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康熙白月光的妹妹(清穿)—— by阿洙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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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玛嬷去世已十余年,每每臣妾想她时就会请厨房做这道甜品……来,皇上也尝尝看。”
皇上心下微动,迎着烛光看下似能看到她双眼泛红。
虽说钮祜禄皇后嫁给皇上多年,但他们的关系一向不亲厚,总好像君王与大臣之间一样,一个问一个答,除此之外根本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但他又不得不承认,钮祜禄皇后是个合格的皇后人选,自孝诚仁皇后去世后,一直是她在打理后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根本挑不出差错。
但,也仅此而已。
皇上仿佛看到年幼的钮祜禄皇后嘟着嘴一口一个汤圆的模样,难得与钮祜禄皇后如此亲近,笑着道:“如此朕便尝尝看。”
其实皇上并不爱吃甜食,大多数男子都是如此,但因这小故事的缘故,皇上不愿扫兴,一碗翡翠小汤圆吃的干干净净,更是示意身侧宫人给钮祜禄皇后也盛上一碗,又给自己加了半碗:“嗯,味道不错,皇后也多吃些。”
宫中吃食向来做的精致。
精致则意味着分量不多。
他怕钮祜禄皇后紧着他,自己舍不得吃。
又用了小半碗翡翠小汤圆,皇上一扫眼,却见着钮祜禄皇后碗里几乎未动,不解道:“皇后怎么不吃?”
钮祜禄皇后笑道:“过午不食,臣妾向来吃的少,晚上吃多了会积食的。”
说着,她更道:“皇上也用了不少,还是少吃些吧,当心夜里胃不舒服。”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她身后的宫女就擅自做主将那一道翡翠白玉小汤圆撤了下去。
顿时,皇上的好心情是荡然无存,好似又在钮祜禄皇后身上看到了自己皇额娘的影子。
年幼时太皇太后与太后都没这样管过他,虽说是为了他的身体着想,但却太过于刻板,怪没有意思的。
就和钮祜禄皇后这个人一样,浑身上下没意思极了,明明自己很喜欢的东西,却叫“规矩”二字捆着。
她啊,这辈子都叫这两个字捆着。
皇上“嗯”了一声算是应下,接下来这顿饭吃的是索然无味。
钮祜禄皇后便是傻子也察觉出皇上心情不好,可到底是哪里不好,她却不知所谓,原以为皇上今夜会留在坤宁宫歇着,谁知道一吃完饭皇上就说还有公务处理,起身要走。
钮祜禄皇后原打算趁皇上心情好说召妹妹入宫伺候的事儿,如今知此事无望,便起身相送。
一屋子人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哪里惹得皇上不痛快。
后来还是钮祜禄皇后身侧嬷嬷开解道:“……皇后娘娘莫要多想,定是皇上太累的缘故,这人一吃饱饭,叫屋子里地笼的热气一催,人就会犯困,懒得说话。”
钮祜禄皇后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仔细一想,皇上好像平素是不爱吃这些糯食的,想了想,当下就吩咐人送些汤茶去南书房。
她想的周到,糯食吃多了本就容易积食,再加上皇上刚回来不久,可别把皇上的身子吃坏了。
可惜皇上本就有些不高兴,听人说皇后送来了解腻的汤食,心下愈发烦闷,觉得钮祜禄皇后比年幼时照顾他的嬷嬷还要啰嗦:“不必了,叫他们把东西拿回去,就与皇后说朕好得很。”
等着汤食原封不动送回坤宁宫时,钮祜禄皇后觉得皇上是真的生气了。
可聪明如她,也不知道皇上为何动怒,却没想过这场戏是她先搭台,皇上兴致勃勃上去唱了几句,她却道——我不想唱,换谁谁能高兴?
心下烦闷的皇上起身想要去哪处坐坐,按理说除去钮祜禄皇后,宫中身份最尊贵的就是佟贵妃。
但一想到佟贵妃今日的小动作,皇上心下就更不舒服,想了想则去钟粹宫。
离宫这么久,也不知道十阿哥可还好。
满人素来有抱孙不抱子的规矩,再加上自皇上登基来,宫里头的孩子折损了大半,他不敢对这些孩子太过亲近。
可到底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皇上怎能不惦记?
等着皇上一行行至钟粹宫,无耳目眼线的映微半点不知道,如今正躲在屋子里吃锅子。
托太皇太后与钮祜禄皇后的福,内务府并不怠慢责映微,她要什么,麻溜就送来了。
胎穿十六年,映微适应了清朝种种,却唯独对后世的美食念念不忘。
从前在家中,阿玛与姨娘宠着她,每次用饭时想吃什么小厨房就做什么送来……进了紫禁城,她也曾安分守己一阵,后来想着没必要委屈自己,虽说她没有小厨房,可内膳房那边每日也会差人来问她想吃什么。
今日初雪,她就点了一道牛油火锅。
内膳房中有擅川菜的厨子,牛油火锅做的极好,切的薄薄的腰花,肥瘦相间的牛肉,入口即化的蹄花……一并下入花椒,辣椒煮沸的铜锅里,别说吃,光闻一闻,看一看就直咽口水。
火锅的冲击力是无穷的,皇上一进钟粹宫就闻到了一阵香气,等着他步入正殿与荣嫔说话时,香气愈盛。
皇上本就不爱吃甜食糯食,将才是给钮祜禄皇后面子吃了些,如今吃多了有些积食,嘴里、胃里是甜腻腻、黏糊糊的,连喝几口浓茶都没压下去,有一搭没一搭与荣嫔说着话。
荣嫔心里是七上八下的,她入宫多年,是知道规矩的,皇上今日回来,于情于理是该歇在坤宁宫,只怕是钮祜禄皇后惹得皇上不痛快,所以才过来。
一时间,她是愈发小心谨慎。
说起来,荣嫔从前很是得宠。
但再得宠,也是从前。
皇上如今照拂她,给她颜面全是因着荣嫔生下几个孩子的缘故,也喜欢她的乖觉懂事。
但现下窗外风声呼呼,大雪簌簌,两人坐在屋子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荣嫔要么说十阿哥近来身子如何,每日吃几次奶,尿几次,要么说近来自己做什么打发时间,也是怪没意思的。
香气愈盛,皇上皱眉道:“……这是什么味道?可是有人在吃锅子?”
紫禁城中一般只用两顿饭并三顿点心,如今可不是吃正餐的时候。
“应该是赫舍里氏在吃锅子。”荣嫔瞧皇上皱着的眉头,心下暗道这赫舍里氏平素好吃也就罢了,皇上过来也不知道收敛些:“小姑娘家家的刚进宫不久,也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吃吃喝喝的,昨儿她好像还折腾吃什么烤肉了。”
皇上道:“她倒是胃口好。”
后宫中不是没有烤肉和锅子,但那些妃嫔很少用,就怕皇上突然闻到自己身上的味,亦或者皇上突然来访,你一张嘴门牙上还沾着花椒壳,那像什么话?
荣嫔不知如何接话。
瞧着木头一样的人儿,皇上索性站起身道:“朕去瞧瞧赫舍里氏在吃什么好东西。”
等着皇上推门进来时,像木头一样的那个就变成了映微。
她连忙放下碗筷,起身请安,嗫嚅道:“嫔妾见过皇上,给皇上请安了。”
实则她心里不断腹诽,皇上如何会过来?
她自诩自己也算小心谨慎,今日吃锅子之前是想了又想,后来差春萍去荣嫔身边打听一番,知道皇上去了坤宁宫,所以才敢叫内膳房送锅子来的。
铜锅依旧翻滚着,桌上摆着各色菜品,可谓是香气扑鼻。
皇上明知故问道:“这是在吃锅子?”
“是。”映微心道若这事儿传回家里,只怕索额图要气死的,当下嘴巴一秃噜,竟客气道:“皇上可要一起用些?”
皇上正有此意,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皇上总不能吃映微吃剩下的,顾问行连声吩咐御膳房下去准备,皇上则道:“朕已经许久没吃过锅子了,你若觉得有什么好的,也吩咐下去叫他们准备着。”
映微想了想道:“嫔妾觉得去了骨的鸭掌还不错,很有嚼劲,还有卤过的猪脚,既入味又软糯,晒干的莴苣条,嫩青瓜都不错……”
很快锅子就被送了上来,映微则候在一旁伺候着皇上吃饭。
先是调酱料,后是布菜,最后则吩咐春萍上了金骏眉与葡萄干、糖渍青梅上来,一并送上来的还有些解腻的瓜果。
皇上平素不大爱喝金骏眉,顾问行刚要上前,却见皇上摆摆手:“怎么要给朕上金骏眉?”
一顿饭吃下来,他发现映微吃东西很是讲究,吃什么菜用什么碟,光是配的酱碟都有七八种。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吃的很舒服,从味蕾到胃里,都很舒坦,刚刚好的那种舒坦。
映微笑着道:“皇上刚吃了锅子,嘴里略辛辣,吃些瓜果与葡萄干、青梅会舒坦些,金骏眉属红茶,口感浓厚,香气十足,配上微酸的茶点正正好,也能缓和您口中的腻感。”
方才皇上在坤宁宫那一顿饭吃的有多糟糕,当下这一顿饭吃的就有多满意:“你对这些还有研究?朕平素爱喝蒙顶黄芽,你说应该搭配着什么点心吃?”
映微想了想,斟酌道:“蒙山黄芽和君山银针、霍山黄芽都属黄茶,香味清新,滋味清醇,可以配些滋味简单、微甜或淡甜的糕点,嫔妾觉得米糕或马拉糕都不错。”
这话说的顾问行都忍不住多瞧了她一眼。
还真是巧了,皇上一贯就爱用米糕,说是米糕好克化。
皇上道:“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行家,这赫舍里一族不光教姑娘琴棋书画,连吃食上都大有讲究。”
“皇上谬赞了,这些东西可没人教过嫔妾。”映微含笑道:“是嫔妾贪吃,自己瞎琢磨出来的。”
皇上颔首道:“人活世上,不过吃喝二字,各有爱好,你偏好这一口也无可厚非。”
借着灯光,他此时才发现映微生的很好看,肤色如玉,未施粉黛,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不卑不亢,十分讨人喜欢……他顿时就明白为何映微的进宫让后宫一众女人如此忌惮。
他站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早些歇息,朕就先走了。”
话毕,他大步流星离开。
倒是陪在皇上身边多年的顾问行忍不住多瞧了映微一眼,这是皇上第三次见这赫舍里氏。
除去头一次,他明显发现皇上对她有些兴趣,可既然有兴趣,为何不召她侍寝?
顾问行有些摸不着头脑。
等着皇上离开,映微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宫女太监鱼贯进来收拾桌上的残羹,她则拍着胸脯道:“真是吓死我了!”
想了想,她更是吩咐道:“罢了,你明日就从我身边找个机灵的太监,银子好说,看他有没有门路打听到皇上的行踪或动向,总不能旁人都耳清目明,就我一个像睁眼瞎,若今日这事儿再来上几次,我可受不住。”
殊不知还没到翌日一早,皇上留在钟粹宫西偏殿的消息就已叫不少人知道。
可就在众人揣测皇上要宠幸映微时,皇上却抬脚走了?
这就走了!
后宫里头的女人都是人精,想着多情似皇上,怎么会在钟粹宫吃一顿锅子就走了?
还是说那赫舍里氏木头似的蠢笨,惹恼了皇上?
等着映微第二日前去坤宁宫请安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话里话外皆是打听之意。
映微实话实说,昨晚之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就算她有心隐瞒,也会叫有心人打听出来。
昨晚上等了皇上半夜的宜嫔并不相信,幸灾乐祸道:“……本宫入宫时间虽不久,可从未听说皇上夜里冒着大雪从哪宫离开的,可别是你昨晚上说错了话自己不知道?你啊,刚入宫不久,摸不准皇上的性子,说错了话也是常事。”
昨晚上皇上接二连三吃瘪,她算着皇上今晚上怎么着也该去她那儿了。
映微还未开口,钮祜禄皇后就解围道:“宜嫔这话是什么意思?知道的清楚你了解皇上的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钟粹宫安插了眼线。”
宜嫔自不肯背下这个罪名,连声否认。
钮祜禄皇后有些心不在焉。
昨晚皇上离开后,她是彻夜未眠,听说皇上大晚上从钟粹宫离开后,悬着的心稍微踏实了些,如今再看到映微也是眼睑下一片青紫,估摸着是朝堂上的事儿惹得皇上不痛快,更是放心了些。
当下见宜嫔面色讪讪,钮祜禄皇后也懒得与她多言,转而看向映微道:“你先前病了几个月,初次伺候皇上难免会紧张,不要害怕,以后就好了!兴许昨夜你与皇上之间有什么误会,放心,本宫会与你向皇上解释的。”
她是明晃晃的像众人表明映微是她的人,不少人心底嗤笑,觉得映微是扶不上墙的阿斗,更觉得钮祜禄皇后此举是东施效颦。
大家都清楚,钮祜禄皇后虽贵为六宫之主,但佟贵妃对她并不服气,抬举了身边一个小宫女,那姓乌雅氏的小宫女模样清秀出挑,皇上离宫之前对她很是照拂,说还亲自教她写字,只怕被抬为主子是早晚的事儿。
用安嫔的话说,这皇上山珍海味吃多了,也想要尝尝清粥小菜,瞧中那乌雅氏也是人之常情,但皇后见佟贵妃此举奏效,有一学一,没得叫人笑话。
安嫔嘴上向来没个把门的,这话传到钟粹宫去后,映微只是笑笑,她知道钮祜禄皇后想推自己出去当出头鸟,好保护钮祜禄皇后的妹妹,可也得看她愿不愿意当这出头鸟。
可怜宜嫔盼啊盼,原以为皇上今晚无论如何会去翊坤宫看看她,谁知道当晚皇上却去了承乾宫。
按照道理,皇上昨晚去看钮祜禄皇后,今夜的确也该轮到佟贵妃,可佟贵妃并不聪明,下午时分效仿钮祜禄皇后送了吃食去乾清宫,惹得皇上更是不快。
这让皇上觉得阖宫女人都盯着自己,宛如刀俎上的鱼肉一般,更知道佟贵妃这是变着法子提醒自己了。
所以等着皇上去了承乾宫,不过略与佟贵妃说了几句话,问道:“……怎么没见到你身边那个叫绣禾的宫女?”
佟贵妃嘴角的笑容一滞。
绣禾正是乌雅氏的闺名。
当初皇上下令封钮祜禄氏为后,可谓是伤心欲绝,乳娘彭嬷嬷劝她不要硬碰硬,更说钮祜禄皇后身子不好,只要抓住皇上的心,这后位迟早是她的。
在彭嬷嬷软磨硬泡之下,她这才松口选了个样貌姣好的宫女来,剩下一切事儿都交给了彭嬷嬷打点,一切更在彭嬷嬷掌控之中,如今皇上心里倒是有那个叫绣禾的宫女,但她心里却像针扎般难受。
她从小就喜欢皇上,一心想要嫁给皇上,但额娘与彭嬷嬷总劝她目光要放长远些。
脸上的笑意褪去了些,佟贵妃道:“回皇上的话,这几日天气冷了起来,绣禾染上了风寒,所以臣妾就叫她好生在屋子里歇着。”
皇上点点头,转身则吩咐道:“顾太监,你找个太医给她瞧瞧。”
顾问行正色应是,转身就下去安排。
佟贵妃心里好似吃了黄连一样。
皇上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对于她一开始抬举绣禾,也是心知肚明,不过那宫女的确是乖觉懂事,招人怜惜,索性他就顺坡下驴:“如今天气冷了,贵妃也要注意身子,若是冻病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顿了顿,他似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以后你不必差人送东西来乾清宫,吃食和衣裳朕总不至于缺,你啊,安心养好自己的身子,若闲来无事可以去慈宁宫陪着老祖宗说说话。”
佟贵妃更觉委屈,强撑道:“是,臣妾记下了,臣妾……臣妾知道皇上什么都不缺,却只想尽一尽自己的心思而已,昨日送给皇上的护膝是臣妾亲手缝制的,怕皇上在外冻上了膝盖……”
她年纪尚小,如今不过十八,这话还未说完就已哽咽起来。
皇上对这个表妹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当然,也仅限于兄妹之情,当即就拍拍她的手道:“朕知道你关心朕,可这些琐事,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就是了。”
当夜,皇上如她所愿歇在了承乾宫。
谁知翌日一早皇上起身时,伺候皇上穿戴的竟有绣禾。
一瞧见绣禾,佟贵妃下意识就瞧了眼彭嬷嬷,那眼神要多不高兴就有多不高兴。
皇上并未注意到她的不快,等绣禾给他穿衣时只道:“朕听贵妃说你病了?既然病着,怎么就一早过来伺候了?”
绣禾哪里是病了?不过是彭嬷嬷想抬举她,但佟贵妃却舍不得将皇上让出去,所以才想出这样一个借口来。
可既然主子说她病了,那她没病也得病,昨晚上是打开窗户吹了半宿冷风,一早说话声音哑哑的:“多谢皇上记挂,昨晚太医来瞧过,喝了药,奴才的病已好的差不多了,因先前都是奴才伺候您起身,怕旁的宫女笨手笨脚的……”
皇上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只叮她好生养着。
等送走皇上,外头的天仍旧黑蒙蒙的,隐约可见外头大雪纷飞,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
绣禾正欲上前替佟贵妃梳洗,谁知佟贵妃却狠狠抡过来一巴掌,厉声道:“谁叫你出来的!”
绣禾被这一巴掌打懵了,见彭嬷嬷跪下后,才后知后觉跪了下来,却不知该如何答话,只默默掉眼泪。
她长得本就清秀动人,这一哭更是梨花带雨,叫佟贵妃心烦。
彭嬷嬷知道佟贵妃是对自己的擅自做主不满意,若非自己是佟贵妃乳娘,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这一巴掌就该落在自己身上:“还请贵妃娘娘降罪,是奴才叫绣禾出来的。”
佟贵妃居高临下看着彭嬷嬷,只觉得自己像个笑话,明明昨夜旖旎得很,可皇上一看到绣禾,就把她抛之脑后。
彭嬷嬷先叫屋内人都退出去,这才道:“奴才此举都是为了贵妃娘娘,昨晚皇上问起绣禾,可见是对绣禾上了心,奴才私以为该趁热打铁。”
说着,她更是道:“奴才知道贵妃娘娘委屈,现下却不是委屈的时候。”
“皇后娘娘一门心思想要抬举自家妹妹和赫舍里氏,若真叫她们钻了空子,到时候贵妃娘娘是后悔莫及,别说一个绣禾无用,只怕十个绣禾都入不了皇上的眼。”
该说的该劝的,从前佟夫人不知道说过多少次,甚至搬出钮祜禄皇后来当例子。
当初钮祜禄皇后是个笑话,可她潜伏多年,这才坐上后位,她知道自己不得皇上喜欢,便抬举妹妹与旁人,那是因为她知道唯有权势与位份才是永恒,只要她不出错,她一辈子都是大清皇后。
佟贵妃也知晓这个道理,可就是过不了心里这关,当下扶起彭嬷嬷道:“嬷嬷一心为本宫,本宫心里清楚。”
她虽贵为贵妃,但她的父亲佟国维依旧视她为棋子,更是放出话来,若她没本事左右皇上,佟家多的是女儿。
所以,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额娘争一争,她那些庶妹一个个都等着进宫伺候皇上。
彭嬷嬷见她总算有了长进,甚是安慰,更是趁热打铁教她如何将绣禾往皇上跟前推。
佟贵妃虽不愿意,却也只能应下。
随着皇上的回宫,难得平静的后宫再起波澜,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钮祜禄皇后与佟贵妃之争。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钮祜禄·锦芳似真的来进宫给钮祜禄皇后作伴的,钮祜禄皇后压根没将她往皇上面前推,她进宫至今甚至连皇上都没见过,钮祜禄皇后却一个劲推映微出来。
众人等着看皇后与贵妃打擂台,可叫人失望的是,这映微还没上场就认输了,压根不给众人看戏的机会。
承乾宫这下是风光无限。
佟贵妃温柔大方,每每皇上前去承乾宫总召绣禾出来伺候,更是给足了皇上与绣禾空间,还没进腊月,皇上则下令封她为常在。
虽说身份不高,但从此之后乌雅氏也成了主子。
映微原以为钮祜禄皇后会有些不高兴,多少会迁怒于她,却没想到钮祜禄皇后对她还是老样子。
更叫映微没想到的是,乌雅常在第一次前去坤宁宫请安时钮祜禄皇后还笑脸相迎,叮嘱她要好生伺候皇上,早日替皇上开枝散叶。
坐在下首的映微这是第一次见乌雅常在,瞧她双颊通红,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心想她要是个男人也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不过映微更佩服钮祜禄皇后了。
她有些明白太皇太后为何执意立钮祜禄皇后为后,此等肚量和眼界……那是佟贵妃拍马都及不上的。
佟贵妃面上虽带着笑,但那笑容并未触及到眼底,只道:“臣妾想替乌雅常在求个恩典,她啊从前在承乾宫住惯了的,如今承乾宫偏殿也空着,不如继续叫她住在承乾宫?”
这是彭嬷嬷的主意,想着如此好拿捏乌雅常在。
但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想着皇上来瞧乌雅常在时,也能多看看她。
钮祜禄皇后一口答应,面上瞧不出半分端倪,最后众人散去时,她却将映微留了下来:“今日是初一,太子待会儿要来给本宫请安,如今本宫事多,倒忘了你进宫至今还没见过太子了。”
众人:???
她们觉得钮祜禄皇后真是“贤良”过了头。
映微知道自己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替赫舍里一族固宠,照看太子,稳固太子的位,等太子位置坐稳后,再生几个胖娃娃。
争宠这种事她倒好对索额图交代,毕竟粥多僧少就一个,她不得宠索额图也不好怪罪于她,但太子那边……她若是半点都不上心,就说不过去。
映微不是没想过与太子套套近乎,可皇上向来看重太子,太子饮食起居皆在乾清宫,她实在没这个机会,当即是连声道谢:“嫔妾谢过皇后娘娘。”
等着众妃嫔散去,钮祜禄皇后则有一搭没一搭与映微说着话,原先她多是说皇上的喜好,如今皇上已许久没来坤宁宫,她自己都琢磨不出皇上的心思,话头便落在太子身上:“……时间可真快啊,一转眼太子都四岁了,若你孝诚仁皇后还活着,瞧见太子这般懂事聪明,不知道有多高兴。”
映微并未见过太子,一来是皇上将太子看的娇贵,二来是太子作为储君,怕他与外戚来往过密,当下也有几分期待起来。
很快就有人牵着太子走了进来。
虚岁只有四岁的太子长得是虎头虎脑,长得并不太像皇上,更像故去的孝诚仁皇后,眼睛扑闪扑闪的,一身明黄,脖子上带着鸽子蛋宝石大小的长命锁,身后鱼贯跟着十多号伺候的人。
他虽说年纪尚小,可一进来却小大人似的给钮祜禄皇后请安:“儿臣见过皇额娘,给皇额娘请安了。”
钮祜禄皇后笑着道:“太子起来吧。”
她对太子算不上热络,因为她知道皇上等人希望她与太子保持距离,若太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嫌疑最大。
甚至太子来坤宁宫,她并不安排人上茶水与糕点,就这样不远不近说几句话算是全了太子的一片孝心:“太子,这是赫舍里氏,是你故去皇额娘的亲妹妹。”
“皇额娘”这三个字对小小年纪的太子来说意味着钮祜禄皇后,除去她身边的完颜嬷嬷是故去皇额娘留下的人,周身再无皇额娘的影子,甚至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故去皇额娘。
太子眼睛眨巴眨巴地盯着映微,瞧见眼前笑眯眯的人,半晌才道:“那你是我的姨母吗?”
“你见过我皇额娘吗?”
“为什么我之前没见过你?”
“你进宫是做什么的?是来陪我玩的吗?”
映微扑哧笑出声来:“若按宫外辈分来说,我是您的姨母,可这是在紫禁城里,您是我的主子……”
至于他剩下的问题,映微也长话短说解释了一番。
当然,太子有没有听懂她就不知道了。
但是太子从她的话中大概也明白过来,哦,自己这个姨母也是皇阿玛的女人。
身为储君,太子从小就被人教导着防人之心不可无,除去太皇太后与皇上,对谁都是淡淡的,例行给钮祜禄皇后请安之后则退了下去。
不过临走之前,他还不忘多看映微一眼,眼神中满是好奇。
他不是没问过完颜嬷嬷关于自己皇额娘的事,可完颜嬷嬷却是闭口不谈,更不必说旁人。
那她了?
她知道自己皇额娘吗?
可怜的太子也就无意中在皇上书房看到过孝诚仁皇后的画像,回来问起完颜嬷嬷,完颜嬷嬷却是如临大敌,劝他以后不可再提这话。
映微瞧太子迈着小短腿一步步离开,有些出神。
她想到进宫之前索额图与她说的话——太子不仅是先皇后的儿子,更是咱们赫舍里一族的靠山,一荣俱荣一辱俱辱,如今太子年幼,虽有皇上与太皇太后护着,却也危机重重,后宫之中凶险万分,心思歹毒之人更是数不胜数,你一定要好好护着太子,若有人心生歹意,一定要及时送信回来。
自古以来后宫与前朝都是息息相关的,每月她都会将后宫中大概发生的事写成信笺,派人送给索额图。
索额图的意思是要她与太子多接触,建立感情,不然到时候真等着太子登基之后,将赫舍里一族抛之脑后,他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映微瞧太子小小年纪如此谨慎的模样,觉得索额图在为难自己。
钮祜禄皇后见状,不免多劝了她几句,只说太子年幼,初次见她难免心生防备,等着以后多接触几次自然就好了。
映微忙道:“嫔妾没有旁的心思,不过见到太子想起了家中嫡母,她每每提起宫中太子总是担心不已,若知晓太子这般,也该放心了……有太皇太后与皇后娘娘照顾着太子,嫔妾自然放心。”
回去钟粹宫的路上,映微则满心思想着前几日索额图的来信,想着如何与太子多接触接触。
索额图不知道历史上太子最后落得什么下场,但她却是知道的——不光太子,索额图也下场惨烈。
对索额图有些话她虽不敢苟同,但哪怕为了阿玛与姨娘,她也得想办法将太子往正道上拉一把,要知道历史上四阿哥继位之后,赫舍里一族是备受打压。
春萍瞧她忧心忡忡的,有一搭没一搭陪着她说话:“主子,您发现没,皇后娘娘脸色不大对劲,几次与您说话时好似要咳嗽似的,可偏偏皇后娘娘要强,不肯咳出声来,靠茶水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