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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木兰从军—— by若然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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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兰对蹴鞠其实有些兴趣,但要让她坐在边上看,那就没意思了,她歪在床上不肯动弹,霍去病笑着劝道:“我让一些没出去玩的士卒各自组成小队,小队对小队进行蹴鞠赛,很多人都围着看,很热闹的。”
木兰还是摇头,这么热的天气出去就为看人踢几脚球,什么毛病。
霍去病又道:“咱们大胜都没办场庆功宴,这是与士卒同乐,你这做将军的怎么能不去?”
他这样说了,木兰即便再懒怠也要起床了,她身上穿着整齐的单衣,却还是披了一件外袍在系,外袍甚至还系得整整齐齐,衣襟拢到脖子前,霍去病惊了,“这个天气还穿两件?”
他身上就一件袍子,还松松垮垮半系着,就是因为天太热了,等过会儿他要是也下场蹴鞠,那就要把袍子往下一扯兜在腰带上,直接光膀子了。
木兰把外袍系好,穿上木屐,戴冠是要照镜子束发的,现戴冠也来不及了,霍去病急着把她往外拖,木兰只能用发绳把头发束起来,都不成髻,一大束头发拢在脑后,倒像是个蹦蹦跳跳的马尾。
一出馆驿,迎面就传来一股热气,馆驿里虽然也没什么避暑措施,毕竟是个有瓦遮头的房屋,一下子面临阳光直射,木兰忍不住驻足,一只手抬起来想遮眼睛。
这只手抬到一半就被霍去病拉住了,木兰愣了一下,然后被牵着手冲进人群里,蹴鞠赛可不在军营边上,而是在朔方郡城的一处河岸前,那里大片的空地已经被许多人围起来了,有士卒的欢呼声,也有军号声,甚至偶尔还传来一些军鼓的声响。
不止士卒,连朔方郡的城民们都跑来看热闹。
霍去病把木兰一牵过来,许多原先没怎么出声的士卒也欢呼雀跃起来了,霍去病那里的士卒是募兵,木兰带着的是征发兵,两军之间也是有些摩擦的,募兵看不上征发兵,征发兵也觉得募兵眼高于顶,这蹴鞠赛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霍去病一直都在,而他们的花将军在馆驿歇着,这在士气上就是一项打击了。
现在花将军来了!
征发兵们立刻士气高涨,呼声一轮接着一轮,人潮汹涌,人声鼎沸,本就是人数占优的一方,一下子就盖过了募兵。

第55章
边郡简陋, 而且蹴鞠赛昨天开办,也来不及布置场地,最多士卒们自己扫去些绊脚的大石块, 早晨的时候霍去病又让人购置了些材料, 搭了个大草棚,说实话,像个铺了席子的马厩。
木兰坐在席子上, 头上有草棚遮盖, 没有阳光直射感觉自己好了些,不多时陈大满头大汗地跑来, 给她端了一碗冰凉的井水,木兰一边喝, 一边问道:“咱们胜得多吗?”
征发兵三万,募兵一万,就算不是所有人都会蹴鞠, 但从基础人数上来说,应该是她这边胜得多一些吧?
陈大擦了一把汗,小声地道:“昨天有一百多个小队在比,今天剩下五十多队了,咱们这边只有十三支队伍, 霍将军经常替人下场的。”
霍去病的蹴鞠水平真不差, 这年头没几个人能像他有那么多精力体力和时间花在玩乐上,不少人还是这趟从军才学来的蹴鞠玩法, 自然要弱势许多, 就这么弱势了, 一旦看到强队,霍去病还要心痒难耐替补下场, 精准打击了不少本来有希望入围的小队。
光是听陈大的语气就知道她有多怨了,木兰忍不住笑出了声,又问:“最后的胜者是不是有彩头拿?”
陈二紧紧地盯着一场正在进行的蹴鞠,嗯嗯地应道:“霍将军说胜者奖励一人一头牛,队长还有一颗金绣球拿。”
木兰顺着陈二的手指看去,果然见远处一颗木桩上摆着一颗金线满锈的漂亮蹴鞠球,那球明显不是用来踢的,而是玩赏之物,大概是霍去病自带的那些蹴鞠球里比较珍贵的一颗。
奖励做足,彩头丰厚,也怪不得这样热闹,木兰打眼一看就知道很多人都没去城中玩耍,反而都聚在这边看人蹴鞠,她是不在乎输赢的,喝完一碗井水,又啃了一个瓜,正坐着乘凉呢,就听那边赵破奴愤怒地嚷嚷起来。
陈大跑过去听了一会儿,回来也气恼道:“咱们有个队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连胜,踢得很厉害的,刚才霍将军跑下场去了,替他们的队踢先锋,他就是不想叫咱们的队赢。”
木兰眼睛都瞪圆了,愤怒地把瓜皮扔在地上,“怎么如此厚颜无耻!”
她说着就冲过去了。
霍去病哪里愿意和木兰蹴鞠?灵活得跟个猴儿一样,还动不动犯规,没多久就被逼得离了场,郁郁地和木兰一起在草棚里坐着啃瓜。
边郡这边热热闹闹了一阵子,战报传进长安,顿时也叫朝中炸开了锅,天子刘彻自从得了战报,就在宫里一顿发疯,睁眼问朕的振武侯呢?闭眼问冠军侯去哪了?白天开朝议命群臣讨论如何封赏二人,回到后宫忍不住拉着妃嫔询问她们,对朕的去病和朕的木兰什么看法。
妃嫔都僵住了,臣妾能有什么看法啊?夸人家少年英武,自己很倾慕?还要命否?不夸,天子亮晶晶的眼神在看着你哪!
自高祖白登之围后,匈奴一直是大汉王朝的心病,恶邻在侧,文景二帝与民休养生息之时,每年要花费大量资源供给匈奴,还要立个和亲的名目,多少大汉公主命丧草原,多少民脂民膏养肥敌骑。
直到刘彻长成,他不愿意出钱出人了,匈奴这恶邻立刻翻脸,年年来犯,烧杀抢掠,然后朝中的求和派就抖起来了,明里暗里劝诫君王,想让刘彻恢复从前的局面,嫁几位公主吧,出些血吧,这样就没有战事了啊!
刘彻愤怒得想屠灭这些人的九族,和平岂能是跪着求来的?他奋力掀开棋盘,举国之力寓兵于民,养出百战之军,如今大胜连连,战局一派大好,仿佛压迫了大汉这么多年的匈奴是纸糊成的老虎,一撕破脸就烂透了。
刘彻心中的火焰几乎要胀破胸腔,他到处和人炫耀,炫耀的不是两个立下战功的少年,而是急切地在让人歌功颂德,证明自己决策的正确性。
然而问题是吧,刘彻不光喜欢和人吹有功的臣子来证明自己,他吹得上头了……还喜欢夸张,然后再现编点。
长安城内一处简朴的民居内,太史司马谈正和游历归来的儿子司马迁叙谈,谈及如今的战局,司马谈叹息地道:“天子一心为战,百姓实苦,连年征伐,朝中诸君已无人上言,不敢再议止战之事。”
司马迁今年二十一岁,少时长在老家,稍大一些回到父亲身边,对各地的人文记载有莫大的兴趣,在司马谈的支持下开始游学四方,他出去了一整年才又回到长安,就听闻了前线大胜的消息,身为年轻人他还是颇为振奋,但听了父亲的话,又沉默下来。
司马谈轻叹道:“且战报传来之时,说是斩敌一万五千,第二日多出四万,半个月后,天子下诏犒赏全军,说杀敌八万,实在……”
朔方距离长安一路遥远,战报上虽然写得清楚,但传成言语,再落入旁人耳朵里就要打折扣,一万五千是实打实的斩杀敌军,四万是屠灭匈奴部落的人数,八万是刘彻自己凑了个好听的数目吹嘘出去的。
但在司马谈这样的有识之士看来,就是前线将领好大喜功,频频改词,而天子偏听偏信,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了。
司马迁越听越愤怒,低声道:“四万的军队,哪怕全军覆没了也不一定能杀八万匈奴,他们报上来的战损就四千多人,天子竟然也信了?”
司马谈微微摇头,只道:“不可在外胡说,诏书已下,天子说是这个数,那就是这个数了。”
司马迁沉默许久,但神情郁郁,显然是十分不满,他师从董仲舒,这位提出尊儒、天人感应,将一腔心血付君王的大儒,天子将他用过就丢,老人家只能隐居著书,谈及君王都是沉默无言。
今年有人举荐董仲舒做胶西王的国相,这位胶西王脾气暴躁,上一个国相就是因为劝谏他而被杀,而且杀了不止一个国相,这样的举荐,天子竟然也同意了。
司马迁想到董仲舒,更多几分痛惜,道:“天子好大喜功,为人薄幸,董师一心向他,却落得如今……”
司马谈制止了儿子的话语,而是说道:“董儒失去帝心,个中缘由复杂,你已经行过冠礼,是该管管这张嘴了。”
司马谈其实有些后悔让儿子跟随董仲舒学习,谁能想到之前一心向君王,仿佛一条忠狗的董仲舒,他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天人感应等一切有利于君王的政策之后,忽然觉得脖子有点痒,开始想用儒家圣王之道规劝君王。
所谓天人感应,就是神化君王,将风调雨顺归功于天子,等到全面施行这玩意之后,他就把挖开的坑展示出去了,妄图以天灾约束君王的行为。
哦,风调雨顺是因为你这个天子干得很好,地震水灾瘟疫是你天子无道,所以要听我的话,好好干这个皇帝是吧?
司马谈几乎在理解了董仲舒的思想之后,就恨不得多长几条腿离他远远的了,如今不过是抱怨了两句君王,那边儿子居然也开始为董仲舒不平了!
司马谈恨不得把这些为官的道理掰开揉碎了给儿子讲,但他越是这么说,司马迁越认为这是天子的错处。
司马谈说到后来,已经撸起袖子上手,以武力教子了。
傻蛋唉!天子怎么会有错?天子怎么能有错!
司马迁挨了一顿打之后,更坚定了自身的想法,等他遮头遮脸出了门,听到长安街头巷尾悄悄传起振武侯与平阳公主二三事,冠军侯少年贵幸,天子深爱之这些事,已经不想说些什么了。
司马迁很崇敬李广,可李广为大汉征战半生,如今不过是个小侯,令他万分痛惜,而真正的名将被弃之不用,两个宠臣出去打仗,今日报一万,明日上四万,转头就八万,何其可笑也。
长安城里处处歌舞升平,谈及前线大胜,谈及两位将军,司马迁听在耳朵里的流言,不过是人们因为喜爱而越发深入地在讨论,唯独司马迁一个人愤愤不平走在路上,有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寂感。
“哎哎!从哪冒出来的,让路让路!快让……”
司马迁从一处巷口低着头走出来的时候,忽然就听见这么一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觉得胸口一疼,飞出去之后,朦朦胧胧看到一辆马车疾驰出老远才缓缓停下。
马车上的人并未下来,车夫过来查看了一下司马迁的伤势,没多久返回去报告了一声,车上的人不耐烦地道:“没有外伤就给他些银钱,让他去看医。”
说着,有侍从走过来,甚至没靠近司马迁,挥手在他身边撒了一把钱。
司马迁疼痛之中抓住车夫的袖子,问道:“谁家、谁家贵人撞我?”
车夫一把甩开他,只道:“我家主人是冠军侯之父,正要入宫面圣,你自去请医,别耽搁贵人行程。”
司马迁痛晕过去之前,记住了这个名号。
哦,撞我的是冠军侯之父,四舍五入,撞我的是冠军侯。

第56章
陈掌一向不喜欢霍去病, 倒不是他对卫少儿的私生子有意见,当初偷情的时候他都知道,没当一回事。
他不喜霍去病, 是因为觉得霍去病的命太好了, 生下来刚刚记事,宫里贵人得幸,连带着卫家一门显贵, 明明只是个私生子, 却拥有许多长安权贵都无法企及的特权,等到霍去病稍稍长大一些, 又成了天子身边的侍中,有着极好的前程, 而陈掌自己的儿子不仅没什么出息,还视他如仇。
陈掌时常想起妻子死前仇恨的眼神,仿佛和儿女们的面容重叠起来了, 可他也没法子呀!他想要恢复先祖的荣光,为什么就这么难?
陈家是开国功臣,距今也就这么几代人,汉家的天子就已经不再顾念他们先祖的功绩了吗?
陈掌越是为侯位奔走,就越是茫然, 霍去病一个毛头小子罢了, 他一战就封侯,这次不过是他第二次上阵, 就能带两万多骑兵, 刚有胜果传来, 天子在朝议上召集群臣为他庆功,朝议第一日就定了万户侯, 第二日要赐千金,第三日天子说冠军侯没有家室,要给他赐豪宅美人。
光是听见豪宅两字,陈掌就心头作痛,那新立的振武侯府,占的可是他陈家的宅邸!
酸妒之后却也有好消息传来,天子封赏完之后明显意犹未尽,召见卫少儿,封她做了谷阳县君,如今卫少儿出行在外,别人尊奉她就可以叫一声谷阳君,而非陈夫人了。
卫少儿欢天喜地谢恩,陈掌还没酸两天,他就得到了天子召见,陈掌心头砰砰乱跳,该不会……要恢复他这个冠军侯之父的爵位了吧?
嗯,多年为曲逆侯爵奔走,陈掌早就忘记这是他嫡兄丢掉的爵位了。
至于路上撞了个人,对陈掌来说都没往心里去,身边侍奉的婢子还很会说话,说这叫出门撞喜,是要发生大好事了。
下车,然后步行,宫城是非常大的,只有诸侯王和刘彻允许的宠臣才能够在宫城里骑马坐车,绝大部分的臣子都是两条腿走,有的臣子年老力衰,从宫门到宫城这一截路已经无法走完,也就到了告老的时候。
骑马出宫城,乘辇见君王,这是多少臣子的奢望。
陈掌还不算很老,哪怕这条路已经许久没走过,也还是走下来了,他怀着紧张的心情等候天子召见,但天子让他在外头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像是忽然想起他这么个人来,让内侍将他带进殿内。
刘彻听见行礼的动静,连头都没抬一下,只道:“数月前你家二女失踪一事,廷尉已经有奏报,看看吧。”
陈掌小心地接过内侍递来的竹简,上面有张汤的奏报,他通过大量筛查异常情况得到线索,并寻到当日在振武侯府附近卖人的老妇,那老妇听闻廷尉的名声就吓得坐地,审讯不久就全部招认,张汤又问询了振武侯府的管事和一干仆役,最后奏报刘彻,他的文辞简练,而且善于总结,叫人一看就懂。
陈掌一眼看去,张汤的奏报大致意思是这样的,陈掌有意将长女嫁给丞相薛泽为继妻,次女赠与修成子仲为妾,陈家二女因此出逃,她们将自己扮成少年,花钱寻了老妇将他们贩卖至振武侯府。
这明显是个正确决定,因为两个孤身女郎是很容易被恶人盯上的,成为大户人家的奴仆能能保全自身,但权贵之家基本上不买卖奴隶,他们用自家奴隶生下来的孩子,这叫“家生子”,所以就盯上了刚显贵没多久的振武侯府。
不料,振武侯出征,这两位女郎阴差阳错跟去了战场。
陈掌的脸色青了又白,跪伏在地不出声了。
刘彻手里的笔都没放下,只淡淡地道:“张汤的奏报写得很清楚,陈掌,等振武侯返回长安,你去领她们归家。”
这是一点亲戚间的颜面都不给了,陈家二女这样的情况,哪怕做妻不配,姐妹二人顺势做个妾室也是应该的,可天子连这个都不许,显然是非常维护振武侯的名声了。
陈掌对天子哪里敢讨价还价,唯唯应是。
刘彻忽然想到了什么,起身走到陈掌身边,一双鹰目锐利地盯着他,说道:“陈家不可能再起复了,收起多余的心思,好好侍奉谷阳君吧。”
陈掌的脸色一下子煞白,他完全没想到天子会这样直白地和他挑明,而且还叫他……好好侍奉妻子。
这一次陈掌饶是面对天威,都咬牙许久,才应了一声:“唯。”
刘彻是很会变脸的君王,他对待陈掌这样的无用之人,基本就是这张冷漠得要结冰的脸,说出话的也像刀子一样锐利。
打发走陈掌,刘彻坐着批阅了会儿奏章,有内侍来报,说王美人来给他送甜羹。
刘彻面上,顿时露出温柔笑意。
王美人也是出自平阳府,木兰和霍去病离开长安不久后得幸,这位美人得幸到什么程度?自她得幸君王后,后宫久无宠,韩说半月不曾得召进宫,唯独有一项很奇怪,天子不让王美人见任何外人,这会儿妃嫔跟在帝王身边狩猎,游苑,见到一些臣子,都是很正常的事,可王美人得幸之后,从没被天子带出宫城过。
得到天子应许之后,王美人端着甜羹进门,微微抬起头,露出一张清秀温和的面容,竟然并非什么绝色美人,甚至还有些男相。
刘彻喝了一口甜羹,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姐啊,你怎么就不信朕对卫青是真的没想法了?朕喜欢的是他翱翔天际的威风,而非柔媚侍君的顺从,送这样一个赝品过来,是奖励朕还是试探朕?
嗯,甜羹真好喝。
天子喝完甜羹,即命征召六郡青壮与边郡募兵,卫青为车骑将军,领兵三万,并节制全军,前将军赵信领兵两万开路,游击将军李广领一万五千人,骑将军公孙贺领兵一万五千人,此后又有轻车将军李蔡、强弩将军李沮,护军都尉公孙敖各领骑兵数千,共计增兵九万,出高阙塞。
这是大汉对匈奴战事史无前例的一次,刘彻借着前线大胜之功,与诸将立誓,击破右贤王部,彻底扫清一面王庭,让河西真正成为汉家生息之地。
出征当日,卫青全甲在身,疲态尽去,刘彻为他正了正盔缨,那是兜鍪顶上的几根染成红色的雉鸡翎,盔缨很高,如果在行军时竖着盔缨,远远的都能看清楚,刘彻轻声叮嘱道:“朕盼仲卿大胜归来。”
卫青想要下拜行礼,被刘彻扶住,刘彻道:“此战若能得胜,仲卿当为大将军。”
天子说得坚决,并不容卫青推拒,他说完就拍了拍卫青的盔甲,去和李广说话了,卫青深吸一口气,目光看向遥远的天际。
大将军是大汉武将最高的荣誉,他岂有不想得之理?
送别诸将后,刘彻又命李息和卫青旧部张次公领兵三万出右北平,这支军队没什么作战目标,就是袭扰匈奴边境,为大军做个障眼法,使得匈奴单于本部不能在第一时间内分析出大汉这次出兵的目标罢了。
李息出征前连遗书都写好了,明白自己这次属于废物利用,要是利用得还不错,这条命才能保住,倘若卫青带着大军吃了败仗,那卫青不一定有事,他指定是没了。
秋季的凉风伴随大军一路前行,木兰和霍去病也很快收到了封赏的消息,还有命他们动身和卫青合兵一处的诏令,这次霍去病得的赏较多,不是因为木兰叙功时提自己不多,而是万户侯之上很难益封,霍去病得了万户侯之后,封赏也会较难。
四万兵员在高阙塞等待了一段时间,秋风瑟瑟之时,等来了九万大军,十三万军队在高阙塞会合一处,属实是许多将军一生都没见过的风景。
李广带着儿子李敢找了个高处眺望,感叹地道:“我这几十年的战事打下来,都没见过这样大的阵仗。”
李敢干巴巴地道:“您那是守城,现在可是我们大汉主动进攻匈奴……阿父,您跟我说实话,您真的会打进攻战吗?”
李广一巴掌拍在李敢脑瓜顶,怒斥道:“进攻就不需要防守战了吗?万一匈奴人来打军营……”
他说着,看了一眼底下风云汇聚十三万汉军的壮观景象,哑巴了一下子,然后又打了李敢脑瓜一巴掌,恼羞成怒地骂道:“你一个将领,怎么带头不戴兜鍪?军容不整,该打!”
李敢毫不畏惧,他的脑壳已经被打出茧子来了,老父打得手疼,对他来说也是轻飘飘的。
卫青下了马,见到飞奔而来的一人一骑,笑着站在原处,那骑手很快勒马,正是满脸喜悦的霍去病,他翻身下马,拜了下去,“舅舅!”
卫青把他从地上拉起来,给他拍了拍灰,“你阿娘担心你吃不好,让我带了些果脯蜜糖,还有些腌肉,你拿去和木兰分一分。”
霍去病看了一眼,卫青的一匹替马上,背着大大小小好几个口袋,甚至还系着几个蹴鞠球。
少年噗嗤一乐,这怎么可能是他阿娘准备的。

第57章
卫青带来的果脯大多是桃脯, 今年刚打的新桃,用了盐和香料腌制,吃起来咸中带甜, 滋味极佳, 这在边郡是做不出来的,是长安豪奢之家才有的富贵手艺。
说着话木兰也到了,她一下马就看到霍去病背着风在吃什么东西, 见她看来, 霍去病鼓着半边脸颊,给她塞了一片桃脯。
于是木兰的半边脸颊也鼓起来了。
这几个月在边郡的日子实在苦巴巴的, 霍去病从前不吃饴糖,那是平头百姓的美味, 他一般用饴糖来奖励马匹,木兰先前在长安几次看他从羊皮袋子里掏出东西来喂马,她以为是豆料之类, 但那是霍去病在喂马吃糖。
在边郡待久了,霍去病都吃了好几次饴糖了,忽然尝到了长安的风味,一吃就停不下来,木兰也眼巴巴地看着, 霍去病时不时分她几片, 卫青也替他们打掩护,诸将陆陆续续赶来时, 就见卫将军挡在两个小将军面前, 神情严肃地道:“对于此战, 尚有些细节要商议,诸位请随我入帐。”
士卒们并未搭建营帐, 只是先把能容纳许多将军议事的军机大帐立了起来,众人纷纷应和。
大帐内设了坐席,诸将按次序入座,领兵在外,其实没什么可说,诸位将军都默认按领兵人数来排序,霍去病和木兰名义上是两人各带两万兵马,和赵信相当,但赵信的爵位低于二人,因此霍去病坐左侧上座,木兰坐右侧上座,而赵信坐在霍去病的下首,此后则是领兵一万五千的将领,李广资历最老,所以就坐在木兰的边上。
听着复杂,但众人都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晰,所以这次排序几乎没人乱坐,仿佛是一进门就知道该坐哪个席位,卫青在主位跪坐下来,向诸将布置任务。
从总体兵力上来说,大汉和右贤王部的兵力相当,或许还要少上万余人,但这不是差距,而是优势。汉军准备充足,光是补给线就设了三条,而军中骑兵人人披甲,虽然大部分是粗糙木甲,但匈奴人只有精锐披甲,大部分的兵力装备都极差,许多人还使用着当年从秦军缴获的兵刃,而汉制的兵刃较秦朝已经更新换代了几轮。
这也是木兰和霍去病连连大胜的原因之一,木兰早发现了这种差距,所以她总觉得自己没什么本事,打的全是人数占优的战事,汉军的装备如此精良,自然能得胜。
目前来说,和木兰霍去病深入敌境只能抛弃辎重快速奔袭不同,大军开进匈奴境内,要考虑的最大难题其实是寻找到右贤王本部,是的,攻守易形了。
霍去病立刻提出几个可能的地点,他到底是从敌境几进几出的人,说话很具有参考意见,他其实希望大军直接开进匈奴境内,一路平推过去。
卫青摇摇头,说道:“大军直接开进并不可取,匈奴往往会在秋季进犯大汉,是因为他们在夏季得到了充分补给,兵强马壮,大汉常在春季攻打匈奴,也是因为过了一冬的严寒,春季是匈奴人最脆弱的时候。今日反其道而行之,就是为了打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此战出其不意,若能直接擒王,最为合适。”
这其实是刘彻和卫青一同商议出来的,两方的出兵规律不是没人看得懂,主要是因为这种天时很难得,匈奴人不在秋季进犯,那他抢什么?大汉不在春季出征,那有什么季节是适合打仗的?
这次反季节来攻,最大的原因是木兰和霍去病两个人在前线取得了很大的战果,乘士气而战往往能够取得大胜,至于打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那是刘彻的描补,其实他就是急功近利,已经看到了令人愉快的战果,他迫切地想要一场全面大胜,实在等不到第二年的春季。
卫青在战略意图上和刘彻实在是对知己,掩盖了天子的急切,卫青又道:“如今深秋已至,匈奴人应当会整备兵马进犯汉境,朔方、五原、定襄、雁门,都可能是他们的目标,大军暂不轻动,我有意让一支军队分兵四路,探查匈奴主力所在,诸位将军可有人请缨?”
任务是肯定有人要去做,主动请缨最多落个好名声,而装死不理则有很大可能落在别人身上,毕竟这任务着实不好做,将自己的军队分散开去,探查匈奴主力的过程中出了错,那不就是送到敌人嘴巴里?
一时无人开口,卫青正要挑个人来布置任务,木兰开口道:“卫将军,让我去吧,我的兵马对这一带已经很熟悉。”
霍去病皱眉,刚要开口,木兰对他摆摆手,又抬头道:“诸位将军初来乍到,手底下的军队大多刚刚召集,遇到匈奴人只会生乱,我去最合适。”
卫青其实没准备把这任务布置给木兰,但听了木兰的话,觉得确实是这样,便点了点头,“大军居中,你遇敌后只管撤退求援,不必缠斗。”
这是连战都不必去战了,木兰认真点头,按照霍去病那种抛弃辎重急行军的作战方式,难道她还跑不过匈奴人?
作战方案定下,这会儿天色不早,木兰也不必急着动身,明日一早再行军也不耽搁,出了大帐,卫青原本想留霍去病说几句话,却见他这外甥急急地往外冲,一只手还揪住木兰的衣袖,卫青只得摇摇头不管了,他还有些欣慰。
军中好友,往往也是一世的知交。
离开大帐没多远,霍去病把木兰揪住了,他眉头拧起,但开口并没有指责木兰揽麻烦上身,而是说道:“你带着三万人去吧,反正我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多带点人也安全些。”
当初出征,名义上是两人各带两万兵马,但霍去病只要精锐,和木兰商议过后带走了募兵,剩下的三万人由木兰统率,已经这么打了几个月。
赶在大军来之前,木兰和霍去病才把军队重新分割,霍去病匀了一半募兵给木兰,木兰也分出许多征发兵到霍去病那里,军队是打散又重组的,但如今木兰要去探敌,再带着那些散乱兵马就有些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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