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墙小闲妃—— by小蛮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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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铎笑笑,笑容很浅,面上不见一丝恼意,“朕记下了,刘歇,送李御史夫妇出宫。”
堂姐郁青还想对郁灵说些什么,却被丈夫揪了胳膊带走了。
郁灵已然魂飞魄散。
“爱妃这位姐夫,挺有意思的。”萧铎道。
郁灵揪着裙侧,“臣妾、臣妾只是听闻他今日在朝堂上给陛下泼脏水,臣妾才提醒他几句罢了。”
“是他往朕身上泼脏水,还是你往朕身上泼脏水?”萧铎问她。
“臣妾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她说的话虽都难听,可都是实话。
“你只是怕他乱说话,惹朕发怒杀了他。”萧铎道,“爱妃对娘家的人倒是格外上心。”
郁灵无可辩驳。
“你打心里觉得朕滥杀无辜,是么?”萧铎气息沉重,“即使朕已经命人移走刑具,并且再不责罚御史,你还是如此看朕。”
皇帝的话叫郁灵糊涂了......
她从未求他别再杀人,她也自知没有这个资格。听绮罗说今日,李棠立在大殿中央细数萧铎的罪状时,萧铎肃着脸一言不发。
难道他真因为她而改变?
荒谬,绝不可能。
“陛下息怒,臣妾往后再不胡言乱语了。”郁灵求饶,“陛下也不必大费周章改动那间暗室,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最多臣妾再也不去御书房打搅陛下了。”
她一双眼眸布着真诚。
“之前臣妾害怕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现在臣妾不怕了,真的真的!”
萧铎无动于衷,不过是静静瞧着她。
这看似平静的目光之中,似蕴含着深恶痛绝的恨。
郁灵不明白他的态度,她已经竭力地掩饰心里对他的恐惧,百般讨好了。他再这样,恐怕她得努努力,克服心中恐惧,往后萧铎在她面前滥杀无辜,她能若无其事跟在后头帮忙埋尸!
“很好。”
萧铎丢下冷冰冰的两个字,与她擦肩而过,离开了清宁殿。
慕容循与司徒珏正在御书房等候。
见萧铎沉着脸色回来。
“陛下留着那个蠢货,是有特别的用途么?”
“什么用途?用来给朕添堵么?”萧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慕容诧异,他这会儿明显不悦。
“娴妃娘娘惹陛下生气了?”慕容循试探着问。
“娴妃明里暗里说朕取人性命。”萧铎道。
“难道陛下没有么?”慕容反问,“陛下坐在这位置上,生杀予夺是陛下的权力。陛下杀御史,全因御史污蔑陛下,必须杀路尚书,全因他勾结赵王,难道他们不该杀?”
自然该杀。
“可朕不想让娴妃误会朕滥杀无辜。”
“陛下何必在意一个妃嫔的想法?”慕容循道。
他没有在意她。萧铎坐到御案前,他只是不喜欢那一夜娴妃看他的眼神罢了,“你求见朕就为了这件事?”
“自然不是,臣有很重要的事禀告陛下。”慕容循笑得神秘,“陛下托臣办的事办成了。”
慕容循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拍到案上,“陛下这一次要重重赏赐臣了。臣家中的当铺前几日收了这么一样宝物。”
萧铎打开锦盒子,竟是一串碧绿通透的翡翠珠串,竟比原先赐给贵妃的那一串色泽更好,堪称完美。
“来典当这物件的是一位年迈老妪,祖上经营珠宝生意,臣前几日下令留意着,当铺管事得了宝物就送到臣府上来了,真真千载难逢啊。”
“娴妃今日得罪陛下,陛下可还会赏赐给她?”
“你很好奇么?”萧铎合上锦盒子。
慕容笑而不语,瞧着娴妃是没这个福气了。
“除了珠链的钱,庄王在郊外那五百亩的良田也归你,下去吧。”
“臣谢陛下隆恩!”慕容循欢喜不已,用这一串珠串换五百亩良田,这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臣告退了!”
待殿门合上,萧铎打开锦盒取出珠串。娴妃肤白若雪,这串珠子戴在她脖间该是十分赏心悦目的。
一码归一码,答应要赏的东西还是得赏。
时近子时,郁灵躺在榻上无所事事的翻看话本,听见外头忽得有动静。
“娴妃入睡了么?”
郁灵立即放下画本,这不是萧铎的声音么?今夜格外炎热,她可不想侍寝。
“回禀陛下,娘娘还未入睡。”殿外宫女禀告。
不不不,她已经睡了。郁灵立即扯过玉枕侧过身躺下。
她听见推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朝着内室走来,郁灵死死闭起眼睛,啊,她一点都不喜欢萧铎,也不想与他如此频繁接触!!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她能感受到萧铎立在身后,床沿的位置,郁灵更加不敢睁眼了。
眼睫轻颤,紧紧抿着唇。脖间感受到男人若有似无的气息,他略带薄茧的手轻轻拨开她的发丝。
少女好似山中幼鹿,在被猛兽完全吞噬前细细打量着。
脖间忽得一阵冰凉,好似他手中的匕首架在她脖上,她亲眼见过他手持匕首,亲自割人喉咙,难道他也要亲手杀她?
下一瞬那叫人窒息的压迫感消失了,她听见了远去的脚步声。
郁灵缓缓睁开眼眸,坐起身,脖间赫然戴上了一串华美的翡翠珠链。
这是他送给贵妃的寿礼,不,不是的,不是那一串。
萧铎深夜前来......是为了给她送珠链?
还记得贵妃生辰宴那日,她知道他将她看中的珠链送给贵妃,她当时气得失态,口不择言,对他恶语相向,她以为他诓骗她。
郁灵心里升腾起异样之感觉,方才,她还以为他要杀她。
啊啊啊,她该死她竟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串珠链,比贵妃那串更完美......
从前在誉王府时,那个时候她初来乍到,觉得萧铎生得丰神俊朗,性格也温和,她经常会对他问这问那,他是个少言寡语之人,却是句句有回应,只是后来......
很多事情,都被她很刻意遗忘了,其实萧铎大多时候待她不错的。
所以那日他不是真要戏弄她,而是底下人办错了事,错把她看中的珠链当做生辰礼送给了贵妃。
郁灵后悔了,她方才不应该刻意装睡,若是她能大大方方地接过着这串珠链就好了。
但也并不打紧,明日去御书房诚心谢恩。
郁青随着丈夫回到家中,命仆人将车上的东西卸了下来。
婆母与大姑子瞧见这么多东西,忙出来迎候,“这都是宫里的赏赐?”
“呀,这么好的布料,这匣子里装的都是金银首饰?”大姑子李香翻看起来。
“是娴妃娘娘赏的。”郁青提起堂妹,脸上也有光。
婆母道,“娴妃娘娘还不是看在我家棠儿得皇帝重用的面上才给你这么多东西,否则她怎么看得上你这门穷亲戚!”
“可惜了,这料子怎么都是女人用的。”李香抱怨道,“我还想给虎儿豹儿他们还有他们爹裁衣裳呢。”
郁青道,“这些料子是贵妃赏给宝儿裁衣裳用的。”
婆母顿时脸色不好了,“你就没提说家里还有两个小子?!”
李家祖上富过一阵,还捐过一个小官,却被李棠的父亲吃喝玩乐败光了,婆母于氏生了一儿一女,大姑子成家之后与夫君常住李家。
此番李棠中榜授官之后,全家都搬来皇城。郁青嫁入李家多年,前两年才生下一个女儿,而大姑子却有两个儿子,于氏就越看郁青不顺眼了。
郁青回不去娘家,自然也就得在婆家忍气吞声,日积月累,再骄傲再有心气的人,如今也不过是个锯了嘴的葫芦。
宫里头赏赐的东西真真好,于氏翻看了许久,让人将东西全部收到自己屋里去。
郁青瞧着,“母亲,拿出几匹来给宝儿裁衣裳吧。”
“宝儿还小,刚会走路的孩子长得快,这么好的料子裁衣裳不是糟蹋了吗?等她大了,我再拿出来!”于氏道,“小孩的衣裳都该是娘家人给准备的,你该去问你那狠心的父母讨要,他们又不是没有钱,连嫁妆都不给你备着。”
郁青与娘家断了往来,平日里也不敢与婆母争什么,“可是娴妃娘娘命我明日带孩子进宫......”
“带孩子进宫?那就带虎儿好了!”于氏道,“宝儿那么小的女娃娃懂什么,虎儿多机灵,或许皇帝与娴妃瞧了喜欢,认他当干儿子呢!”
“母亲胡说八道些什么!”李棠惊呼起来。
“哦哦哦哦,不说不说。”于氏对着儿子笑脸相迎,“如今你金榜题名当了官,我打听了,其他的人都外派出去了,状元都去翰林院修书,唯独你官都比别人高些。”
“陛下赐了我一座宅子,就在朱雀大街,明日雇几个人收拾收拾,月底就可以搬进去了。”
“弟弟,这是真的啊!!”李香大喜过望,“陛下这么看重你?!”
李棠得意呢,谁叫他摸准了皇帝脾气呢,往后只要他在朝堂上直谏,官运亨通。
“你怎么不早说?!”于氏也格外惊喜,如此一对比,娴妃的那些赏赐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郁青心里也欢喜,若能般进大宅子,自己与婆母还有大姑子一家能分院别住。
李棠却留意到了满桌的金银首饰,昂贵衣料,“青儿,娴妃娘娘出手可真阔绰啊。”
“那个匣子里还有娘娘赏的五千两银子。”郁青道,“用这笔钱来添置一些家具。”
李棠打开匣子,确实是五千两的银票。
“呀,这么多钱!”于氏眼睛都直了,他们李家简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钱不能收!”李棠合上匣子,“明日你就入宫将银子原原本本还给娴妃。她定是看我得陛下器重,用这五千两银子贿赂我,堵我的嘴。”
“怎么会呢夫君,我妹妹不过是怜惜我们刚到皇城,安顿下来需要好些银子,故而赐了这么多。”
“官场上的事你不懂。”李棠道,“我听人说,你这位妹妹其实并不得陛下宠爱,她对你这么好,不过是想拉拢我们罢了!你以后可要少与她来往!”
“她身为皇帝的妃嫔,背地里污蔑皇帝,恐怕不是头一天兴风作浪了!今日我看她穿戴富贵,珠饰加身,赏的东西也无一不是精贵之物,看来平日里不少敛财。”
李棠打心眼里觉得娴妃不是个好女人,还是要早人劝皇帝打她入冷宫为好!
隔日下午,郁灵去御书房谢恩,她特意做了萧铎爱吃的龙井酥,礼尚往来嘛,必定能讨萧铎欢心。
御书房里没旁的人,郁灵进殿后规规矩矩地跪地谢恩。
萧铎的态度......也算尚可,并没有表现得很厌恶她,郁灵亲手将龙井酥送到萧铎面前,“臣妾上午亲手做的,请陛下尝一尝。”
“你尝过了么?”男人语气里隐约含着些许嫌弃。
“同样的错误臣妾怎么会犯两次呢?”郁灵亲手拿了块糕点送到皇帝唇边,“陛下尝一尝。”
萧铎也赏脸,咬了一口,滋味确实还不错。
抬眸瞧着她脖间珠链,细腻雪白的肌肤衬得珠链颜色愈加艳丽,萧铎并不太研究珠宝,但是不可否认,她很适合。
“你戴这珠链,不错。”
郁灵受宠若惊,他竟然会夸她,她今日还戴了他上一回赏赐的那只金簪,上头盖宫殿的那支。
加上那套羊脂玉头面,其实他对她也没有那么抠门。
萧铎可不是什么禁欲的正人君子,此刻御书房里没有旁人,郁灵穿得清凉,他忽然想起前日,她脖间那琼脂一般洁白冰凉的肌肤。
捏了她的手腕将她抱到怀里,埋首于她脖间,轻闻她发间馨香,“爱妃......”
她有一副好身子,所以偶尔赐些金银首饰来叫她欢喜,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她一直如此乖顺。
男人略带薄茧的手堂而皇之地探入衣襟。
郁灵别开头,外面日头正旺,光天化日的。她是真心实意来送糕点的,不是来送她自己的啊天!
萧铎的御案整齐,看到一半的奏疏明晃晃地摊开着。
郁灵不经意间一瞥,看到了两个字:娴妃。
穷奢极欲、贿赂朝臣、
郁灵顿时晴天霹雳,她如此人畜无害、童叟无欺的一个闲人,竟然有朝臣弹劾到她头上来了?!
第28章
萧铎埋首在她脖间, 轻啄细腻肌肤,郁灵却全无心思了,一双手腕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人推开。
萧铎蹙眉不满, 抬眸却见她正盯着那道奏疏。
伸手将奏疏移开,揪住她的胳膊不许她再看, 希望她专心些, “娴妃,你为何不亲一亲朕呢?”
她哪里还有心思与他亲热!
这道奏疏了竟然将她写成了个十恶不赦的妖妃, 字里行间的意思是她快比肩苏妲己了!郁灵要去瞧是哪位大臣。
萧铎却明晃晃地压住奏疏,严肃地告诉她,“后宫不得干政。”
“臣妾都看见了, 这里全写着臣妾坏话呢。”郁灵去扯出奏疏。
没料到狗男人竟然起身将奏疏举得高高的。
郁灵还没看到大臣的名字,她非要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她!难道是赵淑妃的父兄?或者是太后的人?
“让臣妾看一眼,就看一眼!”郁灵跳起来要去够萧铎的手。
然而她的身高还不到萧铎肩膀,蹦跶了好几下都没够到。
“出去、”萧铎冷声吩咐。
“我不出去, 我非要知道是谁写的奏疏!”郁灵心急如焚, 额间渗出薄汗, 情急之下去抓男人的胳膊,他就仗着自己长得高欺负她吧!
“是不是淑妃的亲眷?”郁灵问皇帝。
萧铎立在她身前, 不动如山,“朕说了, 出去。”
“陛下先说是谁这么用心险恶!”
萧铎抿着唇不说, 郁灵下意识地站到御座上去了, 如此一来她就比他高了, 郁灵伸手去扯奏疏。
“陛下别那么小气, 臣妾就看一眼,保证不乱说。”郁灵一个踉跄, 从御座上摇摇欲坠。
“诶?诶?”
萧铎伸手扶她,但为时已晚,她整个朝着他压过来,身后便是台阶,没有站稳。
郁灵狠狠地摔落在了地上,听见了可怕的磕碰声。
她匆忙检查脖间的绿色珠串,如此珍贵的宝物,若是磕坏了,她可得心疼死了。
“珠串比朕重要?”萧铎脸色阴沉。
“臣妾该死!”珠串没有事,郁灵手足无措地爬起来,揪了萧铎的胳膊同时拉着他起身。
“陛下没什么大碍吧?”
萧铎拂了拂袖口的灰尘,自是没什么大碍,“你给朕回清宁殿去、”
话没说完,郁灵就将他手里的奏疏夺走了,翻看一眼,竟是李棠那个蠢货!!!
这些年从来没有人弹劾过她,那个李棠一来就六亲不认了?!
她天天待在萧铎这样的人身边容易么?如此的富贵日子,全是她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凭什么不能享受?
“陛下,将李棠外调出去吧,这个人留在皇城,整日的胡说八道。”
萧铎整理衣裳,坐回御座,娴妃她实在太闹腾了。
“陛下就任由他这么污蔑臣妾?”
“他说得也没错,后宫向来奢靡。”萧铎觉得有意思,自然想多戏弄一会儿。
郁灵则是如临大敌,那些个御史台的人各个不是吃素的,倘若他们认真追究起来,她那富贵闲人的生活不就彻底完了么?
“陛下,臣妾求你了。”郁灵揪住男人的手腕晃动,甜腻的语气里满是撒娇,“从前那些污蔑陛下的御史,陛下不都重重责罚了么?将他关起来,治他一个以下犯上的罪。”
萧铎微微笑道,“娴妃你也看到了,那间密室已拆,朕再不是那等胡乱用刑之人,不能因为他弹劾你,朕就将人打发出去。”
如今知道急了?
“你别求朕,往后你勤俭些,自然也不会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中了,少戴这些个珠宝钗环。”怎么一串珠链比他还重要么?
“可这串珠链是陛下所赐、”等等,郁灵心头一颤,他总觉得萧铎不会待她那么好。
郁灵松开手,眸光泛起一丝狐疑。
萧铎何时对她这么好过,金钗、羊脂玉,还有昨夜亲自赠她珠链,他何时对她这么上心过?
外加他对李棠的态度也十分怪异。
狗男人这是坑她呢!她热络的态度忽然冷了下来。
萧铎眸光微凛,“怎么?”
“这串珠链还是还给陛下吧。”她解下链子塞到萧铎手中。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不是你一直朝着问朕要么?当日还冲朕发脾气。”
“臣妾现在不要了。”
萧铎摩挲着手心的链子,瞧她的神情,“怎么?”
“怎么臣妾昨日刚得了这串珠链,今日李棠就弹劾臣妾了?”她质问他。
萧铎的神情肉眼肯见地冷了下来,“你怀疑朕?”
“上次那条珠链,陛下都没有赏赐给臣妾。”郁灵冷静下来,萧铎对她一直都不太好,“这条珠链比贵妃那条更加稀有,陛下又怎么可能舍得呢?臣妾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李棠几次三番惹怒陛下,按照陛下的脾气该处死他了,可是陛下没有,陛下留着他,用他来惩罚臣妾。”
呵,狼心狗肺,慕容循说得对,不能对一个女人太和颜悦色。
“你的意思是朕设计来惩罚你?”
郁灵抬眸看着他。
“娴妃,你有什么资格要朕在你身上花心思?”
他否认了?
“可是陛下,为何又忽然要赠臣妾这串珠链呢?”她真的很好奇,上次他都不肯给,为何又寻来一条更好的赐给她?
萧铎瞧了一眼手中的珠链,他真的多余让慕容去寻这串珠链。
“没错,朕赠你珠宝不过是为了叫御史弹劾你穷奢极欲罢了。”萧铎眸光倨傲,一字一句,“你满意了?”
郁灵早知道是这样,萧铎一直都瞧她不顺眼,因为她父亲的缘故。
她满眼失望,昨夜看到这串珠链的时候,她真的很欢喜很欢喜。
“朕在你心里,就是个十恶不赦之人。”所以那间暗室拆不拆,这条珠链赠不赠,其实也并无区别。
郁灵立在她身前,一言不发。
“出去。”
她都不知为何萧铎恼了,明明该恼的那人应该是她啊,郁灵抿了抿唇转身走了。
闷闷不乐地回到寝宫,绮罗说堂姐郁青派人将昨日她的赏赐都还回来了,五千两银子,金银首饰,甚至于她给外甥女做衣裳的料子。
“她为何要这样啊?”郁灵不明白,幼年时那么好要的姐妹,天各一方多年。即使她不是皇妃,嫁了个普通人,姐妹重逢赠些礼物也是应该的,堂姐却一样都没收。
而后数日,李棠揪着她不放了,甚至数次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她,说尽坏话,贵妃因此削减了后宫的用度。
郁灵也数次派人去请郁青进宫,她想问堂姐,李棠写了奏疏弹劾她,堂姐知情么?若是知情怎么不拦着呢?堂姐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站到了李棠那一边?
然而郁青却每每以身子不适拒绝了。
淑妃几次抱怨说内务府如今都不供冰了,这些都要怪到郁灵头上,谁叫她有这么一位一身正气大义灭亲好姐夫,明明国库充裕,要叫她们过这种苦日子!
等到第五日,郁灵坐不住了,她非要出宫去问问堂姐,先去贵妃宫里哭诉,求了一块出宫的腰牌,又去吏部问得了住处,等天一暗就坐着马车出宫。
夜里,郁灵登上马车,却不巧被路过的刘歇瞧见了。
“那位是娴嫔?”刘歇远远瞧见,问身边的太监。
“瞧着像是。”
“宫妃擅自出宫可是重罪,是要被打入冷宫的。”刘歇一直不喜欢娴妃,“这下叫我抓住把柄了吧,走,这就回禀圣上去,说不定是去会情郎了。”
御书房里,慕容循瞧见皇帝御案上的珠链,“陛下真没有将珠链赐给娴妃?”
“她配么?”萧铎神色不悦。
“难怪臣这几日不见娴妃娘娘来御书房。”
“她爱来不来,朕又并非她一个妃子。”萧铎字字句句语气不善,其实慕容循挺喜欢萧铎这样的,有时候瞧不出他喜怒的时候,才真叫人头疼呢。
“臣倒是觉得陛下很在意娘娘啊。”慕容道,“前几日李棠在朝堂上将陛下说得那样难听,陛下都没有用刑,这不过说娴妃几句奢靡,陛下今日就命人将他拉到殿外,打了二十个板子。”
萧铎不以为意,“朕不是为娴妃。”
“若陛下再不将他调走,估计明日又要说陛下色令智昏了。要说这个李棠还真的不要脸,为了得个大义灭亲、清正廉明的名声,竟然弹劾娴妃,他自家人。”
此时刘歇进殿,将方才所以见一五一十地禀告了。
“你是说娴妃出宫了?”
“奴才已经命人跟着了!陛下不必担心,娴妃所作所为,一会儿那几个人回来,必定会一五一十地禀告。”
萧铎面若冰霜,“她是真的不要命了。”
郁灵寻到堂姐住处,竟在皇城犄角旮旯的巷子里,如此拮据,还将五千两银子退给她,真不知道堂姐在想些什么!
巷子深,郁灵让宫女们在巷子口等着,她自己提着灯去敲门。
敲了两下,开门之人正是堂姐,郁灵开门见山地问她,“你知不知道你丈夫这些人在朝堂上天天弹劾我?”
郁青脸色不好,也不说话,反手就要关门。
“诶?你怎么这样啊。”郁灵用半个身子抵住门,“为何不答我?我是真的不懂你!”
“我没什么可与你说的,你回去吧。”郁青不咸不淡地吐出这句话来。
“你真为了你家那个蠢材,连姐妹情意都不顾了?”
“骂谁蠢材呢?宝儿他娘,谁在外头?”门内的婆母于氏问了一声。
“不认识,我打发她走。”郁青心急,将郁灵往外推。
“既不认识,那她怎么骂我儿蠢材?!”于氏开门出来。
郁灵瞧见着妇人的长相年纪,该是郁青的婆母。
“可是你骂我儿蠢材?!敢骂朝廷重臣,你不要命了?!”于氏凶悍,儿子当了官,她往后自然可以在皇城里横着走。
郁灵这些日也是憋屈,好心送堂姐物件,竟然还被她那个蠢货丈夫弹劾了这几日,如今后宫与她交好的妃嫔都不登门了!
“你儿子就是个蠢材,我有说错么?”郁灵不想忍了。
此时又有人从院子里出来,“娘,发生何事了?”
“香儿,这人骂棠儿。”
李家母女二人可不是吃素的,李香袖子一撩指着郁灵骂道,“你再说一遍!”、
“我说李棠是个蠢材。”郁灵今日就要骂醒这一家人,李棠再这样下去早晚落得个凄惨下场。
“都给我住口!”郁青高声打断她们三人,“郁灵,你收回这句话。”
郁灵偏不,“你丈夫是个蠢材,他口无遮拦,胡言乱语,他若聪明一些,明日就该去皇帝跟前请求外调离京,否则这样下去你们李家迟早家破人亡!”
郁青心气全上来了,“郁灵你攀了高枝,就这么欺负我?!
绮罗站在巷子口马车旁,听见里头吵架的的声音,瞧着郁灵孤身一人,这恐怕动起手来,娘娘要吃亏啊!
忽得听见背后车马声,绮罗一回头,魂都要吓没了,这、这是龙辇?
男人从马车下来,绮罗立即跪到地上,只可惜里头吵得正兴起,娴妃并不知道皇帝已经来抓人了。
“娴妃呢?”
绮罗被这一声吓得魂飞魄散,“在、在巷子里、”
“你夫君才是个蠢货!李棠说的都是实话,你夫君是个犯上作乱的逆贼!他弑杀亲父,囚禁兄长,诛杀忠臣,做的都是些伤天害理之事,全天下的百姓都痛恨他!而你呢,你不过是他豢养的一只金丝雀,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金丝雀?
郁灵心中怒意横流,“是,他确实做了这样的事。但你说百姓都痛恨他?这话大错特错!如今盛世太平,全是他的功劳!”
“哼,盛世太平?我刚来皇城第一日,城里人人都在议论说他杀了庄王夫妇!庄王可是他亲叔叔,他就是个暴君!”
郁灵是知道庄王夫妇的实情的,“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庄王夫妇作恶多端,我夫君那才是真正大义灭亲。”
“同她多废话些什么!将她赶出去就是了!”于氏还未弄明白郁灵的身份,打气扫帚就来赶人。
郁灵后退几步没站稳,跌倒在地,巷子里全堆积这杂物,地上肮脏不堪,郁灵挣扎着站起身,此时身后有个力道扶了她一把,她才勉强站了起来。
“绮罗、”她一抬眸,对上了萧铎的目光。
此时李家母女已经打上来了,“原来你还带了帮手,香儿,将他们打走!”
巷子里黑暗,看不清容貌。
萧铎看到对方是三个女子,他从不屑于与女人动手,不过是将郁灵扯到了身后。
于氏与李香下手没轻重,上来打人,狠狠挠在了萧铎脸上。
“快滚!滚!”于氏大喘气。
萧铎有些猝不及防,他遇到过刺客无数,倒是头一回经历这些。
他命御前侍卫都在巷子口,若是他们方才跟着来,此刻便已经砍了面前的人。
郁灵顿时恼火,这一对母女真不要命了!
捧起萧铎的脸仔细瞧,“呀,伤得这样厉害!”
萧铎被她捧着脸,退也不是,进也不是,他是没想到他的娴妃跑来与人吵架,吵架的内容还是关于他的。
她方才字字句句都在维护他,一口一个夫君......
郁灵恶狠狠地瞪向郁青她们,“如此好的一张脸,你们也下得去手,明日还有朝会呢,若留了疤痕,你们就等着砍头吧!!”
郁青才不管呢,她本性就是嚣张跋扈的,不过这些年收敛起来罢了,也没看清来人,“有本事你打回来!打不过就住口!你从小打架就不行!”
“敢打我夫君,我跟你们拼了!”
“算、算了、”萧铎想拉她没拉住,郁灵直接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