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爹妈穿七零—— by醉鱼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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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苏月穿越至今,见到的打扮最时髦的一个人。
大伯母王芳虽然也是有工作的年轻女人,也穿着的确良衬衫,但是她不像苏长丽有很多打扮的小心思,比如头发从头顶一缕一缕编下来绑到一侧,又比如辫梢的丝巾。
真不愧是沪市啊,这要是换条裙子,放在后世,就叫复古风。
苏月眼睛都亮了。
“你是……月月吧?”
“是,姑姑好!”
苏长丽露出笑容,蹲下身将她抱了起来,“你爸呢?”
“屋里。”
苏长丽抱着苏月进去,一见苏长河,第一句话就是,“听说你怼了大嫂?”
语气里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苏长丽和大嫂王芳有旧怨。
当年知青下乡,苏长丽不想下。二哥已经下乡,她知道乡下日子有多苦,她从小就臭美,也自认不是个能吃苦的人,况且她同学的姐姐在乡下被一个二流子欺负,不得不嫁给人家,一辈子都毁了。
她就更不想下乡了。
苏家有三个儿子,就没那么重男轻女,苏长丽好说歹说,做通了爸妈的思想工作,她妈同意让她接班,就等着到厂里签字了,王芳横插一脚。
王芳当时也是要下乡的年纪,乡下日子那么苦,她也不想去呀!就和苏长江搞上对象,一不小心搞大了肚子,身怀尚方宝剑,南方理直气壮的提起要求:要么苏老太太工作给她,她和苏长江结婚,要么她就去告苏长江耍流氓。
那时候,耍流氓可是要枪毙的。
苏老爷子苏老太太舍不得大儿子,只好同意王芳的要求。
这就害了苏长丽,板上钉钉的事吹了,没有工作她不下乡就是思想错误,那时候离下乡只剩不到半个月。
苏长丽气得呀,在家里放狠话也没用,最后一咬牙一跺脚,把自己嫁出去了。
她是巷子里的一枝花,嫁的却是个五短身材、相貌普通的瘸子。
她嫁的这人,可不像她二哥只是脚有点跛,走得慢不仔细看看不出来。这人好像是小时候患小儿麻痹留下的后遗症,腿一长一短,别人在背后就叫他瘸子。
苏长丽结婚的时候,巷子里就有人说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人家条件好,家里面独子,他爸以前为公牺牲,他妈在街道,他自己也被安排了工作。
人家看中她长得好,苏长丽看中他家能给她一个工作,让她不用下乡。两人各取所需,苏长丽想得开。
然而她想得开不代表她不记仇,尤其是她大嫂,当年截胡她的事,她能记一辈子。
这不,听说大嫂在小弟手里没落好,一大早就回来了。
苏长河也知道这些往事,自从那件事之后,苏长丽对苏老爷子苏老太太苏长江都有意见,唯二幸存的苏长海和他,大概是因为他俩跟当年的事没关系,且下乡了,让她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
其中又因为苏长丽和苏长河一个老三,一个老四,年龄相近,两人又更亲近一点。
所以上回,小苏同志一有为了留城另娶的心思,苏长丽立马联系上一个对他有意思的人,虽然人家也是二婚,可人家爹是罐头厂什么主任,解决女婿的工作问题,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苏长河轻笑:“没有,明明是大哥大嫂先招惹我的,我就是说了点实话。”
苏长丽不在乎他的否认,她冷哼一声,“他们夫妻俩就是这样的人,只能自己占便宜,一旦别人占了便宜,就跟要他们命一样!”
“大哥二哥都有工作,就你还在乡下,回来住几天怎么了?就是二哥有意见,他们两口子也不该有意见!大嫂接的是妈的工作,大哥的工作也是用的家里的存款,真说起来,就他们两口子花家里最多。”
苏长河嗯嗯点头,“三姐你放心吧,不管谁有意见,爸妈的房子,我该住就住,管他们干什么?”
“这就对了。”苏长丽觉得小弟孺子可教,就是,爸妈的房子,又不是老大两口子的。
说了一通,苏长丽才看向马蕙兰,把手里的竹篮递过去,“四弟妹,这是我们单位发的水果,大热天,洗点给月月吃吧。”
苏长河先还没注意,这时候一看——
怎么这么眼熟?
小竹篮,青草铺底,上面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几个水果,只不过不是桃子,是苹果。
“三姐,单位发的这水果……竹篮也是?”
“是啊,一人一篮,看着不错吧?听说是外省流行起来的,不知道是不是京城,这么一摆,看着还挺时髦。”
苏长河:“……”
果然世上不缺聪明人,他才卖到淮宁县城,套路都被学到这里了。
小房间里,贴在门板上偷听的牛小丽听到这里,忙推门出来,“三妹来啦!哟,这么大的苹果,三妹单位的福利就是好。”
牛小丽抢过马蕙兰手里的竹篮,“我来洗我来洗,四弟妹你坐着和三妹说说话。”
苏长丽翻了个白眼,二嫂这人就怕带的东西少了他们二房的份。
马蕙兰看出他们姐弟俩有私房话说,便拉着苏月道:“我去外面帮帮二嫂。”
苏长丽心下稍微满意了些,大嫂自私,二嫂小家子气,这乡下来的四弟妹总算好点。
屋里就剩她和小弟,苏长丽压低声音问:“你这次回来到底什么打算?”
苏长河和她说出公差,她也不相信,苏长河再三保证,苏长丽才将信将疑,“那你就打算在乡下了?要是你肯……”
她朝外面点了点下巴,苏长河正色道:“我上次没说假话,三姐,我是真的打算和蕙兰好好过日子。人家在我困难的时候嫁给我,我不能对不起人家,而且还有月月,月月是我女儿,也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女儿!”
苏长丽一惊,都顾不上他留在乡下的事“你和她还年轻,又不是不能生……”
苏长河打断她的话,拿苏家的情况当借口,“咱家四个孩子,爸妈顾得了这个顾不了那个,就像咱俩,我受过这样的苦,不想月月再经历一遍,我要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月月。”
苏长河本来就没打算再要孩子,上辈子他爸威逼利诱,说他再给他生个孙子,就把家产都交给他,苏长河不屑地跟他说,“谁稀罕?”
转头就去做了结扎,这辈子也一样,苏长河打算趁这次在沪市也把结扎给做了,他现在还年轻,夫妻生活可以有,孩子就不用了。
苏长丽还不知道他小弟在计划哪天去做结扎,她结婚多年,至今还没有孩子,听了这话,她又是感慨,又是怅然,如果她有一个孩子,她也愿意把所有的一切都给孩子。
默了片刻,她才道:“为了月月,你也要好好琢磨琢磨以后,难道真在乡下种一辈子地?”
苏长河没法和她说养殖场的事,只能提起高考,“说起这个,正要找三姐帮忙。三姐你同事朋友多,能不能买到数理化丛书?或者谁家有参加过高考的学生,把书借用用?”
“你要考?”
“不然呢?”
苏长丽斜他一眼,苏长河嘿嘿笑,“当然是我……和你弟妹一起考,别小看你弟妹,她也是初中生。要是我俩都考上,你也不用担心我留在乡下种不好地饿死了。”
“油嘴滑舌,高考要是那么容易的事,大学生早就遍地都是……”苏长丽还要说他几句,牛小丽拿了洗好的苹果进来。
她一语带过,“回头我问问……你们要是在沪市待时间长,不如把月月送我那儿去过两天。”
她还挺稀罕这孩子,长得俊,还有一对酒窝,笑起来跟喝了蜜似的。关键是这孩子大气,见了生人一点儿不怯场,不像二嫂家两闺女,见了人都不会喊。
“到时候再说吧,我还有事要带她出去。难得来趟沪市,有时间也要带她们娘俩出去转转。”
牛小丽听得艳羡,她来沪市这么久,还没出去转过。
苏长丽上午还要去上班,就没有多留,坐了片刻,便起身离开。苏长河送她,她顺手把苏月也抱上,“月月也送送姑姑。”
苏月手里还捧着苹果啃,忙把手举起来,“我手脏,把姑姑衣服弄脏了,姑姑让我爸抱我吧。”
苏长丽哈哈笑,“弄脏就弄脏,回头洗洗就是。”
到巷子口,她塞给苏月一张大团结,“月月拿着买糖吃,别让哥哥姐姐他们知道。”
“三姐你这是干什么?”
“这么多年都没给我侄女买什么东西,月月头一次来,就当我给的是压岁钱!”
哪有年中给压岁钱的?
苏长丽不容拒绝,她心里对小侄女有些无法对人言说的愧疚。
在这之前,她没见过小侄女,对她而言,最亲的当然是小弟,给小弟介绍新对象留在城里也是为小弟好。可是现在见到她们母女俩,想到差点毁了她们的家庭,心里总归有些对不起。
她摸了摸苏月的头顶,“收着吧,有空到姑姑家玩。”又朝苏长河摆手,“回去吧,别送了。”
苏长河抱着闺女回去,一进门,就见二嫂和蕙兰嘀嘀咕咕,见到她们回来,讪讪一笑,缩回房。
“怎么回事?”
马蕙兰看着他笑,房间里面不隔音,两个人凑近了咬耳朵。
“人家给我提醒呢,说三姐这人看着好,其实人家有亲疏远近之分,帮亲不帮理。比如上回给你介绍个新对象,你差点就留在城里和人家结婚了。”
“还说她们生产队有多少知青为了回城,抛弃了当地的老婆孩子,那些女人现在日子过得可惨了,都后悔的不行,说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把男人留在乡下,一家人过日子……”
苏长河低声骂了句,“我去!”
敢情老大老二家没一个好的,二嫂看着蔫不作声,没想到在背后偷摸撺掇蕙兰回去。
蕙兰如果真是一普通乡下姑娘,跟着丈夫过来,人生地不熟,婆家人还嫌弃,被她这么一吓,还不得赶紧收拾东西回乡下。
“说不定她是一片好心……”马蕙兰笑得不行,你说他们家老苏怎么就这么倒霉?两辈子遇到的兄弟都是这样子,巴不得他赶紧走,永远别回来。
“得了吧!我去农校看看,你和闺女在家行吗?”
“行,有什么不行的?去吧去吧,赶紧去吧,早点办完正事,咱早点回家。”省得在这儿一天天跟斗鸡似的。
“那好,叫你干活你别干啊,你俩别被欺负了!”
有他那战斗力,谁敢欺负她们呀!
苏长江夫妻俩也学乖了,他们俩私下商量,统一了想法。
你不是说出差就住几天吗?那我们就等着,几天后,你们要是还没走,那我们就要好好说道说道。
老爷子老太太毕竟还得靠他们,工作都已经给他们了,还想找他们要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老爷子老太太要是有意见,大不了他们分家。
分家之后他们两个双职工,只要养三个孩子,日子过得肯定比现在好。
想好之后,他们的态度明显好转,对苏月也保持了亲大伯大伯母该有的友好。
对马蕙兰,态度有点复杂,此处特指王芳,
她一方面觉得老四一家以后都在乡下,和这个妯娌一辈子也打不了几次交道。另一方面又自持是老苏家的大儿媳妇,在妯娌之中,必须在方方面面碾压弟妹们。
碾压具体表现在三个方面:自己、男人以及孩子。
“自己”还用说,她可是老苏家唯一一个有工作的儿媳妇,老四媳妇一个乡下丫头,虽然长得屁股是屁股腰是腰,但娶媳妇长得好顶什么用?
晚上下班到家,看到老四媳妇在那儿看书,王芳眼珠子一转,故意站在旁边喝水,一边喝一凡尔赛。说她工作累,但没办法,都是为厂子做贡献,又说她们领导多看好她,厂子里不能没有她。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厂长。
王芳说得口水都干了,见老四媳妇还在看书,头也没抬,心里暗骂:装模作样。
面上却做出好奇的样子,凑过去看,“还是老四媳妇你日子舒坦,闲得在家里看书,你这看的什么书?我看看……分式的变形和……运算?这是什么?”
“代数啊?”苏长河在外面灌热水,听她吧啦到现在,灌好水进来,终于忍不住答话,一开口自带嘲讽,“大嫂不知道?”
“我……我当然知道!不就是高考的代数吗?”去年才恢复高考的时候,沪市书店买书的人排队排了几条街,王芳当时也看到过,还微微担心,心想她家家才到时候高考不会也这样一书难求吧?要不要提前把书买好?
“弟妹看这个干什么?看得懂吗?这可是高考的资料书,闲着没事干也别拿这个装样啊!”
此话一出,马蕙兰眼看着老苏又变身斗鸡。
“看这个当然是为了考大学!”
“大嫂你自己看不懂不代表别人看不懂!”
“我媳妇可是初中生,要不是乡下条件困难,早考上大学了!不像有的人,生活在城里,连初二都没念完吧?”
生活在城里没念完初二的王芳:“……@#¥%&*”
她拎着包气冲冲地回房间,把门甩得砰响,苏长河耸耸肩,“惯得她。”
苏长江下班回来,喊王芳吃晚饭,王芳哼道:“吃什么吃?气得气饱了!”
“又怎么了?”
王芳把事简单说了一遍,怒气还没消:“痴心妄想,还考大学?我看她能不能考上?一个乡下丫头,还初中生……”
初中生怎么了?全国那么多初中生,考上大学的才几个?她还是乡下的,乡下的学校哪有城里好?
王芳气不过,吃晚饭的时候,故意在饭桌提起马蕙兰在看高考书的事,“……四弟的意思,咱家可要出个大学生了,爸妈你们可要提前准备好红包了,到时候咱巷子里是不是还得摆两桌?”
苏老爷子苏老太太面面相觑,老四媳妇考大学?要考不应该是老四考吗?
“老四啊,是……是你俩打算一起考?”
“不、啊是,是。”
苏长河才不想受读书的苦,他就想干干个体户做做生意养活媳妇闺女就好,本来打算实话实说,被媳妇一戳,果断改口。
“是啊,我俩一起考!爸妈,你们可别小看了我媳妇,她比我聪明,都是乡下耽误了。我俩看书,我有问题都是问她……”
苏长河是苏家最会读书同时也是学历最高的人,他可是读到高二的人,要不是动乱,说不定老苏家真能出个大学生。
他说马蕙兰比他聪明,老苏家没人相信,都觉得老四又在给他媳妇做脸。
“别不信啊,算了,口说无凭,你们就等着,等着明年高考出成绩……对了,大嫂让爸妈准备红包,您身为大嫂,是不是也得准备红包啊?您可是纺织厂不可或缺的重要工人,红包至少得这个数吧?”
苏长河竖起一根手指。
“十块?”
“一张大团结怎么符合你的身份,当然是十张,一百!”
“一百?!你怎么不去抢……好好,一百就一百,那要是没考上上怎么办?这样吧,弟妹她爸不是生产队大队长?家里肯定不缺肉,就像这次带来的熏鸡,味道就不错,要是没考上,就带十只八只鸡来吧。让爸妈白高兴一场,还不得哄哄爸妈?”
苏长河眯眼:“一言为定!”
王芳扬唇:“一言为定!”
苏月仿佛看到他俩中间一道闪电噼里啪啦。
桌上的其他人:默默吃饭,勿扰。
王芳试图碾压马蕙兰的第一回 合,本来是稳赢,莫名其妙变成“未知待定”。
她可不想再招惹浑身是刺的小叔子。
王芳暗暗比较,她男人有工作,每个月工资上交给她,小叔子没工作,过日子还要老四媳妇娘家贴补。这点小叔子远远比不上她男人。
至于其他方面,小叔子长得细皮嫩肉,是招女同志喜欢,她男人也不差,相貌端正,个子也不矮。男青年要那么好看干什么?像小叔子这样的哪天要是被别人看上,老四媳妇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综合考虑,她男人完胜!
第三回 合比孩子,王芳更是信心满满。
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论数量也是她赢。
要是论质量,马蕙兰的女儿才五岁,一个小丫头片子,看着机灵,连托儿所都没上。
不像她家三个孩子,大儿子聪明,二女儿懂事,小儿子活泼,尤其是大儿子家才,那就是王芳的骄傲。
他们家家才聪明,学习成绩好,小学就拿过双百分,现在上初中,也能保持班级前五!明年肯定能考上高中,然后再考大学,说不定比他吹牛的四叔四婶还早一步上大学。
要说苏家的第一个大学生,他们家才还差不多。
对此,苏长河表示关门放闺女,向大家展示了一下什么叫平平无奇小天才。
他特欠地借用苏家才的语文书,翻到一篇最长的课文《十月革命四十周年会议讲话》,递给苏月,淡淡道:“来,闺女,看一遍,背给你爷爷奶奶听听。”
苏月深谙他爸的装X心思,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合上书,“利胜的大伟更的新接迎去……”
“这背的什么?”一个字儿没听懂。
苏长河面色不改,把书本翻到那一篇课文,递给苏老爷子苏老太太,“倒着看,从后往前看。”
苏老爷子拿起书本,戴上眼镜,拧眉一看,“哦……豁!!倒、倒背?!”
一家人都惊呆了。
被拉出来的苏家才满脸震惊。
苏长江苏长海兄弟俩忙不迭凑到老爷子跟前,一边听苏月背,一边看课文,眼睛眨也不眨。
一个字都没有错!
两人看老四家闺女的眼神登时就不一样了,光听过书上电视上说过过目不忘、倒背如流,谁见过真的呀?还是一个这么点大的孩子!
苏老爷子哈哈大笑,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一把抱过苏月,“囡囡啊囡囡,我们家囡囡是个天才!”
五岁的天才呀!现在就这么厉害,以后得有多大的出息?这样的天才出现在他们老苏家,绝对是他们老苏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苏老爷子心想:回头得偷摸给老苏家祖宗们磕头香报个喜,甭管老四、老四媳妇、家才考不考得上大学,他们家铁定是要出个大学生了!
“走,爷爷带你出去串门、去商店买好吃的,我们家囡囡可真聪明!”
苏家宝听到爷爷要去买好吃的,放赖打滚也要去,王芳被苏月这一计大招震得呆立当场,还没回过神来,见小儿子在地上滚,登时气上心头。
同样是五岁,一个连初中的课文看一遍都会背,一个还在地上打滚要吃要喝。
她越看越气,“啪!”一巴掌拍在苏家宝的屁股上,“吃吃吃,吃个屁!”
牛小丽站在角落里,看向马蕙兰的眼神,已经不是羡慕而是嫉妒,怎么什么好事都到她头上?她家那两个赔钱货,怎么就不像她闺女这样聪明?
牛小丽心窄,有点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想。
晚上,小房间里,苏长海和儿子已经睡着了,躺在床上的牛小丽却还在默默流泪。
她怨怪着命运的不公。
当年上山下乡运动如火如荼,同样是女孩,同样家里有个弟弟,她要下乡,她的同学却能留在城里。
现在嫁到苏家,三个妯娌,大嫂有工作,她比不过她,她承认。好不容易来了个四弟妹,她心里暗喜,心道:你们家看不上我,我好歹是个知青,她就是一个乡下人,我比不上大嫂,总比她好。
谁知道,老四媳妇的命就那么好?男人护着,孩子聪明,连大嫂都奈何不了她!
公公婆婆看不上她,却对老四媳妇笑脸有加。现在好了,她闺女那么聪明,公公那么喜欢,以后在苏家,哪儿还有他们二房的位置?
她的命怎么那么苦呀?
她心里的苦楚没人知道,儿子早睡熟了,不知道梦到什么,还在吧唧嘴,男人的鼾声此起彼伏。
牛小丽越发伤心难过,一个人不知不觉哭了大半宿,早晨起来两眼肿得像鱼泡,根本没法出去见人。
苏长海见了吓一跳,“你又怎么了?”
牛小丽吸了吸鼻子,别过脸,“……没怎么,我不舒服,我早上不吃了。”
苏长海问都没有再问,自顾自出去吃早饭、上班。
牛小丽差点又要哭了,他男人,一点都不关心她!
苏长海要是知道这个控诉,非得叫委屈,再关心也架不住一天一小哭,三天一大哭啊。
他和牛小丽结婚十几年,刚开始看她哭得伤心可怜,还担心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来看她是刮风也哭,下雨也哭,儿子跟人打架也哭,两闺女多喝了一碗粥也哭。
现在再看他媳妇哭,苏长海已经习以为常了。
外面,王芳听苏长海说牛小丽不舒服,阴阳怪气地骂了句,“哎哟喂就她娇贵!不吃就不吃还省了……”
声音通过门板传进来,牛小丽眼圈一红,等大家差不多都走了,她才起来出去。
家里就剩婆婆在,牛小丽的眼神扫了一圈,没看到其他人,问道:“妈,四弟妹也出去了啊?”
“是啊,老四说蕙兰天天在家待着也闷,带她出去转转。”
此话一出,牛小丽就像泡进酸菜缸里,酸死了,老四都知道心疼媳妇,她男人就像个木头,就知道睡!
“请问是苏长河家吗?马蕙兰同志是不是住在这里?”
恰在此时,几个陌生的面孔走进院子,打头的是一位剪着短发看起来十分干练的大姐,“同志你们好,我们是街道的办事员。”
苏家一家子都是小老百姓,家里也没有当领导干部的亲朋好友,像街道这样带有公家性质的单位,对他们来说,也是属于领导级别。
牛小丽往后一躲,苏老太太眉头皱了皱,又很快扬起笑容上前,“是是是,是苏长河家,我是苏长河的妈,马蕙兰是我儿媳妇,几位同志,请问是什么事?”
短发大姐脸上笑容越发亲切,上前一步,握住苏老太太的双手,“原来您是马蕙兰同志的婆婆,您家儿媳妇可真是人民的好同志啊!”
苏老太太摸不着头脑,听着像是好事,可蕙兰不是淮宁县人吗?怎么跟他们这里的街道扯上关系?
旁边年纪较小的街道同志解释:“老太太,这是我们街道妇女主任。”
“是这么回事,您儿媳妇在火车上遇到孕妇临产,临危不惧,迅速地通知乘警,并和乘警同志将孕妇送往医院。路上,孕妇情况危急,当时就要生产,是您儿媳妇帮助孕妇接生,挽救了两条生命……”
短发大姐总结:“……马蕙兰同志深刻贯彻雷锋精神,扶危济困、助人为乐,在我们的军属遇到困难时,及时伸出援助之手,保护了我们军属同志及军人后代的生命安全,充分展示了我们北山路街道好同志的风采!”
主任不愧是主任,做惯了思想工作,一出口就是高度赞扬,听得苏老太太一愣一愣,心想:北山路街道?蕙兰不是他们老家生产队的人吗?啥时候成了他们街道的好同志了?
街道一干人心道:不重要,她不是你们家儿媳妇吗?嫁到你家来,那就是咱们街道的同志!反正这个好人好事,必须属于咱们北山路街道,这是咱们集体的荣誉!
事是什么事儿呢?还是得从江敏芝见到家人来说。
当日乘警通知了江敏芝的家人,她妈一听说女儿在医院,带着她嫂子急急忙忙就赶了过去。
双方见面了解了一下情况,江妈满心感激,说:“那位蕙兰同志呢?我们可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结果一问,人家什么话也没留,已经离开了。
什么叫好人,这就叫好人,做好事不图报。
江妈更感动了,人家做好事不图报,他们更不能让好人吃亏,人家在火车上给她女儿买盒饭的钱还没还呢。
江家条件不错,江妈的亲爹是个老革命,江爸以前也是军人,后来转业,现在在市公安局任局长。
所以,江妈想查一下女儿的救命恩人还是很容易的,这么一查就查到了苏家,看到苏家的情况以及马蕙兰的处境。
跟着下乡的丈夫回来,公婆的工作一个给了大房,一个给了二房,就剩他们夫妻俩啥也没捞着。两个妯娌,一个有工作,一个是知青,都是城里人,只有她是乡下的,结婚十多年才第一次来婆家,不受婆家欢迎。
在江妈和江敏芝母女俩想象中,马蕙兰的形象就四个字:弱小、可怜。
刚生孩子没多久的江敏芝多愁善感,当时就眼泪汪汪地看着她妈,“蕙兰姐的日子肯定和我在张家老家一样。”
没错,经过那一场意外,江敏芝已经单方面地把蕙兰同志当成她蕙兰姐。
看了她妈查的资料,还认为她和蕙兰姐真是同病相怜。
江敏芝家庭条件好,在婆家的日子却也不好过。
她丈夫张连长有能力有本事也体贴人,唯一不好的就是家庭情况。张家兄弟多,张连长排在中间,不上不下,爹疼大儿,妈疼幼子,张连长本来就不受宠,后来从军多年,不在跟前,在爹妈心里的位置,更比不上其他兄弟。
后来江敏芝和张连长结婚,张家爹妈一心要治服这个城里的儿媳妇,幺蛾子频出。这次就是张连长妈非说自己病了,要死了,让儿子回去伺候。张连长带队出任务,江敏芝不想打扰他,便自己回去看看。
结果一回去,就被强留下来,张连长妈非让她就在老家生孩子,以后留在老家,替张连长伺候爹妈。
江敏芝是傻了才会留下,不说乡下条件差,张家没一个好心的,又想要她的钱,又要欺负她。她当时没反驳,等张家人放松警惕,带着儿子连夜离开。
她妈和嫂子一见她,就说她憔悴了,整个人瘦了一圈。在那边吃不好睡不好,婆婆还想尽办法使唤她,一会儿要喝水,一会儿要擦身,一会儿要吃饭,一会儿又要洗衣服……她挺着大肚子伺候,能不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