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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反派走向正道—— by北夙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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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话,扶桃产生新的疑惑。她先顺尚云太妃的意思坐下,然后在想尚云太妃既然知道自己不是细作,那昨日送避子汤是为何?
如果是为掩人耳目,那碗汤,语鸥又看得出是避子的,而且对人体的危害不小。
扶桃有疑问,尚云太妃也有。
“近日他忙,本宫便不问他。”尚云太妃食指指向盒子,“怿儿为什么要拿回这种东西?那话也是他教你这么说的吗?”
扶桃实在难为情,“盒子是妾身求他拿回来的,因为怕太妃娘娘看到后会笑话妾身。”
“至于这个金钗的理由。”扶桃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尽量让自己端坐好,礼貌解释道:“王他并没有教说什么话,只是东西太……难登台面,总得找个理由带回来。方才是怕她们发现,才这么说。”
说完,她接着夸了一句,“还有,谢谢娘娘让她们都出去。”
不然问题又要复杂起来。
尚云太妃喜欢别人对自己说话时带有恭维的意思,而且她本身能给扶桃台阶下,是因为东西关乎邬怿的声誉,现在听她讲述,没有挑拨的意味,便还算满意。所以一开始那种因邬怿被小丫头撺掇做事而生的闷气也消了大半。
“大抵怿儿正值风华正茂的年纪,先前没有过这方面的接触。”尚云太妃说的时候,脸上一本正经,“光瞧他外表那般,确实没料到如此不温柔。”
“……”扶桃捂住脸,就知道还是要被吐槽一下。
而对方还板着脸,十分认真说道。
扶桃顾及姿势礼仪,将手重新放回膝上,点点头,“娘娘说的是……”
尚云太妃心情好了点,端起茶杯,又觉得哪里不对,瞥了眼扶桃,“还不先收好,东西放这能合适吗?”
扶桃暗自唏嘘两声,这不原本收的好好的,结果被重新翻出来嘛。
不过,见尚云太妃反应并没有很激烈后,她不再那么慌张了,而且还有点小坦然。
扶桃将东西放进里间的柜子的过程中,为了不让这了不得的东西再牵扯出点什么麻烦,于是在尚云太妃看不到的地方,按着盒子捏个诀把它收起来。
做完一切,再老实回到尚云太妃身边坐下。
只不过,两人突然没有话可谈了。
尚云太妃看似半阖着眼皮啜茶,实则一直在偷偷留意身旁乖乖端坐的小姑娘。尚云太妃心里念着事,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不安。
对此毫无察觉的扶桃,一直在等尚云太妃接下来的训话,但坐时间久了,始终不见尚云太妃再开口说话。
她以为没话题了,再坐会儿品品茶就能到点送客,结果房门被叩了两下。
霜安:“太妃娘娘,林嬷嬷提前回来了,她请了大师,刚到宫门,娘娘现在要回尚仪宫吗?”
尚云太妃掀起眼皮子,“不了,本宫还要在这坐会儿,你让林嬷嬷将大师带到灼华宫吧,顺便也能给栗儿讨个平安符。”
“诺。”霜安应下便离开了。
扶桃听得有点懵,于是好奇问道尚云太妃,“太妃娘娘,大师是……”
“大师是这儿弘安寺的一位方丈,在南昭很有名。”尚云太妃不吝啬地夸赞道:“六年前,怿儿病倒,就是这位大师看过好起来的。”
六年前,邬怿病倒过……
扶桃头次听到这个,心揪了起来。
她想要得知更多的信息,正要开口询问时,尚云太妃接着说道:“大师一眼便看出是妖物作祟。”
“……”扶桃眼皮跳了一下。
尚云太妃看向扶桃,“说到底,你来的也是正巧。平日有什么药石解不得的困扰,说不定大师这回儿看一眼就解惑了。”
扶桃坚强地露出一个笑容,表面稳如老狗,实则已经惶惶不安到就差原地起飞,羽化而登仙了。
这大师既然能知道有妖物存在,那待会儿见到她,是不是能一眼识出她是个妖精,然后抡起木鱼棍子照她脑袋上一敲,打出原型最后装进钵盂里打包带走?
但是她是求仙道的妖精啊,按理说和尚管不到她。
当时去长生姻缘桃树,都没哪个和尚逼逼赖赖她。
这个大师不至于多管闲事吧。
扶桃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安慰着安慰着,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她又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现在是勾引凡人且干涉神仙历劫的妖精,怎么说也得被抓起来啊。
尚云太妃没有瞧见扶桃脸上出现害怕的神色,但是发现这小姑娘在发呆。她心里一时没有个定论。
总归今日将这人的真实身份确定下来,她才能安心。
她们没等多久,霜安就带着林嬷嬷他们过来了。
房门期间被敞开来了。
扶桃一眼就瞧见那身穿袈裟,满脸白须的老方丈。
长得还挺慈眉善目,但她时刻做好被发现再逃走的准备。
有时候,人就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她就听邬怿的话,乖乖藏着自己。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在人间戏本子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方丈被请进屋。
尚云太妃信仰佛道,对这方面很是讲究,于是拉过扶桃冰凉凉的手带她起身,朝方丈走去。
双方都行了最简单的礼节,尚云太妃便请方丈坐下说话。
“阿弥陀佛。”老方丈上了年纪,行动就会较为缓慢。他坐下后便看向尚云太妃,眼的周围染上岁月的痕迹,但那双眸子异常清明,“听林嬷嬷说,太妃娘娘近来身体不适?”
“不错,本宫这些天头疼难耐。”尚云太妃坐着,拍了拍扶桃的手,“御医瞧不出什么毛病,便想着大师能否瞧出个原因。”
扶桃好想抽回手逃离,她见这老方丈眼珠子转向自己的方向,心都快要飞出来了。
老方丈没盯着扶桃看,他接着与尚云太妃谈起话来,“敢问太妃娘娘,近些日子可曾大动肝火?睡得可稳?”
尚云太妃被问的愣了下,拍着扶桃的手的节奏慢了一拍,随后又恢复到正常,“本宫知晓自个儿脾气不好,故而动肝火的事常常有。只是如今突然头疼难耐,屋内炉子燃着亦觉得阴冷冷的,担心是否有不干净的东西……像是阴间的脏东西。”
“太妃娘娘大可放心。”老方丈笑着轻摇头,“方才老衲走在宫道上,并未发现任何异常,娘娘不必害怕。”
扶桃惊喜地挑一下眉,这个老方丈没有指出她是妖精的事诶。
尚云太妃握住扶桃的手,也没有去看她。
“老衲猜想太妃娘娘如此,或许是因到了年纪,不宜动怒。”老方丈很耿直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扶桃明显感到尚云太妃握着自己的手僵住,默默为老和尚捏把汗,这话说得简直不能再直了。
不论哪个年纪的女性,都不爱听人说自个儿年纪大。这老和尚,真不解风情。
作者有话说:
尚云太妃:我……你个秃der!!感谢在2020-12-01 23:58:18~2020-12-03 23:4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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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呢?”◎
尚云太妃面部肌肉抽搐一下, 脸上依旧维持着还算可以的笑容,“大师既然这么说了,本宫便心安了。”
从扶桃的视角来看, 知道尚云太妃又在憋着怒气, 想着大概是碍于对方是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 或者对这些神佛怀有敬意,才不会在面上发作。
老方丈自是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听尚云太妃说她自己“心安”了, 便又合掌作一礼。
“大师。”尚云太妃转头看了眼扶桃再说道:“本宫想为这孩子讨一个平安符。”
老方丈听闻,便开始仔仔细细打量扶桃, 看得扶桃脊背发凉, 低下脑袋。
“太妃娘娘, 这便是南昭王的新夫人吧。”老方丈见扶桃很是“羞涩”,便直接问道尚云太妃。
“是。”尚云太妃轻笑, “大师久住弘安寺,对南昭宫这些事也曾了解?”
“前来寺庙烧香的施主们多有提到,听下来自也知晓了。”老方丈简单解释完, 继续尚云太妃那个话题道:“夫人周身干净透亮, 并无邪祟缠身的迹象,倒也无需平安符庇佑。倘若为求得一个安心, 老衲愿赠夫人一串佛珠。”
扶桃在心里发出一声“嗯?!”,差点没绷住表情笑起来。
虽然没被发现很开心, 但是这个老方丈是真的没看出她是妖精的吗?还夸她周身干净,没有邪祟缠身。
搞得她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朵黄花精了。
听老方丈这么说,尚云太妃才彻底打消扶桃是妖精的猜虑, 同时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了, 没事制造恐慌与压力。
虽然猜错了, 但不是妖精就好。
所以某种程度上,尚云太妃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想要的目的达成了,于是放宽心和老方丈闲聊起来。
扶桃听他们谈话,说什么过几天会派人多添点香火钱,开春要去祈福。
聊得挺久的,让人听着犯困。
后来还是因为要到用午膳的时刻,不得不结束谈话。
而语鸥刚好收拾出库房回来,瞧见尚云太妃他们在,吓得侯在屋门外不敢进来,直到人都随着一老方丈出屋,她才低着头跟到扶桃身旁。
扶桃将手按在胃上,上午起来就没吃东西,现在走两步就饿得紧。
语鸥与扶桃偷偷交换了个眼神,她不知道发生什么,反正就先将这些人送出灼华宫再说。
尚云太妃想留老方丈一顿饭,但老方丈比较有个性,执意要出宫。她也只好让林嬷嬷送他回弘安寺。
在殿门前,扶桃收到那一串佛珠后就保持沉默不语,直到他们离开了,才行礼恭送。
灼华宫前的路不长,看着辇车消失在拐角处,语鸥提醒道:“夫人,进屋吧。”
扶桃点点头,难过问道:“语鸥,有什么小糕点可以先垫垫吗?”
语鸥这时候才意识到,立马让人下去准备,然后对其余空闲的侍女们责备道:“夫人起床后,为何没有人想着备膳?”
“语鸥姐姐教训的是。”侍女们也知道自己疏忽大意了。
“主要是太妃娘娘正好来了。”扶桃拉过语鸥小声解释,“我这边刚吩咐你去后院,她便来了。”
尚云太妃突然造访,哪还记得吃饭的事。
语鸥又想起自己要问扶桃关于尚云太妃来的目的,她耐着性子,等回到屋后再开口道:“美人,尚云太妃可有说来意?”
扶桃当然不会将与尚云太妃私下里的话说出去,能告诉语鸥的,也只有霜安最开始提的那句,以及尚云太妃称要来看看灼华宫的模样。
语鸥听完皱了皱眉,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但因没悟出更深的一层,便只能想到尚云太妃是在责怪扶桃不懂规矩,“要不美人,咱们每日都去尚仪宫问安吧。”
“啊?”扶桃最不想听到这种话,总有一种要天天早起打卡的感觉,还不带休息日的。
语鸥从这两天就看出扶桃不是一个能早起床的姑娘,加上天越来越冷,人也会变得贪睡。
所以她体贴说道:“奴知道美人不喜欢,如果翌日起不来床,奴会在美人睡觉的时候先替美人上妆。”
扶桃脑海里已经有语鸥蹲在她床边给她化妆的画面了,总有种诡异感,于是笑道:“起得来,鸥鸥准时来敲门就好。”
“其实美人来南昭当细作已经算是最轻松的了。”语鸥感慨道:“像别封地的后宫,她们还要想着怎么在妖精堆里活下来。”
“夫人,这是新出锅的蒸糕。”外面正好响起侍女的声音。
扶桃还在想怎么回语鸥这些话才能显得自己作为天子的细作,认真又负责任。现在好了,不用动脑子了。
语鸥去开门,让人将糕点端上。
“夫人,现在要传膳吗?”侍女搁下点心后恭敬问道。
“王还在忙吗?”扶桃想起邬怿整个上午没有过来一趟,不知道中午会不会来吃饭。
“回夫人的话,王不久前出了滕书殿,或许会来。”
“那就等王来了再传吧。”扶桃吩咐完做了个深呼吸。
这么一看,他是真的好忙。
“诺。”侍女应下后转身出了屋,并细心将门关上。
“凉承行人脚程快的话,应该会在一个月后抵达南昭。”太傅于言典是个五十多岁的人了,说话声音不怎么洪亮,还有点慢吞吞的,“也不是第一次了,王不必太过操心。”
“孤只是觉得明年的不太简单。”邬怿说完,眉头迟迟舒展不开,眼底有挥不散的凝重。他想着还有事情未说,但不能一直留太傅在宫中,便与太傅并排朝宫门走去,想向太傅开个头。
“王的顾虑,臣大概能明白。”于言典提了下,“是因为今年送人来了?”
邬怿摇摇头,“凉承想送人过来的念头也不是今年才有。”
于言典听闻停下脚步,不得不严肃起来,他捋须问道:“那王的意思是……”
“太傅应记得昨日新获的消息。前不久,常端惨死一名大臣,是常端王的亲信。”
因为大臣颇有谋略,手握权利也不算小,时时进谏为造福常端百姓,替常端王谋取人心,大臣在常端有着一定的影响力。所以这样的人惨死家中,几日不得凶手线索,整个常端人言啧啧。
于言典自是有回味过这件事,“王是怕天子先对常端下手?”
邬怿望向于言典略微浑浊的双眼,声音压低了几分,“孤是担心常端王亲自下的手。”
对自己的左右臂下手?于言典听得瞳孔颤了下,“那王是猜疑……”
“大师这边请。”
林嬷嬷在宫道的拐弯处笑道,带着老方丈转过时,一下看到不远处的邬怿和于言典,他们听到动静也回了头。
林嬷嬷连忙行礼,“奴见过王,于太傅。”
老方丈以前见过邬怿,所以也不算完全陌生,他动作有些迟缓,双手合十道:“老衲德渊,见过南昭王。”
这老方丈是谁,邬怿记得不能再清楚了。所以见到这秃头老和尚的瞬间,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了,心里被未知的恐慌填实,脑海里只剩下小姑娘的俏影。
夭夭……
于言典察觉自家王的气息不对劲,撇头看去,发现他的脸色惨白了几分。
邬怿一时忘记了动作,黑瞳里映着德渊方丈垂眼作礼的模样。
他记得当年这和尚进宫,一眼就辨别出哪里残留着妖气。
更别说活生生的妖精摆在跟前。
这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南昭宫……
林嬷嬷见邬怿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眼底像是燃了一团火,烧得眼眶都有点泛红,而老方丈行着礼久久不得回应,她连忙开口解释道:“王,这是太妃娘娘请进宫的大师。娘娘近日头疼难耐不能解,便找大师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脏东西,顺道给夫人讨个平安符。如今问题解决了,奴正要送大师出宫。”
林嬷嬷说完,见邬怿看向自己,那眼神阴沉,吓得她连忙低下头,紧接着耳边响起脚步声,太阳光拉下的长影越来越近,直到玄色衣袍落入视线。
邬怿的声音哑了几分,“夫人呢?”
感受到那如山般的压力倾下,即便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林嬷嬷还是害怕地缩着脖子回道:“夫,夫人她,她好好的,就在灼华宫。”
她这边刚说完,那边的压迫感就消失了大半,就像是雨过天晴。
知道小姑娘没有出事,邬怿悬起来的心仿佛终于找到地方安放。他尽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向老方丈问道:“大师可瞧出孤的母妃,是为何头疼?”
老方丈摇头,“宫内并无异样,老衲不懂医理,故而瞧不出娘娘头疼的原因。”
说完了,他又补充道:“但娘娘若能收敛脾性,修身养性,应会对缓解头疼有所帮助。”
邬怿颔首。联系那碗避子汤,他算是知道他的好母妃今日整得是哪一出大戏了。
不过宫中无异样。
邬怿:“大师口中的‘无异样’,是指宫中并无邪物,甚至并无像六年前出现过的妖气?”
老方丈轻点头,“王说的不错,所以大可让太妃娘娘放心。”
“孤知晓了。”
老方丈看向林嬷嬷,林嬷嬷觉得差不多了,便行个礼,带着他接着走。
但走出没多远,邬怿忽然又转过身问道:“大师,孤还有一个疑问,会有邪物收敛气息存在宫内吗?”
如果这老和尚说有,那他便在老和尚找到前,送夭夭离开南昭宫。
老方丈顿了一下,回身解释:“这点王大可不必担心,鬼魅或是妖精,他们身上的那些邪气妖气,是不能够被完全敛住的。如果真的有,老衲定会察觉得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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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便好。”邬怿作揖道:“大师慢走。”
老方丈没想久留, 缓慢回礼后转身接着跟林嬷嬷朝宫门走去。
待到周围又剩下邬怿和于言典时,于言典才向邬怿走去,“王可是觉得这老大师有什么不对劲?”
邬怿笑道:“他是吃斋人, 哪有不对劲。”
“可王……”于言典之前还未见过他露出那般神情。
“是孤的原因。”邬怿说道的时候似乎还有点难为情, “不怕太傅笑话, 十四岁那年听这大师说孤所呆的地方充斥妖气时,孤有被吓到过。故而方才瞧见这大师, 又想起当年的情景。”
“正常正常。”于言典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摆手回道:“臣这一大把年纪了,要说有什么妖物就在周围, 抓不到看不到的, 也会害怕。”
邬怿只笑不语。
“王自有天神庇佑, 妖魔是靠近不了的。”于言典打趣归打趣,毕竟君臣关系在这, 所以又立马收敛笑容说句漂亮话。他说完又开始步入最先被小插曲中断的话题,“关于常端,王是担心常端王以此向天子表忠心?”
邬怿颔首:“不错。”
“轮位置, 南昭在常端前, 是唇亡齿寒的关系。若凉承有什么举动是对南昭不利,那常端也讨不到半点好处。”于言典再细想昨日听到的消息, “即便表明忠心,天子狡诈……”
“太傅, 时候不早,李夫人应是在等太傅回去用膳,孤便不留你了。”邬怿适时打断。他本就只想开个头, 没有在外面深谈的意思。
李夫人是于言典的妻子, 在于言典还未取得功名时便跟了他。
而于言典也算是个爱妻如命的人, 被这么一提,想起要回家的事,也明白自己说的太多,所以赶紧乐呵着应下邬怿的话,等自家小厮驱马车过来,再上车与邬怿告别。
扶桃等的过程中,蒸糕因为天冷,凉了大半。她盯着蒸糕看了会儿,叹了声气,捏起一块吃了起来。
虽然糕的味道很单一,但吃久了就会觉得越来越香甜,甚至还能尝出淡淡的果香。
她好奇地又尝了几个,发现味道居然是不同的。
“鸥鸥,你也尝尝看。”
语鸥见扶桃吃了这么多的蒸糕,忽然想到一些事情,听她招呼自己吃,回过神摇了摇头拒绝,“奴不太喜欢吃甜食。美人……现在吃这么多,是不是想待会儿王来用膳时,您能够表现出食量小的模样?”
“嗯?”扶桃疑惑地看她一眼,起身喊了外面的侍女。
“夫人,怎么了?”侍女开门进来问道。
扶桃点了点蒸糕,“前两日好像没有瞧见过这种糕点,甜甜的,味道很不错。”
侍女笑道:“回夫人的话,这蒸糕是御厨昨日下午新做的品种,夫人能喜欢就好。”
然后她看了下碟子里剩的挺多的小蒸糕,接着问道:“夫人,这些应是凉掉了,奴再为您端来一碟吧。”
“不用。”扶桃向侍女指出自己认为邬怿会喜欢的,“这几种你待会儿让人多蒸一些,等王来了再端上来。”
侍女抿唇笑着点头,正要转身离开时,扶桃喊住她,吩咐她再上一些咸口的食物。
把事情交代完,看侍女出去后,扶桃重新坐下继续问语鸥,“为何这么说啊?”
语鸥闷了一会儿,解释道:“奴曾在天子那见过一位妃子,她其实是个蛮喜欢吃的人,也有许多喜爱的菜品。只不过天子眼中真正的天仙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她为了迎合天子的想法,留下天子的心,每次都会提前吃些压饿的糕点。这样在陪天子用膳时就会大大降低食欲。”
那天子他们可真都是神奇的人……扶桃啧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能拍拍语鸥的肩膀,“不过南昭王好像没有这种想法。”
语鸥也知道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应付办法,但因为场景太过熟悉,让她想到了以前。
她轻叹一声,怕扶桃噎着,低头倒了一杯水,再抬头就见侍女端着两碟冒着热气的酥饼进来。
扶桃等碟子搁到桌上,笑着看向语鸥,“咸的。”
语鸥张了张嘴,等侍女退下了才小声问道:“美人您……”
扶桃:“她们都能轮流换着吃饭,你一直站在我身边,不饿吗?”
“您还未用膳,奴不能……”哪怕在语鸥眼里,扶桃是个一起合作的细作,但名义上依旧是主奴关系。
她以前呆的地方尊卑有别,主子也都是端庄稳重的,所以一开始没想到扶桃是为自己才要来咸口的食物,反应过来后心情还有点复杂。
“这也没让你先用膳啊,只不过吃两块糕点。”扶桃见她扭扭捏捏的,和那会儿逼着让自己穿透明裙子的仿若不是同一个人。
有时候,人一旦开口拒绝了,再想接受就会觉得自己奇怪,总觉得自己表现得前后不一。语鸥就是这样的,她踌躇了一会儿。
扶桃看她低着脑袋不动,莫名觉得与之前的模样有些反差,于是先拿起一块咸的吃起来,“你说等我用完膳,你才能用。那好了,我现在先吃了,你可以动了吧。”
语鸥掀眼皮看向扶桃,知道她这样说是在照顾自己的感受,于是略微别扭地点头答应:“谢谢美人。”
接过酥饼咬一口时,语鸥总觉得很奇怪,心情也莫名复杂起来。
灼华宫内。侍女们中有的会跑去殿门口守着,帮扶桃看邬怿来没来。
等的时间久了,她们也就恹恹地回到自己原本的岗位上。
“王应该晚上再来吧,要不要先让夫人用膳啊?”
“再等等吧,实在不行,就让小噔噔那新来的小宦官去前面看看。”
“但是王已经和太傅出滕书殿了,按理说得空了。”
她们在一起互相猜测发生了什么事情,以及邬怿这会儿还来不来灼华宫。
讨论没多久,殿门外就有人报了。
侍女们条件反射站好,正好看见她们的王进来。而站在最末尾的侍女行完礼想偷偷掉头去告知扶桃,但被阻拦下了。
“夫人有睡下吗?”邬怿知道已经过了午时,怕扶桃吃完午饭会小憩一会。
侍女连忙摇头,“王,夫人没有睡下,她在等王回来用膳。”
“她……”邬怿听闻下意识再看眼天色,脑海里已经是小姑娘捧腮等自己回来的模样。这种被心爱的人等吃饭的感觉是幸福的,但他心里乱乱的,各种情感交织在一起,更多是被自责与心疼占据。
他应该早早回来的。
没敢再去细想,邬怿先令她们赶紧下去备膳。看着这些人忙活的背影,邬怿面色不是很好。
他之前从未想过一件事。
在这世上,宫中最是无趣,后宫的女子多是在等待中过去的。
而如今,他的小姑娘居然也过上了这种日子。
邬怿朝大殿走去,只不过走了两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玄得发沉的颜色。下午是不准备走了,但因为光顾着赶来,这些服饰还未来得及换下。
“去荣安宫将孤的衣物取来。”邬怿向一旁的侍女交代,“都拿来。”
侍女愣了下,回过神后立马屈膝应下,“诺。”
扶桃还不知道外面的动静,趴在桌子上和语鸥聊天,听她讲她在凉承的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故事。
没有任何通报,屋门就被轻轻推了开来,吓得语鸥立马止住声。
扶桃趴着侧头看过去,视线得稍稍抬高些,迎着光,好在外面的太阳虽然是正对着屋门的,但不是很刺眼,所以她能看清这颀长的身影是邬怿的。
瞧见的那一刻,扶桃坐正起来,没有太阳光刺着,她见邬怿盯着自己瞧,于是露出一个笑容,“王。”
邬怿眼睫颤了下,看向已经保持行礼动作的语鸥,“下去吧。”
语鸥,“诺。”
扶桃想着正好放人去吃饭了,于是在语鸥走之前,也用眼神交流一下。
语鸥没敢多看,点点头就出去了。
她这边才将门关上,邬怿就朝扶桃走去,在扶桃还没起身时,他俯身一把抱住小姑娘瘦削的身板。
“你咋一上来就这么热情?”扶桃没太反应过来,伸手环住他劲瘦的腰。
邬怿没有说话,只是沉闷着抱了一会儿。他害怕,小姑娘终于回来了,可他却没能给她开心的生活。
“邬怿,是不是朝中有老顽固欺负你了?”扶桃总觉得他这幅样子像是受了极大委屈,很需要被安抚,“你尽管告诉我,我今晚三更去他府上,搅得他不得安宁。”
邬怿失笑。他拉开怀抱,寻到扶桃的手握在掌心,然后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说道:“夭夭,我以后都早回来,我们每顿饭都按时吃好吗?”
扶桃眨了一下眼睛,原来是这件事情。
她笑着反握邬怿的手蹦了起来,然后跳起来给他一个拥抱,搂住他的脖子垫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原来惹我的王难过的是我啊,那我得好好惩罚自己了,比如主动亲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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