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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香江当神算—— by易楠苏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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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婆是苏念星店里的常客,牙口不好, 最爱吃小笼包, 几乎每天早上都会过来买一屉, 给家人当早点。
为什么这么多街坊,苏念星对她印象最深呢?因为这人有个缺点, 喜欢占小便宜。每次过来买小笼包,她都要顺走许多咸菜。
咸菜是店里免费供应的, 不许外带。但是她每次都趁他们忙的时候,自己拿个小盒子偷偷装些带回家。
苏念星见她可怜, 每次都装不知道。
今天这是怎么了?街坊们纷纷凑上前,“三婆, 你怎么了?”
三婆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哭诉儿子不孝,儿子把她奶奶留给她的老物件偷偷卖了。那可是她唯一的念想。
三婆的儿子山仔平日游手好闲,酷爱打牌,老婆受不了,选择离婚另嫁他人。
街坊跟着三婆一起唾骂山仔,没想到三婆骂完后,又觉得儿子没那么不孝,开始为儿子说好话,“他就是还没长大,等他长大一定会改好的。”
众街坊无语,都三十多了,还没长大?难道等他六十才长大吗?
苏念星被逗笑了,直接进了冰室。
何灵芸正好在店里,还带来一位朋友,“这是我在广播电台的朋友,名叫张宇人,他想邀请你一起做档玄学节目。你有没有兴趣?”
苏念星愕然,“上电视?”
何灵芸有些尴尬,“不是电视,是广播。收音机收听的广播电台。”
苏念星恍然。
张宇人见她脸上露出失望之色,笑道,“苏小姐,你千万别觉得广播不如电视。实际上香江并不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电视。电视的听众远远比不上广播听众。”
这话倒是真的,苏念星在香江也有大半年了,她至今没有买电视。阿香婆和阿喜也没有,阿珍还是父母买的。
但是苏念星还真不能答应,“我擅长的是手相。这个没办法用声音向别人展示。”
“八字不行吗?”
苏念星摇头,虽然她现在在恶补算卦技巧,但也只会最简单的相面、拆字和六爻金钱卦。八字算卦没怎么学。
张宇人有些失望,遗憾离开。
何灵芸替她惋惜,“我还以为这次能帮你扬名呢?”
苏念星知道她是好意,但是如果她算得不准会砸招牌,还不如不算呢,“多谢你。”
何灵芸点点头,正打算离开,苏念星想起一件事,“你之前去过细婆家?”
何灵芸颔首,“对。她救了我老豆,我经常去看她。”
苏念星笑了,“你下次什么时候过去,我跟你一块去吧。”
何灵芸也没多想,点头答应,约定明天一块去看细婆。
翌日,苏念星买了些日用品和何灵芸一块登门。
何灵芸买的是大米,“之前我买的水果,细婆牙口不好,吃不了几个就烂掉了,还不如买米,能放久一点。”
苏念星赞她心细。
到了地方,依旧是那条小巷子,因为这几日天气放晴,地面干爽,细婆堆放的东西多了些。
“细婆?我来看你啦。”何灵芸到了地方,丝毫不见外,将大米放下,卷起手就帮她收拾。
细婆看到她帮忙没有拒绝,扭头看到苏念星,眼神立刻冷下来。
何灵芸见此,忙道,“细婆,你不认识她了?她就是上回跟我一块找我老豆的人。她比我先发现的。”
细婆打量苏念星好几眼,又继续忙自己手头的事情了。
何灵芸怕苏念星介意,小声安抚她,“细婆脾气不好,你千万别跟她生气,老人家脾气大些,很正常。”
苏念星冲她摇了摇头,半点不介意。
她在这片区域逡巡,终于在之前那个帐篷底下发现了那个妆奁,她看向细婆,“我能看看这个吗?”
细婆正在忙手头的事情,没有回头,随口道,“看吧。看完就回去,这不是你们来的地方。”
苏念星将妆奁拿起来,这是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方方正正像个百宝箱,外层黑漆,镶嵌着造型精美的山水画和花鸟鱼虫。打开后,里面分为上下六层,大大小小的抽屉可摆各式各样的化妆用具。
她摩挲着,感受它的质感,突然手上一轻,东西被人夺走,她猛地抬头就见细婆满脸喷火,戒备地瞪着她,“谁叫你拿这个的?”
苏念星局促地站起来,还有些委屈,“我刚刚问你能不能看?”
细婆大概也想起来了,她用袖子将东西仔细擦一遍,“看完了吧?你们赶紧走吧。”
苏念星知道她爱钱,于是提出买它。
细婆微微一怔,“你能出多少钱?”
苏念星还真不知道这时候的黑漆描金嵌染牙妆奁值多少钱,她父亲之前从佳士得拍卖会拿下的“大天地”鹿角砂红漆黑檀首饰盒,拍了40万,那是2015年,现在的价钱肯定没那么贵。不过她有九成概率这是个古董,而且是明清时期。看它的色泽保护得很好,她试探道,“一万!”
1990年的一万,差不多就是2015年的四十万。
细婆打量她半晌,随即看向自己手里的妆奁,“你该不会以为它是古董?”
苏念星挑眉反问,“不是吗?”
何灵芸听到这边的动静,也跑过来,“怎么了?”
苏念星把自己想买妆奁的事说了。
细婆摩挲着妆奁,硬邦邦道,“这个盒子不卖,这是我的念想。”
苏念星有些遗憾,不过人家不卖,她也不能强买强卖。待了一个小时,她就跟何灵芸一块离开了。
何灵芸见她不开心,搂住她肩膀,“你看细婆都流浪了,还不肯把那个妆奁卖了,就知道她很宝贝那东西。我们不能夺人所好。”
苏念星失笑,“我怎么会因为她不卖我妆奁就生她的气呢。我就是觉得这个妆奁保护得这么好,不该出现在这个地方。”
何灵芸微怔,仔细打量天色,阴云又上来了。确实啊,香江夏天雨水多,那个妆奁是个老物件,而且还是木盒,照理说很容易受潮,但是她看见那个妆奁没有任何瑕疵,这有点不对劲吧?
苏念星见她陷入纠结,拍拍她肩膀,“想不通就算了,只能说我跟它无缘。”
何灵芸却将这事记在心上。她下次再看到细婆时,询问她原因,“这是个木头,很容易受潮,如果您真的爱惜它,不如将它寄托在银行保险柜。”
细婆打量她,“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你怎么知道银行不会将它拒为己有呢。”
何灵芸打量四周,“难道这条小巷子更安全?”
细婆被她噎住,“至少我放了许久,都没人认出它是古董。只有那个小丫头认出来了。”
何灵芸有心为苏念星说好话,她看得出来苏念星是真的喜欢这个妆奁,细婆年纪也大了,何不放下念想,拿着钱好好度过最后的时光呢,“小星很厉害的。她是内地人,刚来的时候,没有户籍,只能在街上摆摊给人算卦。现在自己开冰室了,她算卦很灵的。上过好几次报纸,还有我老豆也是她帮忙找到的。之前我前男友有暴力倾向,也是她算出来的。她真的很灵。”
她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往日细婆一定会嫌弃她啰嗦,这次却耐心听着,还入了迷。
等她说完,细婆甚至一改往日的拘谨,急切问,“她算卦真的很灵?可以帮你找到老豆?”
“她能大概算出方位,但是必须得是亲近之人才行。”何灵芸见细婆有所求,眼睛一亮,“您是不是也想找人啊?你找她帮你算,她一定能算出来。”
她原从细婆会答应,没想到对方下一秒就变了脸色,“你这么热心,还不是想让我把妆奁卖给她。谁知道你说的话真不真。”
何灵芸急了,“当然是真的。她算卦一千一卦,不灵不要钱的,许多人抢着让她算。”
细婆迟疑半天,最终还是不够信任她。
何灵芸还想劝说,细婆已经开口撵人了,她只能遗憾告辞。
转眼过去几日,苏念星正在店里看书,何灵芸来找她了,还带来了细婆,要她帮忙算一卦。
何灵芸偷偷告诉她,“如果你算得好,细婆很有可能会把妆奁卖给你。”
之前她还以为没戏了,没想到今天她再去探望细婆,刚见面细婆就要见小星,帮她算一卦。
苏念星冲何灵芸道了声谢,她拿着工具坐到细婆对面,“您想算什么?”
细婆开门见山,“我想算我儿子在哪?”
苏念星和何灵芸微微一愣,何灵芸想起之前拾荒老人的话,挑了挑眉,“你的儿子不是出国了吗?他每年都会寄钱给你,难道他没留下地址吗?”
细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看着苏念星,“你能不能算得出来?”
这也太考验她能力了。苏念星表示自己可以试一试。
她握住细婆的手,很快看到一座西式小屋,看来细婆的儿子应该是住在乡下,房屋很漂亮,他娶了个金发碧眼的西方女人,生了两个孩子。看起来很温馨,生活习惯也很美式。如果不是黄皮肤,她几乎认不出他是华国人。
苏念星松开手,轻轻叹了口气,将细婆儿子的地址一五一十告诉对方。
细婆没想到她可以算得这么细,她将怀里的妆奁交给苏念星,“这个妆奁暂时交给你保管。如果我没有回来,它就抵了算卦费用。如果我回来了,我会付你卦金。”
苏念星愕然,“你要去美国找儿子?”
细婆点点头,“分别这么多年,我想问问他,回不回来?”
她眼神坚定,似乎只想要个答案。但是苏念星知道她这次要失望了。她儿子出国这么多年,一次都没有回国,生活习惯完全变成西方,他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是华国人,还愿意回来?
算完卦,细婆就离开了,何灵芸和苏念星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这事仅仅过去半个月,细婆再次出现在冰室,而且很晚。苏念星正打算关灯打烊,她突然走进来吓了她一跳。
“您没事吧?”苏念星打量细婆,她的脸色不怎么好,说不出的憔悴。
细婆摇摇晃晃坐到椅子前,浑浊的双眼开始往下淌泪,她局促地擦擦自己的脸,羞愧地掩面哭泣,“他不愿回来。还说自己是美国人了。他是个混账!”
苏念星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你要保重好身体。”
细婆哭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是真的喜欢那个妆奁,还是想收藏着,将来变现?”
苏念星被她问住了,喜欢吗?其实并不如何喜欢,还是收藏的因素更多些,“当个古董收藏。”
细婆点点头,“你很诚实。”
她从兜里掏出一件铜器,“这是蚰龙耳炉,我将这个卖给你。十万港币,你买不买得起?”
苏念星接过蚰龙耳炉,仔细打量,蚰耳又称蚰蜒耳或蚰龙耳,是皇帝书房的御用炉品。这炉侈口,平唇,颈略收,鼓腹,双耳圆曲附于炉身,圈足。底刻大明宣德年制款,刀工娴熟,结字疏朗端庄。红栗皮色,栗色处于底而厚实沈稳,红跃于表似深秋枣熟,宝光内蕴,美不胜收。此炉造型端庄典雅,线条规整有序,铜质黄灿若金,叩之声如玉罄,可见其铜紧密程度,是明代蚰耳炉精品之作①。
虽然她不是鉴宝专家,不能百分百保证自己看得准,但是这东西有很大概率是真货。
“你确定卖给我?而且只要十万?”苏念星有种被大奖砸晕的感觉。
细婆颔首,“当然是真的。不过我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苏念星手头有钱,自然没有二话,很快就将十万港币交给她。当然还有妆奁也还给了细婆。
“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何灵芸。”细婆再三叮嘱她。
苏念星点头答应了。
转眼过去半个月,苏念星再听到细婆的消息是何灵芸告诉她的。
“细婆得了绝症,已经死了。临死前,她留下遗书。”何灵芸几乎是哭着说,“细婆是四十年代从内地逃来的,以前是内地大户人家的小妾。她丈夫有三个儿子全都被日本人杀了,为了保住唯一的香火,丈夫卖掉房子供儿子去国外读书,却没想儿子一去不回,后来更是移民国外,不管他们了。她丈夫死后,留下遗嘱,儿子肯回国认祖归宗,她才能把财产留给儿子。她用遗产专门租了一套房子存放这些古董。但是随着年纪增长,她眼神不好使,容易磕碰到古董,她只能出来住。又因为付不起那么多房租,只能靠捡垃圾维持生计。”
苏念星接过何灵芸递过来的报纸。上面是一篇报导:细婆将丈夫留下的古董全部捐赠给内地博物馆。经过考古专家核验她留下的两百多件古董都是真货,价值连城。
“哇!居然是个大户,祖上是做古董生意的吧?”苏念星简直难以相信。怪不得她可以拿出蚰龙耳炉呢。
何灵芸不太清楚,“细婆把自己的财产给我了。有五十多万。这些是她捡废品卖的钱。全部给我了。”
苏念星拍拍她肩膀,“什么时候给她办丧事?”
何灵芸想邀请她一块参加,“细婆没有亲人了。我想请你一起送送她。”她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妆奁被她捐了。那是她的念想,她想让许多人记住她。”
苏念星没法告诉何灵芸,她已经得到更宝贵的物件,点头答应,“好。我跟你一块去。”
细婆的丧事办得很快。她没有亲人,死前也留下遗嘱,只要按她的遗嘱处理即可。
何灵芸以遗嘱继承人的身份帮忙处理后事,拿到了骨灰。她申请好了灵位,香江地方小,灵位只能有个小匣子,外面贴着照片,跟其他盒子摆在一起,密密麻麻,一眼望过去就是成千上万人的归宿。
头七这天,细婆的儿子来了,大概是得到消息太晚,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推翻遗嘱的关键点。他对着细婆的灵位大发雷霆,骂她不慈,只会让他蒙羞。
看到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苏念星只觉得畅快,他一定想不到细婆有这么多财产吧?他像垃圾一样把她丢开,以为她带给他的都是耻辱,殊不知,她拥有的财产是他几辈子都挣不到的。
何灵芸还从银行查到细婆儿子这些年从来没有给细婆寄过一分钱。也就难怪细婆不知儿子的地址,还要来找苏念星算卦。
男人在灵前发泄一通,气急败坏指着何灵芸和博物馆工作人员,“我一定要打官司。”
众人没有说话,也都随他发疯。事实上,他告不赢的。细婆的遗嘱早就咨询过律师,写得很工整,且符合要求,完全合法。
看着男人气急败坏的身影,苏念星想到那个坚守二十多年,明明自己吃苦受累,也要保护好丈夫留下的财产,她的心性是何等坚韧。

第71章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垃圾桶旁一位老人正躬着腰在费力地搜寻纸壳子,街坊们经过,都会适时提醒, “三婆?下雨啦赶紧回家吧?淋了雨会生病的。”
苏念星坐在冰室靠玻璃门的地方, 翻看报纸。
细婆的事迹刊登在报纸上, 引起民众很大反响。在金钱至上的时代, 有一个人明明坐拥金山银山却默默坚守自己的信仰,这是何等的震撼。或许年轻人不懂长辈们的坚持, 但是正是他们的默默奉献, 传承才有意义。
苏念星叹息一声, 侧头看着雨雾,估摸着这雨不会停了,于是提前给员工们下班。
她则留下来收拾东西, 待会儿就走。
整理完东西,苏念星正打算锁门回去,三婆双手撑在头顶从外面跑进来,苏念星以为她要躲雨, 也没当回事, “三婆, 我这边有伞,你先回家吧?我马上要锁门了。”
三婆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你今天还有卦吗?”
苏念星点头,今天天气不好, 只算出两卦,其中一卦还是食客中奖。
三婆打了个喷嚏, 她从桌上抽了张面纸拧了鼻涕,找个位置坐下, 拍拍桌面,“那你给我算一卦吧。”
苏念星提醒她,“一千一卦,不讨价还价的。您确定?”
三婆这样节省的一个人,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对方愿意掏这么多钱算卦。
三婆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个钱包,里面大额纸币没有几张,都是小额,数啊数,终于数到一千,她将堆成山的纸币推到对面,“你数数。”
苏念星坐到她对面,将钱收起来,“您想算什么?”
三婆表情木讷,似乎陷入久远的回忆,“以前这条街有个丁瞎子,算命非常准,街坊们都爱找他算卦,我儿子刚出生那会儿,我也找他批过命。花了我不少钱呢。”
苏念星静静听着,没有插嘴。很少有算命大师会给孩子批命,这丁瞎子要么水平太高,自信心爆棚;要么就是个骗子。
三婆的话在她耳边滔滔不绝,“他算出我儿子是大富大贵的命,迟早会让我俩衣食无忧。”
说到这里,三婆从甜蜜的幻想中回神,“但是他今年都三十多了,而我一天天老去。我恐怕等不到那天了。他们都说你算卦准,我也看你算过几回,我想让你再帮山仔算一回,算是了却我的心愿。我是不是被……骗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等了大半辈子的等待成空,眼圈都红了。
苏念星幽幽叹了口气,这就是望子成龙吗?这样的教育方式真的没有问题吗?她默默看着三婆,好半天才道,“我帮你算吧。结果如何,我没法保证。”
三婆忙不迭点头,看着苏念星扔六爻金钱卦、测字和掐指。
在看完手相后,苏念星久久没有开口,三婆等得着急,连连催促,“怎么样了?”
苏念星一时不知该怎么告诉她,三婆似乎猜到结局并不如她意,她深吸一口气,“你说吧,我受得住。”
苏念星这才开口,“你儿子确实没有富贵命。他甚至会因为赌1博欠下巨债,为了替他还债,你不得不卖掉唯一的房子。”
三婆已经六十多了,没有了房子,她就只能住劏房或是笼屋,别说跟着享福,她还得受罪,这样的结局如何能接受?
三婆失魂落魄走了,苏念星给她的伞,她都没有接,就这么冲进雨雾,身影越来越远。
苏念星关上门,一个人回家了。
翌日一早,苏念星起来晨跑,昨天早睡一个小时,早起跑步锻炼身体。
当她沿着街道往外跑,路过某栋大楼时,看到那边拉起了警戒线,梁督察带着A组成员正在里面查案。
苏念星好奇凑过去,询问看热闹的路人,“出什么事了?”
路人比她来得早,看了大半场,听她询问立刻来了精神,压低声音讲给她听,“早上有位阿婆捡垃圾,在垃圾桶发现尸块,哎呀,剁成一块块的,她还以为是坏了的肉,直到看到一只手,吓得她差点晕死过去。六点多,我们就被吵醒了。”
苏念星张了张嘴,居然死人了?香江发生命案的概率也太高了吧?这一年都死了好几个了吧?她正胡思乱想时,就看到三婆从包围圈外挤进来,朝着尸块扑过去,“山仔!山仔!你看看妈啊。”
苏念星原以为只是看场热闹,没想到死者居然是山仔。昨晚她算卦时,没算到山仔将死啊?难不成她的金手指出了问题?
苏念星看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昨天算的另外两卦都很灵啊。还是说山仔的死跟她算卦有关系?
她拧眉百思不得其解,突然三婆发现了她,朝她扑过来,“苏神算,你没说我儿子会死啊?山仔怎么会死呢?”
苏念星被她扣住肩膀晃得她头晕眼花。梁督察正在询问三婆,山仔有没有什么仇人。没想到对方朝围观群众扑过来,一时愣怔,下意识伸手将三婆稳住,“你别这么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
苏念星艰涩地说,“你找我算的是他能不能飞黄腾达。我告诉你了啊。”
“可他死了。”三婆一把鼻涕一把泪,“你还说山仔欠下巨债,为了替他还债,我的房子会被他卖了。”
苏念星被她连连逼问退后三步,梁督察示意关淑惠过来扶住三婆。
情绪激动的三婆被关淑惠带走,梁督察给苏念星做笔录,“你给三婆算过卦?什么时候?”
苏念星把昨晚的情况说了。
梁督察蹙眉,“你的意思是你没算出来山仔即将死于非命?只算出他未来赌1博会欠巨债,甚至到了卖房还债的地步?”
苏念星颔首,“对。照理说他不该这么早就死的。”
她陷入深深的怀疑,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
梁督察却觉得她不必自责,“不一定是你的卦象出了问题。人的寿命由天定,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苏念星仔细想了想,“或许是蝴蝶效应。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在我为她算卦时,她的念想变了,命运也随之改变。”
她不再陷入纠结,做完笔录就离开了这儿。
山仔的死很快在街坊中传开,三婆将她的卦象一五一十说了,并且找到冰室要求她赔钱。
街坊们替苏念星说好话,“也不能说苏神算不准吧?你算的是山仔什么时候能飞黄腾达。你儿子确实没有飞黄腾达啊?”
三婆不服气,“可她还算出我儿子欠了巨债,我还得把房子给卖了,我儿子没有啊。”
这……街坊们面面相觑,难不成她很想他儿子欠债?
苏念星冲替她说话的街坊们道谢,“这次确实算得不那么准。我还给你吧。”
她到柜台前数钱,外面跑进来一个男人,冲着三婆焦急呼喊,“三婆,快去啊。有人正在砸你家的门,把你的东西扔出去呢。”
三婆拍着巴掌,“谁啊?这么缺德,我刚死了儿子,他们就敢欺负我这个老太婆。”
她挤开人群冲了出去,其余街坊也跟在后头。
苏念星也想知道她卦象到底哪儿出了问题,于是也跟在后头看热闹。
到了三婆家门口,楼道里挤满了人。
三婆挤到门边双手张开挡在门前,冲着砸门的男人大吼,“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砸我的房子?”
为首的男人亮出自己的证件,“看到没?你儿子已经将房子抵押给我了。白纸黑字写着呢。我们是正规房产公司,有合法资质。”
三婆看着他的证件,不识字的她只瞄了一眼,就问旁边的人,“阿公,你帮我看看他这证件是不是假的?”
旁边的街坊立刻帮她看,“这些证件确实是真的。山仔确实把房子抵押给他了。”
三婆心里一个咯噔,山仔什么时候把房子抵押了,她怎么不知道。
为首的男人夺回自己的证件,振臂一呼,“兄弟们,给我开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清理出来。”
十几个男人举起拳头响应,“是是是!”
三婆被他们雷鸣般的高吼声吓得身子一歪,苏念星挤到前面,问三婆,这房子落在谁名下?
三婆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这房子是她和老头子一起买的房子,也是她唯一的住所,她突然福至心灵高喊一声,“这是我的房子,山仔没有资格抵押。你们要钱,去地下找他要。要不然我告你非法入侵。”
三婆也算懂些法,但是结果让她失望了,为首的男人拿出一个手提箱,“这是这房子的屋契,每一份都有你儿子的签名,我们也看过房子购买人写的是山仔的名字。老人家,你不要仗着年纪大就胡搅蛮缠。”
三婆心里一个咯噔,苏念星也微微一惊,看向三婆,“你不是说房子是你的吗?”
三婆也开始糊涂了。屋契还在她房间里放着呢,怎么可能会在他手里?而且名字还换成山仔的。
她挤开人群,“你这个一定是假的,我的才是真的。我进去找给你们看。”
为首的男人示意兄弟们让开,“让她拿,我们一起去房产局。”
三婆开了门很快拿出自己的屋契。
苏念星没在香江买过房,还真不知道香江原来没有房产证,他们是屋契,无论是第一手房还是第N手房,一大叠文件就是房产证。不过街坊们中有人就是做房产中介,当即提出帮三婆看看。
都是几十年老街坊,三婆自然信任对方,于是将屋契递给他,“林仔,我的房子没问题吧?”
林仔将文件从头到尾翻了一遍,直到看完最后一张,他曲指点了点上面的章,“三婆,这些都是复印件,房子早已被山仔抵押给了他。”
三婆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苏念星赶紧将人扶住,问林仔,“房主是三婆,山仔也可以抵押吗?”
林仔颔首,“是。如果三婆曾经签署过担保文件,山仔还不起钱,三婆要帮他还债。所以轻易不要给别人担保。”
苏念星叹了口气,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人将三婆的房子收走。
半个小时后三婆醒来,跟为首的男人求了半天,最终求对方宽限三天,她再搬走。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街坊们议论纷纷,“看来苏神算没算错啊。山仔之前赌博,把房子已经赔出去了。”
苏念星还是不理解,山仔怎么会死呢?如果那些人冲的是他的房子,房子已经到手,山仔就更没必要死了。
“山仔是怎么死的?还死得那么惨。谁那么恨他?”
众人议论纷纷,猜不出原因。
这桩案子查了一周都查不到线索。
重案A组的人为了找线索,几乎每顿饭都过来苏神算冰室,一边吃饭一边跟大家聊山仔。
街坊们爱八卦,几乎是知无不言,“山仔很爱赌钱。他老豆还活着时,就一直惯着他。”
张正博负责记笔录,“以前有个丁瞎子为他批过命,说山仔将来可以飞黄腾达,你们知道这事吗?”
有个年纪大的老街坊点头,“知道,三伯活着时,经常吹牛,小的时候山仔确实聪明伶俐,念书还行。但是等他出来工作,我们就没再当真。”
“为何?”大林追问。
“他大学考上了,但是没读完就被学校开除了。好工作找不到。吃苦耐牢的工作,他又嫌弃,高不成低不就。越混越差。脾气还越来越坏。”街坊们满脸不屑,显见对他很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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