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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生活日志—— by清越流歌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9-21

并且香粉也不是女士专用,这个时代的文化人也以簪花佩香为雅。
但沈丽姝还是想不通,高级香水化妆品店开在饭店和小吃街附近,真的没有违和感吗?
现在铺子里的东西都清空了,除了一个高高的柜台和几张椅子再无其他,目之所及一片空荡荡,但香料却好似把整栋楼腌入味了,一进门满鼻芬芳,香得沈丽姝直想打喷嚏。
不过她忍住了,因为一眼看到齐孔目和一位陌生男子靠在柜台聊着什么。
齐孔目听到脚步声抬头,也立即笑着朝他们招手,“老沈,姝娘,你们可算来了,让李管事好等。”
陌生人在场,沈丽姝立刻收敛了表情,把自己当成普通的十岁小女孩,亦趋亦步跟在老爹身后朝两人走去。
当然走近后她也落落大方打了招呼,“齐叔叔好,这位……”
李管事和蔼的说,“小娘子叫我李管事,或李叔都行,我家老爷不在汴京,夫人和少爷不便出门,转卖铺子一事全权交由鄙人处理。”
沈丽姝从善如流,“见过李叔。”
沈家旺知道,原东家纵使遇着急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也不能轻慢了,也跟着笑道,“李管事只管叫我老沈。”
李管事虽态度和气,却是不卑不亢,“沈押司说笑了,人已到齐,那不如鄙人先带几位参观铺子?若有疑虑之处,两位差爷和小娘子也好随时提出来。”
沈丽姝总觉得这李管事单独把她拎出来,透露着她怎么藏拙伪装都没有用,他已经看透了他们中是她拿主意的意思。
大概这位也是小郎君烤肉的老顾客,要不就是对他们的烧烤项目有所耳闻。
其实她也不是非得扮猪吃老虎,这么做只是不想显得太惊世骇俗,就只打一次交道,还要将自家的特殊情况解释给人听,费时费力不说,就算对方能接受现实,可万一又因此觉得她一个小萝莉好忽悠,开始闹幺蛾子,她还得上演一回经典打脸剧情吗?
不要了吧,好累的,她只想简简单单买个铺子,不如就表现得普普通通,对外交涉工作让老爹和齐叔叔完成,他们拿了干股,出人出力天经地义。
现在疑似被对方看穿心思,沈丽姝也不慌,李管事不点破,她就当什么都没发现,跟在大人身后静静参观铺子。
然后越看越满意。
走进里面,沈丽姝对它最满意的地方就是原先的东西般得太彻底,除了一楼的柜台没彻,二楼三楼干净得能称之为家徒四壁,可能有人会嫌原东家做的太绝,一点家具物什都不肯留给他们,但对于需要装修改造的沈丽姝来说,这间小楼就像是一张白纸,她可以随意涂抹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她都想好了大概装修方案了,就走那种常见的原木风格,但是效果要做到大气明亮,到时候叫人再多开几扇窗户,晚上没有电灯,那就油灯蜡烛来凑,可以多设计些别致的灯笼,照亮的同时也是很不错的装饰。
刚好店铺邻水,要是点的灯太多不小心着火,随时随地取水灭火,大大降低了消防隐患。
至于这满室跟美食格格不入的浓郁芳香,在他们这也不算问题,毕竟装修两三个月,再浓的香味也该散了,等他们的在这里开张,屋里屋外就只有纯正的烤肉味道了。
沈丽姝真是一看就舍不得走了,沈家旺和齐孔目也觉得哪哪都好,再回头看她神情,就更有把握了,很快就进入了议价环节。
李管事也的确很有诚意,张口就给了个实惠价格,“这间铺子的位置和环境,换做往常慢慢出售,别说一千八,两千两也卖得出,但眼下府里急需周转,几位只要能在两日内凑齐银两,那便一千六百两市于你们了。”
沈丽姝那颗滚烫的心,当时就凉了一半。
因为她这段时间算是摸清了内城房价,李管事说这个铺子正常情况要卖两千两,或许夸张了些,但一千八百两是没问题的,如今直降二百两,已经很有诚意,也不太可能再往下降了。
但这个价格,已经不是超出预算的问题,而是他们所有启动资金凑一起,也拿不出这么多钱,买不起买不起。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肖想的旺铺,沈丽姝连还价的力气都省了,直接放弃挣扎了,已经做好了随时撤离的准备,却没想到她爹还能不忘初心,说捡漏就要捡漏,听到这个天价,还能面不改色的跟李管事还价。
而李管事也是一点都不按常理出牌,都一口价了,竟然还陪着她爹唠嗑,聊着聊着就没了底线,一降再降。
最后,她爹以一千四百两不吉利为由,坚持只出一千三百八十两,“李管事若觉得可以,咱们现在就可以去衙门换文书,到时一手交钱,一手交契。”
沈丽姝:???

第67章
这么一间价格高昂的商铺, 老爹一副他们随时全款交付的口吻,听起来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但转念一想就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
无论现代还是古代,买房找银行按揭也好, 亲戚朋友民间借贷凑钱也好, 交付给开发商或前东家的,都是房子的全款。
全款交付本就是理所当然, 对继续周转的李管事主人而言, 这根本算不上砍价理由啊。
老爹居然能理直气壮用这个基本没意义的理由,将价格从一千六砍到一千三百八,她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都想帮李管事喊一句狗胆包天了。
然而更神奇的事发生了, 被疯狂砍价的李管事没有被冒犯的恼怒, 还能好脾气跟她爹你来我往、极限拉扯, 最后竟然一脸痛苦无奈的摇头, “沈押司这可太为难鄙人了, 少、夫人可没说过能这般让价的, 真的不能再加一点吗?罢了罢了, 这事我无法做主, 须得回去请示主人。”
沈丽姝很想跟李管事说,这么痛苦就别卖了,没必要在一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只要将消息放出去,多等两天,一千六百两也有大把人抢着要。
多卖二百多两它不香吗?
但是作为既得利益者, 有再多的槽点和问号, 也得憋在心里, 在这捡漏的关键时刻, 她可不能自己把煮熟的鸭子放跑了。
李管事虽然没当场点头同意交易,但他们彼此都清楚,事情发展到请示领导这一步,基本上就稳了。
毕竟没人比李管事更了解他的领导,没把握的事,他怎么会回去找骂?
不过毕竟一千多两银子的大事,李管事回去请示也是应有之义,流程还是要走的,双方约定了下次碰面的时间地点就拜别了。
沈丽姝跟着老爹和齐孔目出了铺子。
沈家旺还在喜气洋洋邀请齐孔目去下馆子,对方却不甚在意这个,随意回了句,“别张罗了,就近找个脚店填饱肚子便是。”
说完便转头去打趣沈丽姝,“什么叫好事多磨,我可是明白了,亏得先前那些铺子都没相中,姝娘你瞧瞧,今儿这间是不是你心目中的那什么、梦中情铺?”
确实是她的梦中情铺,就是有点太梦幻了,导致她至今还没完全缓过神来,被点名也慢了半拍才点头,“对,这铺子太好了……”
她这一脸恍恍惚惚、如坠云雾的样子,让被否定了无数次的两人生出不好的预感,沈家旺立刻问,“姝娘对这铺子是仍有不喜欢之处,还是担心价格问题?”
他实在想不通这么无一处不完美的铺子,姝娘还能挑出毛病来。唯一的毛病大概就是价格了。
即便李管事的主家能同意一千三百八十两成交,他们还要去衙门换房契,宣课司交估税,杂七杂八加起来,也要花去一千四百多两,跟孩子们一千二百两以内的预算,超出也太多了些,毕竟剩下不到一百两,单是请人修缮铺子都要捉襟见肘,更别提撑到店铺开张。
沈家旺如此一问,齐孔目也觉得多半是这个原因。
沈爹为了掩饰那笔意外之财,在领导面前说得很含糊,既没透露孩子们有高达一千五百两的启动资金,也没明说他们买铺子的预算,只说运气好得到了亲朋好友的鼎力支持,勉强凑了些开店的本钱,买铺子的花销最好能控制在一千两左右,倘若超出太多,他们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的。
而齐孔目又没有开天眼,不知道他们遇到了天上掉金子的好事,以他的了解和预估,沈家亲朋好友帮忙凑一凑,还真有可能凑出一千两,而这也已然是他们的极限了。
眼下这铺子,的确远超他们的能力范围,但齐孔目还是真心实意的劝说道:“老沈,姝娘,这铺子当真是可遇不可求,但凡能凑一凑,最好不要错过,拿下来稳赚不赔。不瞒你们说,若不是消息来得太突然,两三日内凑不出这么多现银,我都要心动了,即便自己不做生意,转手一卖也能赚个二三百两,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看着父女俩对他的观点面露赞同,并全程安静听他指点江山,齐孔目也越发激情澎湃了,昂首道:“不过齐叔叔我手头拿不出千两银子,一二百两挤一挤也还是有的,之前就说过有难处会义不容辞,咱们先先办法把铺子拿下,至于往后开店的银钱,不用我说,你们自己就能解决,毕竟州桥夜市的生意那么火爆,每日进账可少不了!”
沈家旺疯狂点头,齐孔目这番话完全说到他心坎里了。
虽然孩子们全部的启动资金只有一千五百两,可他们这十几日摆摊也赚了二三百两,咬牙把这个铺子买下来,也不耽误姝娘按照自己的心意大加修缮它。
可这么好的铺子,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沈家旺难掩紧张的出声:“姝娘,你齐叔叔说得极有道理,银钱的事咱们都还能想办法。”
沈丽姝当然也点头了,“我知道,要买这个铺子,也无需齐叔叔帮咱们想办法,万名钱庄的张伯也说了几回可以担保帮我们从钱庄借钱开店。”
齐孔目笑道,“我险些忘了,姝娘还跟钱庄大掌柜有来往,如此一来,银钱更不成问题了,那你还在疑虑什么?”
沈丽姝在老爹和齐孔目的连连追问下,终于说出了心底的隐忧,“我就是觉得李管事太奇怪了,市价一千八到两千两左右的铺子,竟然能考虑不到一千四就卖给咱们,他图什么?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在现代看过太多诈骗案例,从老爹跟李管事讨价还价开始,沈丽姝头顶的防诈小雷达就蠢蠢欲动了,总怀疑这会不会是什么新型诈骗。
但这个铺源也是齐孔目介绍的,当着人家的面质疑诈骗也太不礼貌了,她就想等分开后,私下跟老爹商量商量。
然而两个大人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沈丽姝避不过,想起齐叔叔平时的为人作风,倒也不是小心眼爱记仇的,也就尽量委婉的表明了这份疑虑。
老爹和齐叔叔的反应,却委实超出她的预料,沈丽姝想过他们可能会不解,甚至认为她多疑,万万没想到他俩当场笑喷了,笑得她莫名其妙。
笑完之后,沈家旺才提醒了一下自家难得犯傻的闺女,“能有什么诈,姝娘是不是忘了爹在哪里当差?”
沈丽姝:……
对,她忘了。
她单知道诈骗手段花样百出、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却忘记了自己这辈子大概算是个警属——老爹的单位是一个综合部门,权力不小,执法权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倒也能简单粗暴类比为公安局,那她老爹至少是个正式警员,齐孔目大概算个大队长?
这可是首都市公安局的队长,放在权贵阶层毫不入流,但对平民百姓、商贾豪强来说,也不是能随意招惹的主儿。
诈骗团伙作案到警察头上,岂不是打着灯笼上厕所,找死吗?
难怪她爹今天这么勇,连她都看得出这事透着些不寻常,老爹还能义无反顾的跟李管事讨价还价,原来并不是想不到这茬,而是老爹对这身差服有恃无恐。
他们一早亮出了身份,真是诈骗团伙早该跑路了。
想到这里,沈丽姝也终于放下没必要的担忧,眼角眉梢露出了喜意。
齐孔目还要可着劲调侃她,“姝娘放心,齐叔叔也会帮你爹张目,只要你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再去衙门立下文书、宣课司交了税,那这铺子就是你的了,谁也抢不走。”
看老爹和齐叔叔的表情,大有对方要是敢仙人跳,就能让他们生米煮成熟饭的意思,沈丽姝便越发安心。
她知道自己闹了笑话,但只要能解除后顾之忧,笑就笑吧,沈丽姝不以为意,还落落大方的朝他俩福身,“那后边的事情,也要劳烦齐叔叔和爹爹帮我处理了。”
齐孔目没看到她露出局促羞赧的样子,倒也没失望,依然笑得爽朗,“哈哈哈哈,好说好说。”
沈家旺则是一整个春风得意,想到姝娘也点头了、他们马上就要在京城拥有一间大铺子,他就喜得恨不得把嘴角咧到耳后根,忙不迭张罗道,“快别站在大街上了,先去吃饭吧,前边那家脚店不错,人不是很多……”
三人便有说有笑朝那边走去。
当然主要是沈家旺和齐孔目对话,沈家旺真诚感谢齐孔目这段时间的积极相助,待会还要回衙门当值,不便饮酒也不好耽搁时间,只能简单对付一顿,等这事了结,他一定要请齐孔目好好去酒楼喝一顿云云。
听起来好像在脚店请客很寒酸的样子,其实不然。
沈爹挑的这家脚店,相比这条街上的大酒楼显得很不起眼,但也比一般的餐馆强,因为能称之为脚店的,都从官方取得了卖酒资格。
其实从古代起,官方就一直在推行禁酒措施,酗酒造成的社会不安定因素都是其次,减少粮食的消耗才是主要目的。受技术所限,这时代酿酒非但只能用粮食作物,出酒率也很低,导致粮耗居高不下,本就有那么多人食不果腹,商人世家若是无节制的酿酒,恐怕不用天灾就要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因此禁酒成了稳定民生的利好政策。
本朝因为风调雨顺、社会安定——至少京城及周边百姓都是安居乐业的,因而禁酒政策也不算太严苛,朝廷出面授权一部分正店自酿自卖,另一部分脚店只卖不酿,除此之外的任何地方,就不允许出售酒水了。
自来物以稀为贵,能光明正大卖酒的脚店,生意和规模也都差不了,就像沈家旺随手一指的这家,门脸看着不大,里头五脏俱全,鸡鸭鱼肉等菜品都有。
他们三个人,就要了三菜一汤,其中两道荤菜,滋味很是不错。
连沈丽姝都彻底忘记了出门前还念念不忘的红烧排骨,捧着饭碗吃得津津有味,一不小心还有点吃撑了。
吃完沈爹坚持结账,因为还要赶着回去上班,齐孔目也没跟他极限拉扯,爽快付了钱便出来了,回单位前还要绕个路先送沈丽姝。
倒不一定非得送她到家里,只需送到那附近的巷子口,街坊邻居都是老熟人,就不怕出事了。
沈丽姝也没在这事上逞能,默默倒腾着小短腿努力跟上他俩的速度,路上还委婉的跟齐孔目打听了下铺子东家的情况。
齐孔目笑道:“这李府老爷我虽没见过,但还真听说过,他远在外地做生意,不常回京,好像在那头也置了一房,这回急着腾铺子,恐怕不是急需周转,而是后院起火,李夫人赶着料理了京中的庶物好出去寻亲。”
“既是商贾之家,怎么还称夫人,难道家中有人考取了功名?”
齐孔目也是临时打听些消息,了解并不详尽,摇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李家能在京城拥有这么些产业,祖上想必也有人出仕过,叫一声夫人并不算出格。”
沈丽姝一听也是,管李家什么情况,有钱人的事少打听,重要的是自己能否捡漏成功。
想到那么大那么好的店铺可能属于自己,沈丽姝就忍不住意气风发起来,昂首阔步回到了家里,挥手谢绝了她娘特意给他们留的几块排骨,第一时间跟小伙伴们分享她找到了梦中情铺的好消息。
小伙伴们原本以为她今天也要无功而返,没想到世上真有姝娘一眼相中的铺子,大家震惊之余,开始对它充满了兴趣,沈丽姝便也仔仔细细的介绍了起来,铺子的位置面积和楼层都有多么棒,重点是千载难逢的捡漏机会。
低于一千四百两的价格,能买到高于一千八百两的铺子,哪怕超出了二百两左右的预算,学会了算账的小伙伴们也知道这波不亏,反正他们还能源源不断的摆摊赚钱,超预算了也不慌,他们都被这无一处不完美的店铺吸引了,缠着沈丽姝问什么时候带他们也去看看。
“李管事跟我们约的是天黑后再碰一次头,到时你们要出摊,不好跟着去,那就明天白天我带你们去看一眼,反正离得也不远。”
众人欢呼:“好耶!”
徐力欢喜道:“等明儿去瞧,那里是不是已经成咱们的铺子了?”
沈丽姝也喜上眉梢,“我觉得你说得很对!”
虽然还要去见房东代理人,不过到了营业时间,沈丽姝还是如往常一样跟小伙伴们出门搬砖。
等到天黑下来,沈家旺和齐孔目找过来,她才把长长的、从肩膀罩到脚边的特制围裙一脱,又是那个清清爽爽的小娘子,直接跟在俩大人身后去见客了。
从夜市摊过去,比她家还近许多,很快到了老地方,李管事还是那副温和却不谄媚的笑容,并带来一个让他们欢喜却不算意外的好消息,主家忍痛割爱,答应以一千三百八十两的超低价成交。
不过有关部门下班了,就算按例留了人值班,也不能用来处理他们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又约定了下,明天上午九点,李管事带着房契去衙门找沈爹签订文书,那时沈丽姝也会叫上徐二舅和沈四伯几位大人,陪她去钱庄取了银子送衙门去。
在衙门完成交钱交货的流程,安全感瞬间拉满。
一切进行的如预料般顺利,再回到家,沈丽姝已经是坐拥首都旺铺、身价千万的小富婆了,左手拿着店门钥匙,右手抱着文书房契,昂首挺胸宛如骄傲孔雀。
很快造型就被一拥而上的小伙伴们冲垮了,能证明身价的东西都被他们抢了去轮流传阅膜拜。
沈丽姝两手空空的站在那里,没有半分不悦,她很乐意把这份快乐分享给所有人,眉开眼笑的问:“那你们是要看这些东西,还是抓紧功夫去看看铺子?”
答案毫无悬念,下一秒钥匙又回到了沈丽姝身上,由她带着大家,浩浩荡荡出了门。
这回连沈徐氏都放下了做到一半的家务,抱着小儿子跟着凑热闹,走出巷子前不停地被街坊邻居拉住打听去向,沈徐氏也只是笑而不语,留下个意味深长、让人浮想联翩的背影。
来到了属于他们的店铺,众人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尤其是二楼三楼,开了窗还能看到楼下的河流,风景不说绝美,但也是他们生平仅见了,一群男孩趴在窗边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不停地念叨“太好看了”,沈丽姝也愉快加入他们:“这窗户很棒吧?我也最喜欢这里,修缮的时候多开两扇窗,一定会更美。”
沈大路问,“这就要准备修缮了吧,是不是该叫表弟他们过来了?”
沈丽姝被提醒了,新店装修人手紧缺,是该把实习生叫回来了,当即转头去喊徐二舅,“二舅,你晚些回去,记得跟姥爷和爷奶他们说一声。”
徐二舅从进门起就双眼发亮,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只重重点头:“嗯!”

第68章
王武被他娘从梦里叫醒时, 屋子里依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没法摸黑行动,所以还难得的点起了油灯。
他匆匆穿好衣裳, 拎着昨晚就整理好的行李包袱打开房门出去, 外头倒是比屋里亮堂些,能从来来往往的身形分清哪个是哪个了。
是的, 鸡鸣时分, 晨光熹微,村子里家家户户还在好梦之际,而他的婶娘伯母等女性长辈们已经起来忙碌了, 院子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他奶更是端着一盆热水上前, 大有要帮他洗漱的意思, 王武吓一跳, 忙不迭接过水盆, “奶奶, 我自己来, 你好生歇着, 可别忙坏了。”
王奶奶便用前所未有的慈祥眼神看着他, 语气中的慈爱几乎要滴出蜜来,“奶的乖孙哟,怎么这么聪明懂事又乖巧, 如今又要进城了,可真真是咱们家最有出息的孩子。”
王武被他奶的眼神和一口一个乖孙的语气,夸得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 老太太的命根子, 王武他爹确实是他奶的心肝,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费那么大力气给他爹找了个镇上的媳妇。
他娘都说了, 她当初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姥爷家日子是远不如现在,她和姐妹们的嫁妆也拿不出手,但他亲小舅被城里的官爷伯父要过去了,往后是要继承衣钵也当城里人的,凭着这层关系,他娘和姐妹们也能在镇上或是周边几个富裕的村子找对象。
最后他娘却嫁到了这个偏僻也不富裕的村子,就是因为爷奶当年给了丰厚的聘礼。
据说那聘礼都够他伯父们娶两个媳妇的了,可见爷奶有多么疼他爹这个幺儿。
只是这份宠爱,并没有延续到王武身上,毕竟他爷奶好些个孙子,他在其中排行不上不下,虽不至于被忽视,但也不是最重视的。
目前家里最受宠的,是屹立不倒的大堂哥,和他才五岁的亲弟弟,王武往日只看到他奶这么对待大哥和小弟,轮到自己还真有点消受不起,只能把头埋进水盆里缓了几秒,才转移话题,“奶奶和伯母们怎么也这么早起来了?”
王奶奶笑得见牙不见眼,“伯母们起来给你包角儿送行,肉馅的,吃完出门才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待会啊,再让你爹和伯母们送你去镇上。你是咱们老王家第一个进城的,可千万要保重自身。”
自从知道乖孙子要去城里做工,王奶奶恨不得敲锣打鼓的满村子宣扬,这就是娶大地方媳妇的好处,她乖孙往后不必窝在这个小村子,都可以去京城见世面了。
王武正要说太夸张了,他一个小辈当不起,就见他娘提着满满一篮子、上面几颗还沾着粪土的鸡蛋过来,语带遗憾的说,“时日匆忙,只能凑这么些了,阿武可要好好提着,别摔坏了,这鸡蛋是给你弟弟妹妹补身子的。等到了舅舅家,也要拿出当哥哥的样子,少说话多干活,可不能让弟弟妹妹看不起你。”
在家里向来强势的王奶奶,此时没有半点被抢了话头的不悦,只顾得上点头附和,“对对对,少说话多干活,你是当哥哥的人,要让弟弟妹妹们看到你的能耐。”
王武知道,他娘和奶奶说的弟弟妹妹,其实主要指表妹姝娘。
姝娘就是那个被过继、在城里继承养父衣钵的舅舅的女儿。
王武一度觉得舅舅是他认识的最有本事的人,虽然厉害舅舅每年给他的压岁钱也没比其他舅舅多少,可他在衙门里当差诶,故事里惩恶扬善抓坏人的差役,就得听舅舅管。
每次只要把舅舅搬出来,小伙伴都得乖乖听他的,就连比他们大的大孩子也要让着他。
因为当官差的舅舅,王武成了村子里的孩子王,一呼百应、指哪打哪。
他还发现不只他爱把舅舅搬出来,他爹娘和村里大人闲聊,包括他爷奶和伯父们,也常常谈起他在城里当差的舅舅。
爹天天说衙门待遇多好,俸禄不但发银子,还有柴米油盐甚至牛肉羊肉,给朝廷干活就是体面;爷奶羡慕舅舅家的大宅子,虽然没亲眼见过,但却好像比见过的他都更了解似的,说起来就是值多少多少亩地,要是换了钱来他们村子里,不但可以买上两百亩地、盖起青砖大瓦房,还买得起丫鬟婆子和长工,活脱脱地主老爷;而他娘眼里,比起这些物质条件,反而更看重表弟表妹们,他娘每每提起表妹和表弟从小就在城里生活,便觉得这就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了,表弟们会有很好的出路,子子孙孙都在城里扎根,表妹更是生得清丽脱俗,容貌性情家室皆上乘,往后前程必然比表弟们还要好。
王武以前年纪小,长辈们众说纷纭,他也不知道谁说的最有道理,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他娘已然成了全家最有眼光的那个,因为表妹表弟们还没长大,就已经有了大出息。
两个才几岁的表弟已经拜了镇上最有学问的林举人为师,爹娘他们说念叨严师出高徒,表弟们日后起码也是举人老爷。
舅舅家一出两个举人老爷,可就了不起了,他们这些亲戚都能横着走。
不过表弟们的福气还在后头,科举要出头,没个十年八载的只能做梦,像是他们的老师、大名鼎鼎的林举人,年近三十中的举人,长辈们都说是天纵英才。
王武私心想着,表弟们出人头地当靠山的好事,大概只有他的儿子辈能等着,他还不如期待一下表妹姝娘。
他听娘说,但凡跟着表妹做事的兄弟们都发财了,最开始是徐家的几个小表弟,后来是他家的表兄弟,而如今,也终于轮到他自己了。
王虎觉得他奶有些浮夸,只是因为那让他起鸡皮疙瘩的腻歪语气,对于进城做工这件事本身,他内心的激动却是远超所有人。
爷奶和伯父伯母们都知道,他进城给亲戚做工,吃住都在舅舅家,自己一文钱不用掏,每个月就能赚一千五百文。此外换季还至少发两身新的衣服鞋袜,一年四个季节,就是八套新衣服鞋袜,他一个人可穿不了这么多,家里兄弟以后都不用做新衣服,只管穿他的,如此又省了一笔开销;加上他不在家里吃饭,一年又省下几百斤口粮,这些换成钱也不少了,相当于他一年至少赚二十贯,可快赶上他们全家的进项了。
他们家在村子里,日子不算顶好,却也差不了。
家里没人生病,伯父们又都能干,一年到头也能赚个二三十贯,舅舅们还会在农闲时带他爹和伯父们去打零工,林林总总也能凑个一两贯钱,比村里其他人多了个进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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