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by曲小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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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鸢蝶安静地落回眼。
班里对?游烈的关注,一直持续到晚自习才?稍稍降温,然而,第?一节晚自习刚结束,就被重新挑了起来。
原因在高腾压着下课铃一跃而起的惊呼——
“卧槽,烈哥!”高腾难置信地在手机和游烈课桌之间摆着脑袋,“你这周六晚上?要在家里办par?真的假的??他们?诓我的吧?!!”
刚要起噪的教室瞬间哑了。
寂静里,耳朵倒是?一只接一只竖了起来。
夏鸢蝶坐在整个教室距游烈最远的斜对?角线,她不动声色,刚要落笔,就听晚风捎来一截懒怠松弛的低哑声音。
“嗯。”
“你们?家那别墅办趴绝对?爽翻哎!烈哥你怎么突然开窍了啊哈哈哈,那我能叫我几?个朋友一起去吗?”
高腾正兴奋难已,姚弘毅就冷笑着一瓢冷水泼下来:“你那几?个朋友里面多少女的,你觉着烈哥能放你们?进去吗?”
高腾顿时蔫了:“噢,那我……”
“想来都来。”
漠然一声低哂后,那人冷而深长的眼尾扬起,他声线里像勾上?了无谓的笑,却?更凉薄得蛊人:“男女不禁。随便。”
一霎死寂。
“喔——”
“烈哥万岁!!”
“我我我,加我一个!”
“……”
后排陷入顷刻狂欢。
前排学生也蒙了大半,乔春树转身僵了半晌,扭回来:“游烈这是?受什么刺激了?以前有人告白他都当没看见绕着走的,这回直接放闸进家里?他疯了吗??”
夏鸢蝶握着笔,一动未动。
后桌俩男生笑得隐晦,其中一个示意:“看少爷嘴角那伤就行了,开荤了呗。估计校外找的女朋友,战斗够激烈的啊。四五天?没回学校,难不成直接跟人同居了?”
“啧啧,大少爷果?然不比我们?凡人,平常冷得跟什么似的,一疯起来可真是?。”
“他家那别墅在清壑区吧,听说炒到几?十万一平,全是?大独栋带泳池花园的豪宅,大少爷拿出来开party,这魄力,牛逼啊。”
“不行,我也得去见识见识。正好明天?小休,晚自习不强制。”
“好兄弟,那必须一块!”
“哈哈哈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冲着于茉茉她们?肯定能为他去。”
“哎,见外了不是?……”
各种议论和调笑绵延不绝。
夏鸢蝶听得刺耳。
停了几?秒,她从?包里摸出那支MP5,拿着耳机的指尖微微一僵,不知?想起什么。
最后少女还是?淡漠地垂了眼,她轻歪过头?,将耳机一左一右塞进了耳朵里。
凡是?和游烈有关的,原本就是?新德中学的头?条消息,而今晚这条更是?有史以来前所?未有的爆炸性新闻。
一节晚自习的时间不到,这事就在学校里传开了。
闻风而动的显然不止高腾一个人。
第?二节晚自习刚下课。
高二一班的教室后门就被人急不可耐地叩响,下课的噪音都拦不住,后排男生骚动的闹声里,响起陌生的外班女生的笑音。
“烈哥,腾哥,明晚我们?也可以去吧?”
高腾摆手:“你们?这点?出息,都跟你说了可以可以,你还非上?来问一趟。”
“这不是?怕你假传圣旨嘛。”
“你说话就说话,进来干吗,让老苗看见了还不得削我?”
“哎呀又不是?站你这儿,我离烈哥近点?就是?了,他不怕啊。”
“……”
后排的外班学生似乎愈多了,噪音也愈乱起来。
偏那人声线嗓音都是?独一份的抓人,在今晚格外,哪怕只是?一个低低的应声,薄凉里透着点?松弛的撩拨,隔大半个教室也听得分明。
夏鸢蝶脑海里像有根弦儿。
弦系两头?。
一头?是?今晚教室后排陌生到难以辨认的游烈,一头?是?上?周末天?文馆里外那个总是?一个眼神一个自嘲语气都能叫她胸口?涩闷难消的男生。
他握住她的手腕,他给她扶着的车门,他递给她的外套,他掌心躺着的圆石……
一帧帧海啸似的涌来,冲撞着她脑海里名?为理智的岸。
直到喧闹里高腾的笑骂声撕开空气,传了过来——
“哈哈哈操常涵雨你今晚来找死的是?吧,对?着谁都敢上?手了?”
夏鸢蝶听见一根弦断的声音。
第?一排,少女蓦地合书,起身。
乔春树吓了一跳,回头?:“小蝴蝶你干吗去?”
“收英语作业。”
“啊?老苗不是?说等第?三节晚自习上?课收吗,这会儿教室里多乱啊,”乔春树拽了拽她,压低声,“你等上?课再过去吧,后排我看是?都要疯了。”
“没关系。”
少女轻声,眼角弯弯带笑:“提前收完,我早点?回来自习。”
乔春树一愣。
在很短暂的视线相接的第?一秒里,她莫名?有点?被女孩眼底什么情绪蜇了一下的刺痛感。但转眼就不见了,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好吧,那你小心点?。”乔春树迟疑点?头?。
靠窗的第?一列,加起来收了十份英语报的作业。
夏鸢蝶抱着那沓报纸,停在倒数第?二张桌旁,安静抬眼——
围着最后一张游烈的书桌,外班的几?个男生女生几?乎将人影拦下大半。
几?人或站,或靠,还有一个,似乎是?那个叫常涵雨的女生,更是?直接靠坐到了游烈空着的那半张课桌旁。
校服裙被她缝了内折,远提到膝上?,浑圆雪白的腿就在某人懒耷着的黑漆漆的眼睫下,换了往日不知?道要被游烈冷出去多少米,此刻那人却?蜷着腰腹倚在墙边,嘴角扯着薄淡又骀荡的笑,像不在意,或没看到,任她在自己?腿旁有下没下地晃。
唯独那双漆眸里不见情绪,晦如无光。
是?疯了。
疯得不轻。
夏鸢蝶闭了闭眼。
“同学,让一让。”
“……”
“同学,麻烦让让。”
“……”
“…………”
女孩的声音不意外地被淹入那些围着游烈的玩笑挑逗里,只有靠后的一班男生皱着眉,提醒夏鸢蝶:“你先收别的地方吧,他们?……”
夏鸢蝶忽然转身。
男生一愣,然后张大了嘴巴:
少女抬手,扳住倒数第?二张课桌的桌角,然后狠狠一拉!
“吱——!”
巨大的、尖锐的拖过地面的声响——
书桌,带着桌上?沉重的书,和靠在上?面被猛晃了下惊得脸色煞白的男生,顷刻斜挪了几?十公分。
后排霎时死寂。
所?有人瞠目结舌地回头?,受惊看向桌旁。
少女平静地松开手,拿起放下的报纸,她瞥过桌上?靠着的男生:“抱歉,我出声了,但没人听到。”
“…………”
已经蔓延到大半个教室的寂静。
众人诡异的目光绕着女孩,打量,议论,敌意。
夏鸢蝶像完全没有感觉,她穿过那些压低的杂音,拿着报纸走到了游烈桌旁。
然后她停下了。
像是?没有看到坐在游烈桌上?弯腰和他热聊的女生,夏鸢蝶淡淡抬手:“游烈,你的英语作业。”
“——”
又一波噪音的高潮。
夏鸢蝶却?只安然垂着眼,打量墙角前的男生。
颓懒,骀荡,厌倦,漠然……像是?一具丢了魂的躯壳。
那人薄勾着唇,懒垂着锐利的眼尾,仍是?不在意地和从?他桌前俯身的那个女生说着什么,笑也漫不经心。
就像他没有听到她的话音,没有在意她的出现。
像是?又回到了天?文馆外的那家粥铺里,夏鸢蝶听见胸口?滞涩的闷响。
混杂的议论与嘲笑更盛。
不知?道谁低低说了句,“是?不是?烈哥救她一回,她就真以为烈哥对?她特殊了?”
“……”
跟起了几?声角落里的讥诮的笑。
夏鸢蝶垂着眼。
余光里。
游烈垂着的冷白修长的手,懒懒搭在屈膝撑地的长腿上?,在那句话音里,他指骨像是?错觉似的动了下。
但也只有这一点?错觉。
夏鸢蝶吸气,呼出。少女轻声压过噪音:“我说最后一遍。”
“游烈,你的英语作业。”
游烈身前的女生终于忍不住了,她有些恼火地回头?,瞪了夏鸢蝶一眼。
“烈哥,你快让她走吧,她好烦啊。”
“……”
游烈低了眸,喉结在他修长脖颈上?轻滚了下。
一两秒后,他抵着上?颚嗤了声哑笑,仍是?一眼都没给站在桌旁的少女:“没你的事。走。”
“操,听到了没。”外班男生里有人气笑了,“课代表,烈哥不交作业老苗都不会说他什么的,你别搁这儿扫兴了行不行。”
夏鸢蝶揽紧了怀里的报纸,将起的情绪被她一点?点?压回去。
她转身。
就在这一秒。
“夏鸢蝶,烈哥家明晚开par,随便玩,”高腾盯她,“烈哥说了,想去就去,男女不禁,你去吗?”
所?有人怔望向高腾。
而墙角窗旁。
整晚神色松懒骀荡的男生蓦地一停,笑意顷刻间散尽。
游烈寒彻了眉眼,回眸,他冷睨高腾。
“……她不去。”
游烈沉声落后,四周诡异地安静了下。
很?快就有男生?反应过来,打着哈哈笑道:“腾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什么人都往party上叫啊?”
“就是,”有人附和,“这种话都不敢说的三好生多扫兴。”
“可你?们没觉着这小姑娘刚刚挺轴的吗?就当初她硬刚丁怀晴那心?气儿,这就不是一普通三好生?啊。”
“哎,聊外?人干嘛,聊party啊!”
“……”
那些声音在身?后渐渐远了。
等?最后一节晚自习的上课铃声打响,后排那些外?班学生?,尤其是那个常涵雨,再依依不舍也得?走人。
而此时,教室里已经没了收作业的女孩的身?影。
应该是去?老苗办公室了。
游烈戾垂着眼尾,长?腿踩在横栏上,指节间黑色圆石越转越快,几乎要在冷白修长?的指骨间拓下残影来。
直到某刻——
圆石翻落,被握入掌心?。
同时长?腿踩地,有人凌厉侧颜上颧骨微颤,绷了几秒,他不耐烦地耷着眼尾支身?站了起来。
游烈从身?后路过时,高腾愣了下,回头:“烈哥?你?上哪儿去?啊,我?跟你?一块吧?”
“下地狱,你?也去??”
“……”
高腾脖子一缩,连忙转回来。
他嘀咕着问姚弘毅:“你?说我?又怎么招惹烈哥了,他今天不是心?情很?好吗?我?都没见他笑成今晚这样过。”
“突然吗?”
“很?突然啊,你?没看他都让常涵雨坐桌上了,我?靠我?都以为常涵雨今晚鬼上身?能给他拿下了呢,然后突然烈哥就翻脸了啊。”
姚弘毅终于从手机里抬头,嘲讽地看了他眼:“可能因为你?眼盲心?瞎吧。”
高腾:“?”
“你?怎么说话的???”
夏鸢蝶从老苗办公室出来时,上课铃拉响了得?有三五分钟,高二顶楼走廊里已经没人了。
感应灯也熄着,窗外?树影被风吹得?摇晃,鬼影似的落在地上。
她安静地踩碎了地上的影子。
直到楼梯口,少女兀地停住,脚尖抵地的位置,一道颀长?清冷的身?影被楼梯上的月色打在墙根旁。
有人无声等?在晦暗的楼道里,就靠在楼梯扶手上。
长?腿斜支着地,左手把玩着极小的一块石头,转得?轻慢,松散,漫不经心?。只是再颓懒倦怠也显得?他指节根根修长?分明,跟他人一样好看。
也难怪不管他什么状态,总有人缠在他身?旁。
夏鸢蝶想着,安静抬眼:“补作业的话,自己去?办公室交。”说完,女孩就要绕过拦地的影子。
游烈没拦她。
夜色里,她身?侧只掠过去?一句,声音低低淡淡的,没半点他今晚与那些男生?女生?勾得?散漫骀荡的笑音。
只有像是在心?底声嘶力竭过后的冷意和低哑。
“明晚,上完自习你?再回家。”
夏鸢蝶脚步兀地停住,像生?了根似的。
而她身?后的男生?像只是随意交代一句,说完他就直起身?,转身?要下楼去?。
直到他抬起的长?腿的被女孩轻淡的一句牵绊住:
“你?住哪儿。”
游烈停下,眉尾起皱,他更?应该拔腿直接离开。但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和窗外?的星星,月亮,风,树叶。
没人看到的夜晚,那多贪恋会儿似乎也没关系。
于是游烈短暂地放任自己松了心?神?:“Moon。”
“?”夏鸢蝶不解地回头。
“带你?去?过的,”他低声,侧颜掩在阴影里,“庚野那儿。”
夏鸢蝶淡淡恍然。
Moon,那家很?个性的系列品牌,司机说过老板是游烈外?公家的表哥。
没疯到底。
就是还有得?救。
夏鸢蝶紧悬的心?也稍稍放下些。她转过身?来,朝藏在阴翳里的游烈走近。
游烈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往自己这儿过来,昏昧里的身?影都停了一停,但像是被另一头在女孩身?上的什么无形的弦拉紧了,明明理智在告诉他,转身?,下楼,走远。
但身?体就是一步都没动,一寸都没挪——
直到她在他身?前极近处停下。
少女仰脸,隔着镜片,她拿安然澄澈的眸子无声仰他。
游烈最后一丝维系的冷峻在她眼底无声而撼人的力量前消解,他慢慢松弛下肩背,喉结轻滚,薄唇间逸出一点低哑像缴械的笑。
“狐狸,”他声音仍倦着,但又好像熟悉的那部分回来了,“你?还想干什么。”
夏鸢蝶眼尾情绪软了下。
她视线终于从他深长?的眼睑拓落,划过他修挺的鼻梁,最后落到他薄唇的唇角。
那里,那块凝固的暧昧血色还未消褪。
夏鸢蝶观察了下,眸子轻撩起他眼神?:“咬的?”
“什么。”
“你?嘴角的伤。”夏鸢蝶抬手,指尖仿佛就要触到他唇上。
游烈眼神?摇晃了下,几乎有一秒眼底有什么蛰伏的情绪要出——
但终究悬在了那一秒。
就像女孩的手悬停在他唇角前几公分的地方。
游烈气得?笑了,他低头,退开身?,哑着声似笑似斥:“狐狸,你?查岗呢。”
“……”
夏鸢蝶抬眸,镜片上薄薄的反光一闪,她换了陈述语气:“咬的。”
游烈眼皮轻跳了下。
他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脸,“…别瞎想。”
女孩歪了歪头:“?”
那个淡漠的冷静的甚至有点挑衅的表情,更?像是“都这样了我?还能怎么想”。
游烈轻咬过唇角,刺痛感再次加剧,某一刻他在余光里少女将要转身?的影子里颓然笑了声:“周二拳击课,没收住力,磕了下——我?自己咬的,行了么。”
“……”
侧过四十五度的夏鸢蝶眨了眨眼。
小狐狸的眼底掠过一点得?逞,但更?多的还是忧虑。
没疯到底,但一周未愈,还要变本?加厉。
那也快了。
夏鸢蝶轻攥手心?,侧过脸,张口欲言:“你?……”
“别管我?。这件事你?也管不了。”
像是提前预知她的转折点。
身?后,游烈声音也是在这一句里冷淡下来的。
夏鸢蝶心?里少有地慌了下。从小到大她惯于把握一切能把握的事情,前提就是判断,判断某个人或事物是渐行渐近还是渐行渐远。
她此刻离游烈那么近,她甚至仿佛感觉得?到他交给了她一根能牵制他的线。
可那条线时松时紧,时隐时现——她握住它向自己拉回一点,还不等?松下那口气去?,就忽地又觉得?他离她好远好远。
而游烈没有再给她拉回一次的机会。
他转身?,沿着楼梯往下。
“好好学你?的,就朝你?要的目标走,不用怕,也不用回头,尽管往前,后面有我?看着。但离他们——”
那人在楼梯上一停。
然后像是自嘲笑了,他低声纠正:“不,离我?们都远点。”
“…!”
愣神?后回过来那一秒,夏鸢蝶慌忙转身?。
然而漆黑的楼道里已经空空荡荡,只剩摇曳的月色,像雪一样冰凉地融化在初冬的地面。
那道身?影,他不见了。
小休周六,白天全天自习。
高二一班今天的自习课堂,尤其是后排,透着一种十分隐秘而张扬的兴奋感。
自然是为了晚上游家别墅party的事情。
而这其中,又尤其以高腾为最明显。
全天像个大马猴似的,上蹿下跳,呼朋唤友,像是今晚在游家别墅里是给他过的八十大寿似的。好不容易到下午兴奋累了,外?加被老苗抓典型骂了一通,这才收敛下来。
坐在最后一排,高腾抓耳挠腮地等?放学铃声。
结果没等?到放学铃,却把游烈等?来了。
见到这位大少爷露面,教室里所有人都挺意外?——他本?来就不是愿意出勤自习的主?儿,这周又明显情况不对,今晚party就是个隐秘预警,谁也没想到他今天下午还会再来一趟学校里。
还是在离着放学就剩一节大课的时候。
高腾见着他,人都有点懵了:“烈哥,你?这……别告诉我?晚上party黄了啊!”
“照办。”
那人眼皮都没掀一下,像是十分困倦,进来到自己桌旁,就将手里提着的文件夹一搁,然后折身?伏桌上了。
“那你?,怎么困成这样还来学校啊?”
“还债。”
高腾茫然地环顾一圈,终于把目光定在了游烈压在手底下的那个文件夹上。
半透明的文件夹,里面像是放着一本?蛮厚的书?还是本?子,还有一支长?方形的,缀着耳机线的,看不出手机还是播放器的东西。
高腾小心?离桌,正要凑近点过去?看看,冷不防——
桌前,游烈懒支起身?,他靠回墙前,睫睑冷淡轻撩了下,像是个不明显的笑,却冷飕飕得?望人骨子里渗寒:“看什么?”
高腾一秒就坐直了,眼珠乱转。
终于急中生?智地捉了个话题:“哎烈哥,你?说神?奇不神?奇,我?上周六,竟然在西泰步行街看见了一个跟你?特别像的人!”
“……”
懒得?理会的游烈刚要伏回去?,脊背就蓦地一滞。
他侧眸瞥去?。
“我?当时差点要以为就是你?了,要跑过去?打招呼了,结果发现,嘿,那哥们在陪一个长?马尾丝绒裙的小姑娘逛街呢!”
高腾乐得?直拍大腿:“哈哈哈烈哥陪人逛街,这得?是什么地狱笑话?”
游烈瞥了这个智障一眼,视线就跨过整个教室,落到第一排去?了。
女孩正伏桌写?题,孜孜不倦的。
昨天谁说的三好生?,除了是个狐狸脾气,却也没错。
这样的三好生?是该离他们远些。
游烈眼底情绪一淡,眼睫垂敛回来,细密的阴翳匝落在清挺鼻梁侧,他神?色间倦怠也好像更?重了。
而高腾这会儿终于乐完了:“烈哥,你?想什么呢?”
“在想,”游烈懒声,“有人的运气确实逆天。说不可能遇上,其实还是遇上了。”
“……”高腾:“?”
高腾用了大半天的时间,终于在放学铃声响起的刹那顿悟。
他脸色刷白,惊骇扭头:“烈哥你?你?你?真?陪人逛街去?了??”
“嗯。”
“谁啊?!”
“……”
漫长?的沉默里。
游烈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他只是低低一哂,拎起那只文件夹,在掌心?和桌面间轻轻转着。
高腾琢磨许久,表情更?诡异:“难道,又是你?之?前藏着的那个,神?秘女友?”
“…不是。”
游烈漆眸一抬。
此时教室里多数学生?都已经迫不及待地涌了出去?,空荡的前排,少女也起身?,侧颜上眼角弯弯,唇角也小狐狸似的勾翘起一点。
她挽着同桌的胳膊,不知道侧耳听着说着什么,走出教室去?。
明亮的余晖铺满她的前路,和他眼前的浓荫截然相?反。
她应得?的。
“不是,”游烈垂回眸,笑得?松懒骀荡,他重复了遍。
“我?不配。”
夏鸢蝶说服自己忘记周六晚上要发生?的别墅里的事情,用了整整大半天的时间,总算在晚饭前稍稍分开心?事。
晚饭后,她特意和乔春树一起去?操场上多绕了两圈。
最后一点遐思似乎也被初冬的风给吹跑了。
女孩脸颊红红地回到了教室里。
第一排她的桌位上,却多了一只文件夹。
半透明的质地。
“这玩意是什么啊小蝴蝶?”
夏鸢蝶怔了下,走过去?,在乔春树的话声里打开:“不知道…我?看一下。”
文件夹里倒出来,一共就两件东西。
第一件是个本?子,厚厚的,有几十页的大开本?。打开以后,里面字迹行云流水,中英双语备注,将英语语法时态的知识点、用例以及易错易混淆点,用不同颜色笔迹展示得?参差分明。
第二件则是一支有些眼熟的MP5。
“我?去?,这是什么啊?英语全语法题集,这么详备的吗?”乔春树原本?只是在旁边探了一眼,惊得?脖子都抻长?了。
她从夏鸢蝶手里接过去?,粗略翻看了几页,神?色更?惊:“这哪个学神?大佬给你?整理的?这简直比老苗的讲义备案都快清楚了,针对性还强,专门给你?一个人写?的加强版啊?”
夏鸢蝶没有顾得?上回答。
她拿起了第二件。
乔春树觉得?她情绪不太对,没敢妄动,把那本?全语法题集老老实实放回去?,瞄了眼她手里:“这不是你?那支MP5吗?”
“不是。”
夏鸢蝶声音微涩。
她拎起旁边的书?包,从里面拿出来自己的那支。
两支确实是一模一样。
夏鸢蝶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将新的那支耳机戴上,在列表里慢慢地跳。每一个文件夹里都是,游烈录的专门的英语听力类型划分和他的讲解。每一个文件夹里,略微的背景音各有不同,那人的声音状态也时而轻和,时而困哑。
相?同的是,如出一辙的流畅而悦耳的标准发音,还有他在录音里听起来格外?低磁性感的声线。
一支MP5,十几个文件夹,加起来几十小时的录音。
在过去?他消失不见的这一周里。
[别管我?。]
[这件事你?也管不了。]
[好好学你?的,就朝你?要的目标走,不用怕,也不用回头,尽管往前,后面有我?看着。]
[离他们……不,离我?们都远点。]
昨晚藏在夜色里,缱着冷淡倦意的声音就还在耳畔。
他明明已经,那样倦怠不堪了。
“……这种是这类听力题型里最常见的误导方式,狐狸,只要看到这种题干,你?就要在听力材料里警觉它给你?的设陷……”
耳机里,游烈仍在低缓着声,偶尔压下几个哈欠,给她分拆着听力题类型。
夏鸢蝶却听不下去?了。
耳机被女孩近乎粗暴地拉下,在掌心?里攥紧。
直到它的形状硌得?掌心?里泛疼。
夏鸢蝶终于扶着桌沿起身?:“乔乔,你?能帮我?查一下,到游烈家别墅的公交吗?”
“啊?”
乔春树有点回不过神?:“你?,不会是要去?他们今晚的party吧?”
夏鸢蝶没有回答,她只是轻摘下叫她疲惫的眼镜,回过眸,认真?地望着乔春树:“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不对,我?也不知道游烈家在哪儿啊!”
“我?知道。”
“——?”
第29章 选我吧
夏鸢蝶是第一次坐公?交,也是第一次旷自习课,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在别墅区外的漫漫长路上走了许久许久。
走到她觉得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她终于看?到?别墅外被灼破的夜色。
“……”
仰头,望着刺破夜空的那盏射灯,夏鸢蝶轻抬了下眼镜。
隔着还有上百米,她都能?听到?花园里面传出来的鼓噪鼎沸的音乐——要不是这边别墅之间都隔着大片园林,夜里九十点这个?动静,即便是游怀瑾的别墅,应该也早就被邻居一通电话?投诉扰民了吧。
道理夏鸢蝶明白——游怀瑾就像她看?到?的那样,功绩,盛名?,赞誉,资产无数……人类社会规则之?上的一切,他应有尽有。
这世上没有什么?道德审判惩罚得了他,没有什么?能?叫那样一个?男人悔恨。
除了一样。
游烈在?那废墟似的五天里,就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吗?
他打算自我堕落和自我放逐,因为他自己才是他能?凌迟游怀瑾的唯一办法?。
[在?我妈死这件事?上,我和他都是罪魁祸首。]
像是再次听见少年自嘲倦怠的话?音,夏鸢蝶眼神轻颤了下。
也或许。
他选的惩罚对象从来不只是游怀瑾,更包括他自己在?内。
夏鸢蝶攥紧了手?指,紧得有些发僵。她深吸了口气?,朝着不远处鼓噪喧嚣的别墅走去。
别墅院门是敞开的。
门外横七歪八地停了不知道多少辆车,跑车,机车,五颜六色,喷漆个?性又猎奇,堵得进车道都困难。其?中几辆停得大胆,连门外游叔叔每天亲自修剪的草坪花枝都轧倒了一片。夏鸢蝶只看?了一眼,就皱着眉挪开。
能?开车过来,显然今天来聚会的远不止新?德中学的学生,大概还有一些游烈不知道从哪个?二世祖圈子里召过来的年轻男女。
也不排除是高腾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