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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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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山皱眉,如果找不到东西还要反被举报,那以后谁敢给他们保卫科递消息,不由呵斥道:“胡闹!你说举报就举报,你有证据吗?”
“科长,刘主任来了!”小李敲了下门,提醒道,刚说完,刘葆樑就大步走了进来,对爱立道:“沈同志,你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相信组织,这事我来处理,你放心!”
在沈爱立印象中,刘葆樑确实是一位好同志,对她也很爱护,不然她一个只有业务能力的独侠,在厂里压根不会被组织吸收为预备党员。
老同志出面,她暂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刘主任,我信任组织,也信任您!我这回是被冤枉的,对我个人的声誉影响极大不说,在厂里也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说查就查,保卫科的威信有了,我们普通职工的安全呢?”
这就是说保卫科扯着大旗狐假虎威,搞专权!
顾大山没想到这沈爱立,还是一个这么能搞事的刺儿头,要是刘葆樑不在,他还能拿官腔来应付,现在只得笑道:“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你们党支部书记都来了,你还怕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沈爱立知道,顾大山是退让了,对刘主任鞠了一躬,“那就拜托顾科长和刘主任查清这次事情,还我一个公道了!”
刘葆樑拍拍沈爱立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周一还要出发去申城呢!”
小李将沈爱立送了出来,低声道:“没查到什么,不会有事。”
沈爱立道:“谢谢李同志!”剩下的也没有多说,怕给有心的人听到,影响小李的工作。
沈爱立前脚刚走,刘葆樑就道:“大山,你先告诉我查到什么没有?”
顾大山讪讪,“确实没有,举报信里说沈同志的日记里有反`动倾向,言之凿凿,还举了例子,我们也是唯恐影响到厂里,就采取了措施。”
刘葆樑点头,“按流程来,我们应该先和沈爱立谈话,再找人求证,这么一下子搜一个女同志的宿舍,确实有点鲁莽了,也不怪人家女同事偏激!”
“是,是,这次也是给我们的一个教训!”说着,将举报信拿给刘葆樑看,“葆樑,你看一下,这说得言之凿凿啊,你我都是老同志了,心里话,不是真的看到了,王元莉她敢实名举报吗?”
显然,顾大山私心里,是相信了这份举报信的。
顾大山又退一步道:“当然,没有查到切实的证据,我们也不能凭借一封举报信,就给一位同志定性……”
他还要再说,刘葆樑摆手打断了他,“大山,没有切实的证据,猜测的话就不好随意说出口,”顿了一下又道:“我和你说吧,现在第一,你们没有搜查到证据,举报信不成立;第一,这事省委也知道了,派了人和我打招呼,说‘不要随便、轻易给一个好同志定性’!”
见顾大山皱眉,刘葆樑叹道:“省委不是随意插手我们的工作,沈同志是个好同志,上次请病假回家,在医院里取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拐子在拐小孩,她一个人上去把孩子救了!这么大的事,她没在厂里露一句口风!”
又道:“年轻人嘛,想法多,意见也多,但只要心是好的,我们可以慢慢教育,她又是业务能力过硬的技术员,我们这是在给国家培养后备人才!”
顾大山笑道:“行,行,葆樑,你真是做组织工作的!”他现在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刘葆樑将举报信又看了一遍,忽然道:“她们住的是两房的宿舍,王元莉怎么能看到沈爱立的日记呢?大山,我看沈爱立说的不是一点根据没有,这王元莉,我们也要和她谈谈!”
王元莉压根没想到沈爱立会来一招偷梁换柱,昨天见她搬了宿舍,今天就拿备用钥匙将她房门打开看了看,空荡荡的,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点慌!
今天听沈爱立的话,她肯定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的!
以前隔着一道门,她完全认为沈爱立在自己的掌握中,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她不知道沈爱立会做出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住进来的会是谁?
这时候,王元莉忽然有些后怕起来,到下午两点钟,她刚午睡起来,宿管叶阿姨过来喊她,说厂里领导喊她。
王元莉跟着保卫部的人到了办公室,脑子还是懵的,只到顾科长道:“王元莉同志,我们今天喊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如何知道沈爱立同志日记里的反`动言论的?”
沈爱立这边从上午由厂里回家,好像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事终于放下了,倒在床上看着《青春之歌》就这么睡了过去。
中午沈玉兰进来轻轻喊了两声“小妹”,见女儿还睡得香的很,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杨冬青中午回来吃饭,问道:“妈,爱立出门了吗?怎么不来吃饭?”
沈玉兰叹气道:“还睡着呢,小妹这一回可危险了,厂里有个女同事举报她反`动,还好有惊无险!”
杨冬青惊的筷子都掉了下来,“妈,这么大的事,你昨天怎么一句没提啊!”她就说,小姑子怎么好好地搬回家来,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沈玉兰道:“说了还不是多你一个担心,你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受惊了怎么办?”
这么一说,杨冬青倒不好说什么,问道:“没有事吧?要不要跑一趟打听打听啊?”
沈玉兰摇头,“不用,小妹说了,什么也没查出来。”
杨冬青点头,“俊平还没摘帽子,家里不好再出事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顺利生下小宝宝,家里的事,还有我呢!”又问道:“给刘平的钱汇出去没有?他那边肯定正着急上火的,还是早点到,多少也安心一点。”
杨冬青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勉强笑道:“早上就去汇了,妈你放心!”
沈爱立一觉醒来,觉得头还沉的很,看窗外天色都像下午了,问妈妈几点了。
沈玉兰端了一杯水,摸着女儿乱糟糟的头发,心疼道:“都已经下午三点了,中午我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喊你!你等着,我给你做个蛋炒饭!”小妹这回肯定被吓坏了!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就盛到了沈爱立跟前,米饭裹着金色的鸡蛋,粒粒饱满,看起来就好吃,蛋炒饭费油,现在就是沈家,都很少吃。
沈玉兰一边道:“我上午去友好商场买了一点东西,你明天带到申城去,还给你买了两件换洗的小衣,到了申城,要是遇到什么事,就去找你小姨和姨夫,他们肯定会帮忙!要是有拿不定注意的事,也可以去找你小姨,让他们给你想想法子!”
沈爱立一边听着,饭吃着吃着,就觉得喉咙有点哽咽,这一关她是闯过来了,而真正的沈爱立并没有。
沈爱立放下碗筷,对沈玉兰道:“妈妈,如果女儿这次没有闯过去,出了什么事,你也要知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你永远用不着为女儿的事而感到羞愧。”这是原书里,沈爱立留给妈妈的遗言。
还有一句:“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沈玉兰眼泪忽然就下来,猛地拍了一下女儿的胳膊,哭到:“小妹,你瞎说什么呢!你吓到妈妈了!”刚才刹那间,沈玉兰的胸口忽然一阵钝刀子割的疼!
沈爱立抱着妈妈,她难以想象,当妈妈知道女儿跳楼的消息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痛心,还好,这一个时空里,她和原主都进入了不同的轨道。
李婶子带着小安安来串门的时候,就见到母女俩抱着哭,一时嗫嚅道:“玉兰,这是怎么了?”
沈玉兰见有人来,擦了擦眼睛,叹道:“这孩子,昨儿个被吓到了,今天净说瞎话!”
昨天李婶子见爱立搬了很多行李回来,就猜到可能有什么事,安慰道:“小孩子还没经过事,胆子放大点,不管多大的事,都要向前看,你看你妈妈,还有我们院子里多少叔叔阿姨,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谁能想到还能过如今这样太`平的日子呢?”
沈爱立也擦了眼睛,笑道:“我就是怕我出了事,我妈妈担心!”这话听着可不怎么吉利。
李婶子和沈玉兰对视了一眼,忙道:“只要你坚持的住,你妈妈就坚持的住,你要是放弃了,你妈妈怎么办呢?对不对?”
这几年,巷子里出事的孩子也有两三个,沈爱立以为自己这话说的很轻,在父母辈眼里,早已警惕到后面隐含的最坏结果。
李婶子和沈玉兰轮番和爱立说了很多她们年轻时候经过的磨难,沈爱立饶是后知后觉,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但是这时候为了安她们的心,也只能听她们说下去!
倒是听了很多好玩又惊险的故事,沈爱立记得原书里说,妈妈早年为了逃避家里的亲事而离家出走,遭遇了两段感情,都无疾而终,她心里有些好奇她爸爸是谁,现在还在不在国内?
但是这个问题,对妈妈来说,显然是一段创伤。
等到了申城,她可以去问小姨!
到了周一,沈爱立一早就到厂里财务科领了三十块钱的差旅费,然后乘公交车到了火车站,票已经提前由厂里买好了,她倒不用去排队,找到候车间去坐下,工艺科的余钟琪和田力已经在了,看到沈爱立招手道:“沈爱立,这里,这里!”
等沈爱立走过去,也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王元莉,眼底下一片青黑,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听到沈爱立的名字,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王元莉,这次出差的事是一早就定好的,只要没有查出实际性的问题,厂里不会剥夺她这次的机会,也不会剥夺她反举报的王元莉的!
中午十一点,去申城的火车缓缓启动,她和余钟琪的座位在一块,田力和王元莉在另一个车厢。
沈爱立略微松了一口气,不然和一个相看两厌的人,对面坐着将近一十个小时,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旅程体验。
她非常期待与纺织研究院牵头的梳棉机研制团队的碰面,最近的不愉快,似乎都在随着火车的启动,而被丢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樊铎匀已经转海轮由海南到了羊城,正在候车室里等着去往申城的火车。
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不由又将两天前收到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小樊同志,你好!已经收到你寄来的副食品,非常感谢你的厚意!目前我的浮肿病已经在好转,相信不久即能痊愈!我看到你的收信地址是工业局,不知道你大学毕业后,从事什么工作,一切是否顺利?我即将前往申城参加纺织工业技术交流大会,预备在那边淘换一点副食品,等回了汉城,就给你寄过去!现在国家正在发展中,物资十分紧缺,你攒这么多副食品,肯定非常不容易,再次感谢你的厚意!期待回信!祝好!”
最下面的落款是“小沈同志”!
正是这封,沈爱立自以为“周全得体”的信件,让樊铎匀打开的第一眼,就惊得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看了一下午,当天就申请前往申城参加技术交流大会,督促着局里想法子临时买了一张前往羊城的船票!
坐在海船上的两个小时,他都无法按捺住心情,他等了快十年,以为当年只是父母逝世以后,他心理上出现了问题,产生的错觉,认识了一个叫“沈爱立”,又和他的同桌沈爱立完全不是一个人的姑娘,没想到原来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一个喊她“小樊”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无比感谢姐姐的好意!无比庆幸自己当天没有错漏掉这一通电话!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而是再去了一封信!
此时樊铎匀的手忍不住又轻轻摩挲了下纸面上的“小沈同志”四个字,他在大学期间,曾给沈爱立寄了两次信,落款都是“小樊同志”,但是沈爱立的回信,仍旧称呼他为“樊铎匀”,落款也是“沈爱立”。
樊铎匀望着“小沈同志”四个字,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那个在巷子里,勇敢地挡在他面前的姑娘回来了!

第21章
沈爱立印象里,除了大学有一次参加“三下乡活动”,学校统一买的绿皮火车票以外,这还是她第二次乘坐绿皮火车,而且一下子就是二十多个小时!
等火车开了五六个小时,她就觉得有点难熬了,越发体验到未来技术进步带给普通民众的便利。
旁边的余钟琪问她:“爱立,我去买份盒饭,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好,那我看着行李,麻烦你帮忙买碗粥,”说着把饭盒递给余钟琪,妈妈给她备了五个茶叶蛋,四个馒头,一点腌制的辣椒片,她自己还带了一点糖果和肉干。
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同志,戴着一副眼睛,问她道:“小同志,我看你一下午都在看小说,这本书怎么样啊?”
沈爱立的《青春之歌》还没有看完,就带着在路上消磨时间,听他问,就答道:“还好,故事情节还挺好看的,您要不要看?”
老同志道:“不用,不用,我看过了,那你对书中的余永泽有什么印象?”
“知识青年,挺好的。”
对面又问道:“你不觉得他思想落后、腐朽吗?他一直钻在图书馆里搞古籍,不关心时事,也不搞革命。”
这一个问题其实比较敏感了,沈爱立沉默了一瞬,对面的老同志似乎也发觉了她的犹疑,忙道:“随便聊聊,你不用在意,不说了,不说了!”
到最后,语气甚是落寞、颓然。
沈爱立忽然想到她质问王元莉,她真的是反`动分子的时候,这个答案,王元莉或者压根没有仔细想过,对于原主来说,却是为了这一个答案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留下一句“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见老同志同座的正在打盹,抿了下唇开口道:“不可能所有人都搞革命,林道静因为自己的命运而关心政治、钦佩那些解救和她一样于水火中的时代英雄,但是余永泽因自幼环境的影响,他的志业就是想好好做学问,这是他自己选择的一条路,只不过恰巧是乱世,青年之间的通用话语就是‘革命’!但就他本人的选择来说,无可厚非。”
老同志完全想不到沈爱立会回答这个问题,有些错愕,又有些感谢,哑声道:“谢谢你,小同志!”
沈爱立摇摇头,她觉得,或许这位老同志不是随口问的,这个年代很多人都在寻找答案。
余钟琪买了饭回来,老同志也没有再和沈爱立交流,到后面两站的时候,老同志就提前下车了,走之前看了一眼沈爱立,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爱立笑着挥挥手,“一路顺利!”
余钟琪回头看了一眼,问爱立道:“做什么的啊?”
沈爱立摇摇头,“不知道!”拿了一个茶叶蛋分余钟琪,余钟琪分了她一个皮蛋,爱立笑道:“我好久没吃过皮蛋了!”
“你要是爱吃,等回厂里,我给你带几个,我妈妈会做!”余钟琪比爱立早三四年到国棉一厂,两个不同科室,平时交流也不多。
沈爱立忙道谢。
余钟琪吃了两口盒饭,侧头看了一眼沈爱立,接着又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哎,爱立,你和元莉吵架了啊?一路上你俩别说搭话,眼睛都不带看一下的,你俩不还是室友吗?”显然这个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沈爱立手里的筷子顿了一下,想着她被举报的事,估计下回回来就已经在厂里传开了,就没回避这个问题,就道:“坦白告诉你吧,我已经搬出宿舍了,就在上周六!”
“为什么啊,你们那宿舍房子不还是挺好的,以前给苏国工程师住的呢!”
沈爱立到底顾忌车厢里人多,小声道:“我周六不在宿舍,那天早上保卫科去我房间里拿走了日记本和两封信。”
“他们查抄了你宿舍?”余钟琪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忙问道:“你,没事儿吧?”
沈爱立点点头,“没事,那个本子记的是主席语录,你说他们还能管我学习最高指示不成?”
余钟琪又问,“那信呢?”
“关心贫下中农和同学关心城市无产分子!”
余钟琪听得都发笑,又觉得就算沈爱立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这件事本质上还是骇人的,又轻轻拍了拍胸口,对爱立道:“你真是胆大,要我非吓哭不可!”
“你确定是她做的吗?”余钟琪往后面的车厢努努嘴,话问出来,又觉得自己问的是废话,日记这么私密的事,除了室友有可能见到,其他人是万不可能看见的!
喃喃道:“这是想不到,她这么狠!上次清棉一车间机械故障,我听林青楠说是因为王元莉旷工,没有做好和她的对接,”说到这里,问爱立道:“是不是因为她最近被批评的太多,心里不平衡,对你起了报复的心理啊!”
沈爱立摇摇头,“不清楚。”她知道是王元莉做的,但是她也没有确切证据,此时说王元莉的坏话,对她的声誉并没有什么好处。
由王元莉这件事儿开头,两个人好像一下子拉近了距离,转而谈起了去申城以后,去哪里玩,余钟琪早就慕名申城第一百货公司,言明一定要去那里好好逛逛。
火车哐当哐当,沈爱立迷迷糊糊靠在座位上睡着了,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梦,是她十四岁那一年,父母离婚,她跟着姑姑坐火车从上海到芜湖奶奶家过暑假,没想到在火车上她就开始低烧,那一次昏昏沉沉两个星期她才彻底好过来。
她一会梦见自己在上学,帮助被校园霸凌的同学,一会又梦见妈妈给她做好吃的糖醋小排、松鼠桂鱼。
等火车到站,天都已经亮了,沈爱立朦朦胧胧中推了推余钟琪,“到了到了!”
两个人从人群中挤下车,沈爱立整个人还是昏昏欲睡的,清晨新鲜的冷空气吹得人才清醒一点,沈爱立只想立即到宾馆洗个温水澡,换身干净衣服,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蒙着头睡个一上午!
因为是单位统一开的介绍信,两个人等了几分钟田力和王元莉,王元莉的精神似乎更差一点,不复之前的明艳,整个人耷拉着脑袋,勉力跟在田力后面。
沈爱立也能猜的到,可能厂里找王元莉谈话了,她不心虚、惶恐才怪!昨天夜里怕是一夜都没睡好!
沈爱立和余钟琪都是各拿各的行李,王元莉状态实在是差,她的行李就落在唯一的男同志田力的肩上。
几个人坐无轨电车,不过二十来分钟,就到了大会指定的地点,延庆酒店。
田力将介绍信拿出来,登记住宿,沈爱立和余钟琪住一间房,王元莉、田力和别的单位的参会人员入住一间房。
在大堂里分开的时候,一直浑浑噩噩的王元莉,好像终于恢复了一点精神,看着沈爱立和余钟琪道:“我今天就不和你们一起活动了,我有朋友在申城出差,我去找他聚聚!”
沈爱立当没听见,余钟琪立即缓和氛围,“好,好,那我们就不喊你了!”
等到了房间里,余钟琪还拍拍胸口,对爱立道:“不知道怎么了,我现在对上元莉,心里都怕的很!”
沈爱立之前和她接触的不多,平时看上去也是冷冷清清的一个人,不知道私下这么娇软,好笑道:“你比我还经不住事呢,枉你比我还早几年来厂里,都没锻炼出来啊!”
余钟琪道:“我这人吧,除了工作以外,就对吃的和玩的感兴趣,厂里的事,我都不怎么注意。”她在厂里除了科室,就是和车间工人处的比较好。
两人一边收拾行李,就聊了起来,沈爱立发现房间比她想象的好很多,放在未来,也能排的上四星的标准。余钟琪早做了功课,掰着手指道:“这里离申城第一百货公司不到三公里,离人民广场不到四公里,还有一处古典园林、城隍庙,哎呀,真是好多,咱俩上午休息下,下午就去逛逛呗!”
沈爱立本来还想着把提案再修改下,又听余钟琪道:“机会难得啊!下一次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沈爱立想想也是,后面形势越来越紧张,估摸再来申城,都要到十年以后了!
等两人洗漱好,已经窝在床上了,余钟琪转过身对爱立道:“你知道吧,我在厂里遇到最离谱的事,就是张柏年!”
“啊?他也给你造成过困扰吗?”这个沈爱立还真不知道,看来张柏年在厂里口碑够烂的!
“不会也追过你吧?”这下轮到余钟琪惊讶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沈爱立!
沈爱立忙摇头,“算不上,他托元莉约我,我没去,后来看到元莉和他一起去文化馆跳舞。”
她话音刚落,就见余钟琪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是最近吗?”
“嗯,上周的事。”回完,沈爱立就昏沉沉睡过去了!
余钟琪沉默了好一会,准备再说的时候,就听到爱立绵长的呼吸声,她反倒一时睡不着了,她上个月才当着王恂和王元莉的面,说过张柏年的奇葩事,王元莉是怎么回事?
她记得自己当时和他们说过,厂里女工都说,张柏年立志要娶一个女大学生就算了,私下里却经常勾搭刚来的女工。
其实,她还听林青楠说细纱车间有个女工和他同居了一段时间,后来嫌弃人家没有学历,渐渐断了来往,把人家抛弃了。
王元莉明知道他地底细,还把这样一个人介绍给爱立,问题是,最后她竟然自己跟着张柏年去约会了!
在余钟琪的观念里,这件事真是匪夷所思!
沈爱立一觉醒来,就听到余钟琪颇有怨念的道:“你睡得真香,我做了一个噩梦就醒了!”
“什么噩梦啊?”
“梦到一个大怪兽张着口,要把我吞了!”她都怀疑是睡觉之前和沈爱立聊张柏年的事导致的,可是爱立却睡得香的很!
等两人吃完午饭,收拾好出门,都已经下午两点钟了,走到大堂门口,就见穿着一新的王元莉从外面走进来,头发梳成一股麻花辫,扎着一个蓝色发圈,同色系的碎花长袖收腰连衣裙,咖色圆头小皮鞋,脸上还涂了一点脂粉。
她本来就找的好看,稍微打扮一点,更是增色几分,除了眼底的青色。
正面遇到,余钟琪笑道:“元莉,你今天真好看,见到同学了吗?”
她不问还好,一问,就见王元莉特别不耐烦地撇了一下嘴,“没遇到,门卫说今天不在厂里!”事实上,她和申城航测局的门卫说她找汉城航测局来的叶骁华,门卫立马就去里面找了。
但是过了不到十分钟,就出来说:“这位女同志,叶同志说他不认识你!你看是不是找错了人啊?”
“怎么会呢?同志,麻烦你再跑一趟,他爸妈说已经给他寄过信了,我是汉城国棉一厂的王元莉!”想到自己和他的关系,微微咬了唇,道:“我是他的相亲对象!”说完这一句,面上已经一片绯红!
她相了很多次,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这么主动,不过想到他父母出手的阔绰,觉得自己还是要积极把握住机会。
门卫见是相亲对象,又跑了一趟试制车间,没想到叶骁华听到还是这事烦他,粗口都忍不住爆了出来,“老子没有什么相亲对象!”
门卫好言相劝道:“叶同志,要不你出去和那女同志见一面,我听她意思还是从汉城国棉一厂过来的,跑这一趟,也不容易不是!”
付长垣促狭地笑道:“去,去,快看看是哪一朵桃花,说不定是个大美人,看了你就心动了呢!”
叶骁华忽然反应过来,“她说是汉城的哪个单位来着?”
“汉城国棉一厂!”
叶骁华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砰”地跳了一下,“你是不是听错了啊,什么王元莉,沈爱立吧?”
他只给沈爱立去过信,告诉她自己在这儿!
叶骁华压根没想到,家里给他找了一个相亲对象,至于他父母说的什么信,他压根拆都懒得拆,还堆在他的书桌上!
王元莉远远看到有个穿着灰色厂服的男青年走了过来,心里暗猜应该就是叶骁华,仔细打量了一眼,高鼻梁、瑞凤眼、薄嘴唇,个子也高,估摸比她高一个头呢!
是她遇到的最好看的相亲对象了!她本来还想着,只要不是特别丑,她都能和他试试处对象的事,没想到长得还挺好!
王元莉瞬间觉得,自己这一趟跑得特别值!
没想到,叶骁华跑过来,只朝她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问后面跟过来的门卫道:“人呢?在哪呢?”
门卫忙指着王元莉道:“叶同志,就是这位女同志!”
王元莉忙自我介绍:“叶同志,你好,你爸妈和我说你在这出差,本来他们安排我们两周前,两周前相亲的,我叫王元莉!”
叶骁华耐着性子问道:“你是国棉一厂哪个科的?怎么跑到申城来了?”
“我是制造科的,来这里参加纺织工业技术交流大会!今天刚到!”
叶骁华嘀咕了一句:“制造科?”又问道:“就你一个吗?还有哪些同志啊?”他的声音明显带着急迫!
王元莉觉得他这问题和态度都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想着可能是初次见面,她贸然跑过来,人家或许是不相信她的身份,想进一步验证下,忙道:“还有工艺科的余钟琪、田力和制造科的沈爱立!”她准备对方再不信,就将证件拿出来!
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极力自证身份的样子,委实有些掉价!不由埋怨叶骁华父母工作做的不到位,明明那一次就和她说,回头就写信给叶骁华!
连中间人都说,以她这样的条件,就算王家条件再高,她配叶骁华也是能配得上的。
叶骁华听到了熟悉的名字,笑掩都掩不住,嘴巴简直咧到了耳根子!他前两天才收到沈爱立从汉城寄来的特产包裹,没想到,这么几天功夫,她自己也到了!他倒要问问,怎么她在信里一句都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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