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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同人)木兰从军—— by若然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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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敖若有这一层关系,卫青也不必替他担心了。
木兰睁着眼睛,横竖是睡不着,她的思维一贯都是单线程的,在家织布,养家糊口;征发令下,家里没有能上战场的男丁,那就她去;到了军中,藏好身体,拼命训练;开战了最简单,杀敌就是。
她好像从来没有思考过以后的事。
木兰眉头紧紧皱着,她发现自己实在想不了很远,而萧功曹就很不一样,他大约读过很多书,所以比她有见识得多,她、她其实还是很想学识字的。
大军在上谷聚集不久,天子诏令下,诏书里赦免了溃逃的士卒和军官,无功者不赏,李广和公孙敖原本都该处死,两人都赎了罪,被免为了庶人,而卫青则被封为关内侯。
一战封侯!
军中战功一向都是按人头算,卫青这一路上满打满算,杀敌的人数也不过千余人,但那可是茏城啊!匈奴人的祭祖之地,神灵庇佑之所!
匈奴大单于都气得提刀出大帐砍羊了!
汉军这一战损失是不小,但在另一个层面上是胜了的,刘彻自己琢磨,要是匈奴人来一趟丢下一万七千多个人头,但把他家高祖帝陵或是泰山封禅之所给打砸烧抢了,他也不会觉得赚了。
这哪是打匈奴人的脸啊,这是把他家天地神灵加老祖宗的脸都给打肿了啊!
有人欢喜就有人悲戚,卫青原本作为天子的宠妃外戚,嫉妒他的人就够多了,如今卫青一战封侯,不知道多少人气歪了嘴,更重要的是,四路大军唯独卫青建功!公孙敖就不去说他了,废物点心一个。公孙贺作为姐夫,在匈奴转悠一圈无功而返,白吃了许多军粮,也受到不少质疑,连这自家人都有些不舒服,就更别提李广。
李广作为大汉名将,朝中敬佩拥戴他的人很多,这次试探性的军事行动差点折了这样一位名将,不少本就不支持刘彻攻打匈奴的官员都很不满,再加上一万汉军撞进十万匈奴人的口子里,全军覆没那再正常不过了,李广忠心耿耿逃遁回大汉,迎来的却是论罪,要靠花钱赎买才能留下性命来。
要是四路军都没什么收获也就罢了,偏偏冒出个卫青来,收割了千把老弱匈奴守军,烧了个匈奴人平时不用的城池罢了,他凭什么封侯?
不知怎么的,卫青这战场新人竟然频频被提起来和李广相提并论,并连同他卑微的身世一道,被许多不愿意和匈奴开战的官员权贵拿出来批判。
但也有许多人清楚,这是山雨欲来的气息,卫青的功绩高低且不论,这样大肆封赏一个对匈奴战事有功的将军,本身就代表了天子的心意。
刘彻决心要打匈奴,他要所有人认清现实,天子按剑指北方,那所有人都要服从命令。
卫青的关内侯,实则是天子打出来的旗帜,他要千金求名将。
大封侯时代,要开启了。
与此同时,木兰交了弓箭,还了战马长刀,背上行囊,用麻绳牵着一串牛,一步三回头地从军中踏上了返乡的路程。

离家将近一年,木兰却并不想家。
花姓出自华姓,后来口音变换,华就成了花,花家不是什么大姓,自木兰祖父那一辈举家迁徙到了魏郡武安县。
三代人并不算长,花家对世居武安的村人来说还属于住了很久的外来户,花家亲属也不算多,花父在兄弟里行三,上有一姐两兄,下有一个过世的弟弟,也就是木兰的小叔,他是未婚战死的,花父逢年过节会单给他祭拜一场。
亲戚之中,也唯有小叔知道木兰是个女孩子,那会儿花父常年在外头服兵役,户籍也是小叔办下来的,至于其他亲戚,花母可是防备得紧。
也就是后来真生了个男娃,她才踏实了,连脾气都好了不少,因为那些年守着个假男娃的担惊受怕,花母把这好不容易生下的真男娃当成了全家的命根子。
除此之外,木兰还有个妹妹,今年刚五岁,比弟弟大一岁,都已经会熟练地割猪草了。
木兰走在乡间小道上,因她身后拉着的一串牛,不少乡人都盯着看,也有人猜着了什么,但不敢认,小村子都是比较封闭的,没什么人会平白无故地路过,还是走了大半个村落,忽然有个年长妇人眯着眼睛嘀咕,“是花老三家的那个大郎吗?眉眼有些像花祥的。”
木兰耳朵尖,听到自家小叔的名字,回头笑道:“哎,婶儿,我是花家大郎。”
这下不少跟着的村里人都炸锅了,生面孔有些怕人,可花家是他们村里人啊!
不少人都围着上来,有的上手要摸牛,有的拉着她说话,还有精明人守着牛屁股等牛粪,牛粪可是好东西!
“花大郎,你这牛是外头拉来卖的吗?”
“这牛怎么这么壮实?哪家的地主让你来卖?”
“花大郎是有好些年没见了,你家你娘说你身体不好,我看着挺精神!”
木兰的耳边全是村音,离开军队的失落渐渐散了不少,谁问她都笑着回应,脾气极好地任由村人捡走牛粪,问什么答什么,看着就是一个很老实朴素的村里孩子。
她嗯嗯地应声,村人问的最多的是牛,她回头看了看牛,想起这一年来的辛苦,压下心头的情绪,笑着道:“这是杀敌换的军功赏赐,我们将军从匈奴弄回了一万多头牛羊,吃都吃不完,给征发兵赏赐最多,募兵听说是有别的赏……”
她抿了抿嘴,她想要当募兵,至少要年满二十岁,她都想不到那么久远的以后。
魏郡是经常被征发士卒的郡,武安县这些年也有许多男丁服兵役,好吧,除了富户雇人替服兵役之外,穷苦农夫大多都拿过武器,这是一个寓兵于民的时代。
可还真没几个人能一次带回这么多头牛!
村里的老兵可不少,从前大汉对匈奴作战,基本都是防守,守得住匈奴人跑路,守不住就要被劫掠一空,哪有从匈奴带回牛羊的机会,对于村里老兵来讲,木兰说再多那什么卫将军为人有多好都是虚的,什么杀敌烧城一战封侯也是虚的,实在的是牛羊啊!
还有人立刻拉着木兰问她牛卖不卖了。
木兰想了想,忽然就听身后一声尖叫,“不卖!一头也不卖,都围着我儿干什么?”
花母冲过来把拉着木兰的两个老兵推开了,伸手就要揪木兰耳朵,木兰后退一步避开了,耳朵没揪到,花母指着她鼻子骂,“回来也不说一声!走!回家,瞧瞧你这像什么样子……”
花母在外头已经挤了有一会儿了,听得是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个女儿家和男人拉拉扯扯,还一口一个杀敌,她还想不想嫁人了?
木兰想去牵牛,花母先一步把麻绳握在手里头,嘴里还在不停地数落她,听得不少村里人都满脸茫然。
你家大郎出去一年,带回来这么多牛,这战功可是人头换的,不关心他受了多少伤,路上饿不饿,先骂一顿再说?
木兰跟着自家阿娘走在乡间小道上,远远地就看到了自家的两间泥巴屋。
她家的院子也是泥巴做的墙,原先是篱笆墙,后来花母总疑神疑鬼觉得会有人偷看,才咬牙请人盖了墙,对木兰来说,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可以在院子里织布,她织累了就会抬头看看天空,这大约是她织布多年眼睛还是很好的原因之一。
一进家门,木兰就愣住了,她用过的老旧织机前,她五岁的妹妹正坐在那儿织布。
弟弟则是在院子里欢快地跑跳,见到她进门,这小娃娃高兴地冲过来阿兄阿兄地叫着。
木兰下意识地一手抵住弟弟的脑门,把他向后推了推,看向妹妹,“她、她织布……”
花母把牛牵进院子里,顺口道:“你妹妹孝顺,现在织布都有模有样的了。”
一回头看到木兰把弟弟向后推,她连忙呵斥道:“干什么呢,别叫他摔了。”
木兰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织布的妹妹面前,把她抱了起来,拍了拍她的脊背像是安慰,随后一脚踹在织机上,把本就破旧的织机踹得散了架。
花母吓懵了,花小弟也吓得向后一坐,坐倒在地,他张嘴就要嚎哭起来。
木兰平静地道:“卖牛,买地,咱们家以后不织布,留一头牛耕田。”
花父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木兰看向他,忽然说道:“我的户籍原本是可以改动的,但我已经服过兵役,这户籍就改不了了,否则全家论罪。阿爹,我以后要出门,要耕田,服兵役。”
花父指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花家是没有田地的,祖父那一辈买的田在分家时都被亲戚占走,所以花家一直过得很穷,花父年轻时作为募兵进入军队,军饷待遇优厚,但他极少寄钱回家,木兰也是这次自己去了军队,才知道有许多士卒会把军饷拿去花销,或是赌钱,或者嫖妓,她不想知道花父的钱花在哪里,但她知道,这个家她可以做主了。
花母气得骂骂咧咧,花父什么都没说,木兰把妹妹抱着往外走,她准备卖牛买地,得先在村里打听清楚。
身后忽然传来阿娘的哭声,木兰连头都没回,她这次从军经历了很多,脑筋也会转了,那一夜她辗转反侧听着阿娘的哭声,现在想来,哭声没有哽咽,那是干嚎给她听的。
阿爹呢?阿爹总是沉默着,仿佛什么恶事都是阿娘在做。
比起那两间泥巴屋,村人对木兰的态度是很友善的,去打一回仗,弄回来六头牛,这就是本事人啊!
还有年纪大的妇人拉着木兰问,在村里有没有喜欢的小女子,木兰犹豫片刻,只道:“还没想过。”
她没想过婚事,她真的能够一辈子做花大郎,永远不嫁人,不生孩子吗?
木兰有些害怕,也有些暗暗兴奋,千百年来女人都是本本分分地过,在家为奴为婢,嫁人当牛做马,她从生下来就是花大郎,从生下来就承担了一切,她代父从军,杀敌数十,既然男人能做的事她也能做,那她为什么,不能跳出这个樊笼呢?
脑子一热,脑子很热,木兰抱着妹妹就差在村里跑上几圈了,直到天黑,她才怀着忐忑又期待的心情推开家门。
花母没做饭,灶里没生火,屋里老夫妻俩正说话,木兰推门的动静不小,花母一下子起身冲出来,想再试试,木兰平静地盯着她看,花母骂了几句,声音还是小了一些,“你总不能一辈子当个男人……”
木兰问她,“我为什么不能?”
花母噎了一下,她总觉得这个以往很听话懂事的孩子去了一趟外面,回来心都野了,还不是一般的野,吓也吓不住,骂也骂不动,一辈子生活在乡间的老太太除了哭闹骂人,也实在没有别的什么法子。
花父沉默许久,开口道:“你要买田,这田得你自己去种,以后分家,你不能按长子的例分,这田,得有你弟弟的一半。”
木兰想了想,点头,“可以。”
除了这个,花父别的什么都不在意,能谈得拢是很好的,花母对分一半的田有些不满,可也只是嘀咕了几句,试图向木兰解释一个弟弟有多么重要。
木兰充耳不闻,她去烧火做饭了。
没多久就传来花母的尖叫,“你放那么多盐,要吃死人的呀!”
木兰把花母撵出去,她在家里的时候很久才能吃到一点带咸味的东西,总是没有力气,现在家是她的,可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傻了!

晚饭是加了盐的豆饭,花家一向是村里最穷的,豆饭藿羹对花家来说不是形容词,而除了他们家之外,大多的村里农户都是小米稻米掺着吃了。
木兰今天实在是累得慌,却也只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她把碗推给妹妹,才五岁的小丫头脸上没有一点肉,干瘦的手伸在桌子上像小鸡爪子,花小弟虽然也不胖,但脸颊嘟嘟的,有些紧张地看着自家“阿兄”。
孩童的眼睛很清澈,黑白分明的,木兰抿了抿嘴,伸手拍了一下花小弟的额头,小妹还没有名字,家里叫也是叫小二或者二姐,花小弟也没有大名,家里都叫宝儿。
花宝儿刚四岁,木兰和他不大亲近得起来,这小娃娃甚至还不到懂事的年纪,就已经能分走她一半的田产,但要说气恼,似乎也没有多少。
把火气撒在什么都不懂的孩童头上是最可怕的,木兰自己受过委屈,很明白这样的道理。
木兰煮饭时摸了两个刚下的蛋,一起煮熟了,这会儿给弟弟妹妹一人敲开一个,花母每天给花宝儿煮一个蛋,但看到木兰把鸡蛋给花小妹吃,还是心疼得快掉眼泪了。
木兰没有管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她离开这一年,床都是弟弟妹妹在睡,她一回来,原本能一人占半张床的小姐弟俩都只能委委屈屈地睡在她两侧,一个睡这头,一个睡那头。
夜半时分,花小妹抱住了木兰的腰,把小脸埋进她胸口,又过了一会儿,睡在另外一头的花宝儿小心翼翼地抱住了她的一条腿。
这个家里,花宝儿觉得最可靠的就是他阿兄了。
花小妹抱着阿兄,感觉踏实极了,甚至都有胆子悄悄地蹬花宝儿,想把他蹬开。
花宝儿努力地扒住阿兄的腿,用脑袋去顶花小妹,小姐弟在木兰身上展开了一场拉锯战!
最后两个人谁都挤不过谁,直接开始占地盘,花小妹把自己窝进阿兄怀里,两只手大大地抱紧腰,而花宝儿抱住两条腿还不够,犹豫了一下,用自己胖嘟嘟的热脸去贴屁股。
木兰什么都没察觉,维持着一个扭曲的姿势,仍旧一睁眼就到了天亮。
花家养了四五只鸡,都是养来下蛋的母鸡,花母一般一天煮一个蛋给花宝儿,剩下的攒起来,攒满五六十个再去县里卖,除此之外就是织出来的布匹,木兰不在家的这段时间,花母偶尔织布,大多时候是花小妹在织,她还给邻居周寡妇家打猪草,一个早上的猪草打完,会在周寡妇家吃一顿饭。
花父早年是做木匠的,因为木匠活太苦,就和兄弟结伴去做了募兵,腿脚残了归乡,没带回家一文钱,他的木匠活也不好,只能偶尔用些废料做点桌椅什么的,花母卖鸡蛋的时候顺带着卖,很难卖掉。
这就是花家全部的经济来源了。
木兰一早上先去了周寡妇家,告知以后花小妹不打猪草了,又去了里正家一趟,里正也等着她呢,所谓里正,一里之长,差不多管着一个村的大小事。
花家所在的村名为上村,周围有中村和下村,这三村是按照田地优劣分出来的名字,上村的田大多是水田,肥沃得很,木兰牵着牛回来都有不少人问价,就是因为村子本身是个富庶村,所以愿意卖地的人家还真没几户。
里正捻胡须正色道:“村里现如今愿意卖的都是下田,好田可传一家三代,是没人愿意卖给你的。”
木兰犹豫了,阿娘眼睛不好,阿爹腿脚不好,家里只有她能出来种地,再种几亩下田,那还是吃不饱饭的。
里正又道:“花大郎啊,你带回来的都是好公牛,可母牛价高,公牛也生不出小牛是不是?这样的话,就算有水田卖你,你也买不了多少,我看你踏实肯干,村东头那片老林子,你如果愿意雇村里人开荒,那片地开出来就归你,你看看如何?”
木兰摇头,这是哄傻子了,开荒一般都是一个村一起干,要她一个人出钱来雇,她现在全部身家都打不住,那片林子少说二十几亩地,就算全归她,她也种不过来。
里正叹道:“那林子真能开出好地,那里头一年年积了不知道多少枯枝烂叶,可我跟别人说,都嫌费劲,不愿意去开。”
木兰拼命摇头,“你老别坑我了,我哪种得过来。”
老里正骂道:“榆木!榆木脑袋!没听过佃户吗?你找一家佃户过来,又能伺候你爹娘,又给你家干长工,管他们吃饱肚子,地也给你们种……”
木兰坚决摇头,里正退而求其次道:“那张老头家里十亩荒田,他要卖喽,要你三头牛,那地是好地,就是他家俩儿不肯好好种,才给荒了,我带你去看,那土都能攥出二两油来!”
比起花光全部身家去开二十几亩林子的荒,这价值三头牛的十亩荒田虽然也贵,但莫名就可以接受了。
木兰思考了一下,睁着一双清澈而又愚蠢的圆眼睛跟上了里正。
六十多岁的老里正在田野间健步如飞,木兰这么个年轻姑娘都几次没撵上,等快到张老头家地头上的时候,木兰忽然回过味来了,问道:“老里正,你是不是本来就想把这田卖给我?”
什么林地开荒,雇佣全村,还雇一家佃农,就是提出一个她不可能接受的条件,再退而求其次,把这荒田卖给她吧?
老里正严肃道:“年轻小子,哪那么多心眼?那林子是真的好……唉,怎么就没人听我的呢?”
木兰半信半疑,她心眼真的太多了吗?她怎么觉着太少了呢?
张老头家的地是真的好,杂草丛生,里面夹杂着少许庄稼,最高的草有一人多高,木兰一看这杂草,就知道地是很肥沃的。
老里正叹息道:“现在肯种地的年轻人比我们那会儿少多了,都想着打仗,打仗,唉。对了,咱们村这次征发出去二十几个好小伙子,怎么就你先回来了?”
木兰忽然一愣,“就我回来了?”
老里正没有多想她话里的意思,还弯腰去拔杂草呢,边回应道:“是的啊,你不常在村里走动,不知道,我们武安县的兵丁好哇,而且家家户户自带兵器,往年都是分去李将军那里,去年多一个你,本想托人拉你一把,可你到底苗儿矮,最后你分去了上谷那边。”
木兰呆住了,好半晌才道:“我们村里的兵,这次都在李将军、李广将军那里吗?”
老里正听出她的话头不对,回过身来看她,却见这黑黝黝的小少年怔怔地道:“李广将军,这一战、全军覆没。”
老里正惊呆了,“全、全完了?”
木兰看着老里正惊惶的脸色,干涩地道:“有一些溃兵逃散了,李广将军和公孙敖将军两路军两万人,合计战损一万七千。”
老里正一屁股坐到了地头上,看着那杂草丛生的荒地,好半晌才道:“张老头家里两个儿,都是跟着李将军的,孙家这次也去了一个二小子,周寡妇家里那个建功,是周家的独苗苗了啊……”
那二十几个小伙子,老里正每个都叫得上名字,反而是眼前这个得了重赏的花家小子,他其实也就十来年前花家小叔牵着来给他上户籍的时候见过一回,再有就是逢年过节偶尔见到一眼了。
老里正的心里滋味难明,木兰无措地站在那里,她和村里的人不熟,和村里的年轻人更不熟,这次征兵出去,她听说另外两路军遭遇匈奴人大败,战损一万七千人,虽然也不舒服,但胜利的喜悦和丰厚的赏赐把这些情绪冲得很淡。
可回到乡里,知道这些原本离她很远的“战损”,是一村的乡邻,她忽然有了一种难言的沉重。
那是人命的分量。
老里正过了很久才缓过劲来,声音哑着,“这地你先买了吧,给老张留些棺材本,这些日子少在村里走动,等消息传过来……各家办了丧再出门。虽然跟你没关系,可死了儿的,见你风光,什么心思都会有。”
木兰闷闷地应了一声。
十亩荒地买了下来,三头牛牵出去,花母又是好一番心疼,木兰给老里正送了十来个鸡蛋去,又找人换了两袋小米,回到家就关上门。

第10章
木兰是分了赏才回来的,她脚程也不算快,故而她回来之后才过去五天,就陆陆续续有噩耗传来。
如老里正所说,武安县的兵丁在征发兵中属于精锐,家家户户自带兵器,而这次的四路军中,李广作为骁骑将军,带的就是最精锐的一支骑兵。
武安县里,家家挂白,大多人家是默默办了丧事,家里哭上几日,有的能找回遗体送归的,比死无全尸的多了些安慰。
张老头强撑着发送了两个儿子,回来见到院子里拴着的牛,痛哭了一场,他早知道自家的儿不安分,把地换了牛,是想叫他们拉去县里卖个高价,兄弟俩再分一分,可牛还在,人却没了啊!
周寡妇失了自家的独苗苗,她家是少数能有完整遗体送归的,木兰不大认识村里的年轻人,但邻家的周建功是小时候隔着篱笆的玩伴,她记不清他长大的面目,却记得他小时候常常扒拉着篱笆墙,木兰木兰地唤她。
周寡妇拿出家里全部的钱,卖了养了一年的两头猪,给周建功办了全村最体面的丧事,棺椁厚实极了,木兰几次想要劝一劝,都被花父按住胳膊,老里正也冲她摇头,她不明就里,然而等过了头七,第二天她就明白了。
周寡妇上吊死了。
老里正把周寡妇家的房子和地收归村里,找了村里年长的妇人来给周寡妇收拾,换上她最体面的一身衣裳,在她儿子的坟旁多了一个矮矮的坟。
上村一般在官吏公文里叫上村,因在河流上游,所以十里八乡还是给了个更乡土的称呼,叫上河村,中村下村也都是这么叫,这次官吏下村,一户人家男丁多于三个的,都必须要出一个人,除了少有的孤寡之家,三村家家都在办丧。
老里正是个心眼多的老头,他提醒木兰不要招摇,怕这个唯一建功归来的小子引起群愤,但木兰看着太老实了,家家办丧她都去,人看着不声不响的,并没有闹出什么乱子来。
经了周寡妇一事,木兰还学会盯着那些看起来情绪不对的人家,坐着就是劝,她口才也不好,就是干巴巴地劝,她阿爹阿娘拉都拉不走,最后河上村还是死了三户人家,都是像周寡妇这样没了指望的。
这几天丧事陆陆续续办完,木兰盯上了看着最不对劲的张老头,每天都来张老头家坐着。
张老头气得脑壳疼,拿着笤帚追着木兰打,“我老头子不会寻死觅活的!不就是死了两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吗?我死了,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不过了?几个孙娃不活了?轮得到你这黄嘴小子来劝?滚滚滚!”
木兰一边上蹿下跳躲避张老头的笤帚,一边仔细观察张老头的脸色,发觉他看着确实比丧礼上有生气,才松下一口气来,她年纪小,也不要什么台阶,让笤帚撵着就往外溜。
张老头扔了笤帚坐在门槛上喘气,喘了好半晌,纳闷道:“怎么一下都没打着呢?”
他倒是不知道,木兰七八岁就不会挨打了,不是花母不想打她,而是她会跑会躲了,许多人打架都是王八拳对着抡,挨打了才会被动反击,木兰则是会观察对面的举动,自己提前做出反应。
这一年,大家过得都不快活。
天气好的时候,木兰去了一趟林子,砍了些木柴堆满一面墙,等到木柴晒干,雪也飘起来了,花宝儿和花小妹都守着灶台,看木兰轻轻松松地劈柴,每劈一块柴,小姐弟就一起哇上一声,仿佛木兰在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花父和花母坐在不远处,这老两口已经认了命,左右能给花宝儿留下半个家业,儿子没长成之前,家里也确实需要一根顶梁柱。
木兰家院子里飘起雪花,一家人围着灶台取暖的时候,卫青忙完了军中杂务,才准备启程返回长安,和他同行的还有萧载。
萧载跟卫青不熟,他祖上是开国的权贵,酂侯萧何的苗裔,不过皇帝都传了数代,萧载是次子的次子的次子……总之是万年的萧老二,爵位与他无缘,这么个厉害祖上对他唯一的荫蔽,就是少时开蒙,少年学成的大小篆文和隶书,还有家族世代传承下来的许多书籍都对他开放。
至于谋官谋事,别开玩笑了,亲戚靠得住,犹如猪上树,好差事都是主支嫡系抢破头的,轮到他都是苦活累活,他自己先是找了地方上的小官做,后来做不下去了,没前途。
据他判断,天子想锤匈奴久矣,他跳上天子这艘大船,来日未必不能靠军功封爵。
和大多数人为李广叹息,对卫青大加批判不同,萧载觉得卫青必有前程,一个在外带兵的武将最重要的就是天子的信任,卫青本身是外戚,又受天子看重,自身也有能为,这样的人迟早要一飞冲天。
雏凤初啼,必有百鸟噤声,卫青占尽风光,必要有人失意,只不过那个人正好是为大汉立下累累苦功的李广罢了。
萧载因为军中收留被匈奴掠去的妇人一事,对卫青观望许久,直到这次卫青留下处理军中剩余事务,将那些妇人妥善安置了下来,萧载才踏实了,踏实的同时就开始着手准备自荐。
“唉,可惜了我的木兰兄弟不在。”
萧载叹了口气,亲兵是日夜伺候在主将身边的,这是最亲近的人,要是木兰还在的话,通过她带一两句话是最方便不过的了。
不过萧载也知道,一个征发兵是待不长久的,也不知道卫青怎么回事,他亲兵齐备,却还非从军队里提溜出个小兵来带在身边。
萧载忽然想起长安的那些传闻来了,然后想了想木兰那张稚嫩秀气的小脸,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去投一个将军做个幕僚的事,不会殃及他的屁股吧?不是萧载自夸,他感觉自己可比那晒得黢黑的小木兰娇嫩一些啊。
投靠这种事,往往是比较私密的,有别人在场,这表忠心就容易放不开,可两人独处,萧载觉得自己很危险,他思考了许久,终于敲定了一个特殊的时间段。
是夜,卫青起夜。
馆驿是提前清理打扫过的,这会儿冬日里也没什么异味,卫青放水放到一半,外头忽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呼唤,“卫将军,卫将军是你吗?”
水声忽然停止,停顿片刻,卫青扭头看向门口,门缝里露出一只眼睛,是萧载。
萧载低声道:“萧某不才,久慕将军之名,愿投将军门下为一幕僚。”
卫青:“……为何夜半来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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