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高门—— by苏幕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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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儿媳道:“这个我听说过,他们说的朝廷来的大官是他吗?”
施菀点头:“正是。”说完看向老人:“你们看这草棚虽简陋,却还是能挡风雨;粥菜也简单,但分量是够的,能吃饱;我来看病也不收诊金,到时开了药,也是用大锅熬了分发给你们,都不要钱。官府知道你们的牺牲,艰难之际,在尽全力照顾你们,等洪灾过去,一定会给你们补偿的。”
老人此时已睁了眼看向她,施菀道:“来,我给您看看吧,早些看了,好早些熬药。”
老人没说话,却是依言将胳膊伸了过来。
诊完病,施菀开好药方交给杨钊,并说道:“稍后大人派人和我一起到杏林馆去,先送第一批药来,我们药铺以成本价把药给您。”
杨钊摇头:“上面交待了,药材都由官府拨款,哪敢让施大夫白忙活,就按平常药价算就行了。只是要先记在账上,待日后一起结算。”
“如此,也好。”施菀回。
说完这些杨钊就去忙别的了,施菀转身看向安置点的一座座草棚,虽拥挤嘈杂,却也有条不紊,疲惫中透着安宁。
这是她想象中洪灾来临的样子,如果那天晚上安陆知县没被抓回来,如果陆璘没来到江陵,安陆县以及其它地方想必都已是一片汪洋吧。
八月初,施菀听到消息,说是陆璘会去一趟安陆段的沔水河堤,然后再去一次应山县百姓的安置点探望百姓。
这种情况,身旁自然有大量官员跟随,不会有时间空出来。
没想到下午才过,五儿却来了,从药铺内将她叫了出去。
“石全大哥说,陆大人不在安陆久留,下午就直接走了,要在离安陆县城三十里外的驿馆内歇一会儿,他派了马车过来,接施大夫去驿馆与大人见一面。”
施菀问他:“现在?”
“是,现在,马车在大人宅子后面等着。”
施菀犹豫一会儿,点点头:“好。”
她放下药铺里的事,到陆璘家门后,上了马车,由石全陪着。
三十里路要不了多久就到了,石全拿驿符先带她进去,才进房间,外面便传来响动,是陆璘的队伍到了。
“施大夫稍候,我去看看。”石全说着出去了。
没一会儿便有脚步声传来,随后陆璘开门来,见到她,唇角微扬,转身将门关上,走进来几步,站到她面前。
施菀就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此时见他,竟不知道说什么,不由将头低了下去。
他坐到她身旁,温声道:“在安陆实在走不开,就没去找你,我还怕你不过来。”
施菀自然知道轻重,他是安抚使,担负着抗洪的大计,若是让安陆的官员和百姓知道他先去大堤,再去安置点,最后去找了个女人,那别人怎么看他?又怎么看朝廷?
她问:“官府不会不管安置点的百姓吧?”
陆璘立刻回:“当然不会,后面会赈粮,也会还他们房子的。”
施菀放下心来,又问:“现在八月了,雨量好像少了一些,最危险的时候是不是过去了?”
“算是,但要到九月才算洪峰真正过去。”
她又问:“所以,安陆应该不会决堤了?”
“不会。”陆璘一一回答,随后看着她问:“你愿意来见我,只是关心汛情是不是?都不关心关心我吗?”
施菀被他问住,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你……挺好的。”
其实面对他,她好像不知道说什么,她也不知道两人现在的关系应该说些什么话。
陆璘伸手过来要拉她,才碰到她指尖便被她避开了,将手握起来,收在了袖中。
陆璘只好作罢,轻咳了一声,和她道:“其实上次也路过安陆,本想抽空和你见一面,怕你觉得我救险不用心,也就作罢了。要写信,每次动笔写几个字就被打断,下次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最后一封也没写。”
施菀说道:“你不必过来,也不必给我写信,去忙你自己的事,真有空就多休息。”
“反正写信你也不会看是不是?”他笑着反问。
施菀看他一眼,没说话,他突然凑过来,趁她没回过神就亲了一下她的唇。
她惊了一下,随后就立刻偏过头去,与他移开了些距离。
这时石全在外面喊:“公子,用饭了。”
陆璘站起身来,朝外正色道:“进来。”
门被推开,随从将四菜一汤端了起来。
施菀问:“你没吃饭?”
陆璘坐到了桌边:“若是在安陆吃,想必是酒宴,又得耗费许多时间,直接走,也就省下那些时间了。”
说完问她:“和我一起吃一些?”
施菀摇头,只是起身坐到了他旁边。
“现在已是申时了,你若是早上用的饭,到现在就太晚了,饥一顿饱一顿也会病的。”她说。
陆璘放了筷子看她,眼带欢喜地回道:“今天是意外,我以后尽量定点用饭。”
从这里能看到外面随从已经在准备启程了,施菀料到他肯定还要在天黑前赶去下一个地点,便说道:“好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用饭吧。”
陆璘连忙问:“这么快就走?”
“药铺里有事。”她说完就起身。
“等一等——”陆璘叫住她,转身去屋内将随身包裹里一个木匣拿出来,送到她面前:“这个给你。”
施菀看看他,疑惑地将木匣打开,发现里面是一朵枯萎的花。
“这是有一日路过一处山地看见的,红色的花,开得尤其美,堪称娇艳,是我从没见过的花,我想你大概也没见过,想让你看看,就把它摘了,可惜,到现在已有四五天了,就这样了,但你闻,还挺香的。”陆璘说。
施菀不知是好笑,还是无语,最后拿着那朵枯花打量半天,和他道:“你还不如让它开着,白白折掉一只生灵。”
陆璘看着她道:“又没拔它的根,待后面有空,我带你去看。”
施菀没回话,将枯花装入木匣,拿着木匣走了。
傍晚,她回到了雨衫巷的院子,将之前放杂物的那只箱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一大摞信,堆在那朵枯花旁,点了灯,坐到房中,一封一封拆开看起来。
都是他那时在京城的一些琐事,看得她时而蹙眉,时而发笑,时而深思,大多都是发笑。
到最后,她也想给他写点信,但提了笔,想到他,又觉得不知说什么好,最后无奈将笔放下了。
自从决定再试一次后,她好像对他陌生起来了,不知用什么身份、什么模样和他相处。
一直到九月,五儿给她送来一封信。
那是上午,她在药铺中,刚将病人送走,拿茶杯喝了口水,五儿便来了,将一封信交给她,笑道:“施大夫,给你的信。”
他送来的信,当然是陆璘寄的。
陆璘寄信有时是让身边人跑一趟,有时是加在公函里走驿站发到安陆来,都会让五儿代接,然后再转交到她手中,这样方便一些,不必她专门守着。
她接了信,五儿又说:“施大夫要是回信,也交给我,我替您送到大人手上。”
施菀礼貌地一笑:“暂时倒不要。”
“好好,那施大夫看信。”五儿说完就退出去了。
到中午的间隙,她才将信封打开,结果信封里却装着另一个叠起来的信封,看上面的字,竟是从京城送到他手上的。
这是……他自己的家书?他把他的家书送给她做什么?
她狐疑着将信打开,里面却是陆尚书的语气。
信上说,来信家中已收到,他如今已年过三十,婚姻之事,自己想作主便由他作主,父母一切照准,并不反对。只是明年上半年他多半要回京述职,趁那时在京完婚最好,婚后他们要回江陵便回,一切随他的意。
施菀看了出来,陆璘这是向她证明他家人的态度。
但他这也太急了一些,现在回信就送到了安陆,推算下来,至少在八月初他就给京城写信了,说不定还是七月底。
这可真是几头不误,一切来得这么突然,她竟莫妙心慌。
九月一到,便是秋高气爽,雨不再下了,各江各湖水位也慢慢退下去,汛期过了,剩下的是赈灾。
但粮价和往年一样,官府管制下,没有人敢囤积居奇,安置点的百姓也搬去了新地方,似乎那场洪灾过去了就过去了。
然后是九月初八,重阳节前一天,陆璘突然回安陆了。
那时施菀刚要歇诊,五儿来了,非要叫施菀出去一趟,一出去,她就看到了墙角的陆璘。
她怔了一下,那种不熟悉、有些局促的感觉又来了,似乎有些手足无措,然后问他:“你怎么来了?是有公事?”
“不是,私事,明日一起过重阳节?”他道。
“你明日有空?”
陆璘回答:“休息两天,就过来了,十日再回江陵。”
施菀迟疑一下:“可是……我明日要去给一个老道长送重阳糕,顺便找他讨教几个药方。”
“那正好我陪你一起去。”陆璘说。
施菀:“但那里路有些远,沿途也没什么好景致。”“那不是正好和你做伴吗?”陆璘说着问她:“还是你只是不想让我去?”
“那……倒没有。”她低语。她只是觉得这是自己的事,让他陪着没道理,也过意不去。
陆璘道:“那就说好了,明日一早我来找你,现在……和我一起去找个酒楼吃点东西?”
她回头看看药铺:“药铺的饭已经做好了。”
“那你把我带进去一起吃?”他问。
“那自然不行。”她很快回答:“他们眼里,你就是江陵府的高官。”
这意思,她都没在药铺里提起过他。
犹豫一下,她只好答应:“去就酒楼吧,你等我一下,我回去交待一声。”说着回药铺去了。
回去和药铺伙计交待好,正准备出去,临走时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发现只有几个铜子儿了,她便到彭掌柜那里,朝他道:“您身上带钱了么,借我一些,明早给您。”
“多少?”彭掌柜问。
施菀回答:“二……不,三两吧。”
“三两?”彭掌柜吃了一惊,一边去拿钱,一边乍舌道:“带这么多钱,这是要去做什么,我这里只有二两。”
最后施菀找彭掌柜拿了二两银子,找另一名罗大夫拿了一吊铜钱,有零有整,这才出去。
陆璘在外面等她,两人没乘马车,一起往街头走。
陆璘隔一会儿看看她,问:“想去哪一家吃?”
“都行吧。”她说话也没看他。
“那你有想吃的东西么?”他又问。
施菀摇摇头:“我不挑的,就看你。”
陆璘见问不出来,只好随便挑了一家生意不错、两人之前都没去过的馆子,要了几道小菜,两道点心。
等上菜时,陆璘和她说:“过段时间,我找人去你家提亲怎么样?”
施菀愕然看向他。
他解释:“我见你好像还顾忌我们的关系,不让我进药铺,虽说明年才成亲,但可以先订亲,这样我们在一起,也算名正言顺。”
施菀半晌才道:“什么时候说过明年成亲?”
这下轮到陆璘愕然了,立刻道:“你不是答应了吗?我也给你看我父亲的回信了,他说的那个时间不是很好吗?”
施菀没回话。
他小心问:“你又想反悔了?”
他问得认真,施菀又摇摇头,欲言又止,最后道:“我是觉得,会不会太快了一些。”
“怎么快?快吗?”他问。
“不管如何,先不要提亲吧,我……”施菀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态,的确是作好的决定,但真说到成亲、提亲这种事,又害怕,又犹豫。
“再等等吧,反正离开年也还有时间。”她说。也许到那时就适应了。
“那,好,到年底再说,不着急。”陆璘很快道。
嘴上这样说,他自然着急,有一种拖下去总会夜长梦多的感觉。
后来菜上了,她吃得安静,就算他开口说话,她也只是简单应答两句,这让他心中更加忐忑起来,愈发怕她突然有一日反悔。
如果可以,他恨不能马上就回京城成亲。
吃饭到一半,店小二从旁经过时,施菀叫他道:“小二,再帮我做五份这个菊花糕,给我装好,我稍后带回去。”
“好嘞!”店小二走了。
等两人吃完饭,店小二便将纸袋包好的糕点放在了桌上。
陆璘道:“结账。”
“好,一共是三百二十文。”店小二说。
陆璘数出铜钱来交给他。
待店小二离去,施菀将正好三百二十文拿出来递向陆璘:“我来付吧,你到安陆,理该我请。”
陆璘一愣:“我不也在安陆吗?而且我是男人。”
“大部分是糕点的钱。”她说。
陆璘半晌才道:“可我们不是要成亲的吗?为什么要分这么清楚?”
施菀坚持地将那串钱放在他面前:“那是后话,现在我还是想自己付。”
陆璘想继续争下去,却又怕争得她不高兴了,说不成亲了,他坐了半晌,默默收下了那串钱,然后拿了桌上的糕点袋子:“我替你拿总行吧?”
施菀低了头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两人就这么出去,陆璘和她道:“这时瓦舍里应该正热闹,要不然我们一道去看看?”
施菀摇头:“你去吧,我要先回去,这糕点是给药铺里的人带的,等一下就冷了。”
“我给两枚铜钱店铺,让他们送就行了。”陆璘说。
施菀仍是拒绝:“但明天的路有点远,要一早起来,我怕没时间玩太晚。”
陆璘也不是太喜欢凑热闹的人,此时便很快道:“那就不去了,我送你回去。”
施菀这时倒没拒绝。
一直到回药铺,两人也没说几句话。施菀不让他被药铺的人看见,离药铺还有十多步就不让他再走了,自己拿了糕点进屋去。
陆璘看着她身影,满面落寞。
回到家,石全意外道:“公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好不容易赶回来一趟,还不让他跟着,他以为公子要和施大夫待到半夜。
陆璘没回话,独自回到房中坐下,看着窗外凝思。
一顿饭钱也不让他付,几份糕点钱也不落下,他还见她钱袋里似乎有不少钱,是特地带出来的吧?
若他能一直待在安陆倒好,可以常常去看她,可现在一个月难见到一次,她又这样疏离冷淡,让他不知该怎么办,只怕下一次回来她就和他说后悔了。
好在明天还有一天,他陪她去山里面找老道士,怎么说也能待一整天。
怕第二天误了她的时辰,他也早早睡了,第二日鸡鸣就起身,等在了药铺外。
施菀在天明时分出来了,见他在外面,愣了一下,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璘:“没一会儿。”
“我进去拿了东西就出来。”她说。
陆璘道:“水壶我带了三个,干粮也带了足够的,这些你都不用带。”
施菀看他一眼,愣了愣才点头回屋去,拿了要送去老道长的重阳糕和茶饼,随他一起离去。陆璘又要替她拿手上的包裹,她没让他拿,回道:“很轻,我自己拿。”
出安陆县城没多久就是小路,所幸天不太热,风和日丽,只是走的路长了些。
走一会儿,太阳出来了,施菀看了看太阳,才想起来自己出门太早,忘了戴帽子。
好在太阳也没夏日那么大。
这时陆璘往后看了看,跑到一条小路上,找到个正挖沟放水的老农,与他说了几句什么,那老农便把背上背着的笠帽给他了,他回来,将笠帽给她戴上。
施菀意外他竟看出自己是觉得晒,问他:“你怎么和他说的?”
他回答:“还能怎么说,出五文钱买的。”
施菀笑了笑:“我倒忘了。”随后问他:“你不戴?要不然再去买个?”
陆璘摇头:“不必,我不怕晒。”
施菀看他一眼:“这几个月想必晒得多,比之前黑了一些。”
“我晒黑些好,太白了反倒有失官威。”陆璘说完想起来什么,问她:“你觉得黑了丑?”
“那……也不会。”毕竟以他的容颜,怎么也不会和丑扯上关系。
她说:“只是等你回了京城,陆夫人又该心疼你了。”
陆璘看她:“你这是在讽刺我?”
施菀:“你自己要这么想。”
陆璘:“那你心疼我吗?”
施菀没回答。
他道:“我心疼你,要不然我给你请个婢女,以后你有需要,我又不在身旁,你可以让婢女去做,或者再找个力气大的妇人,比如出这么远的门,也好有个人陪着。”
施菀摇头:“不用,我只是个大夫,又不是什么大身份的人,也习惯了自己做事。”
“那你要有事,给我送口信?我知道了就回来。”
“你手上那么多事,怎么能随便往我这边跑,当然不行。”
“你就怎样都不行。”陆璘有些挫败,施菀也不说话了,他只好变了话题:“是要从这路转过去?是不是转远了,怎么不从旁边这林子穿过去?我见里面有小路。”
施菀抬眼看了看,“好像是可以穿,但我不熟悉,没走过。”
陆璘道:“那今日便走着试试,兴许能省不少时间。”
有他陪着,施菀也没拒绝,就往树林的小路上走,倒是更阴凉一些。
没想到小路上落了许多树枝,还有刺槐、枳树的陈年枯枝,虽然中间有条农人走的小路,但也偶尔能遇到这些,施菀穿着布鞋,怕被刺到,走得很小心。
这时陆璘将前面一只刺槐树枝踢走,回头道:“路难走,我背你,我穿着革靴。。”
施菀有些迟疑:“这路背人会很累的。”
“这能有多累,你那么瘦。”陆璘说着将背上包袱交给她,她只好接过。
然后就这么不由分说,他背起了她。
她还怕离他太近,一开始用胳膊挡在自己胸前,最后想着这样的姿势他会吃力,便又拿开胳膊伏在了他背上。
陆璘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浮起笑容来,然后若无其事地道:“你果真太轻,比那包袱重不了多少。”
“怎么可能,你瞎说。”她道。
陆璘抬眼看前方:“你还说路上没什么景致,这条小路不就好看吗?”
施菀也看向前方,两旁树林幽深,中间一条小道,通向光亮的前方,倒确实是很美的一条路,只是如果是她一个人,不会敢走这里。
背了一会儿,路有缓缓上升的趋势,她问:“累吗?要不要我先下来?”
“不,说了你轻,你就好好待着。”他继续背着她。
她低下头,发现他正面看着修长如玉,背却宽阔,隔了一会儿,她头抬得累,只好将头搁在了他颈旁,手也搭在他肩上。
又走一段,面前豁然一亮,从林子里出来了,外面仍是刚才他们走的那条路,果然是快了不少。
在出口处,她从他身上下来了,连忙去看他,果然见他额上渗出了汗。
她放下包袱,拿出手帕来递给他:“擦擦汗,休息一下吧?”
陆璘看看那手帕,又看向她:“你不替我擦么?”
施菀没回话,等着他接,他却不接,好似就想她替他擦。
他确实背了她一路,她便到他面前,抬起手来,轻轻替他擦额上的汗。
袖口从她手腕处落下来,露出半截白嫩的藕臂。他看着她道:“那蔷薇露我送错了,你别用,你身上的香才是说不出的幽香,那蔷薇露的香太俗气。”
施菀露出几分窘态,“我身上哪有什么香……”
说着停了擦汗的手,将手从他额上放了下来。
他却突然凑近,碰了碰她的唇。
她猝不及防,脸上一红,垂下头来,不敢去看他。
而后他又亲了她一下。
她也没推拒,只是仍没抬起头来。他见她似乎不像生气,于是一把抱住她,将她唇狠狠吻住。
施菀错愕。
来势汹汹,势如破竹,瞬间就大破关口,长驱直入,挑动着她的神经。
在初时的发懵后,她才慢慢回过神,却也没有招架的余地,只能被动承受,直到一会儿之后呼吸不畅,不由自主推开他。
他见她一下一下喘息,待她平复好气息,又要吻上去,她却连忙避开:“等一下有人来了。”说着拿了地上的东西往林子外的路上走去。
他在后面看她,无奈也拿了东西跟上去。
很快他就追上她,但她只是低头走着,也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
所以她是不喜欢他碰她吗?是因为他操之过急,还是她本来就不喜欢?
绕了几十里山路,终于到那个道观。
道观在山腰,香客却还多,重阳节就有人登山,顺道来上香。这老观主已有九十高龄,还十分矫健,白发白须,一副仙风道骨模样,总让人觉得修为不低。
施菀正是拜访他,也是找他讨要药方。
这道长年龄大了,人却爱说笑,见了陆璘,朝施菀道:“前几年你是带着徒弟来的,这个倒不像徒弟,是你丈夫?”
施菀立刻道:“不是。”
陆璘道:“快了,还没办婚礼。”
道长笑了笑:“模样好,面相也不错,看着是对好姻缘。”
施菀问:“道长还会看面相吗?”
道长点头:“会一点,去年刚学的,现在除了捉鬼,其余我都会一点。怎么,你们要算算吗?抽签五文,算八字20文。”
施菀摇头:“您这去年才刚学,就收费这么贵,要是缺香火,稍后我去功德箱里添一点。”
“那也可以。”道长笑着,将药方都写了下来。他擅长养生,平时生些小病也是自己看,因此颇通医理。
后来有香客来找道长,施菀便与陆璘一起离开了,走到门口,有小道士过来问:“二位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小观去年给月老仙人新塑了木像,这月老殿门前的桃树,已历二十年春秋,求姻缘十分灵验,二位要不要在这桃树上许个愿?”
施菀往前看去,发现前面果然有棵大桃树,上面用红线挂着许多木牌,满载着香客的心愿,风一吹,迎风作响。
她已知晓如今这道观正是想着法儿挣钱,便问:“多少钱?”
小道士说:“只须五文钱。”
陆璘递了十文钱过去:“两个牌。”
施菀也不反对,她来拜访老道长一场,送些香油钱、照顾一下生意也是应当的。
小道士一人给了一只木牌他们,上面挂着红绳,自己在木牌上写好心愿,再挂上去。
这种生意施菀也见了不少,只是凑个热闹,便拿木牌坐了过去,执笔低头写起来。
陆璘坐在了桌子另一侧,看看她,又看看手上的木牌,执起另一只笔。
他从不信这些,但此时却想了又想,在木牌上认真写道:愿陆璘与施菀岁月长久,白头永偕。
他写好时,施菀已经先写好了,自己去寻了个树枝挂了上去,随后顺势进了身旁的月老庙。
陆璘见她进去,自己也去她挂木牌的地方,一眼便认出她的字迹,上面写着: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康。
没有人会许这样的愿,很显然,要么她不信,要么她在敷衍。
或者说,她既不信,也敷衍。
他也不信,但他不想敷衍,因为他真的有心愿,这一刻非常愿意去相信。他将自己的那只木牌挂在了她旁边。
才挂好,施菀便从月老庙出来了。
他问:“这么快,没拜一拜吗?”
施菀摇头:“算了,时间不早,我们赶紧下去吧,还要赶回县城去。”
陆璘点点头,只找道观打满水壶便一同下山去了。
秋日的天黑的早,到太阳落山时,两人才走到安陆县城外。
看着渐晚的天色,施菀问他:“你明天什么时候走?”
“一早。”陆璘说,“下午还有公事。”
施菀心里很过意不去:“好不容易你能休息一天,却要陪我赶路。”
陆璘拉住她:“你说的什么话,夫妻便是荣辱与共,休戚相关,你的事有一半就是我的事。”
她又问:“那你下次是什么时候回来?”
陆璘回:“后面只有旬休和立冬,都是一天假,我怕难以赶回来,但到十月十五的下元节能有三天,下元节之前也许能回,也许不能,但下元节一定回来。”说完问她:“要不然你有空去找我?”
施菀偏过头:“我应该也没空。”
此时远远有人往这边过来,施菀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来。
走到药铺附近,已是要分手的时候,陆璘又问她:“真的不让我提亲么?”
施菀望向他,陷入犹豫中,见她迟迟不开口,陆璘只好道:“算了,下次见面再说,也不急在这一时。”
施菀松了口气:“那就下次再说。”
陆璘装作淡然:“你先回去吧,我等你进去后再走。”
施菀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交代道:“明日路上小心,回去了多休息。”说完就转身往药铺走去。
对于他消磨一天陪她去拜访道长心里依然有愧,但表达过太多次歉意,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可又不知怎么能偿还。
陆璘走后不久,各段的河堤开始修建了,衙门都忙起来,相必陆璘只会更忙。
但九月底,他倒给她写了封信,问她是不是要到生日了,准备怎么过。
施菀以往没怎么正经过过生日,也许是与枇杷他们一道吃顿酒菜,也许就没了,便回信说不怎么过。
陆璘说他看看情况,若是走得开,他便告一天假回来陪她。施菀很快回信说不必,又不是什么整岁生日,不必劳师动众。
然而真到她生日这一天,枇杷回了家,不在药铺,严峻却回来了。
严峻在去年末就已出师,去了江陵府一个药铺坐诊,这几日回乡探亲,正好来安陆看她。