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女技术员—— by半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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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爱立预备在高速精纺机的车弄里面做吸风管试验,笑道:“那怕是得花一阵子功夫吧?”
爱立如实地道:“是,我和张工程师商量了下,先按部就班来,总不能因为觉得麻烦.困难,就望而却步。”
陆有桥点点头道:“你们慢慢来,要是能成功,就给咱们厂解决了一个大问题,费点时间也不怕,爱立同志,你这次再待几天看看,把这边的情况摸熟了,回头想到法子,给我们寄信来,我再找你们徐厂长和齐部长说一说,把你借调过来几天,你看行不行?”
“没问题,陆厂长,承蒙您这么信任我,我也希望能帮你们厂把这个问题解决了。”
饶是陆有桥担心着陆白霜这边的事,听到沈爱立这话,脸上都不由带出了几分笑意来。
转而关心起她和程潜上午去哪逛了,得知是去矿上看了她哥哥,笑道:“爱立同志,咱们一回生,二回熟的,我舔着脸,说一句,我们也算是朋友了,下回可得把你哥哥带来我家坐坐,也给我们认识认识。”
沈爱立忙道:“陆厂长,您太客气了。”想着回头问一下她哥,她哥一个人在宜县这边,要是有急事,都找不到人帮忙,多认识个人也好。
陆有桥摇头,“是爱立同志做人做事,让陆某都刮目相看!”不说先前她给自己帮的忙,就冲着今天她和程潜俩个看到陆白霜搞投机倒把,立即就来告诉他这一件事,他都对她另眼相看。
先前她和白霜俩一度闹到派出所去,可见她当时的气愤程度,今天她只要转身去市场管理委员会那边说一声,白霜怕是立即就被带走了。而且事后,谁也不会想到这事是她干的,但是她没有,她选择了和程潜一起来告诉他。
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给白霜一个教训,她却没有那么做。
而是给白霜留了一条生路,这个情分,白霜不记,他都是记得。
就是白霜自己不争气,不吃个教训,下次照样没记性。陆有桥并不准备把这事轻拿轻放,他甚至好奇,是谁这样大动干戈,把手伸到了白霜的身上?
出了陆家以后,陆白霜的事情,沈爱立就没再上心。
一心一意地倒腾起吸风管试验的事情来,经过和张工程师.曲技术员的反复摸索和试验,倒是很快缩小了吸管体积和吸风口数量的大致范围。
期间,关于吸风管的安装位置,张工程师和她反复模拟.确认,但是一直都没有定下来,等到29号傍晚,眼看着第二天沈爱立就要走了,张工程师有些不死心地道:“沈同志,不然你缓两天再走?”
爱立还没回答,程潜就帮腔道:“老张,你这不为难人吗?沈同志是真有事,她去申城的火车票都买好了,可不能耽误。”
又道:“再说,人家这是抽空来给我们帮忙的,总不能把人家自己的正事都耽搁下来了吧?”
老张有些讪讪地道:“唉,沈同志你别在意,就是这吸风管的试验,我搞得正在兴头上,你这一走,我心里就有些没底,说话就没经过脑子。”
爱立笑道:“没事,我能理解张同志的心情,我先前参加多刺辊梳棉机试制的时候,项目中止了,我心里也是不得劲的很,不过咱们这个,又不是中止,只是分开头行动而已。”
对面的张工程师点头道:“是,是,幸好赶在沈同志回去之前,把吸管体积的范围大致确定了下来,后面的事我们自己再摸索摸索,到时候给您寄函过去,还请您再帮忙看一看?”
“当然可以的,我要是有新的想法,也给程潜同志寄信过来,让他转交给您。”
“哎,好,好!感谢沈同志这几天的帮忙,预祝您明天归程顺利。”
“谢谢!”
等和张工程师.曲技术员告别以后,程潜才问道:“沈同志在青市参加的试制项目是中止了吗?我以为你是圆满地结束了任务才回来的。”
“是,最后一个三刺辊项目,已经初步试制出来了,但是纺织科学院那边说后续的资金和人手都很难到位,就暂停了。”
程潜轻声道:“那还挺遗憾的。”
沈爱立点头,事实上,不仅是当时她心里失落落的,就是现在想起这件事来,她心里仍有些不好受,但是事已至此,并不是她个人的人力可以解决的。
倒是想起来,马上就到一月了,李婧文和许姐她们应该已经搬到京市去了,怎么还不曾把地址寄给她?
忽听程潜和她道:“沈同志,告诉你一个消息,你肯定想不到!”
爱立见他神色有些复杂,一言难尽的模样,有些奇怪地道:“什么事?关于陆白霜吗?”
程潜点头,和她道:“昨天傍晚,我去厂长家,给他送一份需要签字的文件,还没进门,就听到陆白霜的声音,我一开始以为她是来求厂长帮忙解决高利贷的事的,没想到等进了客厅,才发现还有一位男同志在,这位男同志我还认识。”
程潜说到这里,想到昨晚的场景,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俩个人竟然凑到了一块去,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爱立忍不住问道:“是谁啊?不会是借高利贷的吧?他还敢去陆厂长家啊?”
程潜摇头,有些叹气地道:“不是,不仅不是,和借高利贷的相比,俩人的身份说一句天差地别也不为过,是宜县县委办公室主任姜斯民,沈同志可能不认识,姜同志在宜县还挺有一些声誉的,他是扎扎实实地从一步一步基层做起的。”他还听厂长私下和朋友说过,说不定过几年姜斯民就能坐到宜县县委书记的位置。
“姜斯民?”沈爱立隐隐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一时想不起来。
就听程潜接着道:“沈同志,你定然是想不到,他为什么会和陆白霜在一块儿?”
“陆白霜不会找他帮忙了吧?她去县里举报了放高利贷的?”
程潜没有再卖关子,和她道:“俩人处对象了,姜斯民同志给陆白霜解决了这件事,我估摸着,应该是还了本金,他的身份,那边人怕是也不敢朝他要利息。”
程潜想到自己昨天傍晚看到的场景,有些哭笑不得地和爱立道:“昨天我一进去,就看见陆白霜脸上挂着笑,她看见我,还抬了抬脖子,好像自己找了姜斯民做对象,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一样。可我是个男同志啊,难道还羡慕她有机会嫁的好不成?你说,陆白霜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不过陆白霜迫不及待想炫耀的心情,他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在他们这个小县城里,姜斯民这样的人,说一句“天之骄子”也不为过了。
就是姜斯民这样的人,却和无脑.冲动.骄纵,又刻薄虚荣的陆白霜处起对象来,程潜怎么想,都觉得这事过于匪夷所思。
忍不住嘀咕道:“沈同志,你说,姜斯民这种搞党政工作的人,难道看不出来陆白霜的脾性吗?竟然会和她处对象?”
沈爱立并没见过姜斯民,对这件事没什么感觉,看程潜一副一颗好白菜被陆白霜拱了的样子,心里不觉有些好笑,笑道:“程同志,幸好你是男同志,你要是女同志,我都以为你是看上姜斯民了!”
程潜挠挠头,“我对这俩个人都算熟悉,昨天听到他俩处对象,真是觉得有些荒诞。”
沈爱立问程潜道:“陆厂长什么态度啊?”
“陆厂长对姜斯民还挺客气的,但是并没有收他送的礼,只说陆白霜的事由她父母作主,他不过是隔房的叔叔,俩家这两年来来往也并不多,让姜斯民不必和他这样客气。”
这话听着,就有些生疏了,像是并不愿意和姜斯民扯上一点关系一样。不然怎么样,都该寒暄几句,让俩人以后好好处之类的。
又问程潜道:“那老太太呢?”
“推说身体不舒服,并没出来见。”
陆厂长的态度,沈爱立倒不意外,但是老太太竟是连见都没见,就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和程潜道:“要是陆白霜真和姜斯民在一块儿也挺好的,以后至少有人给她兜底了,不用什么事都来找陆厂长。”县委办公室的主任,确实是个好对象。
说着就朝食堂的方向走,程潜喊住了她,“沈同志,咱们今天不在这吃,去国营饭店吧?前几天劳沈俊平同志招待了我一顿,也让我有机会招待你一顿!”
爱立忙道:“不用,不用,你太客气了。”
程潜笑道:“其实,是我自己嘴馋,想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了,劳沈同志陪我一起吧!而且这个月,厂长还额外给我拔了一笔招待费,我这还没怎么用呢!你可不用给我省!”
爱立也就没有再推,俩个人去了国营饭店。
程潜点了一份红烧肉.一份清蒸鲈鱼,加两份时蔬,爱立笑道:“程同志待客的规格,可比我大方多了,我第一次请我堂哥吃饭,就点了俩个菜加一份汤。”后来请谢镜清吃饭,也是这个标准。
程潜笑道:“哦,沈同志还有堂哥吗?也是在汉城工作吗?”
“不是,在部队里。”
俩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爱立一抬头就看见门口又进来两位同志,其中的女同志她还认识,正是陆白霜,悄声和程潜道:“你看,那个是不是就是姜斯民?”
程潜回头看了一下,点头道:“是,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爱立也没想到,这都快回汉城了,还能碰上这样的热闹。
姜斯民也看到了程潜,带着陆白霜就走了过来,陆白霜面上有几分不情愿,又不便说出她和沈爱立的矛盾来,慢腾腾地跟在姜斯民后面。
等俩人到了跟前来,爱立才看清了姜斯民的长相,意外地发现和姜蓉蓉长得挺像的,但是她印象里姜蓉蓉好像是家中独女,她要是有一个这样的亲哥,姜靳川怕是不敢就这样把她送去藏家联姻。
正想着,就见姜斯民朝程潜伸手道:“程同志好,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又望向爱立道:“这位同志是?”他穿着一件黑色呢大衣,里头是灰色的毛衣,露出蓝色衬衫的领子来,本身个子又高,看起来倒确实显得一表人才。
说话的语气也不温不躁的,莫名地就给人一种成熟.稳重感。
沈爱立忽然能理解,先前程潜的震惊和不可置信来,这样的人一看就不是没有城府的,会找陆白霜做对象,确实有些奇怪。
问题是,她都觉得奇怪,陆厂长本身可是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硬生生地从社会底层里拼搏出来的,他会觉得不奇怪吗?
此时对上姜斯民的寒暄,程潜忙站了起来,客气地和他握手道:“姜同志好,这位是我们厂长请过来帮忙的工程师!”他知道沈同志和陆白霜的矛盾,猜测沈同志大概是不想理会陆白霜的对象的,就只策略性地应付了下姜斯民。
姜斯民听程潜说是别的单位的工程师,想着以后也没有机会打交道,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再看这女同志面上也是淡淡的,并不准备和他们做交谈的样子,他也就识趣地没有多停留,略微寒暄两句就带陆白霜去别的桌子落座了。
等俩人走开,爱立才轻声问程潜道:“这姜斯民,不会是汉城的吧?”
程潜点点头,“我隐约听说,他父母也是市委里的干部。本身能干,家里背景又好,我们厂长都猜他过几年怕是要高升呢!”
市委里的干部?爱立猜测,大概还真是姜靳川的儿子,是姜瑶的哥哥,而不是姜蓉蓉的哥哥,不过他和姜蓉蓉却更像一点。
如果真是姜瑶的哥哥,姜靳川会同意儿子娶一个县城工人家庭的女儿?
彭南之对上她时,那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她到现在都记忆犹新,这样的家庭,会接纳陆白霜这样的姑娘吗?
沈爱立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程潜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怎么,沈同志认识这位姜主任吗?”
爱立坦白道:“如果他父亲是姜靳川,那我可能认识他家,除他以外的人。实不相瞒,我们俩家还有些矛盾。”
程潜沉吟了下,问道:“那我方不方便问一下,是什么类型的矛盾啊?”又忙道:“沈同志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啊!”
爱立微微笑道:“也没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姜靳川的爱人仗势欺人,有一次和我妈妈还发生了冲突,我妈妈气不过,举报到市里去了,后来可能还有别的问题,省里监察委员会调查了两次,后来姜靳川就被免职了。”
程潜心里道:那这矛盾可不小,都要闹到举报的程度。
很快反应过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沈同志刚才说,他父亲被免职了?”这年头普通人被划上思想错误的帽子,都吃不消,若是姜斯民的父亲思想上出了问题,怕是对姜斯民也会有一定的影响!
爱立点点头,“如果他确实是姜靳川的儿子的话,那就是这样没错。”
程潜隐约觉得,脑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划过,仔细想想,又抓不住。这时候菜上齐了,招呼爱立先吃饭,“沈同志,你可得尝尝我们这的红烧肉,我感觉比我在汉城吃到的还好吃,你快尝尝!”
“哎,好!”
而陆白霜和姜斯民这边,挑了一个离程潜那桌比较远的位置坐下,姜斯民让陆白霜去点菜,和她道:“白霜,挑你喜欢的吃,我觉得你比我两个月前看到的,还要瘦很多,多吃一点才好。”
陆白霜一听他说话,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接过他递过来的钱包,毫不客气地去窗口点了三菜一汤。
等她重新落座,姜斯民才问陆白霜道:“白霜,刚才那位女同志,你认识吗?”
陆白霜摇摇头,轻声道:“不认识!”
姜斯民微微挑眉,“哦,那我看你刚才看她的眼神,似乎不是很喜欢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程同志吗?”
陆白霜吓一跳,有些不满地道:“斯民,你可别乱说,怎么把我和程潜扯一块儿去了,我和程潜也就是在一块工作过而已。”
姜斯民循循善诱道:“那你和那位女同志,有什么过节不成?”
陆白霜没有办法,怕他真误会自己和程潜有什么关系,一五一十地道了出来:“那人是沈爱立,汉城国棉一厂的助理工程师,先前我和程潜去国棉一厂请她来我叔的厂里,帮忙解决一个问题,我……我当时态度不好,得罪了人,后来我俩见面都不说话。”
她可不敢把她和沈爱立之间的那些龃龉说出来,经过了这么久,她也知道自己当时理亏,这些事要是当着斯民的面说出来,斯民怕是都会对她投来异样的目光。
陆白霜想想,都有些后怕。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针对沈爱立?把好好的工作折腾没了不说,连奶奶和叔叔都不再管她。
要不然,她这次带斯民过去,奶奶定然高兴得不得了,而不会连面都不愿意见。
“斯民,你可别瞎想,我以前就是脾气差些,经常得罪人,不过感……感情上清清白白的,别说处对象,就是相看都没有过一回。”她以前住在叔叔家里,感觉自己就真的是叔叔的女儿一样,眼光也不觉高了很多,对奶奶试图给她介绍的那些男同志,并不愿意多看一眼。
她话说完,却半晌没听到姜斯民的回应,抬头一看,就发现对面的人正看着程潜和沈爱立那一桌,眼神明显停在了沈爱立的脸上,不由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斯民!”
姜斯民这才回过神来,皱眉问她道:“白霜,怎么了?”
陆白霜有些不高兴地道:“你怎么没听我说话,还朝沈……那边看去了?”
姜斯民垂了眸子,淡声道:“因为你说她是沈爱立,我俩个妹妹都认识一个叫沈爱立的女同志。”
陆白霜立即有些紧张地道:“是你妹妹们的朋友吗?”
姜斯民摇摇头,“算不上。”在小妹那里,是一点算不上的,说是死对头还差不多,在大妹那里,大概算是故旧吧?不过大妹的婚事,他和爸爸一早就想好了的,并不是她自己能作主的。
他在大妹的信里,第一次看到沈俊平这个名字,就提高了警惕,只是当时沈俊平摔断了腿,他想大妹不至于这样糊涂,就算真的俩人情投意合,说到爸爸跟前来,爸爸也会以他瘸腿的理由将这件事压下去。
没想到沈俊平算识趣,并没有高攀他家的意思。
想到大妹,姜斯民的心又沉了沉,蓉蓉竟然在结婚前几天,偷偷报名往边疆去支援建设,幸好那张表格给瑶瑶看见了,家里及时拦了下来,不然等人悄无声息地跑了,他们家怕是没法和藏叔平交代。
姜斯民想到家里的那一茬子烦心事,再对上陆白霜那一张明显挂着蠢相的脸,心里愈发有些烦躁,但是想到他家现在的境况,眼前这位已经是他能在宜县寻觅到的最合适的对象,又耐着性子一点点地压下去心头的郁躁。
温声道:“白霜不会现在就担心姑嫂关系吧?我小妹是很和善的性格,就是比较爱买衣服,我大妹其实是我堂妹,在我们家寄住了几年,即将要结婚了,对象是省税务局的干部,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喝喜酒。”
他这话说的浅显直白,爱买自然等于家里有钱,寄住的堂妹都能嫁给省里的干部,可以想象他的家世有多好!
果然,对面的陆白霜越听眼睛越亮,觉得自己这回误打误撞的,真是挖到宝了。
竟然丝毫不曾想过,这样的“天之骄子”为什么会看上她?
第185章
30号上午,沈爱立一早就起来收拾行李,八点左右的时候,准备去旁边的国营饭店买俩个包子吃,没想到一下楼来,就见程潜已经在大堂里等着她了,笑道:“程同志,你今天怎么还跑一趟?我没有什么行李,你不用送我的,免得白白耽误你的时间。”
程潜递给了她两个用油纸包着的包子,又将手里的一个布袋子递给了她,“是我们厂长特地嘱咐我来送沈同志的。”
爱立接过来袋子一看,发现里头装着的是豆丝,估摸有三斤重的样子,有些意外地道:“程同志,你哪里找到这些的,昨晚咱俩分开的时候,天可都黑了。”
程潜笑着回道:“不是我找的,是厂长,一早拿到厂里来的,让我给你捎来。我俩那天在他家吃饭的时候,不是说去换豆丝,意外碰见了陆白霜吗?他可能就记住了,让他爱人找人换了些。沈同志带回去和家人尝尝,看比较犀陂的豆丝怎么样?要是喜欢,你下回来之前,我就去乡下给你换好。”
听是陆厂长的爱人帮忙换的,爱立有些受宠若惊地道:“也太给陆厂长家人添麻烦了,我还没有见过他爱人,倒先麻烦上了人家。”
程潜笑道:“陆厂长还让我和你说,等沈同志办酒席的日期定了下来,也和我们这边说一声才是。”
“好,好!不过就是亲朋之间热闹一下,还麻烦程同志转告陆厂长,心意到了就好,可不准备礼,我们不收的。”她本来只以为陆厂长是说场面话,和她客气两句而已,没想到回头还特地叮嘱程潜来提醒她,这样看来,后面倒是不好不和人说了。
程潜应道:“好,沈同志放心,话我肯定带到!”就是厂长听不听的进去,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程潜执意要送她去车站,爱立怕耽误他的时间,立即回房把包子吃完,就拿着行李下来,跟他去车站了。
俩人到的时候,沈俊平还没有来,程潜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把那本《勇敢的心》拿了出来,递给爱立道:“这本书我已经看完了,麻烦沈同志转交给你哥哥。”
又笑道:“我今天早上起来,看了日历才发现,今天还是腊八节呢,沈同志早些到家,刚好和家人一起过节。”
沈爱立有些好奇地道:“还没问过程同志,有对象没有啊?你去年和我说,一个吃饱,全家不饿,今年这个‘全家’里,多一个人没有?”
程潜立刻有些苦大仇深地道:“沈同志,你看我这整天晃荡的样子,像是有对象的人吗?”
顿了一下,和她道:“沈同志,我和你说两句心里话,有一件事,在我心里头压了几天了。就是前几天我们厂长也忽然问我找对象的事,可把我吓一跳,我差点以为要给我介绍陆白霜呢!”
当时他们厂长那打量.审视的眼神,看得他心里都有些毛毛的,他总觉得,厂长下一句就要开口和他说:程潜,你看白霜怎么样?
爱立有些好笑地道:“现在不怕了,陆白霜也有对象了,陆厂长就算有心,也不会再提。不过,程同志你现在事业小成,确实可以找对象了,不好辜负了这大好的青春啊!”
其实,沈爱立觉得,陆厂长搞不好真起了这个心思,她这次过来,就隐约感觉到,陆有桥是把程潜当接班人在培养的。如果陆白霜是个正常的姑娘,品行.性格都还过得去的话,程潜要是能和陆白霜走到一块也挺好的。
只是看程潜这样子,对陆白霜的心理阴影,怕是比她还大。
程潜挠挠头道:“也可能是我自己瞎想,陆白霜同志再怎么说,都是陆厂长的侄女。”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陆厂长再不管陆白霜,到底还有老太太在,陆白霜但凡争气点,钱财方面,老太太也不会少了她的。
俩人正聊着,沈俊平匆匆地提着行李过来了,看到程潜在,忙和他握手道:“上次实在是招呼不周,我看程同志爱看书,又拿了两本过来,以后要是有空,也欢迎程同志上我那玩。”
程潜忙把书接了过来,“谢谢沈同志!”
望着沈家兄妹俩,摸了摸后脑勺,开玩笑道:“这下麻烦了,一下子认识了两位沈同志,以后在一块儿,可不好称呼。”
爱立笑道:“程潜,以后咱们就喊名字吧,不用再这么客气!”
程潜笑着应了下来。
等把沈家兄妹俩送上了车,程潜就回了单位去。陆有桥见到他回来,问了一声:“爱立同志上车了吗?”
“上车了,她这次和她哥哥一起回去,她哥哥还给我带了两本书来。”
陆有桥接过来看了一下,一本《艳阳天》,一本鲁迅同志的杂文,“爱立同志的哥哥,看起来是位文学青年啊?”
程潜笑道:“是,我听沈同志提过一嘴,她哥哥以前在出版社工作的,后来似乎戴了帽子,下放到咱们这的银矿上当工人,去年那边发生了塌矿,他冲下去救人,被砸断了腿,然后厂里和原单位商量了下,给他摘了帽子,现在在矿上宣传科工作,也算是本职工作。”
陆有桥听得有些唏嘘不已,和程潜道:“她家父母教育的好,两个孩子都出息不说,还有一副热心肠。”白霜要是个有脑子.有想法的,被打成右`派,他都觉得与有荣焉,不像现在,因为高利贷搞得走投无路,人家稍微给她点甜头,就巴心巴肺地去跟人处对象了。
陆有桥想到姜斯民来,心里就有些泛冷。
饶是他,都想不出来,给陆白霜设套的人,会是姜斯民。
先前姜斯民明明前途一片大好,怎么会动这个脑筋?
忍不住问程潜道:“程潜,你在外面,有没有听到关于姜斯民的情况?程潜,你跟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瞒你,自家的人,自家清楚,姜斯民要是不遇上什么难处,怕是压根不会多看白霜一眼,所以我不相信他会因为白霜个人而和她处对象。”
不仅不相信,陆有桥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纵然姜斯民背后有家中长辈帮衬着,但是他自己要是没两把刷子,能在宜县县委里立柱脚跟吗?而且,县委里头的领导个个都对他青睐有加,大家都说怕是过不了几年,姜斯民就是宜县县委里头的一把手。
这样的人,会看中陆白霜?
程潜想了一下,开口道:“厂长,我还真知道一点,您肯定想不到是谁告诉我的。”
他可不敢在上峰跟前卖官司,立即接着道:“昨天我和沈同志在国营饭店吃饭,遇到了姜斯民和小陆同志,姜斯民过来和我打招呼,后来爱立同志私下和我说,姜斯民看着像市委里一位叫姜靳川的领导。”
陆有桥点点头,“姜斯民的父母确实是市委里的。”
程潜又道:“厂长你可能不知道,姜靳川下台了,其中的原因还和爱立同志家里有些牵扯。姜家和爱立家里有些矛盾,爱立和我说是姜家仗势欺人,可能两家闹得比较厉害,她妈妈去市里举报了姜靳川,其中应该还有一些其他的问题,最后姜靳川就下台了。”
陆有桥完全没想到,这事得来全不费功夫。他正愁着去哪查探姜斯民的动机,不料姜家还和沈家扯上了关系。
既然俩家有这样的渊源,那爱立怕是多少对姜家的事情知道一些,问程潜道:“爱立兄妹俩这回急着回去,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说是要去申城探亲,明天的火车票。”
陆有桥立即后悔起来,没有早点问程潜关于姜斯民的事,不然这会儿,自己想知道的,怕是都能有答案了。
和程潜道:“你立即给她写封信去,让她回来就和我们说一声,我去汉城拜访一下。”
他总觉得姜斯民这次所求不小,想去那边查探清楚,心里好有对策。
爱立和沈俊平到家的时候,刚好是午饭的时间,沈玉兰知道俩人今天回来,早就做好了饭等着。
俩人一出现在家属院门口,就有人朝楼上喊道:“玉兰,爱立和俊平回来了。”
先下来的是樊铎匀,接过了爱立手中的行李,问她道:“这次还顺利吗?”
“还好!”从口袋里拿出一块巧克力给他,“呐,今天的一块,送你吃吧,我怕吃多了牙疼。”
沈俊平看她俩嘀嘀咕咕的,有些好笑地喊了一声:“妹夫!”
樊铎匀立即从善如流地喊了一声:“大哥!”
沈俊平拍了拍他肩膀,“祝贺铎匀,这回顺利回汉城来,你身体好些没?”当年那个跟在妹妹后头的小男孩,到底是得偿所愿,名正言顺地和爱立同进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