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名著同人)我在快穿世界优雅老去—— by森森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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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甭管这佟家多得圣眷隆恩,族里多少女人进了宫当了妃子,但那终究不姓爱新觉罗,就连佟家自己不也是靠着攀附皇室才比旁的旗人世家更加荣华显赫的吗?他怎么能因着眼前的利益就忽略了暂时还年幼的皇子呢。
说句大逆不道的,万一将来……这些皇子们谁都有可能当皇帝,但佟家却是毫无希望的。单单从继承权上来看,这就没有可比性。所以,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他既然认定了四皇子,那就不会左右摇摆改变主意的。
相反,他的这份忠心,一定要从四皇子年纪小的时候就开始不停地展示。就像读书背文章一样,背一遍记不住,难道背十遍背一百遍还记不住吗?
日子就在沈家三口的各自忙碌中飞快度过了。
转眼到了这一年的七月,宫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就是刚刚被封为皇后的佟佳氏香消玉殒了。
而就在皇后崩后不久,曹寅的妻子李氏诞下了曹寅的嫡长子曹颙。
——这是康熙二十八年的一些悲与喜、死与生。
之后,在新生儿细弱的啼哭声中,康熙二十九年到来了。
这一年,曹寅离京,出任苏州织造。
曹寅是在康熙二十九年的初春时节离开京城的。
他这次南下, 只带了一队随从护卫和几车行李,并将后院女眷都留在了京中。
“任命来得比较急,曹大人这一路上估计得快马加鞭, 肯定不会带着家中女眷一同前往苏州的,”裴湘对着满脸担忧的沈启堂解释道,“除了赶路这个因素外, 还得顾及家中老幼的身体情况,最起码得等李夫人的儿子再康健一些, 曹家人才会准备远行的。”
沈启堂背着手在原地转了两圈,皱着眉头抱怨道:
“为父也知晓这些,但是又能拖延多久呢?肯定不会超过一年的。倘若曹寅一家全都去了南边, 你肯定也会被带走的。就他们曹家内宅天天闹得跟斗鸡似的, 我和你娘肯定不放心让你一个人离开呀。哎,湘儿你说,咱们家刚在京城这地界儿安稳下来,正准备好好过舒坦日子呢, 他们这不是添乱吗?”
裴湘心知沈启堂对京城的日子非常满意并且充满了期待, 王婉亦是如此。在这里, 王婉不仅远离了想让丈夫纳妾生子的公婆, 还有了热爱的事业,每天都忙且快乐着。可以说,夫妻二人如今的精气神儿比在南边时强了数倍。
而在这样的前提下, 沈启堂的第一选择依旧是跟着女儿一起离开好方便照顾她, 这让裴湘心里暖呼呼的, 同时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随便忽悠走沈启堂偷偷攒下的私房银子了。
“爹,咱们家不走, 最起码五年内都会一直待在京城里,你放心吧。”
“五年……”沈启堂低头瞧着自家闺女仰着一张严肃笃定的小圆脸,下意识放了心安了神,旋即松开眉头道,“既然湘儿你这般讲,那为父就先不急着给宫里的四阿哥传讯了。不过,湘儿,你为何如此肯定呀,这里面还有旁的什么缘由吗?”
裴湘踮起脚抬手指了指书房方向,低声道:
“该着急的不是咱们,而是需要女儿研究图纸的那位。爹,你在佟将军身边的时候,没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吗?”
沈启堂神色微变,随后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同样压低了嗓音解释道:
“虽然为父在那边就等于是闲人一个,但是确实听见了些只言片语。只是……那等牵扯甚广的朝廷大事,和你一个小姑娘在家随意捣鼓的图纸有什么关系?”
“这我可不能细讲。”裴湘缓缓摇了摇头,又故作老成地肃声说道,“我已经收了报酬了,就有保密的义务。不过,鉴于你是我亲爹,并且是唯一的一个,我可以适当透露两句,反正呀,在我彻底修改完这几张图纸之前,那位是不会放任曹家把我带走的。”
“你收了报酬?”沈启堂立刻有了新的关注点,“就是那些经常送来的好吃的和好玩的?咦,原来不是九阿哥傻大方白送的呀?哎呦,我算算价钱……你这些日子可没少吃点心零嘴,还都是贼贵贼贵的,这要是全都换成真金白银……该多好呀!哎,这可不是一笔小数啊,为父完全可以先替你攒着的,等你长大了再给你。”
闻言,裴湘立刻翻了个非常可爱的白眼,然后迅速转身离开,只留给了沈启堂一个绝不妥协的小小背影。
沈启堂的忧虑就这样消散了一大半。
之所以还剩下一小半,并不是因为他忽然对一向信任有加的女儿变得不信任了,而是这次的变故确实刺激到了他,让他再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是多么微不足道。
沈启堂有些焦虑地琢磨着,他看似和贵人们搭上了关系,喝多了以后甚至还能称兄道弟,可其实手中根本没有握住任何实实在在的东西。作为皇帝亲舅舅佟国纲的幕僚和酒友,说出去好像特有面子,日常在外行走时旁人也确实会高看分。可一旦离开了佟家,他沈启堂就会被立刻打回原形,因为他的根基是虚浮的。
至于他心里认定的未来靠山四阿哥,如今还是个在宫里刻苦读书的小阿哥,哪怕能提供一些帮助,可……求人终归不如求己。
转身离开的裴湘并不太清楚沈启堂这次受到的刺激比较深,不过事情确实如同她猜测的那般,最近年之内,曹家人都不会有离开京城去南边长住的动身计划。
原因有很多,除了担心刚出生不久并且有些体弱的曹颙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康熙打着为心腹臣子着想的幌子,私下里告诉曹寅,他在苏州任织造署任职的时间不会太长,之后极有可能会将他调往别处。所以,曹寅无需急着让家中亲人跟着他一道去苏州定居,免得日后刚刚安稳下来就要再次搬家,既折腾人又浪费银钱。
当然,有了这般替臣子考虑周全的英明宽仁圣上,自然就会收获一个更加忠心耿耿的朝廷命官。曹寅当即就叩首涕零,哽咽着表示自己一定鞠躬尽瘁,不负圣恩。
曹寅带着满腔的感激与壮志离开了京城,被留下的曹家女眷则各有各的想法,有遗憾的,有惦念的,有轻快的,也有平静无所谓的。但不论每个人的心情如何,日子还是有条不紊地过着。
李氏因为生了嫡长子,和曹寅之间的夫妻感情已然彻底转危为安。在曹寅去苏州赴任之前,两人属实恩恩爱爱地过了一段美好时光,之前颇受曹寅宠爱的小顾氏也受到了冷落。或许是因为有了丈夫的重视与爱护,又或许是因为成为了母亲,李氏身上原先那种让裴湘总觉得有些别扭违和的人淡如菊气质消失了一大部分,看起来倒是当真温柔恬淡了许多。
不过,曹寅一离开京城,并且注定未来年都要在江南那般风流繁华之地,也注定会再纳娇妾美侍来红袖添香……李氏就又感到烦躁和不自在了,而她排解不佳情绪的方式,就是给身边的人找麻烦。
不过,因为之前的那些纷争和怀孕虚弱的关系,李氏的管家权早已经被移交到了孙老夫人手中,同时,教养照顾庶女这件事也轮不到她来插手了。这样一来,李氏能给旁人找麻烦的机会并不多。
于是,养好身体又心情不快的李氏首先就盯上了管家权利。她打算趁着曹寅不在京城又格外需要李家支持协助的这个时机,重新成为名副其实的当家太太。然而,深知李氏为人的孙老夫人又怎么会放心把管理曹府内宅的大权还给对方……
李氏和孙老夫人这对婆媳间的权利争夺战对裴湘的影响很小。在旁敲侧击出了曹家确实不急着南下之后,她就又埋头搞起了机关研究。
不过,就在她快乐地遨游在想象与探索的海洋中时,她关心的两个人却让她不得不转移了一部分注意力。当然,这对裴湘了来说并不是负担和麻烦,而是她享受生活的必要部分。
第一个成功把裴湘拽出她所沉迷的那个世界的人,是九阿哥胤禟。在某次出宫来找裴湘之时,胤禟说出了一个小小的烦恼。
“湘儿,最近这阵子,我觉得四哥他的情绪有些过于低落了,而且整个人都冷冰冰的,还瘦了好些。咳,当然了,我也不是特别担心他,就、就是只有一些而已。真的,反正,唉,不管怎么说,虽然他不是一个能和弟弟一起玩的温和好脾气兄长,但其实也算是比较照顾我的,咳,湘儿,我跟你说,我小时候去找五哥玩,然后他就……”
“所以,你到底要说什么呀?”裴湘合上手中的西洋书籍,有些无奈地瞧着坐立不安且明显要把话题扯远的胤禟,直接问道,“我看出来了,你很关心你四哥。然后呢,你是想要安慰和帮助他,但是又觉得束手无策吗?”
被点破心思的胤禟猛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就开始左看看右瞧瞧地打量起四周来,就好似第一次来裴湘在沈家的书房一般。
裴湘见胤禟不吱声,就故意问道:
“九哥,我记得上次四阿哥发现你和十阿哥请八阿哥代写课业后,非常严肃地训斥了你一顿,还罚你抄书扣你零食没收你偷偷带进宫的话本……那之后,你就坐在今天的位置上郑重其事地撂下狠话,说以后再也不把四阿哥当成好兄长了。既如此,你干嘛要在意四阿哥是不是瘦了,是不是情绪低沉变得冷冰冰的了?”
“谁关心他了!”胤禟死鸭子嘴硬地反驳道,“我才不是关心他呢,你也知道他上次做得多过分,只罚小爷一个就行了,小爷做错了事,确实应该受罚,绝无怨言!但他连八哥和十弟也一起罚了,这就过分了,这不是害小爷连累旁的兄弟吗?”
裴湘见胤禟不愿承认,也不和他争辩,她放下书本往椅背上一靠,有些懒洋洋地说道:
“好吧,你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好坏,我可不会参与。九哥,你觉得谁做得对,谁做错了事,你说了算。我其实更关心今天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以及明天早上吃什么。”
“……湘儿,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
“你、你,四哥他都瘦了,你怎么还只是关心自己每顿吃什么呀?”
“那我应该关心什么?我又不能进宫去劝四阿哥好好吃饭。”
“你可以关心一下四哥心情不好的问题,这才是一切的源头。”
闻言,裴湘双手合十并静静地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微微颔首道:
“好了,我已经在心里认真地关心过了,并真心希望四阿哥能尽快恢复好心情。”
“不对,湘儿,你不能这样关心。”
胤禟见裴湘如此表现,便知道小伙伴心里其实是想看自己食言的笑话,想让自己亲口说出关心胤禛的话。他忍不住连连摇头,心中暗道那绝对不行,实在是太损九爷的面子了。
“那我该怎样关心?”裴湘明知故问。
胤禟哼了哼,决定使出杀手锏。
“湘儿。”胤禟从随身荷包里拿出了一小盒御厨特质的银霜姜糖并递到裴湘面前,“湘儿,我总共有二十盒这样的糖果。你瞧,像这样的,其余每一盒都是不同口味的,并且都是御膳房最有经验的大师傅们亲自做的,很难一次性收集全的。湘儿,我之后每次出宫都给你带两盒,好不好?你看,这盒子小小的,又是我悄悄带给你的,只要你藏好了,你身边的嬷嬷和丫鬟肯定不会发现你每天都能多吃一两颗糖的。”
裴湘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明白为何今天的胤禟格外好看了,因为他身上有甜甜的糖果香气。
在看胤禟笑话和吃御制糖果这两个选项中,裴湘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比较实在的那一个。
“把糖给我吧!嗯,我刚刚的话还没说完,我认为不能再让四阿哥继续难受下去了,我特别想帮帮他——至少应该认真想想办法。哪怕最后没有多大作用,也算是我尽到心意了。你说对不对,九哥?”
胤禟见裴湘爽快地接受了糖果,心中一定,而后立刻扬眉轻哼一声,道:
“我其实是不怎么关心四哥的,但如果你担心他的心情,我可以帮帮你,谁让咱们是好朋友呢。”
闻言,裴湘笑眯眯地吃掉了一颗糖,随即一脸认同地感叹道:
“九哥这样的男子汉,自来言出必行,说不关心四阿哥那就是不关心。不过呀,九哥你十分重义气,不忍心见朋友为难,才不得不帮忙参详的。哎,我可太懂九哥你的为人了,磊落又率直,难得的实诚热心人儿!”
“实诚热心人儿”胤禟有些一言难尽地瞧着吃糖吃得美滋滋的小伙伴。
虽然事情完全按照他希望的那样发展了, 但听到裴湘张口就说出如此情真意切的感慨,胤禟就忍不住微微脸红起来,并且莫名地有一种自己输了的感觉。因为, 如今的他委实做不到坦然自若地接受裴湘口中的那些夸奖。
“咳,湘儿, 你我之间就不必说这些了, 你心里知道我很好就行了, 无需特意提及……咳咳,”胤禟学着大人们的习惯故作深沉地清了清嗓子,随即迅速转移话题道,“嗯,咱们还是聊聊你的想法吧。湘儿, 你打算怎么帮我四哥呀?要是有需要我做的, 尽管开口就是。”
裴湘并没有留意到胤禟表现出的淡淡难为情,她一边低头认真数着盒子里的糖果数量,一边好奇问道:
“九哥,只有知道了病因, 才好对症下药呀。我还不清楚四阿哥为何会心情不好呢, 你能和我说说原因吗?”
胤禟点了点头,却见裴湘的视线还停留在糖果盒子上,根本没有抬头瞧他,不由得无奈地哼了一声。
随后, 他跳下椅子走到桌案旁并抬手轻轻敲了敲桌面,语气里带着小小的不满: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识数呢, 这都数第几遍了?湘儿,你倒是认真一些呀。”
“数数又不耽误我听你讲话。”想到还未到手的另外十九盒糖果, 裴湘非常配合地抬起头望向胤禟,不仅如此,她还特意往一旁挪了挪,把身边的位置让给胤禟坐,“九哥,你来,咱们凑近些说话。毕竟事关四阿哥的私事,得小声些。”
胤禟见小伙伴眉眼弯弯地望着自己,心里那点儿因为被忽视而产生的不满情绪一下子就消散了。他愉快地扬了扬眉,不紧不慢地走到裴湘身边坐下,同时伸手盖住了糖盒。
“湘儿,你也许是最能帮到四哥的人,因为四哥他心情不愉快的源头也和生母养母这种事有关……”
胤禟低声对裴湘说了四皇子胤禛出生后被抱给佟佳氏抚养的宫中往事,又讲了佟佳氏去世后胤禛的种种悲伤表现,以及他目前回到生母德妃乌雅氏身边的现状。
“其实我原本没有留意那么多细节的。”开启话题后,胤禟就渐渐忽略了此前为了面子死不承认关心胤禛的做派,专心讲述起自己的发现来,“你还记得之前在你身边的俞嬷嬷吗?我先前想找俞嬷嬷打听一下你的口味,但却被告知俞嬷嬷已经离开阿哥所了。我原以为是四哥的决定,可萝月却悄声告诉我,俞嬷嬷之所以不再继续伺候四哥,是因为她‘不小心’忽视了十四阿哥,惹得十四阿哥不快……然后,俞嬷嬷当天就被德妃轻描淡写地打发了……不仅如此,四哥身边还有几个用顺手的奴才也被退回了内务府……”
听到这里,裴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知道俞嬷嬷是已故的孝懿仁皇后派去阿哥所照顾养子四阿哥的人,而胤禟随后提起的几人,虽然她并不认识,但也从四阿哥口中听过其中一两人的名字,知道他们亦是佟佳皇后亲自挑选出来照顾胤禛的。
随后,裴湘又听胤禟详细描述了他发现的一些细节,渐渐露出了恍然之色。
“九哥,你的意思是,四阿哥回到生母身边后,被区别对待了?不管那些宫人是不是真的犯了错,但是从处理结果上来看,德妃娘娘显然是维护小儿子十四阿哥的。或者说,至少在四阿哥看来,德妃娘娘并没有在两个儿子间一碗水端平,她偏心疼爱养在身边的十四阿哥,并对重新回到身边的长子心存隔阂。因为这些遭遇,四阿哥一边更加思念疼爱他的养母,一边又因为生母的做法而心情郁郁,对不对?”
胤禟微微一怔。他仔细思索了一遍裴湘的这番表述后,语气迟疑地说道:
“湘儿,你并没有直接认定,嗯,德妃打发走四哥身边惯用的奴才是在刻意为难找茬,或者小题大做……我想想,在你看来……也许还存在另一个可能,就是那些奴才当真犯了错,德妃只是没有因为她们的‘特殊’来历而选择格外容忍……不错,这确实是你做事的风格,在没有充分证据之前,从不轻易下结论。不过,不管怎么说,四哥确实是因此而情绪低落了。他身在局中,肯定不如你这般冷静客观的,或许……他们母子之间还存有误会?”
说到这里,胤禟语气一顿,随后忽有所感地呢喃道:
“不,极有可能是我被‘有心人’误导了,亦或者是一时激动便有些想当然了。四哥他说不定已经看明白其中的内情了,所以才没有阻止德妃打发走那些奴才。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不高兴呢?”
裴湘歪头想了想,试探着推测道:
“大概就是道理都懂,但是终究意难平吧。我听你叙述的那几桩小事,就明显感觉到每件事的处理过程都冷冰冰的,即便处理那些事的人是有理有据的,可是代入四阿哥的角度想一想的话,就,嗯,就不太像疼爱孩子的母亲会做的事。
“实在是太干脆太理智了,整个过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妥协或者包容,反而像是衙门里秉公断案的官员老爷。再加上有十四阿哥的待遇做对比,四阿哥肯定会感到失落的。”
闻言,胤禟目露恍然,他稍稍设想了一下如果亲额捏宜妃也那般冷静对待他,然后转身又对五哥一片慈母心肠的话,那他肯定也会非常难受的。哪怕各种待遇明面上都是一碗水端平,不,甚至是更好,他也不会感到开心的。
“湘儿,你……”
胤禟瞧着分析得条条是道的小伙伴,头一次没有因为她的聪慧而感到高兴或者骄傲,反而心里多了几分酸涩。如果是一直生活在幸福中的天真孩童,又怎么会迅速联想到这些。
“湘儿,你在曹家的时候是不是特别不开心?曹大人他们看似对你处处都好,可比起其他自小生活在曹府里的孩子,他们是不是会不由自主地偏心,会客气多过真心疼爱……”
裴湘立刻比划了个“停”的手势,阻止胤禟继续胡思乱想和胡言乱语。
“我根本不在乎曹家人怎么待我,也没情绪低落过,我跟曹家的关系……可不仅是生恩养恩的问题,嗯,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好了,九哥,咱们继续说四阿哥的事情吧。”
胤禟见裴湘确实是真心不想提起曹家诸人,沉默地点了点头,选择尊重她的意愿不再多追问什么,但心底却涌出了一种以后要多加照顾小伙伴的念头。胤禟暗道,绝对不能让湘儿的这声“九哥”白喊了。
裴湘自然不知晓胤禟的心情变化。她趁着他出神的时候把糖盒收进了怀里并小心藏好,然后才认认真真地继续分析道:
“九哥,德妃娘娘那边到底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咱们先不讨论,嗯,还有你是不是被谁误导了,这个也先不追究……反正结果就是,四阿哥因为生母养母之事受到了伤害,并且一直郁郁寡欢,而咱们如今要考虑的,是该怎么安慰和开解他。”
胤禟沉默地瞧了一眼糖盒消失的位置,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想多了。
不过他转而想到,湘儿曾经提过,吃甜的会让她心情变好……由此可见,他其实并没有想多了,哪怕小伙伴聪明果敢乐观坚强,可内心深处还是非常柔软且容易受到伤害的。毕竟就连四哥那样冷静又强硬的人都处理不好类似的问题,而湘儿这么小,她的身世问题又更加麻烦纠结……
“九哥?”裴湘在胤禟眼前晃了晃手,奇怪问道,“你怎么总是走神呀?是要去如厕吗?可你刚刚去过不久的。”
胤禟:“……算了!”
“什么算了呀?”
“没什么,咱们接着说吧,该怎么安慰四哥。”
裴湘狐疑地瞧了一眼奇奇怪怪的胤禟,没有深究。她伸出沾染着糖果香气的手指比划着说道:“其实我就想到了两个办法,可以双管齐下的,一个用来内调,一个用来外敷。”
“何谓内调?”胤禟不解问道。
“内调么,就是让四阿哥从心里接受并理解人人都偏心这个事实,包括他自己本人。九哥,我记得你提过的,四阿哥他挺喜欢小狗的,不如你送他一只,嗯,就是那种刚出生的、几只模样相似小狗里的一只,然后想办法让四阿哥亲自照顾那只小狗数日。嗯,这个,你能办到吗?”
胤禟微微点头,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心中却说了一声挺难!毕竟胤禛绝对不是那种弟弟一撒娇就什么都答应的好哥哥。但在小伙伴面前,要面子的胤禟还是毫不犹豫地表示,自己绝对可以成功劝说胤禛的。
见状,裴湘笑吟吟地点了点头。她从来不小瞧胤禟的能力,心知只要他开口应承了——哪怕是为了面子咬牙应下的,之后也肯定会想方设法把事情办成做好的。
于是,她继续解释道:
“之后,你就将那只被四阿哥亲自照顾过的小狗放回到它的兄弟姐妹中去,然后让四阿哥去看,看他会不会理所当然地更加看重偏爱自己亲自照顾过的那一只?哪怕其余的小狗同样可爱活泼,甚至更加聪明伶俐通人意,他都更加喜欢自己花费过心思的那一只?”
“这样就行了?这就是内调之法吗?”
“对,就这样。其实,咱们根本无需做太多的。”裴湘托着腮不紧不慢地说道,“四阿哥心性坚韧、聪颖冷静,还颇有悟性,他此时迷茫困顿,只是因为身在局中,又被血缘亲情牵绊了太多的思绪,才一时钻了牛角尖的。等再过一段时间,哪怕无人安慰开解他,他也会看开的。不过么,既然是不高兴的事情,那还是早些看开为妙。而咱们做的,其实就是给四阿哥搭一个现成的台阶,让他有足够的理由说服自己,然后走下台阶。”
“说服自己?”
“嗯,就是告诉他自己,不被偏爱不是他的错,不是因为他不够优秀或者哪里做得不好。而是现实的无奈与遗憾造成了他和生母之间的隔阂。就像他对待那只亲自照顾过的小狗一样,如何能不发自内心地亲近呢?相对的,难道其它小狗就做错了什么吗?不,只因为不是特定的那一只罢了。四阿哥有了台阶下,又亲自认清了事实,心里的疙瘩就会变小的。”
闻言,胤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觉得可以试试看。虽然他并不认为四哥那人真就如同湘儿夸奖的那般聪慧通透有悟性,但说不定这次就瞎猫碰到死耗子了呢?
“好吧,这是内调之策,那外敷之策呢?”
“这外敷之策啊。”裴湘垂下眼眸,缓声道,“其实我之前也给另一个人出过类似的主意,但他应该是没有看到后续的效果。”
想到被留在南边的曹颀,裴湘叹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一直觉得,小孩子的事情由小孩子自己处理,大人们惹的麻烦也该大人们亲自解决。这生母养母之事,本来就不是四阿哥自己惹出来的,为什么最后反倒要他来承受后果呢?退一步讲,当初做这个决定的人是有责任帮四阿哥解开这个心结的,而不是让才十三岁的四阿哥独自面对。”
“湘儿,你的意思是让汗阿玛来开导四哥?”
胤禟先是有些诧异地扬了扬眉,而后很快就认真琢磨了起来:
“四哥他那样的倔强脾气,肯定是不会主动向汗阿玛求助的。其实,我那些兄弟都不怎么愿意让汗阿玛知道他们是需要帮助的,而是更乐意把优秀成绩展示给汗阿玛看,就好似当儿子的就该天生什么都能做好一般。
“哎,唯有我足够真诚,不论好的坏的强的弱的,都不怕汗阿玛知晓,更是十分需要富有四海的汗阿玛的援助支持……所以,这事儿还得由我来牵线搭桥。我要说服汗阿玛,请他老人家抽空去找四哥谈谈心。”
胤禟从裴湘这里得了宽慰开解兄长的办法, 便有些欲欲跃试。
不等离开沈家,他便招来贴身太监姚子孝,让其尽快去安排好小狗之事。当然, 这位皇阿哥也没忽略了自己之前险些被误导的情况,在姚子孝领命离开之前,他又低声交代了几句。
正琢磨着怎么给主子挑选适合小狗崽儿的姚子孝本来是满面含笑的, 可在听完胤禟的最后几句吩咐后,立刻就严肃了表情。
他当即就郑重表示, 一定会严加追查,彻底弄清楚萝月等几名宫人背后是否存在另外的幕后指使者。
姚子孝躬身离开后, 胤禟见裴湘又悄悄拿出之前藏好的糖盒来回摆弄,还一副眉眼弯弯十分幸福的模样, 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同时产生了一种人不如糖的挫败感。
他又想到自己的知己好友竟然对四哥胤禛有着那般高的评价, 心里就更加不服气了,还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湘儿, 要是小爷这次被人算计成功以至于遭到汗阿玛的嫌弃……哼,可就指使不动那些有拿手绝活的宫人们专门制作糖果点心了——哪怕是使劲儿撒银子都不好使。”
裴湘根本不会被胤禟这种幼稚简单的恐吓话语威胁到,她努力克制住了今日再吃一颗糖的蠢蠢欲动,歪头瞧了一眼身边的小伙伴, 佯装认真地提议道:
“那你就用身为九皇子的绝代风姿威仪征服他们!九哥,你文武双全、聪明绝伦又气度不凡,肯定能轻而易举做到的。”
“小爷我自然能轻易做到。”胤禟轻哼了一声, 一边努力不让嘴角过于上扬一边故作沉稳地说道, “湘儿你不必这般直白地称赞于我, 虽然……我还是有些许不足之处的。不过, 等我到了四哥那般年纪,无论如何都不会比他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