蓄谋已久—— by黑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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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雯也吓坏了,毕竟刚才看见谢棠的时候,她还挺精神的,没想到才这么大会儿功夫,她就成这样了。
吴雯喊来自己的丈夫,邓世秋说:“司机应该还在外面,给秦先生打个电话,先把人送医院吧。”
谢棠迷迷糊糊的听见许多人说话的声音,又邓世秋的,还有陆钧的,有个女声她听着很耳熟,响了半天才想起来那是邓导的夫人吴姐。
她有点茫然,就茫然的被熟悉的司机给搀扶上车,茫然的叫吴雯和陆钧两个人陪着去了医院,家中客人太多,所以邓导得留下来。
秦宴原本也在应酬,这样的时候,应酬总是特别多。
接到电话的时候,他正在与一位来自异国的客户流利的用西语交谈。
马里奥愿意称这位秦先生为东方凯撒,他与对方认识了整整六年,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淡定从容,叫人无法从他的生意主场之中全身而退。
那张令他夫人都念念不忘的东方面孔永远戴着一层叫人看不透的面具,这种面对一切皆不动容的模样常常让他忘记他的年龄。
交谈的过程中,一阵铃声响起,他这位老友对他做了一个抱歉的口型,然后接起了电话。
马里奥喝了一口手中的酒,杯中醇美的酒液下肚,他也不知是不是这奇特的酒精在作祟,总之,有那么一瞬间,他在这位老友的脸上看见了陌生的表情。
那微笑着的面容瞬间瓦解,却是不同于淡漠的另一种冷面,他那双眼瞳中一瞬间袭过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这样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那股子冷都在瓦解。
他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了几句话,然后放下电话,对他抱歉的说:“太太病倒了,我需要离开,见谅。”
马里奥惊奇的放下酒杯,与他一起站了起来:“早听闻你结婚的消息,我还以为那是传闻,没想到是真的。”
“是真的,”秦宴已经开始往外走,并且速度逐渐加快,“改日一定邀请你与夫人一起来家中吃饭。”
看他那罕见的焦急模样,马里奥识趣的没再问更多,只是站在那里,眼看着对方消失在外面的闪烁的红绿灯火与夜色之中。
秦宴乘车赶往医院,节假日,路上的车辆总是格外的多,等他到了医院的时候,谢棠已经在司机还有另外两人的陪同下做完了检查。
她迷迷糊糊的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打着吊瓶,自从手上挨了一针,谢棠就觉得自己更晕了。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生病已经是在麻烦别人了,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耍脾气。
她忍受着身体中那种难受与烦躁,闭着眼睛默默听着外界的动静。
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很奇怪的,仅凭借那脚步声,她就听出来了,是秦宴来了。
秦宴在与吴雯交谈的声音、秦宴在与医生讲话的声音,秦宴叫司机暂且离开的声音全都时远时近。
谢棠恹恹的睁开眼睛,去看那些人,只看见了慢慢被关闭的大门。
一个身着黑色手工西装的男人握着金属门把手,慢慢将病房的大门重新关闭,关闭了所有喧闹的声音,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秦宴走向床边,见谢棠眯着眼睛,问她:“醒了?”
谢棠终于彻底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皮还是有点沉,但侵入鼻中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又让她一点一点变得清醒。
秦宴坐在病床旁边,见她面色苍白虚弱,心中压着一股暗火,声音都变得冷了:“高烧三十九度还敢跑出去,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谢棠本来就烦,原本是有外人在,所以她一直忍着,她是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忍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结果秦宴来了,但是上来就凶她,她心中那股子烦躁一下被这话给点燃了,所有难受的情绪喷薄而出。
人在生病的时候本来就脆弱,更遑论谢棠现在已经烧迷糊了。
她一下子就撇了嘴,非要从床上爬起来跟秦宴打一架。
“我不要命了,那你还来干什么,给我收尸吗?”
秦宴揉揉太阳穴,摁着她躺回病床上,放缓了声音说:“我是在担心你,不要乱讲这种话。”
他说话一直就是这副模样,从也没哄过谁,见谢棠苍白着一张小脸乱折腾,心中那些担忧与薄怒全都化作无奈,瘫软成了一滩水。
谢棠见他一下子软下来,力气就卸了,她烦躁的伸手拉他的衣服,“我不想在这待着。”
秦宴摁着她打着吊针的手,让她不要乱动,可是谢棠不听。
她不喜欢这种苍白的地方,不喜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也不喜欢打针。
她甚少生病,所以就更讨厌这种地方,讨厌,也熟悉不了。
谢棠不肯安分的折腾着,到最后,秦宴只能把她整个上半身都抱在怀里,才能叫她安分下来,打完瓶中最后一点透明药液。
谢棠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打了吊针之后还是低烧着,人很迷糊,此时已经是后半夜了,外面的灯火尽数熄灭,连医院的走廊中都变得静悄悄的。
她眯着眼睛,任由护士给她拔针,拔了针后,那只手留了个淡青的针眼,手又僵又麻。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她僵冷的左手,谢棠抬头看去,男人已经将一件男士的黑色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将她抱了起来。
她努力的看着,只能看见天花板上糊成一团白色的光晕与他低头时温柔的眼睛。
谢棠愣愣的问:“是可以回家了吗?”
秦宴的声音也跟着一起软了下来:“嗯,可以回家了。”
第49章 初恋之影
谢棠身上原本穿着的那件白色小礼裙是紧身的款式, 是吴雯和小护士拿了她车子里面的备用衣服,帮她换下了那身小礼裙。
谢棠像个蚕宝宝一样被秦宴的黑色大衣裹在里面,被抱进车子里, 路上吹到了外面的冷风, 还是忍不住的往他的怀里面缩。
司机得了秦宴的消息,五分钟前就热了车子,车子里面是温暖的,坐进来就让人放松了不少。
谢棠吃了药,按理说药劲会让她犯困,但她就是难受得睡不着。
一直到了家里,她都还保持着那种大脑混混沌沌, 但是眼睛却闭不上的状态。
秦宴把她放在床上,谢棠还可怜巴巴的抓着他的袖子不放。
秦宴摸着她的额头说:“我不走, 你乖乖睡一觉。”
“不是,”谢棠虚弱的说,“我还没卸妆呢。”
秦宴:“……”
谢棠委屈:“这样对皮肤不好。”
秦宴:“……”
她说:“会毛孔粗大, 还会长痘痘。”
秦宴:“……”
半分钟之后, 谢棠把整个身体都裹在小毯子里面,人坐在小板凳上, 仰着头, 等着她的怨种老公给她卸妆。
在此之前,秦宴从没进过谢棠的洗手间, 他依照谢棠的指示打开镜子后面的柜子, 先是被里面排列的整齐又密密麻麻的瓶瓶罐罐给狠狠的震了一下, 然后头就开始疼。
谢棠说:“白色的小罐子是卸妆膏。”
秦宴分辨了半天, 终于从一大堆白色的小罐子里面找到了卸妆膏。
他弯下腰去, 把膏体抹在那张俏丽又惨白的脸蛋上, 谢棠就闭着眼哼唧,让他快一点。
秦宴怀疑她是故意的,但是他找不到证据。
卸了妆,还要涂爽肤水、眼霜、精华、面霜……
秦宴总算领教了她老婆洗个脸有多麻烦,偏偏这些玩意儿就像是刻进了谢棠的DNA一样,发烧烧迷糊了都一样不落。
在洗手间折腾完,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秦总面无表情的想,这玩意儿简直比谈一笔生意还复杂。
谢棠总算是安心的趴在了自己的床上,她说:“你不懂,我们美女都这样。”
秦宴帮她把被子盖好,说:“你们美女到底还睡不睡觉?”
谢棠睁开眼睛看他。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这个时候,眼中的凌厉都没有了,看上去有点软。
秦宴看着,笑了一下,用指尖碰了碰她湿漉漉的睫毛。
谢棠抓住他作乱的手,然后一脚踢开了被子,她说热。
她平时睡觉的时候都喜欢卷着被子,把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现在反倒不喜欢盖被子了。
但她还病着,秦宴不会让她这么做。
他一抬手,又把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谢棠又把被子给踹开,秦宴就摁着她,再把被子给她盖上。
谢棠烦了,她抓着秦宴的手,警告道:“你不要再动了。”
秦宴真的很纳闷:“你怎么这么能折腾?”
他自己也是病过的,人在发烧的时候浑身虚软无力,话都懒得说一句,而谢棠,她还在还没完全退烧,脸白成这样,刚才洗脸的时候手都不想抬一下,怎么这会儿像喝了假酒一样?
谢棠觉得他在小瞧人,她指指旁边的温枪,说:“我现在没事了,不信你试试。”
秦宴举起温枪对她“滴”了一下,三十六度六,果然是不烧了。
但他还是不太放心。
谢棠跟秦宴对着干,折腾了一会儿就累了,睡死了过去。
秦宴看了一眼手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他又守了一个小时,床上的人又开始难受的呓语。
谢棠又开始发烧了,这次烧到了三十八度,秦宴从电话簿里面找到了家庭医生的联系方式,给医生打了个电话。
谢棠这次是真的吃到苦头了,她从没这样病过,再次烧起来,她比原来还难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床头没人,莫名其妙就开始委屈,她茫然的趴在床边,试图寻找一个会陪在她旁边的人。
从有记忆开始,她就是一个人睡的,很小的时候,她很害怕,那个时候,妈妈会在床边陪着她。
有时候她睡得不安稳,半夜会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就会看见妈妈守在她的旁边,或者干脆就也睡在她的床上,那个时候,她是最安心的。
可是后来,亲眼目睹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床边的守候就变成了一场噩梦,夜半时分,她从梦中惊醒,会看见母亲浑身是血的躺在她的床上。
那时候起,一直到慢慢克服这种恐惧,她都不愿再看见自己的房间有人,床头有人等候。
谢棠茫然的趴在那里,脑中浑浑噩噩的,不知道她在寻找什么。
秦宴不过是打个电话的功夫,就见她一副要掉下去的模样,几步上前去,把她给抱了起来,谢棠本能的伸手拉住他的衣服,把她整个人都贴到了对方的身上。
她身体里好像有火一样,可被她握住的手且是冰冰凉凉的,能起到很好的降温作用。
秦宴总觉得谢棠好像比刚才更迷糊了,看见他就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贴。
“秦宴,我难受。”谢棠很委屈。
秦宴看她这副模样也跟着揪心,他把人抱在怀里,不熟练的拍着她的后背,轻声的哄她:“医生一会儿就到了。”
谢棠嗫嚅:“我不要医生,我不想打针。”
秦宴顺着她说:“嗯,不打针。”
谢棠这才又重新平静了下来。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秦宴开始跟她讲话,两个人一问一答,倒也和谐。
秦宴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谢棠迷迷糊糊的,把脸别到一边去,说她不过生日。
秦宴就问她是不是不想过生日。
谢棠很仔细的想了一下这个问题,她的脑子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这会儿说什么都是真的,她轻轻说:“没什么必要了。”
秦宴很难耐心的问:“为什么没必要呢?”
谢棠说:“大家都过圣诞节,谁还过生日呀。”
她说:“谁都听说过我家里的事情,他们都觉得我害怕过生日,其实我只是不想庆祝。”
因为那一天已经没有什么庆祝的意义了。
秦宴又说:“那礼物呢,你不是最喜欢收礼物了么?”
谢棠呵呵的笑:“没人敢在圣诞节送我礼物,因为原先送给我的礼物全都被我扔进垃圾桶啦。”
那些年,生日确实成了她的禁忌,那之后的生日,不管是谁送的礼物,都会被她扔进垃圾桶里。
谢棠说:“我这人脾气真的很大,很任性,很不懂事,大家都被我吓跑了,所以没人敢送我礼物了。”
说着说着,谢棠闭上了嘴,她努力睁开眼睛,抬起头去,看着秦宴,狐疑地说:“你要送我生日礼物吗?”
秦宴问:“你会扔进垃圾桶吗?”
谢棠迟疑了一下,漂亮的眼中再次隐现逼人又凌厉的光,她审视着秦宴,仿佛要判断这话的真假。
可她的大脑根本就思考不了这个复杂的事情,看进她眼中的就只有秦宴那张在黑夜的壁灯下依然俊逸的脸。
谢棠伸出爪子,色胆包天的摸着那张脸,没头没脑的感慨:“我当年怎么会喜欢班长呢,其实这样的脸才是我更喜欢的类型呀。”
斯文的白衬衫学霸固然很能博得小女生的好感,但她从小真正着迷的,还是那种很具力量感与攻击性的男生,仿佛对上这样的男人,她骨子里蠢蠢欲动的征服与掌控才会得到满足。
秦宴又听她提起这件事,眼神深了深,扣在她腰上的手都不自觉的加重了力道。
他重复着她的话:“你怎么会喜欢班长呢?”
他对他们班那个班长有印象,确实是一副斯文学霸的模样,是人见人夸的类型。
可他与那个男生只接触过一次,那是一个下了晚自习的晚上,这位学霸不知怎么得罪了一群小混混,被那些人给堵在了没有灯的巷子里。
路过的他与那些小混混是熟人,也结过梁子。
那个时候的他连学校都不常去了,他与很多人都结过梁子,眼看着那位干干净净的学霸要挨打,他就出手帮了个忙,他连对方的脸都没看清,打完就从巷口另一边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第二天还被那位有礼貌的学霸拦在学校门口,给感谢了,他说了他的名字,秦宴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是谁。
谢棠迷迷糊糊的想着这个问题,脑中只有一个利落的身影背对着她闪过。
她说:“班长很厉害的,他是真人不露相。”
她说:“那天,我放晚自习,叫司机先离开了,跟几个朋友一起去吃夜宵,路过一个巷口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打得六个小流氓哎哎乱叫。”
秦宴:“……”
谢棠说:“那几个人就躺在里面,我看不清脸,就看见他的背影,出拳特别帅,像练过的一样,然后他抹着脸,弯腰从地上捡起书包,没事儿人一样从巷子里面走出来了。”
秦宴:“……”
谢棠说:“真的,一根头发丝都没乱。”
秦宴捏着她的脸,问:“就这?”
谢棠被他捏得不舒服,拍开他的手,不满意的说:“这很厉害了好不好。”
秦宴冷笑。
面容中久违的带上了一种自成年之后便没再出现过的桀骜难驯。
他就躲在一边,一根手指都没动过,可不就跟没事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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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棠第二日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分辨不清外面的时间了。
她只看见了外面刺眼的阳光, 然后觉得自己的身体无比疲惫,又在噼里啪啦的炸开。
她觉得很难受,明明脑子已经清醒了, 没有昨天那种疲惫的感觉了, 可是却喘不上来气,觉得自己快被压死了……
哦,原来是真的快被压死了。
秦宴的半个肩膀都压在她的身上,她喘不过气并不是错觉。
谢棠动了一下,就马上把抱着她的人给吵醒了。
秦宴半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那红色的眼睛和那疲惫的神色将谢棠都给吓了一跳。
“谢棠,”秦宴沙哑着嗓子开口了, 他皱了皱眉,躺在那里一动没动, 又重新闭上了眼睛,“别动。”
他好像快累死了。
事实上也真的是这样。
生病把自己烧迷糊的谢棠实在是太能折腾人了,为了让她好好把被子盖在身上不再着凉, 秦宴只能那样抱着她睡, 她才老实下来,医生凌晨来了又走, 秦宴早上八点才睡下, 而现在不过中午十二点。
秦宴只说了一句这话,还来不及让谢棠发表一下自己意见, 就闭眼重新又睡了过去。
谢棠只能眨巴着眼睛看着那近在咫尺的英俊又疲惫的脸, 这张脸上已经生了一层淡青色的胡茬, 可因为颜值能打, 所以这青色的胡茬并没叫他显得邋遢狼狈, 反而还让他多了些不一样的问道。
他们贴得太近太近了, 近到对方沉睡后的呼吸都一下一下的喷洒在她的脸上,谢棠觉得有点痒,但是看见这方这副疲惫的模样和想到刚才那双通红的眼睛,谢棠说什么都不敢乱动了,她偶尔也是会有良心的。
谢棠扶着自己的额头,默默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可生病这事儿跟喝酒还不一样,她喝酒不断片,现在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有个好听的声音在不停的哄着她,还抱着她,让她乖一点,马上就不难受了。
一想到那些模糊的画面,身体的疲惫就仿佛随着昨晚的记忆被激发出来了一样,谢棠的眼皮又开始打架,慢慢就重新睡了过去,这次睡着的时候,还不忘在秦宴的怀里找一个舒服的位置。
谢棠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这次,在梦里,她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她梦到了那个有些特别的晚上,那天晚上放学,她叫司机自己回了家,然后她与几个班里的同学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要去吃夜宵。
那时的她正上高中,不是班上的尖子生,对学习的热情很一般,有股叛逆劲儿,经常惹家里生气,但细想来,也并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她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在那样一个平静的晚上,不平静的小小心动了一下。
要去的那家烤肉店是新开张的,很火爆,学校里面的很多同学都去过了,说不错。
学生就是这样,喜欢凑热闹,好不容易抢到了位置,他们全都兴奋的往那里赶。
不过那家烤肉店没有开在繁华的地段,他们一起下了出租车,还要往一个偏僻的地方走。
谢棠接了一个电话,落后了几步,那段路的路灯坏了,漆黑漆黑的,她打着手机的手电筒慢慢走,目光始终留意着前面的人,也没有叫大家等她,因为她快走两步就能赶上了。
只不过,正当她要走过这段漆黑的小路,赶上前面大部队的时候,忽然听见右后方的箱子里面传出了几句闷哼声,和另外一些奇怪的声音。
谢棠从小就跟教练学习防身术,接触过不少格斗技巧,一下就听出那声音是打击的声音,是拳头打击在肉身上的声音。
谢棠的耳朵动了一下,她清楚的知道,那里十分危险,她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转过头去,加快脚步,直到离开这里。
可那该死的好奇心还是让她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没动,悄悄探了一点头去。
巷子中的撞击声与怒骂声一直都没有停止,谢棠凭借声音和那些话稍微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巷子里少说也有七个人,而且全都是有力气的小混混。
她的心脏都跟着揪了起来,正当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纠结着要不要报警的时候,又是一声闷哼,然后是类似钢管之类的武器在地上拖行的哗啦声,冰冷的金属制品刮擦过灰色的砖石地面,声音像是刮擦在人的头皮上,谢棠的心也跟着紧了,她的手机已经拨了“110”这三个数字,只等摁下去。
因为下意识走近了两步,她距离那巷口更近了,月光洒在巷口,一个矫健的身影躲开那根在月色下泛着金属冷芒的武器,然后翻身一个利落的肘击,腰紧跟着抬起,后背像是长了眼睛一样,凌空一脚将身后试图偷袭的人踹飞在墙上,劈手躲过钢管,拎着另一人的领子,把人拉起来,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拳。
这几下只发生了那么一到两秒之间,很快,那矫健的身影便重新隐于阴影之中,但几下之后,黑暗里面只余凄惨的哀嚎。
谢棠的手指从呼叫键上慢慢挪开,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一阵窸窣声之后,那个人慢慢从巷口里面走了出来。
这一次,冰凉的月完全拢在了他的身上,照得他的皮肤愈发的苍白,男孩狼崽子一样凶狠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然后再次挪开,他抬手,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转过身去,朝着与她完全相反的方向离开。
低低哀叫的声音没有了,脚步离开的声音也没有了,风略过耳畔,她只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谢棠从梦中惊醒,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就伸出双手一推,她一下一下喘着气,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
秦宴又被她给推醒了,他皱着那双墨黑又凌厉的眉看看谢棠,又看看外面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深吸一口气,总算是清醒了。
可谢棠却还失神着。
梦中场景再熟悉不过,就是那一天,她看见了从巷口走出来的班长,才暗搓搓的开始觉得那个同学很帅,很让人心动,那几乎可以说是她初恋的模样了,可现在是怎么回事,班长怎么变成秦宴了?
谢棠觉得自己是中邪了,但是秦宴却清醒得很快,他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他放下手表,就要起身。
结果他一动,谢棠就哎哎的叫了一声,头跟着一起凑了过来。
秦宴抱着她撞过来的上半身,以为她还是难受,就问她:“怎么了?”
谢棠眼泪汪汪的抬起头来,什么初恋什么班长全都忘了,她扬起拳头,给了面前的人狠狠一拳,然后说:“头发,我的头发……”
秦宴重新低下头去,仔细一看,这才看见,谢棠的一缕头发被绞在他的衬衫扣子上了。
秦宴也有点无奈,他说:“别动。”
然后就试着开始解缠在口子上的头发,谢棠被刚才那一下扯得头皮发麻,根本不用秦宴这样说,她也知道现在不能乱动。
为了保证自己不再被扯到,谢棠干脆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自己贴在了秦宴的身上。
这次中间没有隔着一层被子,被这副温软的身躯贴到,秦宴的指尖猝不及防的抖了一下,看着谢棠的眼神无比复杂。
但谢棠低着头,什么也看不见,只一个劲儿的催他:“好了没有啊?”
但是头发丝这东西实在是太考验人了,秦宴解了半天,都没能将那几根头发丝从扣子上面解救下来。
谢棠歪着脖子,已经开始累了。
她破罐子破摔的说:“有剪子吗,找个剪子剪开。”
反正就几根头发,就算剪掉一截也不明显。
秦宴就问:“你这里有吗。”
谢棠:“……没有。”
于是两个人费劲的从床上站起来,抱在一起找剪子。
谢棠觉得他们俩这模样太傻了,走两步就开始笑,还不敢弯着腰笑,生怕扯到自己的头发。
秦宴不知道她在笑什么,掐着她的腰让她老实一点。
结果谢棠就像是被人给点了笑穴一样,笑得更大声了。
两个人一路下楼去,秦宴总算在一楼的工具箱里面找到了剪子。
谢棠笑够了,笑得脸都发酸,被秦宴摁着,终于安静了,秦宴握着一把蓝色的剪刀,让她不要乱动,谢棠就乖乖不动了,催着秦宴快一些。
秦宴捏着那缕头发,终于将谢棠给拯救了出来。
谢棠抬起头的一瞬间,表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秦宴收起剪刀,以为她还是不舒服。
谢棠像是看白痴一样看她怨种老公。
“我脖子都酸了,你刚才为什么不干脆把衬衫脱下来?”
直接把带扣子的衬衫脱下来不是更简单一些吗?
“……”
谢棠瞪着个眼睛,就等秦宴说他也没想到,然后她就可以指责他是笨蛋。
结果秦宴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一只手来揉乱了她的头发,谢棠被他这样偷袭,啊啊啊的乱叫着就要反抗,结果秦宴却先一步收了手,没叫她碰到。
男人笑看着她说:“这么有精神,看来是好了。”
他一说这话,谢棠脑海中隐约就想起了一个温柔耐心的声音,听不清那声音说了什么,但却让她哑火儿了。
谢棠不再搭理他,噔噔噔踩着楼梯上楼去了。
昨晚发烧吃了药,出了一身的汗,睡回笼觉之前她就觉得不舒服了,她得赶紧洗个澡去。
除了洗澡,还要回一下消息,秦宴帮她的手机充了电,打开手机,全都是大家关心的消息,谢棠一一回了消息,又洗了热水澡,这才后知后觉的开始感觉出饿。
她的肚子咕噜噜的抗议了一身,谢棠重新跑下楼去,想着秦宴应该会叫云姨准备晚餐,结果等她跑去厨房,不见云姨的声音,反倒是看见秦宴穿着一件纯白色的围裙,站在灶台边,一只手里握着筷子,正低头看着锅里的东西。
谢棠知道她这样不对,但她第一反应真的不是好奇秦宴到底在煮什么东西,她眼里只剩下了一个穿着黑色衬衫却系着白色围裙的霸总。
大概是因为不方便,所以他的袖子被整齐的卷了起来,露出了结实的小臂,他站在那里,那副很具攻击性的模样全都被一个纯白色的花边围裙给冲散了,谢棠也不知道自己杵在门口站了多久,直到秦宴转过身来发现她,才把她给叫醒,“拿碗来。”
谢棠抖了一下,收起发呆的双眼,去拿碗。
就是那种很普通的番茄鸡蛋面,红色的汤底、绿色的青菜和一颗躺在最上面的荷包蛋,这碗再简单不过的面条安静的躺在餐桌上,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叫谢棠觉得自己饿得可以吃下一头猪拌一头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