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飞升成仙之后—— by松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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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抽了一巴掌的谢兰殊愣了一下。
却并没有生气。
他眼中的笑意更深,眸光缱绻而缠绵。
“你已经很久没有主动触碰过我了,昭昭,我很高兴。”
作者有话说:
可恶,奖励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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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怔然望入他漾着无尽情意的眼眸。
被人用如此柔情脉脉的爱着, 原本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然而昭昭看到他苍白面庞上那道刺目的红痕,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瞬间将露在外面的所有枝条都收了回去, 要不是那根断掉的枝条无法控制, 她那一截也想收回,半点也不给他留下。
“累了吗?”
他嗓音温润,将储灵袋放置在一个小型聚灵盘上。
魔界鬼界的地盘木灵稀薄,但有这个能凝聚木灵之气的法器,也算聊胜于无。
昭昭本以为他问这个问题,应该就是让自己好好休息的意思,谁料他起身又拿起聚灵盘放在了屏风后。
而在屏风后面, 赫然放着一个浴桶。
“稍等一下再休息吧,水声或许会有点吵, 但是如果将你放到我看不见的地方,我会不太放心。”
在他自己的地盘,昭昭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浴桶里的水很快在灵力蒸腾下升起袅袅白雾, 空气变得潮湿温暖, 作为木灵仙胎的昭昭在这种氛围下不自觉地舒展枝叶。
刚要探出一截枝梢,就瞥见屏风前那道解开黑狐裘, 露出里面淡青色外袍的清瘦背影。
昭昭决定闭眼入睡。
衣料摩挲声簌簌, 浴桶里的水漾起水声,并不算大的房间里, 任何响动都会变得无比清晰, 让昭昭被迫联想起许多熟悉的场景。
……很奇怪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断了情丝的缘故, 那些掩藏在记忆最底层的亲密回忆此刻被翻起, 让昭昭只觉得陌生和尴尬。
他不会觉得尴尬吗?
刚才都被自己抽了一巴掌, 应该明白她虽然不能说话, 但对外界是有感知的吧?
昭昭努力将自己的感知沉入更深的水下。
有点烦躁的思绪变成了水上的泡泡咕噜咕噜地浮了出来。
刚才的事情,仔细想来,作为谢兰殊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有这种奇怪的行为,喜欢像水蛇一样缠住她,更喜欢被她用力的缠紧。
甚至有时候昭昭都觉得那样会弄疼他,但他不仅不会喊痛,反而会说很高兴。
高兴什么,昭昭一点儿也不明白。
但那时她的想法很简单,只要他觉得高兴就好,就算他让她做的事有点奇怪,那也没关系。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昭昭仔细回想起来,脑子里想不出除了变态以外的奇怪字眼来形容。
带着无法理解的困惑,朦朦胧胧中,昭昭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途中似乎被隔空轻轻挪到了稍远些的位置,她短暂的醒了一下,似乎听到了一声低低的喟叹。
但很快水声响起,他出浴换上衣服,吹熄烛火,将她放置在窗边有月光照入的地方。
月光被储灵袋吸纳,洒在她的每一片枝叶上,昭昭睡了个极踏实的觉。
酆都派来的礼官接他们一行人去邺都观礼。
为首的是一名叫诸申的鬼将,在战场上似乎与谢兰殊几度交手,两人一碰面,气氛便陡然剑拔弩张起来。
诸申生得唇红齿白,秀气高挑,完全看不出是鬼族悍将,他咧嘴一笑:
“我王特命我等带圣子与魔官大人在婚宴前游览酆都美景,还请务必赏脸——毕竟,魔官大人这一生恐怕也只有这一次能入酆都的机会了。”
谢兰殊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诸申的视线掠过没什么存在感的魔族圣子,落在后方的曜灵身上。
“那日战场上,我见过你,好好保护你家魔官大人吧,否则,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或许会第一个把你吊在城头,祭奠阴墟城死去的鬼族士兵。”
小姑娘抬头看天,很是无辜道: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被这个魔头抓来这里的无辜修士,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这个人逼我的,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杀他随便哦。”
诸申见她装傻,瞬间黑了脸。
容与默默低下头,想遍了最难过的事情,才没有当场笑出来。
双头鬼拉这他们的马车在空中疾驰,只需两个时辰,他们便赶到了酆都地界。
诸申将他们送到酆都后,便找了个借口将他们丢下离开,由酆都礼官带着他们在城中闲逛。
礼官待他们殷勤备至,直言若有想要的东西尽管拿,一切皆由酆都负担。
礼官的态度便是酆都鬼王的态度,谢兰殊知道,鬼王这是在向魔界示好,不想再与他们打下去。
“这里竟然有灵山的蛊虫公然出售。”
曜灵看着路边一家药铺挂出的牌子上赫然写着“灵山灵蛊”“灵山仙草”的字样,灵山这五十年来,与鬼界的联系比她想象得要紧密。
不过也是,修界欲除掉灵山,灵山又希望受到鬼界庇护,自然要给鬼界带来些利益。
否则今日街头挂的就不是灵山灵蛊,而是灵山人肉了。
“鬼族比不上魔族善战,也比不上妖族与修界关系友好,夹在这几界中间,地位尴尬,一直在寻求壮大实力的办法。”
几百年前因为在人间界四处吸食人族魂魄,鬼界而被他打得元气大伤,百年不敢擅动。
如今来了个灵山,大约又将他们的野心煽动了起来,想要与灵山携手卷土重来。
容与抿紧唇,大约是又回想起当初被种下灵蛊,刺向昭昭的那一剑。
小时候还被昭昭用他做噩梦的借口糊弄过去,现如今他早就明白,那并不是梦,只是师尊怕他自责而编出的善意谎言。
容与正色道:
“必须要摧毁这些灵蛊,这些灵蛊落到鬼族的手中,一定会害死更多人。”
昭昭听到容与的这番话,枝条摇曳的弧度都柔软了几分。
以前那个听了鬼故事都不敢晚上自己去上厕所的小男孩,如今也能站在鬼界说出这样一番话,真是变成勇敢的大人了呢。
谢兰殊眸光平静,藏在黑狐裘下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储灵袋。
灵山当然要剿灭。
然而在他内心深处,所求第一顺位却并不是这种正气凛然的事情。
“入鬼城吧。”
刚被昭昭在心里夸过的容与,在见到鬼城中四处飘荡的游魂吓得死死攥住曜灵的手,不管曜灵怎么推他都推不开。
“……我还以为你长大了多少有点进步呢,怎么还这么怕鬼啊……”
曜灵有点无奈地瞥了一眼比她高足足一个肩膀的少年。
要不是身份场合不合适,她觉得容与都想团成团把自己塞进她的怀里。
容与怕得要命,声线都紧绷了起来,看上去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那可是真的鬼!会突然顶着一张惨死的脸出现在你面前的鬼!!”
“外面那些路人也都是鬼啊……”
“但他们看起来跟人没区别!”
鬼界的鬼分成两种,一种是有实体的鬼族,可以修炼,可以生育后代,与活人无异。
还有一种就是无实体的游魂,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只是心有执念不肯离去的魂魄罢了。
昭昭当了一段时间的魂魄,已经许久没有跟什么人正常对话过,想想还有些寂寞。
她的魂魄从储灵袋中飘出,试着跟周围其他的魂魄招了招手。
一个尖嘴猴腮的魂魄飘了过来。
“好漂亮的美人,是新死的魂魄吗?闻起来香香的,要是吃一口应该……”
没等凑上来的魂魄说完,昭昭迎头一拳打在他脸上,对方的魂魄瞬间散成一团灰雾,等他再次凝聚时,顿时惊恐逃窜,吓得头也不回。
昭昭很满意,这才是正常人挨打后会有的反应。
走在前方的谢兰殊似乎察觉到什么,忽而停下脚步回过头。
昭昭吓了一跳,差点以为他能看到自己。
但她并不是已经死去的魂魄,而更近似与灵魂出窍的状态,即便在酆都,应该也只能被魂魄看见,而不能被常人看见吧?
“怎么了?”
走在前面的曜灵停下脚步。
那双剔透如琉璃的眸子在审视时极其锐利,他顿了一会儿道:
“有个魂魄说了句‘好漂亮的美人’,可是刚才到现在,从我们旁边经过的魂魄全都是男子和老人,他在说谁,又为什么突然跑了起来,像是见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一样。”
昭昭觉得,还是他这种看似目不斜视,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样子更可怕。
而被容与挤得生气的曜灵,就根本没注意到周围的游魂说了些什么,她听到这话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
“说不定他是在夸我呢?”
谢兰殊回头扫了格外自信的小姑娘一眼,略带讥讽地笑了笑。
曜灵:“……你什么意思?”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从前日日对着你师尊的脸,应该对真正的美人有些清晰的认知。”
曜灵还没生气,昭昭先沉下脸。
“眼瞎了就去治,我们曜灵长得就是好看,再说了,她也不需要好看,她只要够强能够打败你就行了。”
旁边经过的游魂老太太也附和昭昭:
“说得没错,我也觉得这小姑娘生了张有福之人的面相,多好看的小姑娘啊。”
她刚一说完,三人齐齐抬头看向老太太。
谢兰殊的视线紧盯着她,那眼神褪去了之前一切和风细雨的伪装,露出了如同野兽捕食般的敏锐与森然。
他一字一顿地问:
“你方才,在和谁说话?”
作者有话说:
其实男主不是突然变态的,零碎的回忆杀里就是病病的,他失忆的时候只是变态得不太明显,而且昭昭滤镜太深没在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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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们一直知道昭昭没有死, 只是以灵树的形式存在。
但她到底能不能感知到外界,又或者说能感知到多少,他们却并不清楚。
直到这位老太太开口。
曜灵急切地问:“我师尊是不是在你旁边?”
已经老得牙齿掉光的老太太朝旁边的昭昭看了一眼, 慢吞吞道:
“没有师尊, 只有个漂亮小姑娘嘞。”
容与欣喜道:“是师尊!一定是师尊,师尊一直跟着我们呢!”
对于昭昭而言,他们分别的时日并不长,更多的时间她都是在沉睡和修炼。
但对于曜灵他们来说,自从魔族边界分别至今,已经整整五十年未见。
鬼界的礼官被他们赶去一旁,曜灵和容与挤上前追问:
“师尊有什么话要同我们说吗?”
两个孩子满眼期盼, 立在他们身后的那个身影也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这个身负重任的老太太。
老太太做了这么久的游魂,还头一次收到这样的重视, 侧耳认真听了半晌才道:
“你们师尊说,曜灵——”
曜灵伸长了脖子。
“长成大姑娘了呢,就是看上去有点太瘦了, 记得多吃饭, 还有师尊知道你现在变强了,但是也不能轻敌, 要保护好自己, 师尊以后还等着你保护呢。”
曜灵听到这番话,幸福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
自从师尊走后, 她就成了表面上的大师姐, 实际上的掌门, 每天操不完的心, 已经好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有师尊关心体贴的感觉了。
想想小时候的她竟然每天做梦都想长大, 简直是不识好歹。
“还有容与——”
容与还没听到昭昭开口, 已经眼眶泛红,没出息地想哭了。
他虽然不像曜灵那样需要操心很多事,但是远在魔界,周围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唯一认识的还是他师尊最讨厌的人,平日除了给曜灵写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怕鬼没什么丢人的,阿与为了师尊一个人在魔界待了这么久,已经很勇敢了。”
这下容与彻底没忍住,用袖子遮了半天的眼睛。
曜灵吸了吸鼻子:
“师尊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尽快复生,云麓仙府团聚的那一天一定很快就会到了,我保证。”
老太太又替昭昭传了几句话,说来说去其实并没有什么新意,无非就是嘱咐他们万事小心,保命要紧。
说完这些后,老太太完成了使命,欣慰地笑了笑,扭头就准备飘走。
“等等。”
身后传来一道如玉石相击般清雅沉越的声音。
老太太回过头,见对方彬彬有礼地笑了笑。
“老前辈若无事,可否多等等,她或许还有别的话想说。”
那老太太有些疑惑地看向昭昭,得到昭昭的示意后,她回答:
“想说的太多,她说等到日后再亲口对你们说。”
谢兰殊定定瞧着她,问:“至少该有一句。”
一句什么?
那老太太被他吓人的视线看了许久,才恍然大悟。
“她要跟你说的话呀——”
在无法忽视的灼热视线下,老太太摇摇头。
“没有,一句也没有。”
酆都鬼王的婚宴十分热闹,除了修界以外,魔界、妖界甚至连人间界都派了使者前来庆祝,据说是鬼界千年以来难得的盛事。
鬼界礼官将他们一行人迎入宫中,鬼王亲自在正殿外迎接。
还是大白天,靠近后的曜灵就闻到了对方身上浓烈的酒味。
眼前的鬼王容貌看上去倒还算年轻,生得不丑,只是脸色像是从没见过太阳般阴冷苍白,暗红色的华服歪歪扭扭地穿在身上,毫无一界之主的威严。
他咧嘴一笑,秀气的五官显出一种诡谲森然的气息。
“……久闻道君……哦不对,久闻魔官大人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果然生得芝兰玉树,气度当世罕见……”
谢兰殊微笑:“陛下过誉。”
“我的大将军呢?怎么没随你们一道来?可有带你们去看白骨堆成的佛塔?还有鬼怪哭嚎的彼岸花池呢?对了对了,还有……”
“不急,日后总有时间慢慢欣赏鬼界风光。”
谢兰殊噙着淡淡笑意,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情绪高亢的鬼王。
尽管他在笑,但就连鬼王也看得出此人心情不佳。
曜灵和容与跟在后面眼观鼻鼻观心,装成两个合格的傀儡,来掩饰他们方才听到师尊对他无话可说的愉悦。
鬼王乌漆漆的眼转了转:“是不是你们怠慢了贵客?”
礼官都还没来得及喊冤,就见鬼王抬起苍白修长的手指,宽袖在空中扬起一个弧度,下一刻,藏在袖中的尖锐指甲便破开了礼官的胸膛,鲜血溅起,内脏和肠子流了一地。
谢兰殊的长睫颤了颤,视线却未动。
鬼王笑得眉飞色舞:
“咯咯咯……让诸位见笑了,这种蠢材实在不该派去迎接魔官大人和圣子,还望不会耽误诸位今日赴宴的雅兴呢……”
说完便仿佛无事发生般,顶着一脸血迹笑盈盈地迎谢兰殊等人进殿,背影看上去十分轻快,有种毫无道德的疯癫感。
昭昭蹲在那可怜的礼官旁叹了口气。
神经病真是哪里都有。
因为殿外这一出意外,昭昭随着谢兰殊等人入殿后再见到灵山巫女时,整个心情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好久不见,天枢道君——不对,现在应该称呼你为魔官大人?还是你的新名字,谢兰殊。”
坐在白骨王座上的灵山巫女与上次见面时已大不一样。
挽着高髻的女子头上戴着造型诡谲的发冠,赤红的嫁衣披在她消瘦的肩头,一层又一层地撑起雍容气度,却也透出了几分森然鬼气。
跟在她旁边的落座的鬼王并肩而坐,看上去竟还有种诡异的般配。
谢兰殊从容就座,理了理衣袍边角,缓声道:
“那我们应该称呼你为灵山的巫女大人,还是鬼后娘娘?”
灵山巫女脸色微沉。
她原本是想讥讽对方,却没想到他无动于衷,反而是自己久违的听到有人唤她灵山巫女,心中泛起了无限复杂心绪。
若不是他那个该死的凡人妻子发现了灵山的秘密,他们灵山何至于要逃到鬼界这种地方,她又何至于要嫁给一个神神叨叨的疯子。
“自然是我的鬼后娘娘了。”
旁边的鬼王咯咯轻笑,从盘子里戳了个葡萄大小的东西递到灵山巫女的嘴边。
灵山巫女垂眸瞧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张嘴咽下。
曜灵和容与看清那是什么后却脸色一白。
那不是什么葡萄,那是一颗眼珠子。
到底是什么样的精神支撑着灵山这些人?
身为魂魄的昭昭见到这一幕,都觉得胃里泛酸,简直不敢相信灵山巫女竟然可以将它面不改色地咽进肚子里。
在鬼王欢快的笑声中,灵山巫女的视线始终落在谢兰殊身上。
后者神色如常,示意曜灵取出东西上前。
“这是我们赠予鬼王大婚的贺礼,还请鬼后娘娘亲自一阅。”
漆木匣子打开,灵山巫女只在匣子内看到一摞纸。
打开一看,她神色变了变。
“真有意思,”灵山巫女扯了扯嘴角,“何时不是自己的东西,也能用来送人了?”
她将那一摞名单放在桌上。
一旁的鬼王瞧了一眼,没瞧出名堂,问她这是何物。
灵山巫女绷着脸道:“是我灵山百姓的名单。”
灵山的百姓以姓氏划分部落而居,共有三十三部。
当初灵山还在修界时,虽然不属于七大宗门,偏居一隅,但自从谢兰殊上任道君一职后,对灵山多有管束,其中就包括要求灵山需每年抄送一份族內名录。
当时灵山有意示好于他,这等小事当然无有不从。
“你送我这份名单,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吗?”谢兰殊抬眸直视着她略带薄怒的双眸,温和答,“我们想从你手中拿到一些能制作长生丹的材料。”
灵山巫女脸色更加阴沉:“所以说,这与我灵山百姓的名单有何关……”
“主动交出来,这些名单上的百姓,只要来日不主动阻拦我们,皆可以活命。”
温润如玉的嗓音流淌在整个大殿,一瞬间令所有人的呼吸静止。
“如果执意不交,那么待魔族大军杀入灵山之后,这三十三个部族的灵山百姓,便从你出身的那个部族开始,逐一屠尽。”
大殿内丝竹管弦的歌舞声仍在继续,然而听清谢兰殊这番话的人,却无一例外地连呼吸都放缓了。
灵山巫女更是没料到这样的发现。
她知道云麓仙府有人急需长生丹来延续寿命,更清楚那个被谢兰殊放在心尖上的谢檀昭,等着借灵山的地脉灵力复生。
本该是他们灵山占据了优势,却反被对方要挟……
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灵山之人无法修炼。
若他们也能如修界众人一样修炼,何须与鬼族结盟?又岂会怕谢兰殊的威胁?
灵山巫女咬紧了后槽牙,冷声道:
“道君想杀我们可以,但灵山百姓从未做过任何错事,却成了道君为一己私利威胁我们的筹码,此举与邪魔何异?你如果真的屠我灵山无辜百姓,就真的再也回不了修界了!”
他温然一笑,眉目和煦如春风。
“回不去又如何?”
灵山巫女哑口无言。
这还是她从前认识的那个镇守修界,千年如一日毫不懈怠的天枢道君吗?
“你现在做的这一切,难道不是为了剿灭灵山,戴罪立功,好重新回到修界……”
“我根本不在意这种事。”
谢兰殊说出这番话,就连曜灵和容与都抬头瞧了他好几眼。
“弃我妻子如敝履的修界,没有任何值得我再庇护的理由。”
灵山巫女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般,打量他许久,试探着道:
“那如果,我们能够助你妻子早日复生,你是不是也能……”
“放过你们吗?”谢兰殊笑了笑,“并不是不可能。”
昭昭听到他这番答复,简直惊得瞠目结舌。
他知不知道放过灵山意味着什么!
之前死去的那四位大能将永远不得解脱,未来或许还会有其他魂属金灵的修士被制成最后一根人柱。
更重要的是,灵山与钟离氏本就有血海深仇,他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们!
一旁的鬼王却突然抚掌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真该让那些背后非议孤的人瞧瞧,什么才是真正的疯子,哈哈哈哈……”
灵山巫女喉间干涩,心脏狂跳。
她们不得不承认,谢兰殊如今对他们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虽然她们也还有足以相抗的杀手锏,但如果有谈和的可能,绝对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天枢道君现在都疯得能说出放他们一马的话了,只要能替他救活谢檀昭,说不定让他联手与他们一起对付修界也不是不可能。
天色渐暗,夜幕降临,鬼王的婚宴终于开始。
曜灵却对婚宴没有兴趣,还记着谢兰殊的那番话。
“你方才说的,到底是在骗人还是真心话?”
谢兰殊正专注地看着那边的婚礼流程,目不斜视地答:
“你觉得呢?”
曜灵看着他在烛火下的侧脸,即便是暖橙色的光线映在他脸上,这人看上去也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冷玉,乍一看光泽温润,实则质地坚硬。
“你最好说的是假话,”曜灵状似随口道,“否则,师尊肯定不会原谅你。”
谢兰殊只是淡笑着,没有说话。
鬼王的婚宴要连摆十日流水席,他们虽然不打算留这么久,但在拿到长生丹的材料之前,也得如其他宾客一样住在宫城中。
曜灵和容与在入睡前不知从哪儿掠来了一缕游魂,闯进谢兰殊的房间要他交出储灵袋。
谢兰殊冷淡地扫了他们一眼:
“我说过吧,我的房间,不可随意闯入。”
偷偷摸摸闯了好几次还偷看过他的梦的容与,心虚地挪开视线。
曜灵就坦然多了,她摊手道:
“要是没事我们也不想来好吗?把师尊给我们,我们要跟师尊聊天!”
“这一点我也早就说过,”谢兰殊对着这两个孩子,连伪装的笑脸也懒得摆出来,“等你们的修为比我强的时候,再来找我要她。”
这一次曜灵却不像上次那么憋屈,她得意洋洋地抬起头道:
“你的房间就在我们隔壁,什么风吹草动你察觉不到?别找借口了,师尊都不想和你说话,强扭的瓜不甜你懂不懂?”
“……”
难得有谢兰殊说不出话的时候,曜灵的尾巴简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昭昭此刻倒是并不介意跟谁说话,他们三个谁都可以,只要知道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就这么放过灵山就好。
昭昭看向被曜灵他们抓来的游魂。
“你告诉他们,必须要除掉灵山,不管灵山提出怎样的条件,都不能与他们同流合污。”
那少女模样的游魂抬眸看向昭昭,然后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檀昭仙子方才说话了。”
曜灵立刻问:“说了什么?是不是想和我们在一起,不想再挂在这个讨人厌的男人身上了?”
谢兰殊面若冰霜地扫过曜灵的脸。
“不是,”少女摇摇头,语调冷静地答,“她说,她想和这位魔官大人,单独谈谈今天的事。”
昭昭瞪大了眼。
她不是这么说的!
“……那好吧,”曜灵失望地泄了气,“不过这可不代表师尊喜欢你,她只是心怀天下苍生,想要与你这种疯子讲讲道理而已,你可千万别自作多情。”
谢兰殊微笑着将他们推出房间,利落地关上了门。
转过身,他眸色沉沉地望着半空中近乎透明的少女游魂。
“继续说。”
昭昭意识到了什么,难得疾言厉色地质问:
“我们进入鬼城时,你们就在监视我们了是吗?游魂不得进入宫城内,你是灵山巫女故意派出来被曜灵他们抓到的,你们想做什么?”
那少女做出一副耐心聆听的模样,过了一会儿才对谢兰殊道:
“她说,她很痛苦,这个储灵袋虽然已经是用最好的材料制成,但是她晒不到太阳,无法吸收足够的木灵之气,每日都活在快要溺死般的痛苦之中,她没有办法告诉那两个孩子,只能告诉你。”
……胡说八道!
虽然她在这个储灵袋中的确有不舒适的地方,但修为却比她在流霭峰时增长得快,那一点点的不适完全可以忍受。
而且,就算她痛苦,她也绝对不会告诉他,这一听就是编出来的假话!
“是吗……”谢兰殊悠悠吐出一口气,眉尖轻蹙,“原本是觉得,储灵袋对你的修为增长更有益处,但竟然这么痛苦……所以你上次发怒,也是因为这个吗?”
昭昭大喊:“当然不是!”
昭昭定了定神,大喊大叫于事无补,必须想办法阻止这少女借她的口继续说下去。
像刚入鬼城时的那样,昭昭直直朝着那少女挥拳而去。
不料对方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做,身影倏然从眼前消失,又再度出现在另一侧。
“……她还说,虽然继续待在储灵袋中很痛苦,但是如果你还是认为必须打下鬼界,然后再剿灭灵山,她可以忍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