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生活日志—— by清越流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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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人嘛,尤其是创业者, 一旦尝到了行业红利的甜头, 就不可能甘心放慢发展的步子, 毕竟能踏出创业第一步的, 本质都不是多安于现状的人,否则找个班上岂不是轻松多了?
哪怕是沈丽姝,想要改善在在古代的生活条件,也有其他方式,想法子给她娘设计一些精美别致的绣样,绣娘可是这儿的高薪职业;还可以学小说电视卖方子菜谱,亲舅舅还是酒楼大厨,总不至于亏待了她。
可冥冥之中,沈丽姝还是选择了这条最艰难、同时也是风险和机遇并存的创业之路,证明她是有点冒险精神的。
穿越到了古代,要搞就搞个大新闻,否则像她娘期待的那样勤俭持家,以后相夫教子,把贤妻良母这个身份发扬光大,干得比土生土长的古代女子还出色,未免太黑色幽默了些。
更对不起她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光荣身份。
总之,创业一时爽,一直创业一直爽。
沈丽姝看到烧烤被汴京人民如此看好,连她推出的“奇奇怪怪”新品都反响热烈,很难不膨胀,既然汴京人民这么愿意接受新事物,那么火锅行不行?串串香行不行?奶茶炸鸡行不行?
大吃货国的美食太多了,他们一步一步来,先称霸小吃夜宵界,打响名气再开同系列餐厅,大江南北八大菜系、满汉全席统统安排。
照这么发展下去,成为餐饮巨头指日可待!
想想都有些热血沸腾呢。
虽然还只是做梦阶段吧,但沈丽姝已经开始贷款发愁了,要把盘子做大,最要紧是发展人才,可是看看身边这群“歪瓜裂枣”,她瞬间觉得未来可能也不是那么美妙。
不过好在大家年纪小,又跟她有着白手起家、艰苦创业的情分,她还想努力抢救一下。
一朝发达就抛弃小伙伴什么的,正经人都干不出这事,沈丽姝这段时间这便使劲挥舞小皮鞭,见缝插针开班扫盲。
扫盲只是第一步,以后还要教一教简单的企业管理知识,这点她自己也没系统学过,随便教教吧,他们能领会多少就看造化了。
只是沈丽姝心里清楚,大家都是普通人,受出身、基因和环境思维等诸多因素限制,除了徐虎和沈大柳有重点培养的潜力,其他人能升到经理店长,大概就是此生的职业天花板了。
并且她未来真给他们安排个掌柜当当,他们和全家大概都要烧香拜佛、摆酒庆贺,恨不得把这个伟大的位置子子孙孙继承下去呢。
现在出现一个会主动思考也有些眼光的小伙伴们,分明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啊,沈丽姝欣慰还来不及,很配合的回答道,“人手嘛,总归是不足的,往后会需要越来越多的人帮忙。”
果然她这么一说,张彬眼睛一亮。
就连本来不是很明白这个问题的王武,此时也换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看来这里还有一个好苗子,买一送一啊。
沈丽姝满意的点头。
不错不错,好用的工具人多多益善。
王武和张彬不但比较有想法,当前最重要的吃苦耐劳品质也没有抛弃。
终于在外面围观个尽兴踏进大门后,里头已然变成一片砰磅咣当、木屑飞扬的施工现场,沈丽姝说要带他们去楼上参观,这俩年龄最大的便主动站出来表示婉拒,这里正忙着,他们想加入施工队伍。
“你们不是不会木工吗?”
王武笑了,心想姝娘果然是城里的小娘子,看着风风火火、比大人还能干些,却也有她不熟悉的领域,他们乡下也不是谁都懂泥瓦,可造房的时候照样全家老少齐上阵。
“我们在家也帮着下地造房,有一把子力气,给师傅们搬搬东西、打个下手也是好的。”
张彬也道:“对,铺子就在这里,往后看它的日子多着,不如现在帮忙干点正事。姝娘你们请的这些师傅,每日工钱也不便宜吧?”
沈丽姝一看,申请加班的努力申请,没说话的脸上也多是跃跃欲试,竟没有一个人想摸鱼的!
工作热情如此饱满,她没有理由不答应哇。
于是大手一挥,众人便如脱缰的野马奔向搬砖大队了,很快忙得不亦乐乎。
现场不只是自己人勤劳刻苦,花钱请的工匠也丝毫没偷懒。
沈丽姝他们今天因为新人,多少耽误了点时间,来店里比平时晚了一刻钟,可到的时候,工人们已经早早开工了。
明明他们按天结算,把工期拖长才更符合切身利益。
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不拖沓,沈丽姝是领情的,已经决定以后还有工程也要请他们。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
施工期间,沈丽姝也愿意做个大方的东家,估摸着已经忙了两三个小时,她便叫上大堂哥和新来的几个表哥,一起去隔壁茶楼买些点心饮料回来犒劳大家。
这算是额外福利,不是每天都有的。
累得汗流浃背时,一边坐下来休息,一边喝着饮料吃着甜点,简直快活似神仙。
那加了糖的点心直甜到了心里。
大家都吃得很是满足,工匠们也投桃报李,不但干活越发尽心尽力,有个老木匠还提醒了沈丽姝一件他们自己都没想到的事,“小东家,你们这铺子位置是极好的,开了这么多窗子,明亮又雅致,应该能受贵人的欢迎。只是有一点可要注意了,过几月天就热了,水边最爱招那些个蚊虫,听闻你们还要卖吃食?天热也少不了飞进来苍蝇的,再凑一块可就热闹了。”
沈丽姝:啊这……
是啊,太热闹了,她只是听着描述,都已经要头皮发麻了。
那画面太美,简直不敢想象。
遂连忙问这些有经验的工人们,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可惜人家能想到这个隐患并及时提醒,就已经很不错了,剩下的也不是他们能操心的,便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安排这么多门窗,可能还少一些蚊虫飞进来。
问题是现在明亮透气的大窗户已经开好了,看过窗外的一线河景,就算沈丽姝答应又给它们封起来,小伙伴们也哀鸿遍野了。
所以还是得另想办法。
看她冥思苦想的模样,沈四伯随口安慰了句,“姝娘别担心,实在不行,就不开窗吧,窗户都用纸糊,白日就算关着窗,照样有光亮进来,那也比一整面都是墙的店两趟了。”
沈丽姝茅塞顿开,他们可以想办法把窗户糊的薄透一些,就算用不起玻璃,应该也有薄纱一类的东西。
那就相当于纱窗,还挺有意境。
至于找什么材料来做纱窗,虽然一时没想出来,沈丽姝也不紧张,去趟布庄绸缎庄应该就迎刃而解了,毕竟这里是首都,应该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买不到的。
沈丽姝轻松很多,顺便还想到了一个预防手段,“那应该也会有些花草可以驱蚊的?咱们铺子里正好要摆上花草盆栽做装饰,不如就养一些有驱蚊虫效果的,好看也实用,外面尤其是临水的那便也最好种一圈。这个咱们自己不懂,可以让我爹去请许木叔帮忙,四伯你们也记一下,若是我忙忘了,记得提醒我爹。”
沈四伯和沈大金连连点头,“记着呢,回去就说。”
吃完下午茶,中场休息十分钟,大家又接着热火朝天的干活了。
但王武他们没能待多久,到了平时出摊的点,需要人把完全不知道方位的几人送去他们的老地方。
这个重任,大堂哥主动站出来承担了,还问沈丽姝要不要一块去。
他们不敢让姝娘领人去对面夜市街,因为送完回来只她一人,这条街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她万一在路上出事,他们可赔不起。
有大堂哥陪着就不一样了,向来只有专挑落单妇女儿童下手的故事,没听说过歹人敢当着妇女儿童的男性亲属面前行凶的——这到底是皇城脚下,还没黑暗到那个地步。
不过沈丽姝听到邀请,下意识捶腰拒绝道:“来回也要一刻多钟,我不太想走路了,而且要是过去,肯定得被他们和老顾客缠上,不待上一时半刻的哪里脱得了身。”
她说是监工不干活,但在灰尘漫天的施工现场,作为甲方兼设计师本师,也不可能舒舒服服坐在那喝茶盯梢。
事实上,沈丽姝这一天天的跑上跑下,除了及时沟通确认每一个施工细节,各个部门遇到问题也是扯着嗓子喊“小东家”,整栋楼最忙的就她了,沈丽姝也是真走不动了。
反正小伙伴们缺的,只是独立行走的信心,而不是能力。她不露面,他们自己也能搞定一切,
沈丽姝就不想去添这个乱。
王武几人对此多少有些失望。
才不到一天,沈丽姝在人前展现出来的、并不完全的能力和气势,已经悄无声息征服了几位新来的小伙伴,让他们忘记了年龄差距,完完全全把她当老板看待了。
第一次正式上班,老板不亲自送他们去,心中难免有些没底。
而沈大金却早已习惯了听姝娘的吩咐去执行任务,二话不说就带着表弟们出去了。
这令行禁止、雷厉风行的样子,让王武他们纵使有些不安和失落,到底还是跟上了他的步伐。
执行能力不错的大堂哥,却足足离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沈丽姝知道他不是趁机偷懒摸鱼的性格,等他回来不免问了句,“大金哥,你们这是路上遇着什么事,耽误了时间吗?”
她其实想问,是不是摊子遇着了事。
只是做生意的不能将霉头挂在嘴边,沈丽姝以前不在意这个,天天被爹娘等人念叨并揪着纠正,时间一长也就适应了,现在便下意识换成不那么犯忌讳的问法。
大堂哥没发现她的委婉,只是无奈摇头,“害,也没什么,就你表哥他们,说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直接吓傻了,紧张的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了,别说帮忙做事,不添乱就是好的。虎子和大柳一看,拉着我不放了,缠着我在那手把手教教阿武他们,把人教出来再走。这不,一教就是近半个时辰。”
沈丽姝顿时越发庆幸她没有跟着去,逃过一劫啊,拍了拍胸口又问:“今儿生意这么好吗?”
“也跟以往差不多,只是他们没见过这一遭,吓到了吧。”沈大金虽然被迫加了个班,倒是也能理解,“我刚来的时候,也没比他们强多少,只是运气好些,当时就我一个新来的,姝娘你们都能抽空带我。可眼下大柳他们本来就忙,又一下子来五个什么都不会的,可没功夫叫人专门教他们,只能把我留下了。”
沈丽姝认可的点头,期待问,“那你现在回来,是有人已经上手了吗?”
沈大金笑呵呵道:“是啊,张彬和向民、还有阿武都能帮上忙了,就小伟和小强学得慢一些,但再过个两三日,我想就能习惯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丽姝美滋滋,如果说张彬和王武在短短一小时内上手工作,是她比较期待的结果,那附赠一个宋向民就完全是惊喜,这让她很难不高兴啊。
只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沈丽姝为一下来了三个好用的工具人欢喜时,几个工具人今晚的三观,却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把他们人都冲傻了,大脑空空如也,只剩下跟着旁边人做那些机械麻木的动作。宛如五尊行尸走肉。
就连忙完收了摊回去,跟着大家一起围在桌子前泡脚数钱,看着一辈子都没见过的铜钱被倒在桌上、堆成小山的震撼画面,几人麻木的大脑也仅有一丝松动,随即又在各自熟悉兄弟的招呼下,机械地进行着数数串钱、朴实无华且枯燥的工作。
直到数完钱,徐虎迫不及待把纸笔塞到张彬手中,“阿彬哥,你字写得好,快把今晚赚的钱写下来,明儿姝娘得了空,要把这些记到账本上的。今天总共收了十三贯三百五十五六文,其中大力送外卖得了一两银子的打赏,大山是三两。”
张彬才有些回神,一边顺着表弟念的记路,一边问:“收了这么多?”
其他人齐齐摇头:“这收入已经很少了。”
这算什么?姝娘在的时候才厉害呢,运气好一到手就是几两金子,顶得上几天的收入,运气一般也有二三十贯,那才是数钱数到手抽筋!
听到这句丧心病狂的发言,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几人才纷纷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群熟悉又陌生的兄弟。
张彬更是握着的笔再也写不下去了,一晚上十三贯多还算少?
听听这是人话吗?
第73章
沈丽姝自从干起了包工头, 就过上了比退休干部还要规律的生活,坚持将早睡早起贯彻到底。
每晚回家吃过饭洗了澡,便雷打不动爬床睡觉了, 准时在八点之前入睡。
小伙伴们在夜市上热火朝天招待顾客时, 她在家呼呼大睡;大家围在桌旁快乐又满足的数钱,她在梦里自由翱翔。
然后, 小伙伴们也沉浸在美梦中, 一个个睡得四仰八叉,沈丽姝已经被她娘喊起来准备搬砖了。
这才是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种田生活。
沈丽姝打着哈欠起来洗漱吃饭,看到小伙伴们留在桌上的简易版营业报表, 也只是简单扫一眼, 抄录进账本, 随即匆匆出门上班去了, 也没太在意纸上字迹要比平时工整许多这个小细节。
直到中午回家吃饭, 徐虎迫不及待朝她邀功, “姝娘, 你早上起来看桌上的纸了吗, 字是不是写得很好?”
沈丽姝这才回忆了下, 毫不犹豫点头,终于不是狗爬字了,“是谁写的?”
徐虎不胜欢喜的把张彬拉出来, “表哥写的,以后记录的活儿都叫他干怎么样?”
虽然姝娘还是不肯放弃鞭策他们学习的恐怖计划,但徐虎也想不放过任何一个偷懒的机会。
最近姝娘不跟大家一块行动, 他们每晚数完钱就得将数目一一写在纸上, 好让姝娘第二天抽空计入账本, 这个任务毫无悬念的落在了目前学历最高的徐虎肩上。
天知道他也是个学渣本渣, 字写的太丑要被姝娘嫌弃,每晚执笔还要顶着大家伙虎视眈眈的目光,简直压力山大。
昨天成功把这份压力转移到表哥身上,徐虎放松多了,夜里做了个特别美的梦,所以他迫不及待要把这个烫手山芋彻底甩出去。
沈丽姝也不是非要勉强徐虎,之前矮个子里拔高个,也就这一个勉强能委以重任了,只能给他施加压力了,现在有了更合适的人选,徐虎自己也一心想甩锅,那她自然也是从善如流点头,“可以可以,那往后就让阿彬表哥记录吧。”
事实上把文字工作交给张彬后,沈丽姝也觉得省心很多。
他写的数字干净工整、一目了然,听小伙伴们说他算账速度也可以,很少出错,于是自打“实习生们”加入,大家收工睡觉的时间也一天比一天提前了。
沈丽姝一想算账又快又准,字写得也工整,基本具备了当会计的条件,那她也懒得每天还要抽空手抄一遍账目。观察了两天,索性就让张彬正式走马上任了,沈丽姝叫他以后直接把各项数目登记在账本上,格式什么的,翻看前面的条目也就一目了然,这样也省得她再誊抄一边,避免重复工作。
张彬才来几天,对表弟表妹的重视有加表示受宠若惊,同时也难免欢欣鼓舞,一时间就有些犹豫,是要一口应承下来,让如此看好他的姝娘和虎子放心,还是走流程先客气推辞几句?
当事人还没想好怎么回应,沈丽姝看他没在第一时间反对,便这么愉快的决定了,直接开启了第二个话题,“对了,钱箱又满了,待会要去钱庄换银子,你们要不要一起去瞧瞧?堂哥他们之前都轮流跟着去瞧过热闹。”
听到银子,张彬再顾不上其他,和王武他们一样立刻用激动又期待的眼神看着沈丽姝,“要换多少银、银子?”
“箱子里的铜钱都送过去,三五十两是有的。”
一听到几十两银子之巨,几人激动的脸都红了,忙不迭点头,“我们也想去,可以吗?”
“可以,只不过去的人都得帮忙扛东西,几十贯钱份量可一点也不轻。”
几人纷纷挽起袖子展示他们的力气,沈丽姝点点头,又对沈四伯和大堂哥道:“那我吃完饭带他们去趟钱庄,可能要晚些回来,你们待会就先去店里吧。”
沈四伯和大堂哥异口同声:“好。”
话刚落音,徐二舅笑着跟沈丽姝建议,“平日都是我跟你四伯陪着钱庄的,可不敢直接让你们几个孩子扛着这么多钱出门,还是让我跟你们一起吧。”
沈丽姝笑道:“可以,有二舅在我们也安心些。”
于是吃饱喝足,沈丽姝就带着各扛着一麻袋铜钱的小伙伴们出门去了。
而王武他们见到姝娘让用灰扑扑的麻袋装钱,再次震惊的怀疑人生。
万万想不到,世间竟有如此丧心病狂之事,对他们来说金光闪闪、再如何谨慎对待都不为过的巨额财富,在姝娘这里只配用麻布袋?
几人实在想不通这个操作,又不得不听话照做,只能颤抖着双手将铜钱哗啦啦装进麻袋中,然后像扛粮食一样、把够他们全家吃饱喝足挥霍好几年的巨款扛在肩上,一步一步跟上姝娘的步伐,脸上神情恍恍惚惚,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扛包机器。
沈丽姝却完全不在意这些小细节,能跟上就好。
很快带着大家来到万名钱庄,熟门熟路进去,相熟的伙计也立刻迎了上来,“小娘子,又带着人来换银子了,生意兴隆呀!你们稍等,先坐下喝喝茶,我这就安排人清点,对了今儿您算是来着了,我们掌柜的也还在里间,我去汇报一声,掌柜的要知道您来,必定不胜欢喜。”
沈丽姝笑眯眯的向伙计道了谢,立刻回头安抚起了第一次来钱庄这种高大上的场合、同样紧张到手足无措的王武几人。这种剧情上演过好多回,她已经驾轻就熟了,自己率先轻松自在落座,打了个样,接着解释道,“别紧张,这家钱庄我们隔三差五就要来一回,伙计们做事公道有规矩,从来没有缺斤短两过,掌柜的人也很好,待会碰面可以跟我一样喊张伯。”
她还没说完,徐二舅已经乐呵呵坐下歇脚了,这时也跟着附和,“姝娘说的没错,这里都是熟人了,你们只管安心。”
他俩这宛如逛自家后花园般轻松随意的姿态,确实一定程度感染着王武几人,不至于让他们彻底放下内心的拘束和自卑,但也稍稍放松了些,听话的挨着他们坐下。
很快,说要去里间通禀掌柜的热情伙计出来了,身后还有位穿着缎子、满身富态的中年男子,不知道是不是这里掌柜,但那神态气质,让王武他们想起在乡下见过的地主老爷,不由得又紧张起来,却见那满身富态的老爷径自朝他们走来,准确说是朝着姝娘,脸上露出那仿佛看到了亲孙女般的温和笑容,语气也是要多亲切有多亲切,“我说今儿出门听见喜鹊在外头叫,原来是姝娘上门,真真是蓬荜生辉啊。”
沈丽姝也站起来,笑容一如她这个年龄的甜美娇憨,“张伯伯好,多日不见,您还是这般风趣幽默。”
她站起来了,本来有点坐立不安的王武几人,反而安稳了,脸上露出了不明觉厉的神情,心想难怪姝娘和徐二舅在大钱庄待得如此自在,原来钱庄掌柜如此喜爱姝娘,看他对姝娘笑的这股亲热劲儿,不知道还以为他才是姝娘失散多年的亲爷爷。
沈丽姝不知道小伙伴们对此场面的评价,她还在跟张掌柜进行友好的商业互吹。
张掌柜很会做人,她去年拒绝了他担保借款开店的提议,他的态度一如既往的亲切,并没有因此就觉得她不识抬举,如今眼看着他们自己把店开起来,更不可能给张掌柜送业绩,他也依然温和,甚至隐隐对她更亲热了几分。
沈丽姝将张掌柜的表现看在眼里,觉得以后混迹商场,很多地方都需要向他学习,而且,钱庄的条款如果真那么健康透明、没有那些隐藏的套路和坑,那就相当于现代的银行,做企业跟银行高管打好关系总是不会有坏处的。
因此张掌柜态度亲热,她也适当表现出了信赖,因此造成了这般其乐融融、不是爷孙胜似爷孙的神奇场面。
只不过张掌柜管着不少业务,不是随时随地都坐镇钱庄,沈丽姝十次来换钱,最多能碰上张掌柜六七回,见面不多,所以每次碰上了,总要热络的聊上好一阵。
寒暄过后,张掌柜又开始打听他们的生意,笑眯眯道,“姝娘,伙计说你前几日才来换过一批银子,这么快又来了,看来即便忙着筹备开店,夜市的生意也没受什么影响。”
沈丽姝笑得一脸乖巧,“是啊,我们也没想到顾客这般关照,另外又从老家叫来了一些兄弟们帮忙,人手多了,才没影响到摊子。”
张掌柜感慨,“真是想不到,一个小小的摊子就能日进斗金,等日后店铺开起来,必定越发财源广进,伯父先在这里恭贺姝娘招财进宝、财运亨通了!”
这就财运亨通了吗?
沈丽姝忍不住想,要是张掌柜知道送来钱庄兑换的只是一部分零钱,就店铺开始装修、他们团队分头行动的这段时间,单是从顾客那里收到的碎银也攒了几十两,不知道是个什么反应?
肯定比现在还夸张。
不过她要忍住不能装逼,说好闷声发大财的。
所以沈丽姝转移了话题,“说起店铺,张伯伯不知道,我们正好遇到了些问题。因着新店在河边,我们想让顾客欣赏美丽的河景,就多开了几扇窗,前儿做工的师傅提醒我们,水边容易招蚊子,窗开的越多蚊虫越多,我想那不如找一些比床幔更薄透的料子护窗好了,隔着轻薄的纱隐隐约约看向窗外,或许更有意境,可爹娘说根本没这种纱。我不信邪,抽空跑了几家布庄,还真找不到这种料子……”
第74章
沈丽姝提起这个, 既是为了转移话题,也确实觉得这个小麻烦有点棘手,张掌柜在业内摸爬滚打半辈子, 交游广阔, 更见多识广,祖籍还是江宁人士——她一听这个地名, 就不由得想起了大名鼎鼎的江宁织造, 说不定张掌柜就有这个优势,能帮她出谋划策解决一下呢?
如果连张掌柜都束手无措,那沈丽姝只能去找秦叔叔, 问问他们家, 或者亲朋好友是不是在用传说中的“软烟罗”糊窗?上哪能买到?
不过秦公子自从过完年, 就再没在他们跟前出没过, 搞得沈丽姝想感谢他送来的书派上大用场、让小老弟成功拜得名师, 都没有机会。
倒是偶尔还让齐孔目给她带一些书和纸笔。
齐孔目说他在备战高考, 啊不, 是今年的春闱。
别看秦公子年纪轻轻, 已经是科举界的老司机了, 听说他十几岁开始下场考试,一路高歌猛进,二十出头就成了举人, 因此在众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受两位秦大人重视的那个。
然后回到汴京参加春闱的秦公子,惨遭两次滑铁卢, 今年已经是三战了。
齐孔目说秦公子的压力也很大, 他快三十了, 秦老大人也年过花甲, 早该告老还乡,为了给寄予厚望的孙子铺路才迟迟不敢退休。
官场向来人走茶凉,等他不在这个位置上,秦公子的去处就叫人忧心了。
因为考中进士以后还要选官,倘若能入翰林院当然是极好的,如若不能,那也最好争取留任京中,都说京官大三级,外放才是下下之选。
而留任京中,是进实权部门还是清水衙门,也都关系着他未来的职业生涯,不能轻忽。秦老大人当然想把孙子安排好再退休。
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时代,长辈越是掏心掏肺为秦公子考量,秦公子越是倍感焦虑,承受了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以至于距离这次春闱还有半年之久,他就早早表现出了考前综合症。
秦家一门双进士,应考经验丰富,自然很快察觉并想办法帮他缓解焦虑,动静还真不小,便让齐孔目也听到了风声,他想着大哥不在,自己应该帮大哥给老丈人尽孝,哪怕帮不上什么忙,也能表个心意不是?
于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情,齐孔目拉着秦公子去沈家撸个串,借此放松放松心情。
没成想姝娘的表现远超他预期,不但帮秦公子放松了心情,顺带还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从那天起,秦公子似乎不再那么充满压力,把关注春闱的心神分出了一些来关照姝娘,便好似恢复了以往的从容自如。
而秦公子看似对姝娘超乎寻常的关照,也就很好理解了,齐孔目甚至能猜到一部分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姝娘有着远超同龄人、甚至是女子的聪慧才干,还为着她和她的小伙伴们那不怕苦不怕累、誓要用双手创造美好未来的乐观生活方式。
每每看到这群孩子蓬勃朝气、勇往直前的样子,都让他觉得生活是如此美好。
秦公子生来膏粱锦绣、衣食无忧,感触大概比他只多不少。
这大概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吧,齐孔目本来只是想给秦家卖个好,替他外放的大哥表一表孝心,不想却因此跟秦公子搭上了关系。
此前,他哥是秦公子的姐夫,他们名义上算亲戚,可大嫂在娘家只是个庶女,虽是同宗同源,跟秦公子这种重点栽培的优秀子弟却有着天堑之别,齐孔目还真不敢觍着脸上去攀亲戚。
而今凭本事成了秦公子的朋友,齐孔目真情实感希望朋友这次可以金榜题名、瞻宫折桂。
可以想象,有秦老大人全心全意为其铺路,秦公子只要高中进士,未来将是如何青云直上、高官厚禄。
而他们跟秦公子也算相识于微末,情分不比旁人,往后有这么一位靠山,不说横行霸道吧,至少可以把腰杆挺直一些。
是的他们。
齐孔目很讲义气的把沈丽姝也算进来了,这大腿是他们一起抱的,以后也要有福同享,有靠山一块儿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