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by曲小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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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那边是堵“铜墙铁壁”。
或者一块冰。
某位大少爷除了偶尔支应几句,多数时间是漫不经心地走神,或是向后瞥一眼余光里的空荡楼梯。
于茉茉几次跟他搭话,都被随意敷衍地卸了去。
高腾全程一直盯着于茉茉,终于见她神情不自在,有些哀伤地低下头时,他也忍不住了。
“烈哥?”
被喊了的人窝在沙发里,懒抬了眸:“嗯?”
“你今天怎么好像心不在焉的,从我们进来就是,”高腾伸长了脖子示意楼梯口,“就站那儿,我好像还听见你说话了,但又没人,跟鬼似的。”
于茉茉攥紧裙侧,紧张地看向单人沙发里的游烈。
薄石绕着指骨一转,翻进掌心。
游烈不在意,“你听错了。”
“是吗?”高腾玩笑,“烈哥,你不会还跟我们玩金屋藏娇那一套吧?”
“……”
薄石从指骨间翻落,掉到绒毯上。
客厅里瞬间一寂。
高腾原本只是随口说的,这会儿见了游烈那块不离身的石头掉了,他也傻了:“真,真藏了啊?”
游烈回神,嗤出声笑:“失手而已。”
“什么!烈哥你别忽悠我啊,你玩这石头都玩几年了,啥时候失过一回手啊?”高腾快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连于茉茉微白的脸色都没注意。
游烈没听见似的,俯身将滚落的圆石捡起,他将它往瓷白的茶几上随意一搁。
“行,认识认识,我女朋友。”
他漫不经心地朝桌上的石头一抬下颌。
高腾:“……”
没再给高腾纠缠的机会,游烈从沙发里略微直身,“说吧,过来到底什么事。我午饭还没吃,没心情听你白话。”
“就,于茉茉她们下午晚上要玩玩聚聚,想喊你一起。”高腾瞟了一眼于茉茉,正对上对方感谢的眼神。
他挺了挺胸,“反正烈哥你周末也没什么事,干脆……”
“有事。”
在高腾和姚弘毅同时望来的“你能有什么事”的眼神里。
游烈拈起圆石,指骨夹着随便晃了晃:“陪女朋友。”
高腾:“…………?”
高腾心情沉重地转向姚弘毅:“但凡我不是既不敢又打不过,我就上去和他拼了。”
姚弘毅憋笑,挑事儿:“烈哥,高腾说要和你拼了。”
“是么。”
游烈眉眼冷淡地走着神,但配合地转了回来。
高腾沉默。
然后无事发生似的,他转身走向一楼的客用卫生间:“我突然想上趟厕所,你们聊,你们聊。”
在姚弘毅肆无忌惮地嘲笑下,高腾飞速奔向卫生间。
他那边身影刚转入盲区,别墅玄关忽起了动静。
防盗门开合声后,游家的专职司机从玄关里换鞋,快步走了进来。
见到客厅里的姚弘毅和于茉茉,司机似乎愣了下,他迟疑地看了眼游烈:“小先生,有件事……”
游烈漆眸一抬。
司机犹豫过后还是直接走到单人沙发旁,随即蹲下,他附耳,放低了声:“小夏家里那边的乡镇扶贫办打过电话来了。是他们乡里干部,想跟她关心一下过来就读后的情况。”
“……”
游烈抬手,轻蹭过眉骨。
压在他开口前一秒,一楼卫生间方向忽传来高腾的惊呼。
没几秒后。
高腾拎着什么东西跑了出来,一路惊呼着:“烈哥,你还说你没金屋藏娇?这都证据确凿了!”
他停得急,游烈也看得分明——
一只粉白色的女式拖鞋,像还没他手掌长,孤零零一只拎在高腾手上。
小狐狸的。
见高腾将它攥得大把,游烈莫名生出点突兀的不虞。
他手腕勾扬起,眼眸薄敛了光。声线也缱上几分冷淡的倦意:
“…还我。”
第14章 是藏了
高腾认识游烈好?几年了,至于具体有多久,他那个数学只能考二十分的脑子是记不太清了。
早两?年那会儿,他和游烈也没这么亲近。
两?家都在坤城,父辈又都是上?层圈里的,他一早就远远见过了游家这位大少爷。但那时候游烈在学校不显山不露水,只一张校草脸特别高调,全身上?下?一水儿是翻不出半个奢品logo的地摊货,虽然叫他穿得像高定,但学校里私下都说这是位清贫校草。
高腾知道财经报上三天两?头露脸那位就是这少爷亲爹,更听过父母在桌上?聊起游怀瑾发家凭靠着发妻了不得的家里荫庇,嘘了声就不敢再往下?讲,但高腾没跟任何人说——那会他不是很看得惯游烈,只觉着这少爷太?清傲,除了家世厉害也没什么?,就一绣花枕头,还一视同仁地孤立所有人,拽得让他很?瞧不上?。
高腾绝不会承认,还因为学校里他喜欢的小姑娘全都围着游烈跑。
改观应该是在升高中的那个暑假。
那天高腾就是按老爹要求,回毕业的公立中学看看老师,路过西门,远远地就看见几个学校里的小混混把一个白衬衫清冷瘦削的背影迫进了校门斜对面的小巷子里。
托那张祸害校草脸的福——隔着几十米,就掠过冷白额角的一缕发梢下?,那双黑漆漆的眼冷淡不耐挑了一下?。
高腾就认出来?了。
高腾迟疑着往学校里走。越走越慢。
他不太?确定游烈看没看见他,甚至不太?确定游烈认不认识他。但万一都合上?了,那游烈挨了揍,再回头往游家叔叔那儿一张口……
这么?好?的讨好?游家的机会没捞着,他爸不得揍他个狠的?
于是高腾就不甘不愿地折回去了。
他整天在附近不着四六地瞎晃,那几个混混不认识游烈,但认识他,他想着也不用麻烦,进去一证实这位少爷身份,估计混混们就得给?大少爷扯皱了的衣角都平捋回去。
高腾这样想着,然后踏进那条小巷里。
“砰。”
压着他迈进来?的那一步,巷子里除了那道清削薄厉的背影外,最后一个小混混正捂着肚子像虾一样佝偻下?去。
连脸都憋红得格外像在沸水里煮了一圈。
而绣花枕头似的大少爷甩了甩手,冷白凌厉的拳峰上?,斑点血痕像刺眼的红梅落雪。
看着就疼。
大少爷清凌的侧颜也确实微拧着眉。
但游烈那个表情?不像是疼,更像是某种厌倦的躁,和他那一身尘土不沾的白衬衫格格不入,却又莫名清高得浑然天成。
透着股子叫人说不出话的压迫感。
游烈从厉长的眼尾黑漆漆地瞥了他眼,像没看到一样,淡淡扫了回去。他折膝,很?是亲民地在倒在他面前还捂着肚子满头大汗的混混的脑袋前,蹲了下?来?。
高腾看见那双沾着血的,修长冷白的骨节伸出去,那人眼都没抬地,伸手楔住混混的一头杂毛,拎了起来?。
声里含着冷淡的倦。
“还我?。”
高腾人还僵着,但胳膊已经遵循求生本能,将手里的粉白软拖递出去了。
到今天他才发现,在游烈身上?感知压迫感这种东西,旁观和亲身直面,就仿佛是人间和地狱的差别。
等游烈接了,难得显出棱角感的情?绪敛回去。
他望了眼停在旁边的家里司机。
“你?上?去吧。”
游烈的话起得随意。
司机停了下?,立刻就会意,游烈是叫他把乡镇扶贫办的电话带到楼上?,让夏鸢蝶接。只是当着这三人面,不好?点透。
“好?的小先生,那我?先上?楼了。”
像眼见山洪将崩又堪堪停下?,司机压根不想再多待一秒,朝客厅里其他人点了点头,他就立刻快步走向楼梯口。
高腾也从方才的惊吓里回过神,幽怨地挪回沙发中。
姚弘毅看出他不自在,故意放松了语气,打趣:“让你?手贱,谁的东西都碰。这别墅里又不是就住着烈哥一个人。”
“可?这拖鞋一看就是年轻女孩的,”高腾没反应过来?这是台阶,下?意识反驳,“粉白'粉白的,还能是家里佣人的?”
游烈闻言挑眸,没表情?地勾了下?指节。那只似乎还没他手掌长的粉白软拖就跟着他懒散声线晃了晃。
“我?的。”
这回连于茉茉都没忍住,抬头起来?惊愕地看游烈。
高腾更是被门撞了的表情?:“烈哥你?、你?穿粉白色的??”
游烈顿了下?。
大概自己也觉着可?笑,他眉尾不经意掀了掀,一丝薄淡又微恼的笑意划过他漆黑纯粹的眸子。
停了几秒,那人靠在沙发里偏过头。
“收藏,不行么?。”
大少爷语气淡然又坦荡。
把这么?变态的话说得这么?散漫随意,竟然还不损他那点清贵的少爷气儿分毫。
高腾已经麻木了,于茉茉神色更是挂不住地发白,几回欲言又止。但游烈始终没抛来?一个眼神过。
游烈不给?眼神的准允,她就不敢跟他开口。
多数人在他面前都一样。
姚弘毅倒是还能憋着玩笑:“那烈哥你?这爱好?,还挺独特。”
“……”
触及原则以外的玩笑或冒犯,游烈向来?不在意,还配合地嗤了声笑,随他们在打趣戏谑里转开话题。
乡镇扶贫办负责联系夏鸢蝶的,是这年五月份的全国大学生村官工作座谈会后,专职调派到夏鸢蝶老家乡镇的一名刚毕业的大学生,叫戴玲。
戴玲人胖乎乎的,脾气好?,虽然是城市长大的,但完全没架子,之前有时间就往夏鸢蝶和奶奶家里跑,帮了不少忙。也是因为有他们天天去家里照看一下?,夏鸢蝶才敢放心奶奶自己在家,一个人来?坤城求学。
夏鸢蝶和她很?亲近,一直管她喊玲姐。
从司机叔叔那儿拿到手机,接起电话后,夏鸢蝶跟戴玲就将她离开家后这小半个月的时间里村里家里发生的事情?都聊了遍。
直等到戴玲结了家里的话头,替奶奶问起夏鸢蝶在资助人家和学校里的情?况。
“新学校怎么?样?没人欺负你?吧?”戴玲在电话里听着很?担心。
夏鸢蝶坐在书?桌前,轻扶了下?眼镜,笑轻而温吞:“没有,同学们对我?都挺好?的。老师们也很?好?……”
在自己身上?的话题,夏鸢蝶不想多聊。
确定过奶奶在家里过得很?好?,她就没什么?担心的了,正好?见着门开一隙,司机叔叔还等在外面,夏鸢蝶就放轻了声。
“玲姐,我?拿的资助人家里一位叔叔的手机,不好?多占用,要是没有其他事,那就等下?回我?们再聊?”
“啊,也行……”
对面忽然打了个顿,尾音也拖得沉吟。
夏鸢蝶停了下?,眼皮轻撩:“是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就是你?们村支书?想让我?问一句,你?去坤城以后……你?叔叔没联系过你?吧?”
“——”
夏鸢蝶手边整理?书?本的动作一抖,桌边的圆珠笔就咕噜噜地滚向边沿——
笔摔在了地上?。
少女躬身,将它捡起,那双琥珀色的杏眸在某一刻里透出浅质的空雾似的冷感,她不作声地直回身,靠到椅里。
“小蝶?你?还在吗?”
“…嗯,”夏鸢蝶拿回手机,声音如常柔软里勾着笑意,只是那张清丽的脸庞却是凉淡接近冰白的,没有一丝情?绪。
“刚刚东西掉到桌子底下?了,我?好?不容易才捡出来?。”
“那我?刚刚说的?”
“我?很?多年没见过他了,不太?清楚,他也没找过我?。”
“这样啊……”
戴玲最后都没说起为什么?这样问,而某种奇怪的心理?下?,夏鸢蝶也一直没有问。很?快两?人结束了对话,夏鸢蝶将手机还给?了门外等候的司机叔叔,认真诚恳地谢过了对方为她的耽搁。
然后夏鸢蝶才往一楼方向示意了下?,放轻声:“他们还没有走吗?”
见女孩为难模样,司机笑笑:“应该快了。”
“好?。”
夏鸢蝶目送司机叔叔转入拐角后的楼梯内,正要合上?门,只差最后一条缝隙时——
“高同学?你?怎么?在这儿?”
司机叔叔意外的惊呼从楼梯道里传出。
门后,夏鸢蝶扶着门把手一警。
“啊?我?那个,楼下?卫生间于茉茉在用了,我?就想上?楼来?找个卫生间借用下?,是往这边走是吧?”
“高同学!”
凌乱的两?串脚步声,离着房门外迅速走近。夏鸢蝶立刻压住门把手,无声合上?最后一条缝隙。
几乎是同一秒。
高腾停到门外,他对着相邻不远的两?扇斜对的客房房门有些犹豫。
声音就是大概这个位置。
“小高!你?可?不能这样,”司机叔叔都有些急了,“这是游先生家里,你?这样随便?闯,就算传到你?父亲耳朵里,他也会不高兴的!”
来?自老父亲的威压下?,高腾打了个顿。
但他这会儿抓心挠肝的好?奇快要翻上?天了。
这事他今天要是不整明白了,今晚回家都别想睡得着觉,绝对是凌晨三点还得爬起来?把烈哥认识见过的所有女生全部在脑海内数一遍、然后逐个排除嫌疑的程度。
高腾能屈能伸,立刻就双手合起:“赵叔你?就让我?认识一下?嘛,到底是是哪家的大小姐,这么?有范儿,快照面了都不能给?我?们露一脸儿的?”
“楼上?真没有人,但是不能让你?乱进啊。”
“我?都听见声音了,赵叔你?还忽悠我?!”
“……”
隔着薄薄的门板,声音一丝不落地传进门后的夏鸢蝶耳中。
她从快速收拾布置过的房间里回到门口。
大概是出于某种恶意心理?,她还有些想打开这个门。
高腾一定会大惊失色,大失所望,怀疑人生。为了游烈,他大概还要在学校里死憋着不出口。
看一个总是出言不逊的傻子为了忍个秘密受苦受难,好?像也挺有乐趣的。
夏鸢蝶随便?想着,扣住玫瑰金色的门把手,就打算落锁。
与之同时,门外所有声音兀地一停。
“咔哒。”
她落上?指尖的门把手忽然被人从外压下?,然后重重一拉。
“砰——”
房门紧锲进门框里。
猝不及防的本能下?,夏鸢蝶反身,紧靠在门后。
然后就发现只是虚惊一场。
与她后背只有一门之隔,游烈握着门内被少女同时紧攥的外门门把手,拦停在高腾面前。
像是气笑了,游烈声音都哑:“高腾,你?是想死么??”
“咱俩都认识几年了烈哥,你?真不带这样的啊,”高腾也从惊吓里回神,幽怨,“我?什么?都跟你?说,你?可?倒好?,家里玩起金屋藏娇了都不让知道,你?还当我?是兄弟吗?”
“少扯淡。”
游烈眼尾不经意地垂压几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门把手另一边也正被人握着——
还微微带颤。
小狐狸要是听见高腾的金屋藏娇这句,大概是会被气得不轻。
“赵叔,这里没事儿了,您先回去吧。”情?绪敛过,游烈没再搭高腾的腔,反倒是开口将家里司机支了开。
“……”
见赵叔不放心地走了,高腾眼神逐渐亮起来?,转回来?殷切地搓了搓手:“这是要给?我?单独介绍介绍嫂子了吗?”
游烈抬脚踹他,还未散尽笑意的声音懒洋洋的,又透着点儿薄厉的凶:“你?哪来?的嫂子。”
“我?又不傻,门里绝对藏着什么?!”
“你?今天非要听个答案才肯走?”游烈松垂下?手。
门内,夏鸢蝶眼皮微抬,冒出点机警不安。
她扭头看向房间内,目光检查起方才的收拾布置来?。
不等查漏补缺结束,一门之外,她已经听到那人懒启了声:“行,可?以告诉你?。但不给?看,听完就滚。”
“我?就说!烈哥你?竟然真在家里藏人了!?”
“是,藏了。”游烈语调拖得极慢,几分松散。就隔着薄薄一层门板,玩味蛊人的笑几乎一丝丝熨帖进夏鸢蝶的耳心。
“从山里逮回来?了一只小狐狸,就养在门里。”
“脸皮薄,怕受惊。爪子厉害,见不得人。”
“想见,等她成精了吧。”
门内:“?”
蝴蝶骨贴着门板,少女温吞地磨了磨牙。
然?后被游烈踹出了别墅院门。
游烈回到二楼时,夏鸢蝶住着的客房门已经敞开了。少女?站在窗台边上,不紧不慢地收拢着?桌上的布置。
那人靠在门旁,望着?屋内,眉尾微微一掀。
“两只椅子?”
夏鸢蝶手里动作停下,顺着?他?的话低了低眸,落到书桌前并列的两只椅子上。一只是?原本的,另一只是?不久前趁司机叔叔堵住高腾的时间里,她从?客房小阳台上搬过来的,这会只收拾了书桌上的双份书本文具,椅子还没来得及摆回去。
游烈再扫了眼?书桌,已经了然?了。
他?靠着?门偏开脸,嗤了声意味不明的笑:“你是?想让高腾以?为,你在这儿只是?给我做兼职家教辅导?”
桌旁,少女?眼?睫乖软地垂在镜片后,“如果他?硬闯的话。”
“你觉着?他?会相信?”
夏鸢蝶将收拢的书本在桌上一扣,压到平齐,然?后她才温吞接了话:“他?智商不高,我会让他?相信的。”
游烈哑然?。
一只两面三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小狐狸。
他?就多余替她摆平。
侧倚着?门的游烈直回身,正准备离开。只是?他?还未走?过房门外,屋里忽被风送出来一丝淡得难察的轻声。
“谢谢。”
“……”
游烈停下。
他?忽笑了,意外又难禁地,笑里游烈哑声回眸:“什么?”
夏鸢蝶原本平静无波的眸子,在那人笑意里像被撕破了一条小口。泛出来的微恼情绪叫她镜片下的五官都生动了些。
只是?女?孩很快就绷回去,木然?得没表情——
“关上门。谢谢。”
那人微哑声音里笑意未褪:“你当我是?你司机么。”
夏鸢蝶屏蔽他?的捉弄话。
而走?出去的游烈似乎想起什么,又懒散屈着?长腿退回来,上半身支在门旁微微后仰:“之前在楼梯上,你是?不是?答应了我一个条件。”
走?过来关门的夏鸢蝶没防备,停了下,然?后她握住门把?手,唇角向两边翘起,勾了一个无害又敷衍的笑:
“大少爷您忘了,条件前提是?要你替我隐瞒我在你家里的事情。”
游烈轻狭起眸,没计较那句称呼:“我没有吗?”
“没有。”
夏鸢蝶停了几秒,故意慢吞吞地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我不是?狐狸吗?”
“哦,原来你说狐狸和?小狐狸的时候都不是?跟我说话呀。那是?我误会了,以?后我一定记得。”
到此时,游烈才明白面前女?孩的意思?。
她叫他?将狐狸的称呼收回去。
游烈低哂:“没关系。”
“?”夏鸢蝶警觉望他?。
“条件不要了,就当我救助野生小动物了。”
“…………?”
大少爷沉浸在那点逗狐狸的愉悦感里,转身而去。
留下面无表情的小狐狸原地磨牙。
等周一,干脆就把?这大少爷打昏了装进麻袋里,直接扛给那群小混混吧。
大休的周日下午,新德中学惯例,提前返校。
夏鸢蝶还是?让司机叔叔提前把?她放下车的,吃了上次送包子差点被人看?见的教训,这一次她选了更远些的巷口。
路上耽搁了会儿,等她进教室,高二一班基本满员了。
一进教室,夏鸢蝶就发现班里气氛十分诡异,空气里似乎都有种千钧绷于一弦的紧张感。
夏鸢蝶往桌位走?,下意识瞥了眼?最后一排。
游烈明明比她早到至少十分钟,为什么会不在?
夏鸢蝶正奇怪着?,就听见到她的乔春树招手:“小蝴蝶,快,快坐下。”
“……”
小蝴蝶的外号是?乔春树上周开始喊的,抗争未果,她就也不想再费劲纠正。
“上周我竟然?忘跟你说了,周末想打你电话都找不着?人!”乔春树露出苦不堪言的表情,“新德中学每个月下旬第一周的周日下午月考,咱们理科就考语数外和?理综,你快准备准备吧!”
夏鸢蝶听得恍惚,但没什么惊色,她点了点头?:“班里氛围这么奇怪,是?因为月考吗?”
“那显然?不至于。能?搞出这种气氛的,咱班就那么一位大少爷。”
夏鸢蝶不解:“他?不是?应该才刚到学校?”
“是?啊,谁让那帮作死的,趁着?老苗不在在教室里放节目,好死不死地还聊起云欢来了。烈哥没给他?们扔下去都得算他?今天原本心情不错了。”
“云,欢?”
这个名字叫夏鸢蝶微怔了下,她好像什么时候听过,而且就是?在游家的司机叔叔那儿……
“啊,你不知道云欢啊?”乔春树看?了眼?教室,似乎确定没危险在,这才附耳低声,“她可是?咱们坤城闻名十年的美女?主?持人,特漂亮,有气质,声音还好听,连学校里都不少人是?她粉丝呢。”
夏鸢蝶忽地想了起来。
确实是?司机叔叔提的——
游家两位正主?,先?生游怀瑾,太太云欢。
“所以?,是?提到了游烈妈妈?”
乔春树却是?差点就扑上来给她捂嘴:“妈耶,小蝴蝶你不要命啦!”
见乔春树失色,夏鸢蝶忍住没躲。
“你可千万别当着?烈哥的面说这话!高一那会班里有人提起,差点叫他?拿眼?神扒一层皮去!”
乔春树确定游烈还没回教室,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回来:“你刚来不清楚,云欢不是?游烈亲妈,是?他?小妈,啊不是?,后妈。”
“……”
一句话里信息量有些大,夏鸢蝶消化了会儿,才慢慢点下头?:“哦。”
说完,夏鸢蝶就低回头?去解开书包,往外拿她的课本作业了。
乔春树:“……”
乔春树:“?”
“你是?不是?没听懂我意思?啊小蝴蝶?”
“听懂了。”少女?继续拿书,没抬头?。
“那你一点都不想再往下问问?”
“嗯…不太想。”
乔春树沉默好久,以?一副诡异眼?神将夏鸢蝶盯得发毛,才终于开口道:“你以?后一定会有出息的,我要提前抱你大腿。”
“?”夏鸢蝶莫名扭头?
“你都变态到可以?摆脱人类最基本的好奇本能?和?八卦欲望了,我简直想不到还有什么东西能?阻拦你朝着?某个目标走?好吧?”
女?孩想了想,眼?角弯垂下来:“借你吉言。”
月考四?科,加起来连考了一下午加一晚上。除了英语难度对夏鸢蝶来说有点像有字但看?不懂的天书外,其余三科她都答得流利飞快。
而游烈,一整天都没出现过。
直到第二天,也就是?周一的下午。
课间操前是?老苗的英语课,游大少爷那道修长颓废的身影终于姗姗来迟地出现在教室门外。
他?看?着?一夜都没怎么睡的模样,不知道从?哪回来的,凌乱碎发被一顶鸭舌帽随便扣了,深长的眼?睑下透出一点淡淡的乌色,桃花眼?的双眼?皮似乎都被倦意压得褶痕更深,也更冷淡了些。
游烈也没穿校服,身上一件oversize版的七分袖黑T,下身一条牛仔长裤。
比起衣着?,他?神态更懒倦,除了露出半截的凌厉腕骨扯着?挂肩的背包,半点不似学生模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近我者死”的冰冷气场。
看?着?和?他?往常清贵大少爷的模样大不相同,但又透着?一种别样颓拽的性感。
乔春树表情复杂,声音低轻:“他?不会是?去砸了电视台然?后回来的吧。”
夏鸢蝶抬眸,正想开口敷衍过这个话题。
恰这一秒,那人身上薄黑宽松的T恤从?两人桌前过,一点糅杂的尼古丁气息扑面——
“阿嚏。”
夏鸢蝶扑在了桌前。
“——”
游烈长腿蓦地一停。
乔春树惊恐扭头?看?向夏鸢蝶,而教室里其余或明或暗盯着?游烈的,也全都在这一秒里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已经有人开始在心底替夏鸢蝶默哀了。
时间缓慢读秒。
夏鸢蝶接过乔春树僵递过来的纸巾,遮在鼻尖前,她透过黑框眼?镜仰头?,对上面前俯睨下漆黑眸子的游烈——
第三次了。
这人用眼?神骂她。
夏鸢蝶记仇想着?,揉起纸巾,声音轻弱:“对不起,游烈同学,我不是?故意的。”
游烈没动静,眼?尾轻矜扬了些,显出几分冷淡的锐利感。
他?对上桌后的小狐狸。
凌冽流畅的下颚线微微绷紧,游烈垂睨着?她,颧骨轻慢咬合,像是?要把?那点一路燃上的烦躁痒意都咬碎了。
不等游烈情绪反应,女?孩拿纸巾捂着?鼻尖,又打了两三个没抑下的轻声喷嚏——
细白的鼻尖都呛红了。
这回换夏鸢蝶有些心里生恼,她情不自禁拿琥珀色的浅眸从?镜片里撩起来,示意停在桌前的人快让开些。
游烈从?情绪里被她叫回神,有些气笑了,他?偏过脸,舌尖抵了上颚片刻,这才抑下情绪转回。
撑着?少女?的课桌,男生微微俯身。
“你真是?山区来的么。”游烈哑拨着?声线,像嫌弃却又浸几分笑,漆黑眼?珠晦得墨似的深——
“娇气鬼似的。”
“?”夏鸢蝶捂着?鼻尖都忍不住蹙眉仰脸:“??”
恶人先?告状。
“游同学,你……”
夏鸢蝶余光里瞥见老苗身影,语气立刻跟着?真诚了许多,“吸烟有害身体健康,你还没成年呢,抽这么多烟,身体会发育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