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by曲小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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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昏黑的紧拉合着窗帘的客厅内,长沙发上,隐约可见模糊的被长毯似的东西盖成一条的影子动了动。
那人声音躁戾低哑:“放下?,出去。”
夏鸢蝶顿了下?。
游烈可能不知?道是她?。
就算他知?道、就算他不想见她?——刚刚走进门内这一路这种可能她?也想过了,但她?自己造下?的孽,总得她?来收场。
是她?把他困在了七年前的那场夜雨里。
她?要?亲手把他拉出来才行。
夏鸢蝶想着,胸口已经?分不清哪个位置就泛起连成片的麻木刺痛。
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夏鸢蝶朝沙发走近,然后慢慢蹲了下?来。
“游烈。”
刚掀起上身,躁戾难抑的游烈蓦地一停。
几秒后,他有些不确定地抬起手腕,迟疑地想去触碰昏暗里夏鸢蝶的脸颊:“狐狸?是梦还是你……”
那个不够确定的、翼翼小心的、却已经?本能敛压下?躁意的声线,叫夏鸢蝶眼?泪倏忽就掉了下?来。
她?抬手握住他伸过来的手,贴到脸颊上:“对不起游烈……”
就像七年前的那个女孩跪坐在沙发前,她?疼得微微蜷低了身,眼?泪克制不住地往下?淌:“对不起……”她?一边攥贴着他冰凉的掌心,一边声音涩哑地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样……”
她?真的以为离开了她?他总会好?的。
她?不想拖累他才离开的。
她?以为像游烈那样光芒万丈的少年,他身边会有无数个追捧他、喜爱他、对他好?过她?万分的人。
她?最不想他落入梦魇,想他一生?顺遂,不必颠沛流离不必磋磨委屈,想他风风光光做他高?高?在上的太阳。
她?唯独没想过,她?会成为他心底最拂之不去的翳影。
要?是早知?如此——
“…哭吧。”
沙发上,游烈终于起身,他嗓音低哑倦怠,用词也有些漠然。
但那样说着的同时?,他却忍不下?,弯腰把沙发下?毯子上的小狐狸拎起来,一直到拎来身旁,又抱进怀里。
就这么一会儿,狐狸的眼?泪都快淌满他锁骨窝了。
还真是敞开了哭的。
哭得游烈心口跟着一抽一抽。
游烈咬得颧骨微动,他低下?头抵着她?,有些气?得无奈又声哑:“怎么平日里没见你这么听话?。”
夏鸢蝶好?几年没哭过了。
这一次像是要?把攒了多少年的眼?泪全都掉干净,开始还能跟游烈重复对不起,后面已经?泣不成音。
她?只是抱他抱得特别紧,从开始的手腕,到现在的臂膀,她?生?生?又死死地拽着他,好?像怕他会变成沉没进哪座深海里的孤独岛屿。
游烈好?话?坏话?都说了,还是没哄住。
最后他低叹着声,抱着他的狐狸仰进沙发里,把人在身侧扣着,自暴自弃地哑声:“行,放你哭。”
他低折下?颈去,拿清挺的鼻骨抵着她?额角,吻她?哭得泛红温热湿潮的眼?角,“你淹死我好?了,小蝴蝶。”
“……”
那天的狐狸确实?哭出了水淹三军的声势。
等终于哭得头都疼了,眼?泪也流完了,整只狐狸快要?脱水了的时?候,她?抱着想去给她?拿水的游烈的腰腹,不许他走,要?给他讲个故事。
很简短的、干巴巴的故事,有点砸同传圈金牌口译的口碑。
但是是她?自己的,那一年的故事。
夏鸢蝶不是突然决定的,从那天在茶水间里,听到纪经?理说起游烈的雨夜情绪障碍,她?就已经?在那个彻夜难眠的晚上将这一段话?排演了无数遍。
可惜哭得大脑空白,一句想好?的也想不起来。
于是只能想一句说一句。
夏鸢蝶也想过了游烈可能会有的很多种反应。
他可能会怪她?自作主张,可能会恼她?向游怀瑾求助,也可能……
但游烈的反应是她?唯独没想过的。
他很平静,他只是无声地听完,然后将身侧的女孩往怀里抱得更紧,她?设想中的责怪一句都没有。
如果不是就在这样一个雨夜,就在这样一座拉满了遮光帘如同牢狱又像深渊的房间里,那她?可能都要?以为这件事并没有给游烈造成什么样的伤害。
不然他为什么依然能对她?这样温和又平静?
她?知?道他不可能不怪她?。
就像他曾将她?扣在那张漆黑的床上对她?说的。
[我恨你,却又夜以继日地想念你。]
夏鸢蝶难过得干涩的眼?睛里再次泛起湿潮,她?用力阖了阖,在他怀里转过身,她?压着他腰腹坐在黑暗里的沙发上,仰眸。
女孩声音哭得轻哑。
“我给你补偿吧。”
“——?”
雨滴隐约地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
游烈略微鼓噪的神经?都被夏鸢蝶的这一句话?蓦地拉紧。
因?为说完这句话?,下?一秒狐狸就低下?头,生?涩又稚拙地吻到他下?颌,然后湿漉又柔软的呼吸延展向他本能下?深沉滚动的喉结。
游烈回过神,气?笑了。
他抬手捏住小狐狸的后颈,不太客气?地将她?压回颈侧。昏昧里,他声线哑得更厉害,像叫雨雾摧磨上无数遍。
“你是来补偿我的,还是来折磨我的?”
狐狸涩着声:“我做的不对吗。”
“嗯,不对。”
游烈扣着她?,一边自欺欺人,一边平复呼吸和黑暗里随她?气?息纠缠而节节攀升的欲念,“七年不见,吻技还是这么差。”
“……”
夏鸢蝶沉默下?来。
黑暗里她?认真地蹙结眉心,神情认真得,像是在思索面对超标的客户要?求要?怎么提高?业务水平。
大概是沉默使得游烈有所?察觉。
几秒后,那人靠在沙发手枕上低垂下?扇羽似的浓密长睫,长眸轻狭:“你应该不是在想什么不该想的,比如找人实?践之类的事情吧。”
夏鸢蝶犹豫了下?。
她?其实?是在想是不是应该去看些什么东西或者实?地观察一下?。
但这个说起来好?像也……
就这么几秒的迟疑,头顶,昏暗里传来游烈一截低而沉哑的笑。搁在她?颈后的修长指骨隐忍而克制地捏了捏:“想‘死’的话?,就继续想。”
夏鸢蝶默然两?秒,低下?头,抱紧了他:“等明天,研讨会结束吧。”
“……”游烈眼?尾缓缓抽跳了下?,“?”
黑暗里,狐狸的脸颊慢慢泛上绯红。
但被她?自己无视掉了。
扛不住游烈沉默里的打量,那种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被他自己遏制的矛盾感在他漆黑的眼?眸里晃动。
夏鸢蝶想了想,抱着他主动开口:“欠游叔叔的钱,我就要?还完了。”
游烈停顿了下?。
眼?底那点欲念挣扎褪去,他抬手,安抚地轻摸了摸女孩的长发:“嗯。”
他依然的沉默让夏鸢蝶微微蹙眉,她?仰脸看他:“你不用顾忌我的。”
“顾忌什么?”
“责怪,怨言……不管你想说什么,都可以直接跟我说,我不会介意的。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但结果却让你也承担了,不管你怎么指责都是我应该接受的。”
“……”
游烈默然片刻,低声:“直说?”
“…嗯。”
那个黑黢黢的,像是藏着七年来无数情绪的眼?神淹没了她?。
夏鸢蝶心头抖了下?,她?发现自己还是怕的,于是缩头乌龟一样趴回去,抱紧了游烈。
这样抱着他能让她?听到时?勇气?也足些。
“是有一句。”
“嗯,我在听。”
漫长的安静后,夏鸢蝶感觉到游烈抬手,他将她?往怀里深深抱住。
“我不在的这些年……”
他贴着她?额角,声线微颤了下?。
“辛苦了,小蝴蝶。”
“——”
夏鸢蝶怔然地睁着眼?。
好?几秒过去,她?攥着他衣衫的手指无声蜷起,湿漉的眼?睫眨了下?,又眨一下?,干涩的泪意还是没能压回去。
她?用力地阖上眼?,反手将人抱得更紧。
“…你也是。”
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一个人辛苦了。
谢谢你从来没有将我忘记。
哭到脱水的代价是惨烈的。
即便?头一天晚上睡前临时?做了“抢救”也不行。
第二天,周五下?午,养精蓄锐的罗晓雪见到了自家组长,惊得下?巴差点砸到地上——
“组长,你这个眼?睛是……?”
“还有点水肿吗?”夏鸢蝶面无表情。
罗晓雪回神,努力压下?嘴角:“不,不怎么肿了,就是有点像变异国宝。”
“国宝是黑眼?圈,你是红的。”
罗晓雪终于还是憋不住,扭开脸忍着不出声笑。
夏鸢蝶:“……”
等罗晓雪终于调整好?,忍着笑转回来:“所?以,难道,组长你昨天是失恋了吗?”
夏鸢蝶心一梗:“你觉得可能吗。”
“按你的工作狂时?间表来说,别说谈恋爱了,养狗都没工夫,”罗晓雪一顿,转折,“但你这几天情绪起伏真的很明显,让我不得不往这方面怀疑。毕竟爱情使人天翻地覆。”
夏鸢蝶:“…你以前跟我也没这么多话?的。”
罗晓雪笑了:“那是因?为组长你以前只愿意聊工作啊。就像一个高?效工作的机器人一样,谁会愿意跟机器人聊天呀?”
“……”
赶在罗晓雪熟稔到开始聊她?的个人生?活前,夏鸢蝶及时?止损,低头拿出文件夹。
“趁研讨会还没开放场地,进去调试设备前,我们先对一下?今天的主讲流程要?点吧。”
罗晓雪:“。”
本职工作自然还是最重要?的。
玩笑也算是开始前给同传搭档放松精神的一种方式了。
而在进入前,两?人基本已经?切换成纯英语交流,提前适应熟悉之后的声口和语言状态了。
不久后,研讨会会场开放,工作人员提前进入。
夏鸢蝶和罗晓雪也结束了场前准备,进入会场,第一时?间找到嘉宾坐席旁的同传小黑箱——
一个独立于整个会场的密闭空间。
里面放着同传使用的设备和同传译员小组的桌椅,也是她?们做同声传译的工作区域。
同声传译是口译当中难度最高?的分支。
译员需要?在瞬间完成聆听、翻译、表达的过程,还十分考验译员对句子灵活性?的把握,精神必须高?度集中,对译员的脑力消耗也会非常巨大。
夏鸢蝶和罗晓雪进入到各自的工作位,做了要?点的笔记拿了出来,各自摆置,然后在同传箱外的工作人员的示意下?,对设备的英文频道与中文频道分别进行测试……
等设备确定无误,一切准备工作完成,已经?开始有参加研讨会的嘉宾陆续进入会场。
这个时?候,译员搭档间一般习惯开些玩笑,也避免情绪太过紧张的失误。
而就在夏鸢蝶与罗晓雪闲谈玩笑的工夫。
罗晓雪扫过同传箱外的视线忽地一停:“咦,那个不是何绮月吗?她?家不是搞金融的吗,怎么会来航天领域的专题研讨会?”
“——”
夏鸢蝶翻过本页的手指一停。
“额,等等,她?是朝我们这边过来了吗?”
“……”
夏鸢蝶抬眸,望向同传箱的玻璃外。
确实?是。
没用多久,何绮月已经?走到了两?人的同传箱旁,她?抬起手腕,在玻璃上轻叩了叩,然后朝夏鸢蝶笑着微微歪头。
罗晓雪几乎震惊了,扭头:“你跟何家这大小姐认识??”
夏鸢蝶默然:“稍等我下?。”
夏鸢蝶说完,摘下?耳机,起身。
同传箱的门被她?推开一隙,她?望着箱门外穿着红色晚礼服裙的女孩:“何小姐,我还有非常重要?的工作需要?完成,有什么事,请你研讨会结束后再过来。”
“啊,我打扰你了吗?”
何绮月神色有些无辜,她?掠过夏鸢蝶身侧,对上了同传小黑箱里意外又好?奇地朝她?看过来的罗晓雪的目光。
她?朝罗晓雪也笑了下?。
罗晓雪略作迟疑,朝她?轻一颔首。
何绮月收回视线,落回夏鸢蝶身上,明媚莞尔:“你同事也没有很急,不会耽误你多长时?间的。”
夏鸢蝶蹙眉:“抱歉,这是工作原则,我坚持。”
说完,夏鸢蝶就要?转身回到同传箱里。
“没必要?这么装样子吧。”
何绮月终于凉下?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反正?,游烈本人都随你玩弄。这不过是Helena科技主办的一场研讨会,就算搞砸了,他舍得怪你吗?”
“——”
夏鸢蝶蓦然掀眸。
同传箱内,罗晓雪震惊到失神地朝她?望来。
默然几秒,夏鸢蝶垂下了眼。
这些年她在口译圈里摸爬滚打,听?到的从来不乏“你年纪轻轻怎么拿的项目,是靠男人吧”之类的言论。
年轻,漂亮,站得高——
那就注定是非议加身,桃'色'新闻无数,摆脱不尽。
比起那些背地里恨不得将她踩进沟里再爬不出来的“同?行?们?”,想方设法歪曲事实也要硬糊到她身?上?的泥巴,绊她进去的水坑……
何绮月这点轻飘飘的大小姐路数,实在够不上?火候。
要不是祸及游烈,夏鸢蝶根本不想理她。
“何小姐对自己的工作可能是这样?的态度,但很遗憾,我不是。”
夏鸢蝶扶着?同?传小黑箱的门,转身?,斜倚着?淡淡撩眸:“从迈入这个行?业开始,七年里几千万的翻译词汇量,我是一步一个词一个脚印地走到这里的,不靠任何人的庇护。”
话声中途,夏鸢蝶隔着?不远,瞥见了入场的正门。
游烈与郭总倪总同?进门内,此刻隔空望来。
即便眺过半场,夏鸢蝶还是能感觉到他瞥见她身?前站着?的是何绮月时,一下子就冷峻下来的眉眼和?气场。在游烈要走来前,夏鸢蝶一边应付过何绮月,一边朝他微微摇头。
何绮月扭头,察觉两人目光交汇。
游烈停了几秒,竟真?叫夏鸢蝶一个眼神?按在了原地,隐忍片刻他才?转回?身?,和?合作方的人继续往会场内走去。
何绮月什么时候见过这样?“听?话”的游烈。
她有些不甘地咬牙,转回?来:“这就是夏小姐说的不靠任何人?Helena科技肯给东石翻译这么一家小公司合作机会,你真?认为游烈没有半点私心?”
夏鸢蝶淡漠瞥回?:“有又如何。”
“你——”
“你也知道是机会。无论是否有引荐或介绍,每一份工作我当之无愧,也做到尽善尽美,业内有口皆碑。我靠我自己的职业能力站在这里,自然不必接受任何无知傲慢者的侮辱。”
夏鸢蝶停顿,狐狸眼角微翘,像是一个淡然无害的笑:
“哦,难道何小姐今日能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其中竟能有一成——是靠你自己吗?”
“……!”
何绮月是家里老来得女,从小在何家被哄到大也宠到大的,哪里经历过这种当面的指责,偏还戳在最痛处,一句都?反驳不出。
她差点被夏鸢蝶气哭。
夏鸢蝶也没有跟一位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一试高低的闲情:“研讨会就要开始了,我准备工作,有什么‘私事’,请令营会后再说。何小姐自便。”说完,夏鸢蝶朝对方略微颔首,转身?进了同?传箱里。
箱门合上?,自然挂锁。
然后夏鸢蝶转回?来,就对上?了罗晓雪震惊顺便看?戏的表情。
夏鸢蝶:“。”
差点忘了,何绮月给她挖的最大的坑在这里。
罗晓雪故意玩笑地捂住脖子:“我不会被灭口吧?”
“假如这场翻车了的话,”夏鸢蝶也玩笑着?坐下来,戴上?耳机,“不担保哦。”
“……”
两人默契地没有在研讨会前多聊私事。
不多时,嘉宾基本结束入场,研讨会正式开场。
研讨会主持人上?台,中文播音腔开启:“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海内外来宾,女士们?先?生们?,行?业与媒体朋友们?……”
夏鸢蝶做这场同?传接力第一棒,靠近收声筒,叠声开始口译:
“Distinguishedleaders,guestsfromhomeandabroad,ladiesandgentlemen,friendsfromtheindustryand……”
一场漫长而高度紧张的同?传拉锯就在小黑箱里开启了。
研讨会的同?传难度,在会议同?传中也算是比较高的。
这是因?为在一场研讨会中,基本只有主讲人的核心要点可以勉强把控。会议全程,随时随地都?可能冒出来两位甚至两位以上?的嘉宾,忽然来一场唇枪舌战精彩绝伦语速超快仿佛可以废弃呼吸的观点输出与辩论博弈——
除了有点费译者以外,没什么大问题。
而Helena科技的这一场,甚至出现了数次。
好在罗晓雪经验丰富,虽然有些吃力,但也基本能撑过她个人全程。中间一节嘉宾争论,一个陌生专业词汇组上?她卡壳,夏鸢蝶快速书写递到她眼皮底下。
整体算是有惊无险。
而夏鸢蝶在航天专业方面知识词汇都?涉猎丰富,中英切换流畅,虽然也在其中一段高频的激烈争论部分因?紧张而手心微汗,但全程稳定高效输出,甚至有配合发言者的语气节奏用词上?的表达。
连罗晓雪在旁边听?着?,都?几次忍不住朝她竖起拇指。
就这样?,三个小时的研讨会下来,当结束了最后一句闭幕翻译,夏鸢蝶整个人已经接近于一种被抽空精神?力和?情绪的状态了。
大病初愈的罗晓雪更是面无人色,连竖拇指的力气都?没了,摘下耳机就剩四个字的力气——
“蝶姐,牛逼。”
罗晓雪比她还大了好几岁,夏鸢蝶自然知道对方只是敬佩玩笑,但也实在没有了谦虚的力气。
夏鸢蝶牵了下唇角,一边收拾面前东西:“惨了,没力气吵架了。”
罗晓雪有气无力地扭过头,随即恍然想起同?传开始前的爆炸新闻。
八卦给她注入了一丝难得的活力:“这么说,你和?Helena科技这位天才?创始人,竟然是真?的?”
夏鸢蝶略微迟疑:“算是在交往。”
“Unbelievable……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罗晓雪撑着?脸颊,暧昧地笑,“什么程度才?能叫,‘游烈本人都?随你玩弄’?”
“…………”
夏鸢蝶难得在同?事面前赧起绯色,却正色否认:“用词失准,别信。”
“是有点难以置信。这位游烈总,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冷漠深沉、权柄在握的未来暴君相啊,要玩弄他,”罗晓雪玩笑回?头,“难不成,我们?组长有做苏妲己的潜质吗?”
“狐狸”心虚得一默。
收拾完东西,夏鸢蝶不等罗晓雪再追问:“7点半还有一场研讨会后的餐酒会,我们?到时候直接在会场碰面吧,我去找地方躲会儿。”
可惜夏鸢蝶溜之大吉的想法,连同?传箱的门都?没出,就宣告破产了。
门外,一位陌生工作人员本分站着?。
“夏小姐,游总让我带您去换餐酒会要用的晚礼服。”
“…?”
夏鸢蝶略微停顿,侧身?:“那我的同?事呢。”
“这个,游总没有吩咐过。”
“没关系啊,我自己找地方,”罗晓雪朝她比手势,“你快去吧。”
“嗯。”
夏鸢蝶跟着?这人在酒店里上?下左右了一圈,总算到了一间敞开一扇门的双开门休息间内。
她走入其中,身?后的房门就被门外的人拉合上?了。
夏鸢蝶朝里面抬眼。
一张单人沙发里,何绮月端庄坐着?,无声抬眼。
何大小姐大约是想等一场夏鸢蝶大惊失色的戏,但可惜什么都?没等到。
更甚至,她仿佛在年轻女人那双淡琥珀色的眼眸里看?到了一点掠过去的无趣与轻嘲。
何绮月:“?”
夏鸢蝶没精神?观察何绮月的反应,她拎着?手里的大工作包,径直朝房间里的长沙发走过去,然后将自己陷入其中。
安静几秒后,靠着?沙发微微阖眸的夏鸢蝶轻声:“我没有要气你的意思,何小姐,但你如果不抓紧时间说话,那可能一分钟后,我就会不太礼貌地睡过去了。”
何绮月:“…………?”
何绮月快要被她气笑了,看?夏鸢蝶的眼神?里又带上?一种莫名的恼火和?复杂。
她微仰起下颌,睖着?夏鸢蝶:“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见到的是我?”
“这样?一场同?声传译结束,即便意外,我也很难有表情。”
何绮月不为所动地盯着?她。
“…好吧,我是猜到了。”
夏鸢蝶轻叹。
何绮月皱眉,想都?没想:“你怎么猜到的。”
夏鸢蝶默了下。
没有负担地活着?的大小姐的好奇心可真?是旺盛啊。
看?得出何绮月是个在某方面极有耐心的人,不达目的对方是不会罢休的——夏鸢蝶不得不略微坐直身?。
只是声音仍旧有些蔫得缺乏情绪。
“首先?,游烈不会没有任何提前询问,就让一个陌生人来传达命令式的消息。其次,只许我来这一点,高中时候游烈买水都?会多给我朋友带一瓶,这种傲慢而忽视的错误,何小姐会犯,他不会。”
“……”
何绮月微微失神?。
夏鸢蝶口中的游烈让她觉着?陌生又遥远,她想象不出,活在他们?传闻和?光环中的那个游烈会在高中时候有那样?细节鲜活的一面。
而面前的人如此了解他,更让她心里酸得厉害。
何绮月想着?就没了神?情。
“今晚的餐酒会,我希望夏小姐能够让出游烈身?旁的位置。”
夏鸢蝶缓慢地眨了下眼睛:“Helena科技要换随身?口译的话,应该由他们?书面邮件通知我方。”
“夏小姐何必装傻,你比我更清楚,游烈根本不需要什么口译陪同?,”何绮月十指交扣,“我说的是他身?旁女伴的位置。”
夏鸢蝶无辜地轻挑眼角:“我只是个小译员,这个就更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你——”
比起研讨会开场前当断即断的犀利言辞,夏鸢蝶这副软硬不吃的态度,还更要叫何绮月气极又无可奈何。
她深呼吸,挺直腰身?:“你应该知道,我今天是作为仁科资本的代表到场。”
“所以?”
“今晚的餐酒会,除了航天领域的从业者和?研究者们?,剩下最多的就是我们?仁科在的金融投资领域了。”
何绮月停顿,下颌微扬,终于露出点大小姐的傲气凌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Helena科技的‘逢鹊’一号火箭热试车在即,预计年后就要进行?再次发射,这个时候,资金链的重要性对他们?不言而喻。可惜去年的Pre-C轮融资,似乎并不足够支撑他们?完成‘逢鹊’一号的再次发射。”
夏鸢蝶眼神?微晃。
作为深入调研过Helena科技相关项目背景材料的专业译员,她对Helena科技的项目进度状况也有了解。
确如何绮月所说,“逢鹊”一号能否完成再次发射,Pre-C+轮的融资尤为重要。
Helena科技在这个时候召开一场针对去年发射失败原因?的烧蚀材料相关的研讨会,向?业内乃至投资领域表明决心的意图也十分明显。
Pre-C+轮融资应当就在下半年了。
脑海里过了一圈,夏鸢蝶垂回?眼:“这和?我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和?你当然没有,但和?游烈有啊。”
何绮月倚上?沙发靠背,就像倚着?她身?后那座硕大无朋的名为“何家”的靠山,她低头玩着?手指。
“既然夏小姐是如此优秀的译员,那应该多少接触和?了解过金融投资领域的规则玩法吧?——如果我作为女伴站在游烈身?旁,意味着?Helena科技的Pre-C+轮融资将由仁科资本领投,这会给他们?的融资带来多么无与伦比的金牌背书。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位创始人或者融资轮的公司高管,会对这件事不动心。”
夏鸢蝶垂眸不语。
何绮月抬头,天真?又残酷地问:“那,请问,靠自己走到今天所以理直气壮的夏小姐,你又能给他带去什么呢?”
“……”
寂静从房间里蔓延,穿过狭窄紧闭的门下地缝,流入门廊内。
负责看?守房门的何家保镖此刻汗流浃背,一动不敢动地站着?,目光向?门旁斜视——
笔直凌厉的长腿就斜撑在墙前,剪裁精致绅士方雅的西装三件套被倚墙站着?的男人穿挺得肩宽,腰窄,腿长,锋芒难掩。
而更具薄厉感的眉眼,却被额前垂下的碎发阴翳半藏。
傍晚夜色渐长,那人过来时,那句“希望夏小姐能够让出游烈身?旁的位置”刚逸出门外。
保镖当时就想出声提醒门内的何绮月。
然而停在门外的男人只冷冰冰地侧撩了下眼角——
像是一记薄而无形的冷刃直抵喉前,刺骨冷意冻透了舌根,保镖那句提醒就硬生生地跟着?唾沫咽了回?去。
保镖本以为,游烈下一秒就会推门而入。
结果出乎意料。
那人隔着?薄薄的门板站了几秒,就眼神?倦怠散漫似的垂了睫尾,他抄起裤袋,慢慢转身?,倚到了门旁的墙上?。
门里的对话入耳,最切身?的事情,游烈却像无关人似的垂低了头。保镖谨慎提防着?,只看?得清那人高挺的鼻梁,冷隽的侧颜线条延展到锐利微抿的薄唇,情绪冷漠而叫人捉摸不透。
保镖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面前这位在最近几年,一己之力挑得北城科技圈内满城风雨的最炙手可热的科技新贵,此刻却仿佛没了半点方才?在台上?,面对无数行?内专业人士与海内外来宾时的从容不迫与运筹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