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
猩红浓稠的鲜血一滴一滴砸在石板上，血肉绽开的尾巴在地上飞速前进，一眨眼的功夫消失不见。
“快追！”
“就在前面！”
“她跑不了了！”
一串串呼喝声爆开，平日里仙风道骨的灵者修士个个面露狰狞，瞬移、御剑、御风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小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座地宫在众人眼前显现。
地宫内两侧伫立着十座硕大的雕像，一圈一圈的蛇尾撑起蛇身，蛇头微微低垂，雕像上的蛇鳞片片分明，蛇背上服帖的收拢一双尖锐的翅膀。
拱卫着位于王座上的赤羽蟒。
地宫地面斑驳地线条画着，延伸着，墙壁上、穹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迤逦十分。
“赤羽蟒，这么多的赤羽蟒。”一老者惊声。
“不过是些石像而已，有甚好大惊小怪的。”
“这处地宫甚是古怪，血迹一路到这消失不见。”
“这应该是赤羽蟒老巢，你们可曾听过赤羽蟒的……”
“先别管那么多，找到活的要紧。”玄灵真人一甩长袍，打断了老者无为子的话头，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行七人听了这话四下散开，无为子暗了暗眸色，手指微动，随后跟着其他人四处查探。
赤音卧于王座底下，长长的蛇尾蜷缩在狭小的空间里，龟息功运转到最低，蛇信子无声无息地一伸一缩，感知着外面情况。
她身上炸起的鳞片，淋淋鲜血像一条小溪似的汇入身下的凹坑，鲜血一进入凹坑就无影无踪。
赤音却一无所知，躬起的蛇身蓄势待发，背上的翅膀破烂不堪，这会儿顾不得什么。
是生是死就看今朝。
躲过了，日后寻机报复，躲不过，她就是咬也要从这帮虚伪狡诈之徒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没找到。”
“玄天镜上也没有丝毫动静。”
外面一时没了声响，无风无尘，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寂静到了极点。
赤音一动不动，心如擂鼓，信子卷入口腔之中，脸颊两侧微不可察地鼓起弧度，全部的毒素汇集、旋转，唾液包裹成一个小球。
浓稠的黑，黑得反光。
“砰！”
破空声在耳边，王座骤然崩塌，赤音见准机会，翻身直立而起，口中的两颗黑球直射出去，在王座崩塌的声响无烟尘中倏然爆开。
无人察觉。
细如牛毛的毒液扩散在空气中，悄然无声地弥漫整个地宫，随着修士的一呼一吸进入他们的腹腔，沾上他们裸露的皮肤。
无人知晓。
赤音蛇脸上勾出笑容，幻化出人形，双手捶落，跌靠在废墟里。
“咳咳咳…”
口中的鲜血沿着嘴角溢出，满不在乎地出声：“我瞧瞧，都来了谁，蓝沧的云华仙子，归一宗的点苍，万佛宗的渡厄，天心妄音、玄天剑宗玄灵…”
“不愧是大宗门，这么大的手笔。”
“呵，居然还有□□中人，真真是可笑、虚伪至极！”
赤音掷地有声，尖锐讽刺，人人喊打喊骂的□□和那些一个个自诩名门正派的人站在一起，那副认真对敌、万众一心的模样真叫人恶心想吐。
“伟岸光正的名门，阴沟里见不得人的蛆虫，在一起，还真是我莫大的荣幸。”
“呵呵呵呵呵呵…”
低沉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炸响耳畔，赤音敞笑，笑得站不直身，笑得鲜血横流。
“莫要再巧言令色，倘若你肯乖乖就范，我保你少吃些苦头，若不然，哼！”云华仙子厉声喝道。
“就凭你？”赤音一抬眸，轻声说道。
没什么语调的反问，到叫云华仙子难堪至极，倏地变了脸色，手中挽个剑花，说：“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
赤音右手一伸，一条赤色蛇鞭出现在手掌心中，咬破食指，血液抹在蛇鞭上，奋力朝前挥去。
赤羽蟒，浑身是宝，肉可治百病，血可活经脉，更不用说汇聚一身精华的内丹，传闻赤羽蟒内丹可使人破心魔，无视雷劫。
可，没有处理过的赤羽蟒血液剧毒无比，沾在伤口上如万蚁啃食，入侵肌理皮肤不过是时间问题。
剑、鞭相撞，激起一串火星子，赤音一抖鞭子，鞭子灵活地缠绕着剑身，用力一勾一甩，云华仙子随着力道猛然砸到一道赤羽蟒雕像上，雕像碎成几块，砸在云华仙子背上。
云华仙子抬手一挥，灵力击中石块，沉重的石块纹丝不动。
再挥一道，灵力在半空中溃散。
“你做了什么！”云华仙子扭头看向赤音，扭曲的脸庞，眼底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恐惧。
其他人见此纷纷运转灵力，筋脉胀痛堵塞，灵力根本调动不起来。
于修仙之人而言，灵力是他们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旦无法再使用灵力，就跟缺了牙断了爪的猛虎一般。
赤音不再多言，鞭子横扫向其他人，趁他病要他命。
她的身体自己知道，坚持不了多久，到处都是窟窿眼，血染红衣，随着步伐身姿移动，衣摆处甩下一串串血珠。
其余六人不是待宰的羔羊，使出自己的本命武器，修行多年，各种险境都遇到过，不过是绝灵，离开这地宫有的是机会修养调理。
当务之急是拿下赤音，刨下内丹。
六人联手，就算没了灵力，赤音她全盛时期也难以获胜，这些老怪物不知道活了多少年，多少有点看家本事。
妄音手指翻飞，拨动膝盖上琴弦，一阵阵琴音荡涤着赤音识海，挥舞的蛇鞭慢下来，破绽连连。
渡厄堪比体修，玄铁一般的双拳虎虎生风，朝着赤音脑袋劈砍，而玄灵手中的长剑挥向赤音四肢，更有□□中人祭出冒不详黑烟的亡魂，无影不知疼痛的扒在赤音身上吸血啃肉。
其余人看准机会，不时在赤音身上或劈或砍或划制造伤势。
蛇鞭缠绕着渡厄双手，左手勉力对抗剑法诡异的玄灵，赤音脸上、耳后蛇鳞若隐若现，明明灭灭。
“啊啊啊！”
赤音目眦尽裂，仰天嘶吼呐喊，现出赤羽蟒真身，尾巴一甩，渡厄被打飞到墙上，砸出深坑，玄灵重挫跌倒在地，偏头吐出一口血，手杵着剑柄缓慢站起来。
赤音尾巴再一卷，七人跟穿糖葫芦似的被缠在蛇腹间，收缩蛇身，一点一点挤压众人。
赤红的蛇瞳充血，蛇身没有一片完好的皮肉，六人剧烈挣扎，赤羽蟒翻滚着，蛇身不断冲击地宫，或砸或滚。
她的血洒落地面，没入地面上的线条，线条泛起微微红光，全地宫线条红光一闪而过。
“云华仙子，刺它七寸！”玄灵翻滚中看到云华仙子爬出石块，大声喊道。
人形的赤羽蟒不好找七寸，而蛇形，则是容易许多。
赤音愈加加快收缩蛇身，不停扭摆，蛇嘴张大，锋利的蛇牙刺穿玄灵胳膊，扩散在皮肤上的蛇毒像是找到了入口，迫不及待的侵入血肉中，肉眼可见的胳膊变黑糜烂。
毒液顺着血液侵入身体，大肆破坏。
玄灵砍断手臂也无济于事，丹田内的元婴破体而出，逃得一命。
云华仙子拿起流云剑，飞身站在赤音蛇身上，赤音翻涌，试图抖落云华仙子。
蛇嘴獠牙攻向云华仙子，蛇身收紧的动作一顿，渡厄挣脱束缚，跳上蛇头，万佛宗最高绝学——厄镰拳挥向赤音，赤音头骨碎裂，偏离攻击路线，云华躲过蛇头，握着剑柄，汇聚全身力气往七寸狠狠扎下去。
蛇头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震飞，蛇身傀儡般收缩，却再也困不住仇敌，碾不碎他们的身体。
蛇嘴有气出，没气进，无力动弹。
赤音躺在地面上，她腹腔中蠕动着内丹，慢慢移动，慢慢移动。
骄傲自大的人族修士或许认为她是案板上的鱼肉，没人再关注死尸一样的她，反而各自提防。
呵，分赃不均！
赤音心力涣散，七寸被刺穿，致命点捅个对穿，对身体的掌控力度很不好，内丹移动速度堪比乌龟爬行，需要时间。
而她最缺的就是时间。
地宫里内斗开始，没有说什么，□□中人一言不合开始发难。
他们打斗时不约而同地选择远离了赤音所在，没有一丝一毫的攻击落到赤音身上。
打吧打吧，打得一个不剩全给我陪葬。
越是运动，蛇毒侵入的越快，地宫蛇毒弥漫，七人，不，六人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赤羽蟒蛇毒不是那么好解的。
赤音专心蠕动内丹，时间消逝，内丹慢慢靠近蛇头，信子推动内丹，镶嵌在下牙凹槽，引动一丝灵力附于上牙，合上嘴，上牙就立马穿破内丹，然后“砰”的一声，啥也不剩。
赤音做完这一切，地宫内获胜者已然出现，朦胧眼球里，跌跌撞撞出现一个人影，是从始至终存在感极低的神意宫神算子。
其他人和她一样的惨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元婴是逃出去了，还是就此堙灭了。
赤音意识涣散，生命体征逐渐衰弱，呼出一口气，停上足足十息才呼出第二口气。
各大顶级宗门的核心人员陪葬，她一换七，赚大了。
赤音想笑一下，勾起唇角却再也做不到，缓缓闭了眼，世界变得越来越黑，再也看不清感受不到什么存在。
生命完全消逝的一刹那，蛇牙合拢，刺破嘴里的内丹，那丝灵力导入内丹。
“砰！”
终极奖励还没拿到手，神算子脸上最后的笑容永远凝固，巨大的能量从蛇身炸裂，席卷整个地宫。
灰飞烟灭。
骨头渣都不剩。
七缕神魂尖啸、逃离，却被整个地宫红线锁定，永远留在大殿，消散空中。
而爆炸中心，一团红光牢牢包裹着赤音神魂，王座方向射出一缕红芒，红色光球就此消失不见。
地宫坍塌，地动山摇，水森平原中心巨坑深陷，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埋葬了什么。
赤音下沉着，移动着，不知过了多少时间，也许万万年，也许一息之间。
她好像饿了。
死？没死？
赤音意识浮浮沉沉，像大浪滔天里漂泊的船只，随时有被浪打翻淹没的可能。
“这…幼蛇…，生命体征…”
破碎不全的话语，赤音陷入沉睡前入耳。
她还活着？
--------------------
================
天，阴沉得厉害，北风呼呼地吹，一股股寒流吹进假山洞穴里，一条条蚊香般黑黝黝冰冷的躯体盘旋着，一圈一圈地绕起来，最中心位置趴着一个蛇头，借着暗淡的天光，分叉猩红信子不时伸到空气中。
假山内蚊香盘一个接一个，每个洞穴深处至少有一盘蚊香，有的还不止一盘。
在最靠近出口的洞穴，一条赤色幼蛇盘着，蛇头耷拉着，蛇信子也不见从口中吐出来。
赤音觉得自己好冷好冷，从未出现过的冷，身躯被冻僵，思绪被冻结。
想睡觉…
想沉眠…
想永远不要醒来…
一个激灵，赤音睁开眼睛，杂乱不堪的思绪慢慢梳理通顺，摆动身体，又吐吐信子。
没有那些恶心修士的体味，内丹爆炸的效果不死也得脱层皮，更何况个个伤痕累累，转动蛇头，身躯尾巴完好无损。
冻得没有知觉的尾巴在她看来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伤。
等等，她的尾巴变小了，迅速坤直了身躯，不过30寸的样子，她的幼年体都比这长、壮得多。
就算发现了这个情况，赤音眼底没有一丝波澜，身体还是她的身体。
尾巴尖处的那片红中带黄的鳞片就是她最好的证明。
还活着，
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她怎么死而复生，怎么成成年体变成了幼生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是好的。
“嘶嘶嘶嘶…”
赤音老远就听到其他蛇类的爬行声音，她爬上一块峭壁，居高临下地等着它们来。
一群不经开智过的动物，能见到她是上辈子修来的的福分，肚里饿得厉害，能吃它们上供的食物已然是屈尊降贵。
首先出现的是一条黑蛇，直是身子，冲着赤音“嘶嘶嘶嘶…”
黑蛇比赤音大上许多，大概有两米长，成人手臂粗，向赤音发出驱赶的信号。
赤音是外来蛇种，且为蟒，一山不容二虎，群蛇也是如此，只能有一个老大。
赤音蛇头低下，蛇嘴微张，跟着发出声响，直立起蛇身，作出攻击姿势。
不过两三秒，两条蛇飞撞在一块，蛇身交缠收缩，扭成麻花，獠牙碰獠牙，狭小的洞穴里翻来滚去。
尘土飞扬，完全拼命的架势。
赢了地盘、人类投喂的食物，蛇小弟捕捉到的猎物通通归胜者享用，而输家，赶出地盘是好的。
赤音没有灵力，之前无往不利的上位对下位的威吓在这条黑蛇面前没有起在点作用。
黑蛇不怕死一样蛮横地攻击赤音，赤音身体内空空如也，灵力没有，食物也没有，全凭着一股誓要活下去的念头在作战。
周围聚满了许多蛇，黑蛇一条条往赤音身上冲、扑，密密麻麻。
黑蛇和赤音翻滚，带起好多蛇腰，撞上石壁，石壁上泥土掉落，地上尘土肆起，几条黑蛇撞落。
赤音发狠，天生的大力一寸寸绞缠，大黑蛇吃痛，蛇身一僵。
赤音张大嘴巴，足足有皮球般的血盆大口，一口吞下大黑蛇的脑袋绰绰，口腔中还有剩余的空间。
大黑蛇不再动弹，僵直身躯，翻出肚皮下的白蛇腹部。
赤音松口，卸了绞缠的力道，整条蛇昂起头，如同女王一般巡视这片假山洞穴。
战败的大黑蛇耷拉蛇头，躺在地上，信子一吐一吐的，证明着它还活着，蛇鳞下方的肉早已淤青，动一下酸疼。
它朝着赤音离开的方向转头，新首领没有驱逐的意思，扭动身体，跟上蛇群大队伍，远远的缀在后头。
赤音发觉了，也不在乎，假山里里外外标记着自己的味道，彰示着这片假山是她的，不容侵犯。
选了个最温暖的洞穴，是之前大黑蛇的地盘，洞穴外面全是大黑蛇的粪便，赤音一拍尾巴，嫌弃道：
“黑蛇，清除你的垃圾。”
大黑蛇隐约知道赤音的意思，拖着残躯，尾巴舞得飞快，一趟一趟的运输着，往外运输。
外面会有两脚兽清理。
赤音爬进洞里转悠一圈，飞速地往外遛，臭乱脏，不可直视！
不通灵智就是不通灵智！
赤音越想越气，她何时这样落魄过，何时跟这些动物争过窝、抢过地盘。
“所有人，不，所有蛇，洞穴、过道给我清理干干净净，不得留下一粒粪便。”
赤音也不指望有蛇给她找食物了，就山洞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蛇还是蛇，半点其他猎物的气息都没有。
不会贮存食物的笨蛇，不想承认它们居然是自己小弟。
假山内部很快动起来，赤音游弋出假山，蛇信子吐出，辨别着猎物的气息。
东南方传来鲜美的肉味，正适合她饱餐一顿，找准方向，身子发力摆动，枯黄的草丛中一条影子穿梭而过，压下一道痕迹。
风吹过，痕迹很快消失不见。
赤音边爬边感受空气中的灵气，几不可察，很少很少，且特定地点会多一些，而，假山那边的灵气像是没有一样。
这个小山坡上灵气倒是比之前的地方多上不少，赤音探头探脑，绕着小山坡游一圈，瘦小的树木，枯叶连天的杂草，浓厚的腐木叶。
往枯枝败叶里一钻，谁也发现不了。
赤音思考着，得打下这块地盘，扩张领地，想太多伤精力，还是填饱肚子在做筹谋。
循着猎物的味道，临到跟前，一道铁丝网牢牢隔开了她和对面的兔子。
在赤音眼里，不足五米远的小白兔毫无警惕心地满地蹦跶，一跳一跳，肥美鲜嫩的肉近在咫尺。
一只，两只，三只，无数只，抱着菜叶子啃咬，蛇信子不自觉地舔着上颚。
全部猎了，吃不完可以分给洞里的小弟，冬天马上就来了，好好过一场冬眠，囤积食物是必须的。
赤音放缓爬行，铁丝网孔洞刚好够她穿过，兔子则无法穿过，看来，所有的兔子都得归她了。
笑纳了！
瞅准最肥美的一只，贴着地面爬行，来到兔子身后，兔子一无所觉，蹲在地上专心吃菜叶。
就是现在！
赤音奋力一跃，说时迟那时快，身躯迅速缠绕着兔子，收紧，养尊处优的兔子哪里见过这场面，没一分钟当场命归西天。
一只得手。
寻找下一个目标，兔子刚开始惊慌了一瞬，过一会儿又开始大摇大摆的出来觅食。
便宜了赤音。
不费吹灰之力就绞杀大半兔子，推放在一块，满满当当的一堆。
赤音贴紧地面好一会儿，没发现危险，放开腮帮子的往肚子里面吞咽，一口一个，一个一秒。
肚子一阵滑动鼓起，吃完了大餐，望望眼剩下的兔子，留着以后做储备粮。
赤音滑过草坪，往来时的方向游去，脑袋是钻过去了，肚子一坨肉却怎么也过不来。
无法，赤音沿着铁丝网往上游，翻越铁丝网，来到另一边，爬到小山坡上，盘成一圈圈。
肚子填饱，该干正事。
头贴着腹部，吐纳呼吸，一动不动就是一个时辰，却毫无进展。
赤音尾巴轻轻拍打着地面，不对劲，按说她是重修，速度会比之前的快上许多，灵气少了点，也不至于一个时辰过去了，一丝一缕都进不到体内。
仿佛她的身体是个废材，完全没有吸纳灵力的能力。
仔细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和她幼生期筋肉更加强劲有力，鳞片更加光滑强硬，背后的两侧鼓起一个小包，包内羽翅舒展锋利，服帖地背着。
等修炼到金丹期，翅膀就能出来。
泛着低哑红光的鳞片在午后阳光的照耀像黑曜石一般，低调且内敛。
她预感到在继续修炼下去也无济于事，灵力是不会进入身体里去的。
冥想也不是没有好处，血肉凝实，目力看得更清晰，几米开外枯草上蹦跶地蚱蜢，它压弯枯草的弧度，回弹的弧度，一幕幕尽在眼底浮现。
赤音直了直蛇腰，晃动着，听着清脆的枯草折断声，心理的压力减少了不少。
认真和低等野兽抢地盘，认真吃着不带一丝灵力的食物，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着，之前的高高在上彻底粉碎在之前的时空大陆里。
心理不是没有落差，可比起能活着，这些都不算什么。
活着，就有机会重回巅峰，如今所的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更好的将来。
遥望兔子窝，一头扎进草丛里，往假山处缓慢爬行。
窝旁边的地盘得观察清楚了，哪块地势好，周围的邻居也得打打交道，实力比自己强的，低头好好做蛇，实力比自己弱的，如果地盘不错，抢过来，她不介意举家迁移过来。
游一路，看一路，有几个心仪的地盘，好藏身、容易暗算到别的物种。
等赤音回到假山时，假山前面的草地堆满了粪便，一堆一堆，散发着恶臭，本就灵敏的鼻子吸了一口，差点给她送走。
绕过粪堆，大黑蛇在洞口看到赤音，尾巴欢快地扫来扫去，脑袋昂起来，迎接赤音。
“嘶嘶嘶…”
“还夸奖你不成，洞门口臭烘烘的，谁住的下，收拾洞穴就是这么收拾的，从一个地挪到不远的一个地，尾巴多摆两下都能沾上！”
大黑蛇歪歪脑袋，不明白赤音在不高兴什么，挺暴躁的，它迅速趴下脑袋，团成一团。
赤音看一眼粪便，想着往后她就要住在这里，顿时眼前一黑。
尾巴打的草地“剌剌”作响，望着还委屈的大黑蛇，一扫尾给它扫进粪堆里：
“这个，运到远一点的地方去！”
“运！走！”
一字一顿，还怕大黑蛇不理解，忍住脾气用尾巴指它们拉的粪便，把尾巴卷起来，做一个扔的动作。
大黑蛇似懂非懂，尾巴卷起推动着粪便前行，又回头看看赤音。
赤音欣慰地点点头，信息素传递给大黑蛇。
她要求不高，住，最起码要干净舒适啊，等她打探清楚了附近的环境，立马搬出黑蛇聚居地。
图个清净！
赤音钻进假山，假山内部空气流通了许多，味道不至于巡视那会浓烈，却也距离她的标准相差甚远。
找了个洞，里面没有蛇居住，就是有也不妨事，它会欢天喜地地离开。
赤音盘在洞穴里，幼蛇身体还是有点稚嫩，才一点强度，就疲软下来。
打架，找食物，就两样事，浑身累的酸痛，脑袋更是被斧头凿一样。
累，这个词多久没有体验过了。
不，前不久才体验过，死过去。
--------------------
==================
赤音脑袋搁在腰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却睡得不安稳，假山洞内蛇群不时爬过的声音，蛇信子“嘶嘶嘶”的声音，或许黑蛇已经习惯这种环境，可赤音却尤为暴躁。
时时绷紧的神经，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叫赤音醒过来，戾气满满，强大的暴躁情绪影响着假山中黑蛇，威压下，蛇群盘成一盘，不再挪动，信子遵循内心想法牢牢缩在嘴里。
似乎再制造一点动静，就会发生不可挽回的灾难。
赤音烦躁地拍拍尾巴，等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动静，外面风吹过，勉强驱散一丝燥意。
眼睛里焦点慢慢涣散，呼吸逐渐平稳，正要沉入梦乡时，又有蛇不知好歹地发出动静，还不加收敛。
挑战着赤的神经。
赤音“噌”地一下滑出去老远，飞速靠近声源处，是大黑蛇，赤音二话不说，尾巴用力一扫，直接把大黑蛇给铲到在地，还飞出去几十厘米。
赤音欺身压上去，尾巴轮得飞起，一下一下抽打。
大黑蛇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它本来高高兴兴地完成了老大布置的任务，就想着给老大汇报一声。
“啊啊，大黑蛇，我的尾巴！”
赤音打得累了，刚卷回尾巴，鼻尖嗅到一股怪味，整个身子上都有，就连脑袋上都不能幸免。
赤音勉强忍着问：“你…你干什么去了？”
还没等大黑蛇回答，赤音想了起来，整条蛇快爆炸了，以前香喷喷的蛇鳞，现在…
一溜烟跑出假山，她一刻也待不下了，现在、马上，必须换窝。
就算是被修士发现不寻常，她也要离开，生死大于天，可，她臭了，臭了！
无法容忍！
赤音一路向北，草丛里穿梭而过，又迅速消失，草木灰尘沾了一路，光洁的鳞片变得灰扑扑，从一条漂亮蛇变成不起眼的灰蛇。
游了好久，那股味道如影随形，鼻尖弥漫，赤音爬上一颗高树，直起身子在高空俯视下方。
她看到了水源——河滩，西北方向，还有上百米远，不等她欣喜，却发现她来时的路有东西跟上来了。
赤音眯起瞳孔，爬下树杈，找个容易埋伏的枯叶下藏着，等着那东西过来：
“咔嚓”“咔嚓”…
草木断裂声越来越近，赤音压低脑袋，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前方，浑身肌肉紧绷，，等着它来到自己的攻击范围，一举拿下。
慢慢靠近，
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赤音如同离弦的箭飞射而出，撞翻刚冒头的东西，趁它还蒙圈的时候，衔住它的死穴，只需轻轻的一咬。
“嘶嘶嘶嘶…”
嘴底下的蛇不动弹，发出熟悉的嘶嘶，赤音这才发现是大黑蛇。
身体不干净就算了，嘴巴也开始不干净了！
赤音猛地松开嘴，唾液疯狂分泌，不友善地问：“你跟踪我？”
“嘶嘶嘶…”
原来是这身味道惹得祸，不然大黑蛇根本追不上。
“想跟着我？”
“嘶嘶！”
“我脾气不好，动辄打骂，也不安全。”
大黑蛇不再“嘶嘶”，直接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决定，滑到赤音尾巴后面，昂起头，似乎很骄傲的模样。
“既然这样，往后可不许反悔，反悔的代价是你承受不了的。”
“嘶嘶嘶…”
“做我跟班，第一件事，必须保持干净，身体不能有特殊气味，比如粪便。”
“跟着我！”
赤音一马当先，沿着西北方向前进，大黑蛇紧跟后面，成年蛇居然爬不过幼蛇，大黑蛇使劲全身力气才勉强跟得上，这还是赤音放缓了速度的效果。
深秋，河滩边上并没有什么动物停留，赤音分析着河滩的危险程度，没有任何危险。
河滩水流缓缓，清澈见底，黄灿灿的落叶漂浮水面，打着旋儿地前进；滩底下的沙石粒粒分明，潺潺流水声在赤音耳里犹如天籁之音。
要不是这边没有什么食物气息，且灵力不充足，她都想扎根住在河边上。
赤音一个猛扎进水里，蜷起尾巴尖，一寸一寸的清理着鳞片上的灰尘污渍，刺鼻的气味顺着水流飘向远方，消失在空气里。
极致的享受，灵魂仿佛都要飘起来，流水带走污垢，留下一身清爽，尾巴尖激动得直打颤。
一天，整整一天啊，她爬来爬去，像条普通的蛇一样爬行，自从修了人身，从来没有狼狈成这幅模样。
贪图享受，喜爱漂亮的她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太不容易了，她付出了多少心酸血泪，再一想，短时间内只能爬行，一种扑面而来的窒息包裹住她。
何时这样落魄过！
都是那群不要脸的修士，等她修为回来，打上门去杀她个三进三出，否则难解心头之怨。
愤恨地拍打水面，水花四溅。
大黑蛇停在岸边，犹豫着要不要下水，它的本能厌恶下水，特别是这么冷的天，下水就是折磨它。
老大没有叫它下水，它守着就行，能不下就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