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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爹妈穿七零—— by醉鱼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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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河说完,又指着前方,给闺女比划:“商业街差不多就在这个位置,从东南到西北的走向,斜向里插进去,两边,左边是一期,右边是二期……”
虽然眼前还是一片荒地,但是不妨碍苏长河在脑子里自动生成盛世嘉园建好之后的样子。
嗯不错,不错,越想越满意。
其实一开始他看中不是这块地,而是厂子隔壁,从大门出去左拐的那一片。
那地方多好啊,就在厂子隔壁,侧门直通,差不多前脚踏出厂区,后脚就到了地方。
而且,不光近,交通还方便,那块地前面路口就是公共汽车停靠站。
现在的京城二环以外还是比较荒的,二环以内才有市中心的繁华。
他们这里就属于二环外,论热闹,和盛世院子那边肯定没得比,要是把交通这块补上,想去市中心,坐个车就到,那么住这里就不差什么了。
除此以外,那块地还有个优点,长得好,方方正正,形状十分标准!
这点,他们买的这块地就比不上了。
他们买的这块地从上面俯视,看着有点像梯形,从厂子那边看,前窄后宽,一个倒梯形,还是不规则的那种,后半段,左边凹进去,右边凸出去,就很考验设计师技术了。
没办法,谁叫苏长河第一个看中的那个是有主的。
那一片不是其他地方,正是原月饼厂家属院。
早前,这个厂子还属于首都好滋味食品厂下属分厂,一个小月饼厂的地盘。
旁边的家属院住的就是当时月饼厂里的员工,后来月饼厂经营不善,被苏长河买下来,在厂区上开办了现在的盛世食品厂。
而原月饼厂的老员工们都被总厂接收了,但是住还是住在这个家属院。
现在房子多紧缺,总厂家属院也不可能给他们腾地方,让他们搬过去住。
所以就一直留在这儿了。
因为和他们厂里离的近,先后还发生过好几次不愉快。
一次是盛世食品厂刚开,家属院几个小子联合外人进厂里偷东西,被厂里的保卫科当场拿住。当时那些小子的家长跑到厂里来又哭又闹,苏长河没惯着他们,直接让人把小偷送派出所了。
这是第一次,第二次更离谱些。
之前小月饼厂还在时,没见这些老员工多么爱岗爱厂,成过去式了,一群人开始叫唤:“厂子是我家,是我们的青春岁月,我们不同意卖!”
苏长河那天正好在厂里,听说他们聚集在门口喊话,他让许家茂出去问问他们想干什么?
他道:“跟他们说,有事说事,喊口号在我这儿不管用,我不吃这套!”
许家茂出去一吓唬,这些人真面目露出来了。
什么爱岗爱厂?其实就是看到厂里生意红火,眼红!
几个心思多、头脑活的就撺掇大家一起找上门,想凭借着人多势众,逼迫盛世答应他们的条件。
至于他们什么条件?说出来一般人都不敢相信。
他们竟然说要想他们同意卖厂子,除非让他们进厂里工作,不然就去政府部门举报,还说他们是老员工,进厂之后工龄得按之前的算。
意思就是人要让他们进来,工资还得比厂里现在这些新员工高。
苏长河听说这话,当时差点没乐了,真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爱岗爱厂不知道真假,人是挺敢想的。
他们咋不直接说,论工龄,厂长位置也让他们做算了?
苏长河是被舆论绑架的人吗?
那肯定不是。
他都懒得搭理他们,直接找上首都好滋味食品厂,也就是原月饼厂的总厂,同时也是这些人现在的工作单位。
他不跟个人说,就找你单位,你们的人你们管不管?当初买厂子,协议可是三方签的,你总厂也有份,现在放任工人来闹事,我有理由怀疑是你们厂对我们厂不满,怎么?是不是想把官司打到上面去?
首都好滋味食品厂早些年也是一个知名的牌子,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而盛世食品厂异军突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京城人民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还飞快地像四周发展。
自从盛世食品厂冒出头,市面上哪儿有其他食品厂的位置?好滋味食品厂更是业绩惨淡,他们的新厂长私下里没少骂盛世食品厂幺蛾子多,把他们的业绩都抢走了。
但明面上,还真不敢拿盛世怎么样,谁让盛世牛啊?他们的效益是主管单位看到都能笑出来的程度。背景上,虽然盛世属于“乡下来的穷小子”,但是谁让人家穷小子就得了领导的重视?
人家大门口那牌子写的啥?示范单位!
还是外贸部的落款。
你就说吧,他们要是敢找人厂子茬,人厂子指不定就得跑去告状,说他们耽误人家挣外汇。
比又比不过,打又打不过,只能视而不见,内心安慰自己“我们好滋味厂是国营大厂,员工几千人,跟他们一个几百人的小厂比什么?”
当苏长河找上好滋味食品厂时,好滋味厂的领导们先以为这个晚辈终于知趣主动和他们联系了,结果还没来得及拿乔,就听到了下一句。
原来不是来友好交流的,是来告状的!
好滋味厂的领导心里又气又恼,曾几何时,他们厂是什么地位?他们这些领导又是什么地位?
现在都让一个私营厂的小年轻找到面前来了!
他们气苏长河不懂事,不给他们厂面子,更气的是那些跑过去闹事的工人。
你们要是真把事闹开也就算了,连人家皮都没伤一块,还在那儿喊得一身劲!
再有,你们是好滋味的工人,却死乞白赖要进盛世,这不就是说我们好滋味厂比不上他们盛世吗?
好滋味厂的厂长气呀,行,看不上厂里是吧?现有的好工作都别干了,全塞那些没人干的岗位上。
那种岗位要么累,要么脏,要么又累又脏,工资还低。
闹事的人接到通知,傻眼了。
他们原先的想法是闹一场,要是成了,他们家就能多一份工作,自己来盛世这边,让家里孩子接总厂的班,以后的日子得多好!
就是不成,自己也没损失,大不了接着干之前的工作呗。
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两头都没落好。
调岗之后的工作,他们倒是可以不去,可是不去,厂里就扣工资。
盛世更是没戏,人家压根就没拿他们当回事,直接就跟他们说了,要是影响了厂里的正常工作,他们将报派出所,视情况追究责任、要求赔偿。
还追求责任?要求赔偿?
那我们搞这一出干什么?什么便宜都没占到,白惹一身骚?
有胆子小的,先撤了,其他人一看有人走,陆陆续续都溜了。
经过这件事,那些老员工也算认识到了盛世食品厂不好惹,就此消停了下来。
而厂里这边,苏长河直接让人把通向家属院那边的侧门封了,没错,他就是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咱就是不待见你们!
所以,就算再喜欢那块地,苏长河也不会选,没有别的原因,就两个字——麻烦!
他可不想再来一出什么“啊我们愿意把地让你们,只要盖好房子给我们分,顺带解决我们的工作问题……”
按照上次狮子大开口的要求,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所以还是算了,东方不亮西方亮,这块不行还有那块,苏长河又不是吃饱了撑的,嫌麻烦不够多。
现在买下的这块地就没什么乱七八糟的牵扯,这本来就是一块无主的荒地,荒到杂草丛生的地步,上面也就只有一个砖厂,一个废品站。
前者还是早八百年前的事,现在只剩下砖窑留下的一些痕迹,后者是公家的,一个小小的废品站还没地方搬吗?
废品站搬走之后,房子还在这儿,还有那些不要的东西,乱七八糟扔得到处都是。
苏长河就安排了人,先过来清理,把什么杂草薅一薅,房子推倒,杂物清理了,先把地整出来,接下来就等着工程队入场了。
建小区是个大工程,大舅子拿不住,苏长河另找了专门的工程队。当然也给老家打了电话,让大舅子带着他们自己拉起来的建筑队过来。
这么大个工程,还有专业的工程队在旁边干活,不学白不学。
安插点自己人,苏长河也放心些。
“对了,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苏长河问许家茂。
工地上只有大舅子一个自己人肯定不够,他还需要一个精明的给他管账,一个负责任的给他盯着质量。
许家茂回道:“监理已经找到了三个,等您回去面试,财务……暂时还没有合适的。”
真不是他没尽力,厂长的要求高,像那样的人才,哪里都缺,人家肯定首选政府部门,再或者就是大型单位,比如那种万人大厂。
盛世的条件给的好,架不住人家瞧不上。
还是站的太低啊!苏长河幽幽叹气:“人才,人才还是不够用……”
向阳走过来,正好听见这一句,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摔着。
“小叔你没事吧?”苏月迎上前。
苏长河取笑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走路还不稳当?”
向阳无语:“……”还不都是被你吓的?
他哥每次说这话,他接下来就没好日子过了,从最早之前,他哥他们来京城上学,把家里的厂里丢给他开始,就是这样!
他都被吓出条件反射了。
冤枉,真是冤枉,苏长河这次真没打算剥削向阳,主要是他再能干,也没有三头六臂,他还是不能紧着一个人祸害。
招揽人才是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步。
苏长河琢磨了琢磨,说:“这样……家茂,你在招聘条件上加一条,监理和财务两人,只要把这个项目做好,房子盖好一人奖励一套,八十平的!”
许家茂眼睛“唰”地亮了,奖励房子?他都想去干了!
许家茂可耻地心动了,想想还是忍痛放弃,这个项目时间长,他要是跟项目,一年以后再回到厂里,厂长身边就没他位置了。
苏长河又补充道:“招聘对象别局限于大学生,像那些相关单位里,比如设计院的呀,尤其是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单位里待遇不高,我们这儿高啊,干个一年半载,第一批我就给他们发房子……”
咳咳挖墙脚有时候也是不错的招聘渠道嘛。
许家茂若有所思,仿佛被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一边的苏月拉着向阳叙话:“小叔,咱俩好久没见了吧?”
“怪谁呢?”向阳拽着她的辫子,没用什么力气,只是用发梢挠了挠她,“你胆子也太大了?碰到拐子都敢上去?”
苏月出事的时候,他还在外地出差,听闻消息着急忙慌往老家赶,半路上苏长河联系上他,让他直接回京城吧,他们也打算回来了。
向阳又转道回京,比他们迟了一步,苏月已经被拎回研究所了。
一直到现在,他俩才见到。
苏月知道那件事是她太鲁莽,讨好地笑笑:“小叔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爸给我找了龙叔……小叔你见过龙叔没?龙叔,这是我小叔。”
苏月殷勤地给两人介绍,两人还真见过。
龙城到火车站,就是向阳去接的,他当时直接把人带回了厂里,找了个借口,让厂里保卫科的同事试了试他。
结果向阳还是比较满意的,他们保卫科的人都是从那些退伍兵哥里选身手好的,每个人都不简单,少说也能一个人对付俩。
而龙城能在他们四个人的围攻中不落下风。
事后保卫科科长偷偷跟他说:“不简单,估计是保密部队出来的。”
向阳冲龙城点点头,龙城也对他点点头。
苏月左看看右看看,觉得两人真是莫名其妙,打个招呼还装深沉,她耸耸肩,问向阳:“小叔你怎么在这儿?”
向阳说:“我带人过来帮忙。”
自从知道马路对面就是他们将来房子盖的地方,厂里人瞅着枯黄的荒草地也觉得眉清目秀。
知道这边要先清理一遍,不少人都报名要在休息时间过来,向阳今天就先带了一批人过来帮忙。
“哦!”苏月点点头,看着远处厂里的叔叔伯伯们有的推着板车,有的挑着担子,把各种垃圾杂物扫到一处,再往外挑。还有的拿着耙子在叉枯草。
看着很辛苦,他们的脸上却都带着笑容。
苏月看了看好似一望无际的荒草地,叹了口气:“这得弄到什么时候啊?”
向阳笑道:“放心,要不了多久。而且知道是给自己盖房子,他们劲头大着呢!”
“那不一样……”精神好是一回事,身体也会累啊,苏月一手撑在下巴处挠了挠,有没有什么机械能帮上忙呢?
她正沉思,忽然瞥到一个身影,惊讶道:“咦?怎么还有小孩?”
苏长河给许家茂传授完挖墙脚三十六招,听到闺女的话,循着方向看过去,眼神眯了起来,那个身高相貌,未成年吧?
他怎么不记得他安排来干活的人里有未成年?
苏长河看向向阳,下巴朝那边点了点:“怎么回事?”
向阳道:“是附近的孩子,一直在这边帮忙……”
最开始是拆废品站,废品站留下不少杂物,那小子就蹲一边,等他们拆了,就过去找木头上的钉子、铁片之类的。
这边的清理队伍是马超英负责,他一开始以为这小子是来捡破烂的,就没赶他,还让大家拆的时候看着点,把那些能买的丢一边给他捡。
后来那小子就不光捡破烂了,一句话也不说,就跟着他们那群大人后面干活,锄草、铲草皮、挑土……没有他不干的。
马超英他们一帮大人,哪能让一个半大孩子干重活?不让他干,把人赶走了。
那小子换个方向,自己跑荒地另一边干去了。
要不是被队伍一个汉子发现,还不知道一个人干多久,肩膀都磨出血了。
马超英他们一看,这犟种,还不如跟着他们干,好歹大家能照顾点。
于是又默认了让他跟着,每天吃饭给他捎一份。
“……那小子就一直在这儿了,他家里好像就剩他妈跟他妹妹了,家里条件不大好,超英他们每天就刻意多拿了两份饭过来,让他带回家,给他妈跟妹妹吃。”
向阳对这小子的印象还是挺好的,估摸着也就十二三岁,因为多了他两份饭,拼了命使力气。
上回那小子在他附近,挑着担子往外送,牙都咬出血了,一路上愣是没吭声。
向阳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他哥有些古怪的坚持,比如总觉得十八岁以下都是孩子,可实际上,十六七岁结婚的多了去了。
更何况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他说情道:“能不能让他留在这儿?”
他还想给他申请一份补贴,他们过来清荒是有补贴的,直接跟工资一起发,这小子不算他们的人,压根就没工资。
苏长河瞅了一眼向阳:“你别说话!你瞅瞅他那瘦了吧唧样儿,两只胳膊都快成竹竿了,让他留在这儿?跟你们一帮大老爷们清荒?你也想得出来?”
向阳摸摸后脑勺,讨好地笑笑。
苏长河别过眼,跟自家闺女待久了,笑起来这傻样都一模一样!
他吩咐许家茂:“去查一下谁家孩子?家里什么情况?”

下工之后,周晓春将铁锹放回板车上,悄悄揉了揉肩膀。
马超英在后面瞥见,问他:“受伤了?疼吗?”
周晓春飞快地摇了摇头:“没有,不疼!”
马超英已经不相信这小子的嘴了,把他揪过来,扒开肩膀上的衣服看了看,还好,只是青了点,没破皮,比上次好多了。
周晓春拉好衣服,跟着众人一起过马路,来到厂子门口。干活的汉子们说说笑笑地走进去,周晓春看着他们的背影,眼神羡慕。
马超英没进去,而是走到了门岗处,和保卫科的人打了声招呼,熟门熟路地拿出一个网兜,里面有三个铝制饭盒。
他把网兜递给周晓春,拍拍他道:“回去吧!”
周晓春抿了抿唇,嘴角流露出一丝很轻的笑意。
他拎着饭盒往家里走,饭盒里的饭菜还热乎着,他好像闻到了红烧肉的香味。
周晓春知道食品厂的伙食好,他们的菜,不管是鸡肉鸭肉,还是红烧肉,都很大块,油汪汪的,要是放点白菜豆腐进去,能烩一锅。
今天就不烩了,妹妹喜欢吃红烧肉,可以让妈和妹妹多吃点!
周晓春心情很好,在回去的路上,甚至轻快地跳了两下。
然而,他的好心情在回到家便戛然而止。
“甜妞,他们是不是又来欺负你跟妈了!”
周甜妞的头发湿漉漉的,只穿着一件单褂,坐在屋子里洗衣服,边洗边哭,听到开门声,她忙用袖子擦干眼泪,却还是让周晓春看见了。
周晓春将饭盒往桌上一放,拉开门就要出去:“我找他们去!”
周甜妞来不及擦干手里的泡沫,赶紧上前拦住他:“哥,哥,别别……我没事,妈也没事,你别去了……哥!”
周母听到外面的动静,喊道:“晓春?是不是晓春回来了?”
周家的房子是里外两间,里间传来“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碰倒了。
周母眼睛不好,自从家里发生大变,经常忍不住流眼泪,哭多了,眼睛就更不好了,晚上天色一暗,就看不清。
周晓春和周甜妞担心周母,忙冲进房间:“妈,没事吧?”
“没事,没事,妈就是不小心,把搪瓷缸碰倒了?水是不是洒床上了?”
周母一双手在床单被子上摸索,周甜妞把搪瓷缸捡起来,抓住她妈的手,说:“没有,水洒地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晓春,”周母伸出手,周晓春上前,把手给他妈,周母拍拍他的手,“大晚上,别出去了,你出去,我跟你妹都不放心。”
周晓春脸上尤带着怒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当初他奶奶去世,他爸气不过,拿刀砍伤了戴国富那个王八蛋,后来被抓了起来,他们家没有大人,往常那些友好亲切的邻居就全变了脸。
之前他大哥二哥在还好……不,他没有大哥二哥!
周晓春一直都知道那两个人不是他亲哥,和甜妞不一样,那两个人严格上来说,是他和甜妞的堂哥,是大堂伯和二堂伯家的儿子。
他爸以前就经常说,他爷爷去世早,他奶奶和他爸相依为命,两人日子过得很苦,饥荒的时候,要不是大爷爷家送来粮食,他们就饿死了。
所以他家欠大爷爷家救命的恩情,他爸进城之后,大堂伯二堂伯说让两个堂哥到他家来住,方便在城里上学。
他爸为了报恩就答应了,大堂哥和二堂哥,一个五岁,一个六岁就来了,在他家生活了七八年。他爸、他妈、他奶奶对他们四个从来都是一样的,还让他跟甜妞别喊堂哥,就喊大哥二哥,说这就是他们亲哥。
可是他爸出事后,因为戴国富是厂长,他爹还是总厂长,就要把他们家从家属院赶出去。
他大堂哥、二堂哥怕被戴家报复,偷偷收拾了行李,头也不回地跑了。
他们走时,他妈在后面哭,他们却说他们也有自己的亲爸妈要孝敬。
白眼狼!周晓春内心暗暗啐了一口,更让他恨的是家属院的邻居。
当初戴国富逼他们搬走,他妈咬死了不搬,说要是不给他们家活路,就带着他跟妹妹去戴家门口撞死。
戴国富明面上不逼了,却暗示家属院的其他人,只要他家搬走了,房子空出来,就分给家属院的人住。
为了这一套房子,他们家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
后来戴国富恶有恶报,被抓走了,他家的日子好过了一点,也只有一点,还有人不死心,盯着他们家房子。
他妈身体不好,干不了重活,周晓春不得不出去找活干,他一出去,家属院的人就欺负他妈和妹妹。
他打上门几次,他们竟然还不消停!
周晓春憋着火,周母却坚决不让儿子出去,晓春才多大?赵家三个儿子,最小的一个都比晓春大!晓春回回打架,打赢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一身的伤?
上次更是满头满脸的血,她真的都快吓死了!她是真怕啊,家里就剩他们三个人了,晓春要是再出事,可怎么办啊?
“晓春,妈听你是不是带饭盒回来了?咱吃饭好不好?”周母的语气里带了恳求。
周晓春最终还是松口:“……好。”
饭菜已经不怎么热了,但味道还是很香,周晓春打开饭盒,周甜妞就“哇”了一声,边吸着鼻子,边给她妈介绍:“妈,今天有红烧肉!还有豆角茄子,闻起来好香啊,肯定好吃!”
周妈很瘦弱,脸色有一种病态的白,却露出笑容:“妈也闻到味道了,甜妞喜欢红烧肉,今天多吃一块,晓春也多吃点,你还要干活,不吃饱哪有力气?”
三个饭盒,两盒米饭,一盒菜,装得满满当当,盖子都差点盖不上。
正常来说,三个人吃是够了,尤其周家三人,除了周晓春半大小子胃口大,周母身体不好吃得少,周甜妞才十岁,还是个孩子,胃口更是只有成年人的一半。
但是这三盒不只是周家今晚的晚餐,还是周母和女儿明天中午的午饭。
周晓春从橱柜里拿出碗筷,抽出一双筷子,先拨了大半盒的米饭放到碗里,又拿起装菜的饭盒,将三个菜各拨了一些到碗里。
“甜妞,放橱柜里了,明天你跟妈煮了吃。”
他又把剩下的米饭倒到锅里,加一点水,再切一个红薯进去,这样烧出来,一家人吃就都能吃饱了。
家属楼是筒子楼,屋里的空间小,各家的灶台都在走廊上,周晓春煮饭的时候,旁边邻居就一眼一眼地瞅,好像眼神能穿过锅盖一样。
见周晓春看她,还笑着问:“哎呀晓春呀,你家今天又吃什么好吃的啊?我怎么好像闻到了肉味?”
周晓春没理她,烧开后,就关火,把锅端屋里去了,门外还传来邻居的声音:“切,有什么了不起?长辈问话,答都不答一句的咧,果然是有娘生没爹教……”
这样的话,周晓春已经听过很多次了,甚至还有更难听的,他只当作没听见,招呼妹妹过来吃饭。
周晓春把锅放桌上,拿过碗,先给他妈盛了一碗,再给他妹妹盛了一碗,最后才给自己盛。
他妈和妹妹碗里白米饭多,轮到他自己,就挑着红薯块盛。
周甜妞说:“哥你也盛点白米饭,我爱吃红薯,红薯给我吃吧。”
周晓春已经呼噜呼噜地吃起来,边吃边口齿不清地说:“你吃你的……我中午吃了整整一盒白米饭,肚子还撑着呢……”
“那你吃点菜,别光吃红薯……”
最后一块红烧肉,周母摸索着夹给了儿子,周晓春又夹给了妹妹,周甜妞夹回去,周晓春已经放下筷子抹抹嘴:“你吃!我吃饱了。”
周甜妞又要夹给她妈,周母用手盖住自己的碗口,不肯要,说道:“甜妞吃,妈牙不好,吃肉塞牙。”
周甜妞这才将最后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啊呜……好好吃!真的好好吃啊!哥,他们的伙食好好哦,我以后要是能去他们厂里就好啦!”可以天天吃到这么好吃的菜!
周晓春摸摸她的头:“那你就继续上学,等考上高中,去厂里参加招工考试,哥打听过了,那个炸鸡店也是盛世的,炸鸡店招女工,还会经常给员工发吃的,比厂里的活轻松,工资不比厂里低。”
周甜妞眼睛都瞪大了:“就是那个那个……店很大的炸鸡店?哇……”
她听赵大宝说过,赵大宝是赵家的大孙子,也是赵家唯一的孙子,在赵家很受宠。上次他就和家属院里其他人炫耀,说他爷爷带他去吃了炸鸡,还喝了一种叫奶茶的饮料。
据说炸鸡又香又好吃,奶茶甜丝丝的,比大白兔奶糖都好吃!
周甜妞憧憬了一下,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她要是去上学,她妈怎么办?上学还要花钱,她哥已经很辛苦了。
“放心,你上学的钱,哥有……”
周晓春和周甜妞说着话,周母在一旁听着,也说:“妈手里也还有钱……”
一家三口商量着,虽然困苦,但好像前面还有希望,就像今晚的饭菜,在这之前,他们也没想过家里还能吃上这样的菜。
清荒的活不轻松,虽然大家照顾周晓春,但是他要是偷懒,也没脸拿厂里的饭菜,所以,一天下来,累得不轻,倒床就睡。
然而半夜,周晓春却让敲门声给吵醒了,他家就一个卧室,他妈和妹妹睡,他睡客厅,他扬声问:“谁啊?”
门外没有人回答,只有嘟嘟囔囔的话,听不清楚说的什么。
周晓春爬起来,走到门口,想了想,又退回去,把菜刀握在手里,才再次开口:“谁啊?是不是走错了?”
“我!赵老二!”门外传来调笑声,“林寡妇?林寡妇你开开门啊,我周哥进去两年了,你不想得慌——”
周晓春听到这里,再也听不下去了。
他妈就姓林,邻居里有人嘲笑过,说他爸被判了十年,她妈一个人就跟寡妇一样。
周晓春猛地拉开门,举刀就砍!
生死关头,赵老二酒一下子就醒了,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喊:“晓春,晓春,是我不对,我喝多了,喝多了……”
周晓春不发一言,只是在后面追,追上就是一刀。刀子好几次都从赵老二的身上擦过,他吓得别说酒醒了,尿都快出来了。
发现这小子跟疯了似的,赵老二忙大喊:“救命啊!来人哪!爸,妈,大哥,三弟……救命啊!周晓春要杀人啦!”
都快凌晨了,夜深人静,突如其来的大喊大叫像惊雷一样,惊醒了睡梦中的人。
大家拉开门一看,哎呦我的天,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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