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反派走向正道—— by北夙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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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的敌人, 便是帮衬着天子邬谅打压南昭的诸侯王, 自家封地靠近凉承的老二和老三就是典型的坏胚子,稍远一点还有个别特怂的诸侯王。
当然, 异姓王姜恬延也要防着点,毕竟当年邬怿拒他女儿的婚的事闹得还是挺大的。
而不老实的老实人,邬怿提了常端王一下。
扶桃暗暗记下。
“美人, 负责和你对接的那位大人前两月因人寻仇, 死了。”
回到暂住的驿馆,语鸥急忙将这件事告诉扶桃。
扶桃这才想起凉承是有位大人对栗儿的身世以及相貌了如指掌的, 只不过她在南昭玩过头忘记了。现在被语鸥这么一提醒,想慌都来不及慌了。
极有可能揭穿她身份的人, 两个月前突然没了。
扶桃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吃惊,“怎么会这样?鸥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今日有人来找奴。”语鸥实话实说,全盘托出, “那人的主子接管了死去的那位大人的职责, 他说要见美人一面, 了解南昭的现状。”
扶桃啧了一声,这是要验收成绩了是吗?
“美人怎么看?”语鸥见扶桃的脸色不是很好。
“有说什么时候吗?”扶桃叹了声气接着道:“我担心抽不开身。”
语鸥表示明白,“那人说重春节宴开始后,大家都忙不过来,所以就定在明日上午,那会儿天子会召王进宫的,所以美人不必担心。”
扶桃想推都推不了,只能点点头答应了。
语鸥怕扶桃不太了解凉承首城内复杂的官员府邸位置,所以找了纸笔画一遍给她看。
“那人给的见面位置在这。”语鸥画完简单的布局图后,在凉承宫西上角处圈起来,“看来他的主子应该是个管刑事的。”
扶桃不得不夸一下语鸥。
作为常年待在宫中的侍女,不仅做好了本职工作,而且对凉承内部人员状况了然于心。
翌日下了雨。
虽然邬怿根本不会防扶桃,但语鸥不知道这点,所以找了身侍女的衣物,带扶桃以出去采购蔬果的理由混出了驿馆。
如语鸥昨日猜的那般,目的地是何府,府中的管事人都长得凶神恶煞,一看主子就不是做文官的。
语鸥递交了信纸,拉着扶桃的手在府外等通知。
“美人别害怕。”语鸥看向扶桃。
雨还在下,头顶上的屋檐被雨点敲得噼啪响,府前台阶下的路上,已经积了一小层水。四五月的雨还是比较大的,细密地砸在水面上,激起一圈一圈水波纹。
凉风吹过,带了点潮湿。扶桃吸了吸鼻子,对语鸥摇头,“不怕的。”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府门再次从里拉开,管事的板着脸告知扶桃她们。
语鸥看着府里偌大的院子,为扶桃撑起了伞。
三个人步入雨中,管家在前面兀自一人撑伞带路。
扶桃挽着语鸥的手臂跟着,低头看着地面,以免踩到深的水洼。
何府并不是很大,他们很快上了回廊。这时候就可以收伞,好好看看府里长什么样子了。
廊边正值花季的君子兰长势喜人,被风吹得摇摆,从花瓣上滚下的雨珠一颗接着一颗。
在转弯的瞬间,一道尖锐的饱含惊恐的女声划破天际。
管家像是见惯不惯,情绪没有一点起伏。
正前方还看出什么头绪,扶桃与语鸥相望一眼,接着跟管家走。
等到下了回廊来到院落,两个小姑娘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院子里,一个丫鬟扮相的小姑娘淋着雨,边小声抽噎边跪在地上拾起碎在地上的碗片,她正对院门的脸颊红肿鼓起。
小丫鬟旁边是位伟岸的男子。不用说,丫鬟脸上的巴掌印就是这男人的手笔。
至于男人为什么会打小丫鬟,扶桃将目光转到不远处被两男人拖拽着的女人,吓得下意识退后一步,脸上的血色快速褪下。
那被拖拽的女人,浑身是血,只能从边角幸存下来的布料判断出她穿的是白色的衣物。女人的脸已经被漆黑的头发盖住了,粘着血的发丝干涸后牢牢糊在面颊上,结了块。
雨水将白衣女人身上的血洗下来,她的身下的水被染红,随着雨不断下,血水被冲散开来,一漾一漾的。
扶桃忍着恐惧与吐逆的感觉,仔细看向她的身体,发现她曝露在空气中的手臂上好几条深深锯齿状的伤口,伤口纵横交替,身前有一道十分明显的伤,像是从脖颈一刀劈到腹部的。
下手人残忍至极。
从耷拉下的头颅可以判断人已经断了气。
那小丫鬟应该是撞见这一幕,才吓得发出尖叫声吧。
“这应该是背叛了天子吧。”语鸥看了会儿得出结论。
扶桃心惊得漏了一拍,撇头望向语鸥,瞧见语鸥并未觉得哪里不对或是害怕的模样,选择沉默不语。
“动作还不快点!”男人见扶桃她们已经到了,而死人还没解决,立即向不远处的两个男人吼道。
吼完,他低头看向没拾完碗片的小丫鬟,抬腿一脚将她踹倒在雨地里,看着攥着碎片卧在地上哭得丫鬟,极其厌烦,“你也滚!”
扶桃大气都不敢出,面对盛怒的人时,生怕下一个被吼的就是自己。
小丫鬟连滚带爬起来,然后小跑出去。拖拽尸体的俩男人将尸体扛起来带走。
院落干净下来后,凶巴巴的男人才正眼看扶桃,“你就是栗儿?”
扶桃听到他的声音就头皮发麻,深呼吸回道:“是。”
“本官乃刑司的何逞。”何逞平静地自我介绍。
扶桃见他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便安心许多,“何大人好。”
何逞做了个请的动作,“夫人,有话屋里说。”
扶桃总觉得对面这位暴脾气的家伙能给自己几分面子,全是因为误以为她工作做的很不错。
“美人走吧。”语鸥安慰扶桃,“奴就在您旁边。”
扶桃点点头。
她们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这点何逞也是知道的。所以他长话短说,问了扶桃几个比较细节的问题,大致都是有关邬怿的喜好。
扶桃很爽快地把瞎话讲了一通。
说完,何逞很满意,她也很满意,大家都很满意,圆满收工。
在快要离开何府之际,何逞将语鸥留了下来,“语鸥姑娘,这个你应该很熟悉。”
他从怀里掏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莲花青玉,青玉原本是由红绳串着的项链。
语鸥见到的那一刻,张了张嘴,颤着手接过,不可置信地看向何逞的脸。
“你做的不错,物归原主。”何逞不吝啬地夸奖道。
语鸥激动地说不出话,喃了声“谢谢”后就快步跑到扶桃身边。
扶桃:“怎么了?鸥鸥。”
“美人……”语鸥笑着开口,将手伸到扶桃面前展出那小小的一枚玉,眼泪没忍住滚下来滑落腮边,“这是奴母亲的东西……”
她在开心地分享自己失而复得的东西。
“鸥鸥。”扶桃心口涌出酸涩的感觉,突然好奇语鸥的身世了,好像从来都没听她说过。
“谢谢美人。”语鸥将这事归功于扶桃,抹干净了泪,“多亏了美人。”
扶桃见她不提,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她,便想着等她以后想说了,再慢慢告诉自己。
“是你的东西本该都回来。”扶桃摸了摸她的头。
语鸥缩着肩膀眯眼笑,“美人,我们回去吗?”
“回去回去,下雨天我们让厨房做点好吃的。”扶桃让语鸥收好玉,然后撑伞原路返回。
五日后,其余诸侯王陆陆续续抵达凉承,重春节狩猎活动正式开启。
凉承宫后五公里外有座高山,山后有座茂盛的密林。从山顶处一直延伸直林子尽头,这片区域便是天子划分的狩猎范围。
扶桃换上了一套干净利索的浅蓝色衣裙,圆领窄袖。她虽然挺喜欢骑骑马的,但是并不喜欢射猎,所以没跟邬怿一起出发,躲在自家搭好的帐子里啃水果。
本来还能和语鸥聊聊天,但是蔡狗狗又把语鸥揪了过去,说有事要谈。
她也不太担心。
扶桃吃完葡萄,起身去洗个手,想着蔡狗狗多半没说几句就能把语鸥气得不轻,语鸥很快就能回来。
她是这么觉得的,不过这次可能要失策了。
扶桃无聊地吃完一碟子糕点和一盘水果,语鸥还是没有回来。
抱着好奇心,她出了帐子在附近寻了一圈。
她正准备回去时,就看见语鸥冒冒失失地往她的帐子跑去。
“鸥鸥!”扶桃拔高嗓音喊她。
语鸥脚步一顿,朝声音来源看去,见到扶桃,立马奔了过来,发型都被颠乱了。
“美……夫人!”
“怎么了?”扶桃看着跑到自己面前喘着粗气的小姑娘,“发生了什么?”
“蔡狗狗,蔡狗狗他……”语鸥捂住心口,慌忙说道:“是奴不好,奴今日将青玉带在身上,掉了,被乌鸦叼走了,蔡狗狗就去追,跑林子里了。”
她语速很快,有点口齿不清,但扶桃大致听懂了,“还找得到他吗?”
语鸥拼命摇头,“他说他有身手,能抓得到乌鸦,但是奴跟不上他。”
这该死的乌鸦,就喜欢叼些晶亮亮的东西。扶桃暗骂一句后问道:“林子里危险,什么都没带就进去了吗?”
“没有带东西。”提到这,语鸥又害怕起来,“不说林子危险了,天子他们都在里面射猎,蔡狗狗就算不受伤,但若是被他们发现擅自进入赛场,定是要狠狠治罪的。”
扶桃想骂蔡狗狗莽撞,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因为不久前就知道,青玉对于语鸥是很重要的,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它丢了的。
“牵一匹马来。”扶桃考虑天子的地盘,再怎么也不能随意调动人马。更何况本来的意愿就是不能被人发现,所以她决定自己找。
“美人,不行,里面太危险了。”语鸥不答应,但是她又不知道怎么才能救得了蔡狗狗。
扶桃不跟她废话了,直接跑回帐里取弓箭,出来随手牵走一匹棕色的马。
语鸥跟了上来,“奴和您一起。”
“不可,你留下。”扶桃快速翻身上马,攥紧缰绳,“等王回来了,告诉他一声。”
语鸥不会骑马,只能懊悔内疚地点点头,为扶桃指明方向。
扶桃见她听话,便一夹马腹,驱马朝林子里奔去。
要不是因为无法确定蔡狗狗的具体位置,她就直接施法了,现在只能靠骑马一寸一寸地找。
林子靠山,山风不小,把小姑娘淡蓝色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扶桃猜想蔡狗狗应该跑到林子深处了,便加快速度。
在一条杂草丛生,粗壮的树木排列相对疏松的路段,扶桃听到头顶窸窣的声音,便抬头看去,正见一男人探出大半个身子,站在树枝上。
蔡狗狗一手紧紧抓住乌鸦的一对翅膀,咧嘴笑着坐到树枝上,用两指去扣乌鸦的喙,将那拇指大小的青玉扣到手中。做完这一切,他又挑衅地拍了下乌鸦的脑袋,“你再跑?”
打完一遍不够,他还又多拍几下,速度快得像小猫咪扇铲屎官的脸,手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再跑!再跑!掐断你的翅膀,偷什么不好?偷人家母亲留的东西。”
乌鸦受不了了,发出一声凄厉又难听的沙哑叫声。
扶桃看他玩得挺陶醉,差点就不忍心打扰他了,“蔡狗狗!”
蔡狗狗吓得差点从树枝上栽下来,他勾头向下看,瞧清是扶桃后,笑嘻嘻地唤道:“夫人。”
“快下来跟我出去!”扶桃故意板着脸说道。
“夫人为什么会进来啊?”蔡狗狗放走乌鸦,从树上一跃而下,迈开两腿跑到扶桃身旁。
扶桃想给他俩大白眼,要不是怕他出事,要不是她会法术,她也不想跑林子里玩。
蔡狗狗看了眼手里的东西,连忙点点脑袋,乖巧地回道:“好的,夫人,您别生气。”
扶桃被他逗笑了,牵着缰绳调转一下马头,“上马!”
“好嘞!”蔡狗狗应下,绕到马屁股的位置。
扶桃在等他上马,只不过迟迟不见人有动静,便回头看去,发现蔡狗狗正对自己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看到这个笑容,她就心知不妙。
这家伙是不是又做了什么特别狗的事情,但是忘和她说了。
蔡狗狗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明显,他冒着虚汗颤着身子缓缓蹲了下来。
扶桃见他不对劲,猜想到什么,赶紧翻下马走了过来。
她蹲下身扒开蔡狗狗脚边的杂草,一个大型的捕猎夹正牢牢咬住蔡狗狗的左脚踝,两边的尖齿深深嵌入血肉中,汩汩的血液浸湿了裤腿。
“夫人,等奴缓缓就掰开它。”蔡狗狗气虚地说道。
扶桃舔了下嘴唇,果断上手,“我来,等你动手,脚就没了。”
她的力气不大,但修为还是能轻松掰开这种玩意儿的。
在掰的过程中,身后原本安静的马开始不安地跺蹄子,鼻孔发出气音。
“安静点。”扶桃俯身用力掰,想让马别躁。因为它躁动,她也跟着心慌。
哪想她就说这么一句,这马直接撩蹄子跑了。
“这马脑子挨撞了?”扶桃回头瞅马一眼,顾不上去追。
蔡狗狗熟知这些,他有股不好的预感,回头看去,见不远处的树后有几匹成年的狼,它们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和扶桃。即使不在黑夜,那幽绿的眼睛依旧散发着寒意。
蔡狗狗颤着音小声提醒,“夫人快些离开……”
“嗯?”扶桃抬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这一望吓得忘记手中的动作。
越来越多的狼从树后冒出来,由几匹到十几匹。
他俩若是交代在这了,怕是还不够狼群分的。
“不会这么倒霉吧。”扶桃眨下眼再确认。
这些狼群跑到这,是因为被射猎的人群赶了过来,因此它们对人还抱有很大的敌意。
蔡狗狗推了扶桃一把,“夫人逃的时候,藏着点,别让它们注意您,奴留下来为您拖着。”
扶桃没有防备,坐到地上,“你在想什么呢?”
本来就要掰开的捕猎夹又合上了,痛苦翻倍。她爬起来接着掰,“蔡狗狗你敢推我,你完了。”
“夫人,你不走,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蔡狗狗看着狼群,急得不行。
狼群似乎发现他们目前是最虚弱的状态,也不再继续蛰伏,几匹壮实的带头冲了过来,其余的狼快速从四面八方进攻,将扶桃和蔡狗狗围死。
其中一匹狼盯着扶桃的手臂,见准时机扑了上去,咬住她的小臂。
蔡狗狗心都要跳出来了,大喊一声,“夫人!”
扶桃掰捕猎夹的动作又被中止,她吃痛地去拍打狼的脑袋,但狼也是有脾气的,借着强有力的咬合力,拽着她拖行半米。
淡蓝色的布料被血染成了深蓝色,还透了点红。
“别动她别动她!”蔡狗狗红了眼,忍着痛去够那匹狼,“吃我就好!”
扶桃咬牙,伸手摸到背后的箭,抽出两支,奋力向狼的眼珠子戳去。
狼痛得嗷一声,松开了口。
得解的扶桃立马扑回蔡狗狗脚边,抖着手去掰。
蔡狗狗看着她正在流血的手臂,红着鼻子,哭的表情异常难看,“夫人为什么管奴,奴就是贱命一条,死不足惜的。”
“谁说的……”扶桃喘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高度紧张,或是刚刚戳瞎了狼眼壮了胆,这次一使劲,就掰断了捕猎夹。
“你命好的很。”她笑道。
蔡狗狗瘪了瘪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
狼群看同伴受伤,发了火,齐齐围攻他们。
十几匹狼扑过来的时候,扶桃偷偷打晕蔡狗狗,想拉着他施法离开,但是在捏诀的时候腿弯被咬住,她被迫朝地上一跪,被拉扯得远离蔡狗狗。
看着同样被围攻的已经昏厥的人,扶桃食指画地,画出仅会的一个保命小小法阵,设在蔡狗狗的方位。
小小的半圆弧的法阵罩起,蔡狗狗周边的狼全部被弹开,它们受了伤,围着法阵转了一圈,发现难以再去攻击,便将注意力放到扶桃身上。
它们混入这边的队伍,决定先撕碎这个瘦削的小姑娘。
扶桃抽出所有的箭,化作近身的匕首,朝最近的狼的脖子刺去。她费尽所有力气想离蔡狗狗近一点,但是狼的数量太多,她被从后面偷袭,一下趴在草丛中。
强烈的求生欲望告诉她再不走就真的死在这了。
脑子里冒出离开的念头
,扶桃抬眼看向不远处已经支撑不住的法阵,动了动食指,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还要搏一搏,她记得蒲花说会在附近的。
狼群朝小姑娘背上攻去,围得严严实实,几乎看不见小姑娘的位置。它们盯准她的后颈,正要伸头咬时,忽然被一道光刃撞开,飞了数米远,有的当即裂开了嘴。
还有不死心的狼想继续伤害扶桃,刚动了动前爪,整匹狼就被由气化成的箭戳穿肚皮插上树干,当气箭散开,死掉的狼跌落回地面。
“让本尊瞧瞧,还有哪个不识相的崽子想下地狱。”
恣意轻狂的声音落下,狼群嗅到强大的妖气,纷纷不安起来,重新聚在一起,盯着藏在林子深处的身影,见他不疾不徐地向这边走近。
一身藏蓝渐变黑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狼群面前,他轻轻扫了眼它们,朝趴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小姑娘走去。
行至跟前停驻,掀袍屈膝蹲下,他弯唇笑道:“你这凡人小丫头挺有意思,东西都是和谁学的?”
◎尚绫◎
扶桃听闻这陌生的声音, 吃力地撑地抬头看去,逆着光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便翻过身坐起来。
只不过这样, 第一眼入目的是几米开外被开膛破肚的狼。
那伤口骇人, 不像凡人所伤, 而且这陌生男子的语气也证明了这点。
扶桃撇头看去,正好迎上对方打量的目光。
对方模样极好, 有一双惑人的凤眼, 眼尾微翘。或许性格使然,他眼里带了凌厉, 这种凌厉不同于尚云太妃生气时剜人的刀眼, 是那种独属于少年的意气与自信, 所以倒没有很吓人。
男子见小姑娘不说话,蜷指放于膝上的右手抬起, 朝她染了点血污的脸颊伸去。
扶桃垂眸盯着那只修长的手,下意识向后仰了点,结果被猝不及防地掐了下腮帮。
“哑巴?不会说话?”他掐完, 将手缩了回去。
因为这人手劲不小, 扶桃捂着发痛发酸的腮帮看向他,“你干嘛!”
男子被她的反应取悦到了, 于是换个姿势蹲,唇角噙笑, 为自己的伟大举动感叹一声道:“本尊救的你诶。”
扶桃当然知道这点,只不过不清楚对方的身份,让她非常不安, 下意识想跑, 她忍着身上的痛挪远了位置。
“小时候遇到过妖魔, 所以要学点保命的东西,只不过学艺不精。”扶桃先回答了他最先问的问题,然后狐疑问道:“那救人总该留下姓名吧?”
他点点头表示了解,起身道:“报姓名家世,然后你再考虑要不要以身相许?”
“那你还是别说吧。”扶桃一个头两个大,敷衍地道了声“谢谢”,从地上爬起来朝蔡狗狗的方向走去。
因为伤到的地方包括腿,所以扶桃走的不是很利索。
男人瞥向她的腿弯处,那里裙裤已经被撕出一块洞,红得发黑的伤口还在溢血,他看得有些出神。
“妖族三皇子,尚绫。”
背后响起男人的声音,口吻不咸不淡,但信息量十足。扶桃惊得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尚绫见她错愕的模样,食指点了点眉心示意自己在自我介绍,“本尊的名字,尚绫。”
扶桃眨眨眼,忍住恐惧。
妖族人……而且这身份还是妖界的掌权者。
她想着对方没认出自己,便做了几个深呼吸说道:“你,你是妖?”
“不然呢?”尚绫一点也不怕身份暴露会出什么乱子,他戏谑笑道:“妖怎么了?难不成怕本尊像那群狼,吃了你?”
话落,他侧头斜向那些警惕地侯在树后的狼群,把它们吓得掉头窜跑。
“没什么,多谢相助。”扶桃白着脸摇头,转过身小跑到蔡狗狗旁边,扶起蔡狗狗。
尚绫好奇地理了理袖袍,双手背后也向扶桃走去。他轻蔑地扫了蔡狗狗一眼,然后将目光继续放在扶桃面上,蹙眉,带着探究问道:“你拼死保他。难不成他是你的心上人?”
扶桃发现没办法弄醒蔡狗狗,于是干脆把他架起来,“不是。”
尚绫眉头舒展,又恢复笑脸。他见扶桃欲离去,问她:“你去哪?”
“这里太危险,当然是出去。”最大的危险还是这个问话的人。扶桃都不敢正眼看尚绫,生怕他认出自己。
尚绫想都没想,一把握住扶桃的手腕,让她看自己,“你家在哪?”
他的语气有点冲,扶桃被问懵了。
盯着他那泛了点幽蓝的瞳仁,扶桃编了一个拙劣的谎话,“林子北边的小村庄,最矮的那间。”
尚绫点点头,才松开手。
扶桃转过脸,撇了下嘴,接着带蔡狗狗离开。
哪想这男人不依不饶,还要跟着一起走。
尚绫:“既然住在村庄,为什么要跑到围猎场?”
扶桃发觉这人不好糊弄,便想了想再圆谎,“还不是因为我这傻弟弟,小时候摔坏脑袋了,让他去买鸡蛋,他居然跑到林子里抓鸟,我是来找他的。”
说完,扶桃还扳过蔡狗狗的下巴,为尚绫展示蔡狗狗那充满智慧的长相。
尚绫半信半疑。
“哎呀……”扶桃像是想起什么,表现得什么紧张。她看向尚绫,“我爹说会在出口守着,如果我太久没出去就会进来找我。”
“那又如何?”尚绫撂下脸色,满不在乎地问道。
“怎么就不如何了?”扶桃无辜地望着他,“若是被我爹发现,我和一个陌生男子走在一起……”
尚绫见她欲语还休,“走一起怎么了”
扶桃红着脸低下头,羞涩地推了推尚绫的胸膛,“发现后回去一定要盘问半天,我说什么都不再信的。”
尚绫被这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是看到扶桃害臊的模样,莫名有些开心,“算了,本尊不难为你。”
他说完,快速取下扶桃头上挽发的一支簪子,掌在手心里把玩,“本尊瞧过北边的村,荒得紧。你这簪子算是挺名贵的,对你来说相当重要吧?”
扶桃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疑惑地抬眼不发声。
“以免你欺骗本尊,这东西便在下次见面时还你。”尚绫说完,将簪子抛向空中,等簪子坠落眼前时揽袖收好,挑眉看向扶桃。
扶桃挠了挠脸颊,特别想骂他一声装逼怪。
也不想想,若是有心骗他,怎么还会在意一支破簪子。
尚绫:“小丫头,你叫什么?”
扶桃脱口而出,“蔡栗儿。”
尚绫没有再说什么袖下手指摩挲了下簪子,看了眼扶桃便转身离开。
扶桃等人走远,才翻了个白眼。
虽然对方现在看着像个好说话好哄骗的主儿,但等他知道她的身份,难保不会掐她的脖子嚷着“去死”。
她后怕地叹了一声气,正准备迈开腿离开时,又想起一点。
这三皇子的名字有丢丢耳熟。
那日戈枭被迷了心智,口中喊的仇人名叫什么来着?
尚绫……
扶桃忽然惊觉,照这样看,戈枭和尚绫还是兄弟关系。
语鸥还是不放心扶桃,回到帐子里翻找一圈,翻出之前老方丈给扶桃的那串佛珠。她攥着佛珠的双手在不停地发颤,脑子里在拼命地想办法。
最终像是拿定了主意,她收好佛珠跑出帐子。
“言妃娘娘,今日太阳还是很不错的。”小侍女对身旁的女子说道。
被喊“言妃”的女子点点头,她身板很单薄,即便天暖了不少,身上穿得依旧厚实。
她抬头看了眼太阳,无色的唇弯出一个浅浅的笑,虽然大病初愈,气色不好,但依旧遮不住她五官的清丽,失了红润的脸还平添了几分病态美。
“走走路,闷太久了。”言妃对小侍女说道。她的声音很轻,温温柔柔的。
狭小的帐子里,光线并不是很好,显得很压抑。
小侍女应下,过去搀扶她。
两人慢慢地朝围猎场走去,快到的时候正前方跑过一个南昭国的侍女。
言妃看清楚是谁后,忽然走不下去了,她冰凉的指尖划过身旁小侍女的手心。
语鸥察觉到那边有两个人,回头看去。四目相对的瞬间,言妃手腕轻微地抬了下,张口欲言又止。
语鸥只是愣怔片刻,便立马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她跑得很快。再想凑前看几眼时,便已经见不到人影了。
言妃脸上有明显的落寂,将手放回小侍女的手上,“她怨本宫吗?”
“鸥姐姐不会怨娘娘的。”小侍女思考了下,道:“娘娘您想,如今明面上鸥姐姐是南昭的人。在这里,她得装作不认识您。”
“是这样吗……”言妃第一次见语鸥对自己那般的态度,难免多想了些,但很快就接受小侍女说的话,于是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她对本宫那么好,确实没可能怨本宫。”
“对,鸥姐姐对娘娘最忠心了。”小侍女附和。
言妃轻轻点头,想调转方向往回去的路走,“更何况,是她愿意的。”
“是啊,怎么都不关娘娘的事。”小侍女嘟嘴,“娘娘当时还拒绝了,是鸥姐姐心甘情愿的。”
“你说的对,既是情愿的……”言妃喃喃地重复一遍,走了几步开始猛咳嗽了起来。她捂着胸口,弯下了身。
小侍女连忙顺了顺她的后背,“娘娘快回去歇下吧,不能吹太多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