去市委办公室或者监察委那里问问,是不是我们没听懂彭同志的话,误会了?”
他笑得极为和善,说话的语调也不轻不重,像是在和她讨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彭南之却瞬时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不由仔细打量了贺之桢两眼。
越看越觉得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是奇怪,这人提市委办公室,是知道她的工作单位,还是随口提提的?
贺之桢说完,也不再理会彭南之,转身问饭店经理道:“请问经理,我们已经付了钱票,是否可以在这里用餐?”
刘经理忙道:“自然,自然,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饭店。”纵然他想偏帮彭南之,也不敢把客人赶出去,这边一看也不是好惹的主。
贺之桢点点头,和沈玉兰道:“这事回头再说,我们去吃饭吧!”
等沈家几人走了,姜蓉蓉又低声劝道:“婶婶,这事不能大意,必须在这里解决了,一旦闹出去,叔叔会生气的,要是影响到叔叔的工作,可就因小失大了!”刚才沈玉兰的话,让姜蓉蓉瞬间起了警惕心,她和沈家人也算是打过交道,知道沈玉兰把女儿看得很重,每每和她提起,都是一脸骄傲的样子。
一位保护女儿的母亲,今天敢在这里打人,明天自然也敢闹到市委办公室里去。到时候不说婶婶自己会不会挨批评,要是牵连到了叔叔,这事就难以收拾了。
姜蓉蓉心里明白轻重,可是被怒火冲昏头脑的彭南之,并不愿意低这个头。
刚才姜蓉蓉喊出那声“沈伯母”,彭南之就意识到姜蓉蓉和沈爱立一家认识,她想起来上次她们发生冲突的时候,姜蓉蓉也在,却从头到尾没和她提一句自己和沈家的关系,此时听她一再要自己去和沈玉兰道歉,心里不由起了反感。
冷笑道:“蓉蓉,你婶婶挨了巴掌,不能还回去,你不帮我出气不说,还要我和你沈伯母道歉?她是你哪门子的伯母,不如你和婶子说一说?要是瑶瑶在这,定然不会这样干看着我受气,果然这些年是白养你了,关键时候才看见是人是鬼来!”
姜蓉蓉瞬时脸色煞白,忍着情绪道:“婶婶,我和沈俊平以前是同事,认识他母亲并不奇怪,不管您怎么想我,您该知道,我是好意!”
徐学琳犹疑了下,还是劝彭南之道:“南之,这事,我觉得还是应该听蓉蓉的,你们毕竟是有身份的人,沈家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闹大了对她们没有影响,对你们……”
姜蓉蓉特别烦她,她估摸着今天一开始挑事的就是徐学琳。心里到底清楚,这件事不能连累了叔叔,不然对她们姜家来说,就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了。虽然气苦,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劝婶子。
奈何后者完全听不进去,别人越劝,她心里火越旺盛。
沈玉兰这么会儿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有些歉意地和贺之桢道:“今天真是连带你跟着受累,没想到会遇到这人,刚才砸的那一下,要不要紧啊?”
贺之桢给她盛了一碗汤,“没什么,玉兰,你不用放心上。你尝尝这汤。”
沈玉兰尝了一口,苦笑道:“我现在气得什么味儿都尝不出。我先喝点茶,缓一缓。”
贺之桢这才开口问道:“我听青黛说,爱立不是和华南工业局的樊铎匀在处对象吗?这姜家是怎么回事啊?”
沈玉兰叹道:“姜家女儿看上了省委秘书长的儿子,这骁华和爱立走得近些,碍了她们的眼吧!这事儿闹了两三回了,上次叶骁华的爸爸还帮着出了口气。我们家和叶骁华家牵扯的有点多,爱立和骁华是大学同学,又意外救了他弟弟,他奶奶和我也是老相识。断不会因为姜家的缘故,就不和他家来往的。”
贺之桢点头道:“是没有这个道理。”心里明白,这姜家就是看着玉兰孤儿寡母的,好欺负些。不然姜家该挑刺的是叶骁华那边,要是叶骁华真有对不住她家的地方,合该去他家找理去。这事儿,无论如何和沈家是扯不上关系的。
玉兰这么些年真不容易,一个人待在汉城,连个搭把手的亲友故旧都没有。要是在申城,不说有他和青黛,就是沈伯父当年也是有好些故旧转到那边去的。
开口道:“你不用担心,汉城这边市委里,我也有些朋友,回头我来问问。”
沈玉兰忙道:“贺大哥,这事你不用插手,好不容易来这边一趟,怎么好劳烦你为这些事烦心,我回头找曾大姐说一声就行。”补充道:“叶骁华的奶奶是北省离休的副省长曾湘秀,我以前在安城帮过她,最近因为爱立的缘故,又联系上了。”
见俊平一直皱着眉,和他道:“是不是看见姜蓉蓉了?这事我和爱立早知道了,她是姜靳川的侄女儿,是他家接到城里来读书的。”
正说着,姜蓉蓉就走了过来,和沈玉兰道:“沈伯母,今个的事,我代我婶子向您道个歉,真是对不住,还请您大人大量,原谅我婶子这一回。”她话说得艰难,她心里清楚,当她代表姜家出现在沈玉兰面前的时候,她和沈俊平就绝无可能了。不管是姜家,还是沈家,都不会允许她和沈俊平再有一点牵扯。
但是今天这个口她必须开。叔叔对她很好,说有再造之恩都不为过,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叔叔的仕途因为婶子的傲慢.无礼而受到影响。
她劝不动婶子,只得自己来。
沈玉兰见是她,微微一怔,叹了一口气道:“蓉蓉,我们也算是熟人了,你是个好姑娘,先前俊平在家休养的时候,我很感激你时常来看他,还给他带那么多书。我并不想让你为难,但今个的事和你没关系,你的道歉我没办法接受,你也不要让我为难好吗?”
姜蓉蓉瞬时就羞愧得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刚才婶子骂她狼心狗肺的时候,她都没有哭,但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没法憋住,匆匆点了头,道了一声:“伯母,对不起!”
头都不敢抬一下,也不敢看沈俊平,转身就走了。
沈俊平第二天一早就要走,沈玉兰叮嘱他道:“你在宜县要多注意安全,腿还没好利索,还要多休养,重活就麻烦同事们帮帮忙,等好利索了,咱们再还人情,都不迟的。”
沈俊平点头,和母亲道:“妈妈,我和姜蓉蓉只是同事关系,您和小妹都不必因为我,而有什么顾虑。”
沈玉兰笑着应下,“好,妈妈会和小妹说的。”
沈俊平并没有直接去车站,而是去找了他在报社任职的朋友。
沈玉兰这边把儿子送出门,就准备去市委,不想一出门就看到了贺之桢,和她道:“玉兰,我就猜得到你今天不会上班,要去哪里?我怕陪你一起过去吧!”
沈玉兰摇头道:“贺大哥,你知道的,这事不好麻烦你!”
贺之桢笑道:“这事我出面,比你出面有用些。这里面的门道,你听我的,不会有错。”
彭南之从友谊饭店回去就一夜没睡,早上看着丈夫出门,到底怕沈家那边真闹出什么动静来,嗫嚅着和他道:“靳川,昨个我在友谊饭店,碰到了沈爱立的母亲,发生了几句口角,她说要去上访。”
姜靳川有些没听明白,皱着眉问道:“什么沈爱立?什么上访?”
说完,忽然想起来,上次那姑娘就叫这个名来着,一时怒火攻心,气得头上都要冒烟,“彭南之,我怎么叮嘱你的,这件事我巴不得息事宁人,你怎么老是在外面捅篓子,你知不知道最近是我工作调动的关键期?”
他在副厅的位置待了多年,最近好不容易看着有往上升一升的可能,上次被约谈,他这裂缝补了许久,眼看着差不多要平了。枕边人又给他惹事,姜靳川现在一点不敢掉以轻心,就怕中间真闹出什么大事来,局面要是失控,他这回真是因小失大了。
恨恨地骂道:“蠢货,老子这回要是再出什么事,老子就跟你离婚!这日子不过了!你立刻去和人家道歉,老子要是再被监察委员会约谈一回,咱们一家都玩完!”
被约谈一回还可以说是误会,要是再来一回,就算他是清白的,同事和领导心里都会有疑虑。姜靳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139章
但是彭南之并不愿意去沈家道歉,纵使丈夫对她怒目而视,她迫不得已拿了包出门,心里头仍旧是不情愿。
姜靳川耐着性子叮嘱她道:“无论如何得把人哄转过来,丢点面子算什么?她们那一块谁认得你?咱们也就打交道这一回,该赔钱赔钱,该赔礼赔礼,南之,你知道吗?你听进去了吗?”
“知道,靳川,我听进去了,我就是怕那边已经去上访了,你也早做准备。”
这话让姜靳川额上青筋直跳,咬着牙点头道:“行,你快去道歉,我这边也去找王学成。”
彭南之确实到了南华医院,却没有找沈玉兰,而是开了一点治失眠的药。
让她和沈玉兰低头,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如果老姜这回因为沈家而倒台,那估计也是命里注定的劫难,她多做一点也不能挽回,倒白白让人家看她彭南之的笑话。
打定了主意,彭南之又去商场给女儿买了两件衣服,去邮局寄了过去。
她这边轻松洒脱,姜靳川却是愁的眉头都打结了。先前被约谈,王学成显然就是在警告他了,这一回还是因为同一件事来找人,姜靳川自己都开不了口。
人家都警告了,他还逾线,这不是明摆着不给他王学成面子?但是事到临头,只能硬着头皮想法子解决,绝不能让这事耽搁了他的升调机会。
王学成听了他的来意,沉默了半晌,这事要是给骁华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闹腾,而且最近他听母亲说,沈爱立的母亲当年对她有恩,1938年她能顺利从安城到延庆,完全是爱立同志的母亲帮忙。
姜靳川见他这样子,顿时心里一咯噔,和他道:“学成,咱们是老朋友老同事了,多少年的交情,这事真不是我本意,上回瑶瑶犯错,我为了别她的性子,把她送回西省老家了,这回是南之一时意气用事,口无遮拦。她今天一早认识到了错误,已经去和沈同志道歉了。这事,你看?”
俩个人虽然一个是副厅,一个是正厅,但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说,俩人又分属市里和省里,王家的政治资源,也不是姜靳川能够比得上的。对上王学成,他自觉矮半肩。
这事王学成却不愿意答应。不说骁华和母亲的意愿,就是他自己来说,这小沈同志还救了他小儿子,他不帮忙就算了,万没有还帮着人踩她一脚的。
望着姜靳川道:“靳川,我们是老朋友了,一路看着对方走过来的,都不容易的很,这些原则问题,更应该刻在骨子里,先前我就提醒过你,行事要低调。现在闹成这样,我也没办法。看上面怎么走程序吧!”
这就是不愿意搭手,也不会出手的意思。
姜靳川略微松口气,又说了好些话,才从王学成的办公室出来。
心里盼着彭南之那边能堵住人,只要人家接受了道歉,不闹到市委来,这事就算过去了。毕竟说起来只是口角上的矛盾和冲突。
一回到办公室,秘书就提醒他:“姜部长,今天下午还有个招待会议,是新闻出版处那边的,您还需要发言。”
姜靳川点头道:“行,稿子写好了吗?给我看看。”
秘书立即递了过去。
姜靳川大概看了一遍,递给他道:“内容没问题,个别字词再斟酌一下。对了,我一会写封信,你送到我家里。等彭同志写好回信,再带回来。”
快中午的时候,姜靳川看到了彭南之的亲笔信,说已和人道歉,那边面上说着谅解,但是她怕还会使什么阴招,让他多注意些。
姜靳川阴沉着脸,将信一点点地撕碎,扔进了纸篓里。他知道这是彭南之和他耍把戏,他不信她上门道歉,又赔礼又赔钱的,那边会不答应?
立即起身就准备去找人帮忙,务必要将这次的上访压下去,又想起来下午的接待会议,省里领导和市里领导都会过来,他这边倒不能一走了之。
只得耐着性子,主持工作,一下午姜靳川都有些如坐针毡。等傍晚的时候,发现监察委员会来人,姜靳川心里的石头“咚”一声落了地,到底还是来了。
对于这次的约谈,姜靳川的预估上限是会影响这次的升迁,没有想到,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的预估范围。
就是王学成也没有想到,一个普通市民的上访,会让姜靳川被停职调查。
完全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点到即止。
徐学凤听到消息,当天晚上就忍不住回家问丈夫道:“这次怎么这么严重?上次还是你出的面,也不过是谈话?”
王学成轻声道:“姜靳川这次估计是撞在风口上了,今年转过年过来,从京市那边就隐隐有些不对,前些日子中央有领导对我们文化战线上开展的批判提出质疑,指出现在有些‘革命派’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台,希望能够赶紧刹车,但是我看风向一点没变。”
顿了一会道:“怕是还会愈演愈烈。”
徐学凤不觉倒吸一口凉气,“学成,你的意思是?”
王学成点头,低声道:“风向不对,咱们也得做好明哲保身的准备。靳川先前行事就高调,这个节骨眼,他为了升调的事,还到处托人情.找关系,沈家的上访正好给撕了个口子。最近彭南之要是找你,你心里得有数。”
徐学凤忙道:“我明白的,你放心,这事我稳得住,不会给你添乱。”
又问丈夫道:“骁华那边,要不要和他说一声?他一向对爱立的事,上心的很。”
“可以,免得他后头知道了,又和他老子阴阳怪气的,往他老子身上推。”
徐学凤有些好笑地道:“你也有怕的人,骁华不是不讲理的,就是有些可惜,他难得遇到这么上心的一个姑娘。我和你说没?上次在序瑜和泽修的订婚宴上,我看见了爱立的对象,一表人才.举止进退有度,要不是骁华,我都得赞一句爱立好眼光。”
王学成有些叹气道:“听这意思,骁华墙角是撬不动了?回头你也劝劝,让他也开始相看相看,不能一棵树上吊死。别的我都不担心,虽然我看他看不过眼,也不得不说他秉性是好的,也算是一块好材料,仔细雕琢打磨,说不准能在工业领域做出点成绩出来,也算不辱门楣。就是姻缘这事,他那轴性子,我还真担心他转不过弯来。”
徐学凤点头,“好,我瞅着时机,和他聊几句。”
徐学凤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她刚起床,彭南之就寻了过来,神色憔悴,脸上还有泪痕,心里不由一跳,开口道:“南之,快进来坐,早饭吃没有?”
徐学凤绝口不问她为什么这副样子,也不问她为什么过来,彭南之就知道徐学凤是和她打太极,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拉着徐学凤的手,哽咽道:“学凤,这回你们家老王可得救救靳川,他这升调眼看就是临门一脚的事了,不升就算了,怎么还停职了呢?”
彭南之得到消息的时候,简直晴天霹雳,压根想不到沈家的人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竟然动了靳川的根本,也是他们姜家的根本啊!她自己不过是在市委办公室里打打杂,做些杂事,靳川要是倒了,她以后在单位里还不是任人搓圆搓扁,这份工作怕是也做不长。
以后一家子的生活怎么办?
而且她还隐隐担心,会不会把靳川下放?彭南之这时候,才像是对自己的处境有清醒的认知,不由一阵胆寒。
徐学凤面上为难地道:“南之,这学成的工作,你知道一向不让我插话的,我也就是在家管管孩子,管管吃喝的,你先别急,吃点饭填饱肚子,咱们再想想办法,好不好?”
彭南之立时哭得更狠了些,“学凤,咱们俩家是老交情了,我知道我这回是强人所难,但我真的没人能求了,你看看……”
这时候,小骢忽然哭着喊妈妈,徐学凤立马打断她道:“南之,你先坐会儿,喝点茶,我去看看小骢怎么了?”
说着,起身就走了,留彭南之一个人在沙发上,哭了两声见徐学凤还不过来,也就收了泪。半小时以后,家里的阿姨上了两次茶,但是徐学凤仍旧没出来。
彭南之也是见惯了官场迎来送往的,心里立时什么都明白了,知道自己就是在这坐一上午,徐学凤也未必会出来,只得起身拿着包走了。
却是不敢回家,不敢面对姜靳川,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南华医院。
沈玉兰听到有人找的时候,还猜测着会是谁?
等见到彭南之,心里就有些奇怪,不知道她来做什么?
不想,彭南之一开口就是和她道歉:“沈同志,先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应该胡乱攀扯你女儿,也不应该狗眼看人低,拿钱让她离开叶骁华。”
说到这里,眼含乞求地望着沈玉兰道:“沈同志,您年轻的时候,也是参加过革命的,和我们也算是同志,不知道可否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老姜一次,我和你之间毕竟只是口角上的冲突,并没有什么大的冤仇。可是您这一次上访,我爱人被停职查办,一下子就动了我们姜家的根本,对我们来说,真是过于惨烈了。”
沈玉兰没想到,有一天能从彭南之口里听到“您”字,属实意外了些。
仍旧淡声道:“你爱人被停职查办,就是不得了的大事,你拿钱砸我女儿,试图让她放弃一段姻缘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或许对别人来说也是影响人生的大事?”
她们站在医院办公楼的门口,人来人往的,彭南之被这样质问,脸面一时就有些挂不住,但她现在非常清楚,不是置气的时候。
低声道:“沈同志,是我不对,是我先前自私自利,只顾着自己女儿,您也是做母亲的,您应当能体谅我的心情,我爱人为了惩罚瑶瑶,将她送到了农村老家去,他对您和沈爱立都没有一丁点恶意的,请您也高抬贵手,能否去市委说一下,撤销这次的举报?我这边愿意赔偿您的损失,任何要求,您都可以提?”
沈玉兰摇头道:“不,我不能体谅,我不会为了我的女儿,就去欺辱别人的女儿,我女儿清清白白的姑娘,你张口就是往她身上泼脏水,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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